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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抄-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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鸯村的妖魔!她心下一惊,拼上全身力气,拔出长剑,向魔掷去,却只飞出两三步的距离,便颓然落地。但那魔好像被一剑刺中,停住动作,轻轻放下那人。魔侧对南冥远,久久不言。黑暗的巷子里,她看不清魔的样貌,只觉得他的气息温暖而熟悉。南冥远让魔转过身,魔没有说话,轻轻抬手,南冥远便觉困意袭来。昏迷的之前,她咬破舌头撑着,才勉强看见他一张正脸,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是他,左寻萧。
  南冥远抓着无忆的胳膊,失神般一遍遍重复:“是他,真的是他,他成魔了?到底是为什么?”
  无忆不住地安慰,试图使她先冷静下来,毕竟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左寻萧的行踪。
  一夜凌乱,此刻,天终于快亮了。
  洛芊颜见南冥远眼睛红肿,一脸泪痕,她掂了掂空空如也的水壶,起身去村子里找壶水。
  半个时辰后,洛芊颜还没回来。大家觉着奇怪,一块出去找,果然在一户人家门前发现掉在地上的空水壶,人却不知去向,而洛芊颜消失的地方,尚残存着一股淡淡的魔气。
  “糟糕,洛芊颜被捉走了。”
  几人大惊,这魔,竟能让洛芊颜一个上仙毫无反抗余力。
  敖祁伸手唤来一片祥云,正要顺着气息追去,无忆忙说:“我也去。”说罢,飞快捏诀,招来一朵云彩。无忆让南冥远先回四合院等消息,可南冥远明知那魔有可能是左寻萧,又哪里肯听话,一脚跳到无忆身边,坚定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三人御风,来到一座山里。
  此地名叫九嶷山,山地势怪异,共有九座山峰,而且每一座山峰的形状都一模一样,九座山峰呈环形排列,山势陡峭,被浓浓的雾气包裹,难以辨识方向。最令人绝望的是,魔头借着山中奇花异草的灵气,掩盖了自身的气息,这么下去,根本不可能找到洛芊颜。
  敖祁急的跺脚,恨不得踏平这山。
  突然,无忆浑身一颤,呼吸跟着急促起来,敖祁见状以为无忆的心病又犯了,忙握住他的手掌,就要输送仙气过去。谁知无忆推开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其中一座山峰,断断续续道:“师姐,在那里。”
  敖祁惊愕,却也来不及多问,这种情形下,只能见山开山,遇石搬石。
  三人在无忆指的山峰上停下来,发现的确有个山洞,洞口被巨石堵着,周围又长着万千奇花异草,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此时,无忆已经好了许多。敖祁施法,搬开洞口的巨石,敖祁打头阵,无忆与南冥远紧随其后。
  往洞中走,花草的灵气越是减弱,魔气越是浓重,洛芊颜的仙气也越来越明显。
  洛芊颜的确在这里。
  敖祁对身后两人使个眼神,示意见机行事。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最后只能靠感觉摸索着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开始出现些微的光线,三人加快脚步,动作却是更轻。
  光线几乎是直线射来,再走近一些,能看见简陋的山中石室,有一张石榻。洛芊颜被绑在石柱上,浑身瘫软,表情愤怒,却无半点动作,似被人封住法力一般。而石榻上背对着洞口,面壁而坐的是一个身穿僧衣,头顶光秃,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的男人。
  “左寻萧?”南冥远脱口而出,无忆想捂住她的嘴,已经来不及。
  听到声音,石榻上的秃顶男子蓦地跳下来,挟住洛芊颜,厉声道:“谁?”
  三人走近石洞,无忆急道:“别伤害她。”
  秃顶男子看见无忆有些出乎意料,幽幽一笑:“北川无忆。”然而,这一笑却又瞬间顿住,因为秃顶男子看见暗影里缓缓走出一名女子,身背长剑,蓄满泪水的眼眶中三分偏执,七分倔犟。
  女子轻轻一笑,泪水便顺势滑落下来:“左寻萧,我终于找到你了。”
  秃顶男子痴痴望着她,喃喃:“芍药。”
  山洞寂静,能听到“哒哒”的滴水声和呼啸着逆袭而来的记忆的声音。?

☆、六、芍药情,南冥远

?  有时候,她会想,遇见左寻萧是命中注定的事。要不是三岁那年跟四哥去城中看花灯就不会走失,更不会让贩子偷运到偏僻的东临城而后被鸳鸯村的奶奶收养。
  奶奶是在鸳鸯村头捡到她的。当时她刚从人贩子手中逃出来,蹲在村头的石碑底下抹眼泪。奶奶问她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她傻呆呆说不出一句话,只翘着鼻尖嗅着村子里飘来的饭香流口水。
  奶奶收养了她并给她取名芍药。因为她来的时候正是芍药花开的时节,漫山遍野的紫红,如少女天真羞涩的面庞。
  奶奶很善良,也很可怜。奶奶的丈夫去得早,又没有孩子,一个人孤独了二十几年。
  奶奶把芍药当亲孙女看待,宠着她,护着她,不许任何人欺负她。渐渐地,芍药长成一个任性胆大的丫头。
  奶奶信佛,每个月都会到村子南面的灵岩寺上香,没事的时候,芍药就陪奶奶一起。
  灵岩寺大雄宝殿左边第二个蒲团上,时常有一个身穿袈裟,颈戴佛珠,盘膝打坐的和尚。和尚浓眉俊目,长得十分好看。
  芍药喜欢坐在那儿静静地听他念经。他的声音低沉婉转,涤荡心尘。
  芍药问他:“和尚,我叫芍药,你叫什么名字?”
  和尚谦逊道:“贫僧菩提。”
  芍药终于知道这和尚就是奶奶口中斩妖除魔的菩提法师,亦是本寺的方丈。
  芍药嘻嘻一笑:“你长这么漂亮也来当和尚,不觉着可惜吗?”
  菩提法师不说话,表情和大雄宝殿中端坐的释迦牟尼很像。
  芍药看着看着突然落下泪来,她说:“你一定很孤单吧。”
  吟诵声顿停。菩提法师睁开眼,静静看着她笑。那笑容慈爱而悲悯,犹如面对尘世间一花一木,一水一云。
  芍药记得,那年,她十岁。
  时如静水,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地方各自成长,包括芍药。
  长大的芍药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话。有时说王家门口站了个怪人,生着牛的脑袋,有时说李家屋里住了个妖怪,长着马的脸。无一例外,这些她说过的人家,不多久,就会有谁过世。
  有一次她对别人说自己家来了个浑身黑溜溜的家伙。不多久,奶奶就过世了。
  芍药心直口快,得罪了不少人,村民把芍药当成招致厄运的邪物,痛恨她,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鸳鸯村有个怪规矩,十六岁之前未被男子爱上的女子都要驱逐出村。但由于芍药的“厄运嘴”,鸳鸯村没有一个男子敢接近她。
  奶奶没了,她也无甚留恋。十五岁的最后一晚,她便收拾妥当,准备一早离开。可是,第二天天不亮,她就被破门而入的村民捉住,捆在村头的石碑上,扬言鸳鸯村改了规矩,没人爱的女子要被烧死。
  芍药知道所有人都把亲人的死算在她头上,大家恨她,才故意这么做。她破口大骂,可骂得越厉害,大家的眼神就越愤恨。大家喊道:“烧死这个邪魔。”
  芍药绝望了。
  这时,遥远绵长的梵唱声穿云破空。视线尽头身着袈裟,手持禅杖的高大身影缓步而来,眉浓如深山,目清如泉水,嘴唇开合,便是一张有声有色的泼墨山水画。
  是他,菩提法师。芍药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他声音轻柔,入耳又如洪钟,他说:“若无人爱她,就让我来爱她吧。”
  就让我来爱她吧。七个字,字字如涟漪,荡漾开去。
  村民脸上布满不同的表情,有惊讶,有不信,有嘲笑。有人说:“菩提法师,不要开玩笑了,您是出家人。”
  菩提法师笑了,那笑容充满对世间万物的悲悯,他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芍药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随菩提法师离开。她跟在他背后,望着他高大而魁梧的身躯,尚不知这个背影将耗尽她整个韶华去守候。
  灵岩寺前,芍药和菩提法师被众弟子拦住,所有人一字排开,跪在菩提法师面前,齐声道:“请方丈三思。”
  菩提法师淡淡:“终生皆平等,我爱她,就如爱你们每一个人,爱这世间每一株红花和绿草。”说罢,携了芍药的手,穿过人墙。
  芍药来到菩提法师的禅院。院子不大,半圆形状,禅房前种一棵高约两丈的菩提树。枝叶繁茂,遮住整座禅院。微风袭来,斑驳的树影随风摇曳,如万千红尘。
  菩提法师让芍药睡自己的床,而他则每晚坐在空荡荡的禅院中打坐,到了夜间就直接睡在菩提树下。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年。一年里,两人除了简单的问候和点头,再无过多的接触
  芍药开始失望、寂寞。
  那天晚上,芍药喝了点酒,回来的时候菩提法师正在菩提树下念经,她喊:“左寻萧。”
  菩提法师闭目梵唱,没有反应。
  芍药嘻地笑了:“我知道这是你俗家的名字,左寻萧,寻箫问柳,这名字可比菩提法师好听多了,以后我就这么叫你好吗?”
  左寻萧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名字不过代号,随芍药姑娘喜欢。”
  芍药酒劲正浓,脑袋晕晕乎乎,半躺在床上,妩媚着声音说:“左公子,为何不过来一起睡?”
  左寻萧依旧淡淡:“贫僧是出家人。”
  芍药有些失落:“即使如此,当初为何要救我,又为何说你爱我。”
  左寻萧表情漠然,念一句佛号,说:“芍药姑娘,我爱你,如同爱大殿中的每一盏青灯;我爱你,如同爱这院中的每一棵菩提。”
  芍药爬起来,从身后抱住左寻萧,脸在他宽厚温暖的背上,娇滴滴说:“既然如此,你日日夜夜与菩提一起入睡,又为何不能和我一起睡?”
  左寻萧千年不变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变化,但他还是没有说话,只稍稍用力拿开芍药的胳膊,重回到菩提树下,盘膝而坐。不消一会儿,脸上又恢复那种平静却淡漠的神情。
  又过了一年,芍药知道了左寻萧另一个隐秘身份,就是束魂师。
  左寻萧告诉芍药:“你看见的那些怪人其实是牛头马面,是被派来勾人魂魄的鬼差。那些人寿命将尽,他们的死与你无关。你也不是邪魔,你之所以能看见牛头马面,是因为你的父母一定也是束魂师。”
  彼时的芍药对父母已无多少印象,对束魂师更无概念,只知束魂师是个危险之极的职业。那些不肯归去的魂魄大多执念太重,为了完成生前未尽的心愿才飘飘荡荡附在活人或新鲜尸体上。他们用尽千方百计躲避束魂师的追捕,有的甚至买通杀手,杀死追捕自己的束魂师。
  左寻萧虽武艺高强,却也免不了受点小伤,衣服时常左破一个洞,右破一个洞。芍药就花费大把的时间去学女红,每晚坐在灯下帮他缝补衣服,可她生性急躁,做起针线活来糙得很。
  芍药红着脸将衣服递给左寻萧并表示歉意。左寻萧接过衣服披在身上,淡淡:“用心做便是好的。”
  芍药有些呆怔:“你都能从这凌乱的针脚中看出缝衣人的用心,就不曾感觉到我对你用心的爱吗?又或者,你知道,只是视而不见。”
  芍药想,是了,定是这样了。
  不是吗?他对前来上香的施主尚能微笑,对她却从来只是不温不火,视而不见,整日只知道对着菩提树念经打坐。那棵菩提树当真比她好看,比她漂亮吗?她就当真如此让他厌弃吗?贪嗔痴的火焰将她的心烧得红透。
  第二日,芍药请来几个伐木工,将院子里的菩提树拦腰锯断,只剩一段不足尺高的木桩。她在木桩周围种满芍药花,紫红紫红的芍药花,如绵绵不绝的红尘,亦如她对他执着炽热的爱恋。
  左寻萧回来,发现菩提树被毁,脸色立刻拉下来。
  芍药毫不理会,反而洋洋得意。
  但,这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月后,璃国第一束魂师世家南冥家的人找来灵岩寺,称芍药姑娘是南冥家走失十五年的大小姐南冥远,证据就是左手心的红色胎记。
  芍药拒绝回南冥家,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自由自在的野丫头生活,何况,她深爱的人在这里,她怎么舍得离开?
  左寻萧沉默,不置一词。
  芍药怔住,她越来越肯定左寻萧是爱她的。因为左寻萧说过,他会把她留在身边,直到有人来爱她或者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如今她的真实身份揭露,她是南冥家的大小姐,那么爱她的人一定成群结队,而她尊贵的身份也足以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两个条件都符合,他却不说让她走,她打赌,他也爱上了她。毕竟朝朝暮暮的相对,她不信他真的有这个定力。
  “左寻萧,你不愿承认,我就逼你承认。”她暗暗发誓。
  大雪封山的冬季,她未带一粒米,一滴水,独自走近东临城外的雪狼山。与此同时,她花钱找人在鸳鸯村口重演了一场火烧孤女的戏码。
  这个季节,正是雪狼山中雪狼频繁出没的时候,晚一刻,都有可能命丧狼口。芍药请人将两件事告诉左寻萧。两件事都刻不容缓,两个人只能救一个,她要试试左寻萧会如何选择。是去救近在咫尺的火刑姑娘,还是生还几率渺茫的她。
  当她被十几匹雪狼包围的时候,她仰天长啸,她以为这场赌,终究是输了。闭上眼,身下是彻骨冰冷,融化的血水仿佛渗入骨肉,刺穿血脉。渐渐地,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飘渺,终于,在极度的寒冷和恐惧下,昏死过去。
  梦中,似回到那间种满紫红芍药的禅院,暖阳照在身上,浑身热乎乎的,舒服极了。
  是死了吗?
  芍药睁开眼,发现是在一个山洞里。周围燃一圈篝火,边上烘烤着自己被雪水浸得湿透的衣服,而她则只穿一件单衣被男人敞开衣襟包裹在怀里。她的手可以感受对方灼热的肌肤和坚实的胸膛。她抬眼,浓眉如深山,俊目如清水,一如往常的淡漠宁静。
  芍药重新倚回男子怀里,嘻嘻一笑:“左寻萧,你看清楚了吗,你是爱我的。”
  左寻萧破天荒地暖暖一笑:“以后,不许再胡闹。”
  蓦地,似感觉到什么,她从他身上爬起来,看见单衣上的血迹。她愣了愣,发现左寻萧浑身上下竟不止一处受伤,都是被雪狼撕咬的伤痕。
  血已经不流了,可她知道那么深的伤口,普通人一定早就死了,他却一直不说,甚至忍着剧痛让她取暖,泪惶惶然就落了。
  她说:“我们回去成亲吧。”
  左寻萧没有说话,但神色却变了变。芍药读不懂里面的意思,却又无端害怕。
  南冥家的人再次找上门。这一次芍药理直气壮地拒绝了跟他们回去。可第二天早晨,她就被左寻萧点了穴道,强行送上南冥家的马车。
  有人探过脑袋悄悄告诉她,菩提法师进山之前已经救下火刑姑娘了。
  芍药怔愣,果然,在他眼里众生皆平等吗?连她也不能例外?她狠狠瞪着左寻萧,吼道:“左寻萧,你明明爱我,却不敢承认,你是个懦夫。”
  雪花乱舞,纷飞缭乱。灵岩寺的钟声响彻东临城,响彻苍穹,嗡嗡的梵唱声中,她看见左寻萧对她淡淡一笑,继而双手合十,说:“南冥小姐,一路走好。”
  回到璃国都城南冥家后,芍药恢复了南冥远的本名,并无意中结识璃国七皇子北川无忆。无忆善解人意,南冥远把他当成无话不谈的朋友。
  南冥家是璃国第一束魂师世家,与璃国宫廷往来密切,更得璃国国君器重,南冥家进出皇宫极其容易。有一天,南冥远亲自跑到璃国国君面前,请求国君赐婚,她要嫁给七皇子,北川无忆。女子上门提亲,南冥远可谓古往今来第一人,这件事很快传遍璃国甚至周边各国。
  但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想嫁给北川无忆,她只是想逼一个人认清自己的心。
  她要以自己的幸福做代价,来赌天下爱情的真假。
  只是,左寻萧仿佛人间蒸发般,再无消息。?

☆、七、条件

?  九嶷山,洞内。
  男子身着绛红色僧衣,项挂佛珠,眉依旧浓如远山,眼睛却不再是清澈的黑色,而是深绿中带着淡淡的红,宛如两簇跳跃的魔火。周身散发着浓重的魔气,尖锐而漆黑的指甲深深扣住洛芊颜的脖子,稍稍用力就能刺破薄脆的血管,侵入血脉。
  左寻萧真的成魔了!
  为什么?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成魔?
  南冥远呆呆地望着左寻萧,他的样子陌生得让人害怕。
  “放开她!”敖祁手握炎凰长戟,随时准备攻上去。
  左寻萧手蓦地收拢,洛芊颜难受极了,张开嘴,却发觉喉间气息稀薄,根本发不出声音。
  “别伤害她。”无忆急道。这句话说的很快,声音却很低,生怕惊吓到对方。
  左寻萧目光一凛,红绿相间的眼睛冷漠地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无忆身上:“你想救她,除非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无忆问。
  “条件便是。”对方顿了一会,说:“跪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
  三人皆是一愣,不知此人为何提出如此奇怪的条件。
  敖祁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可知他身为璃国七皇子,天界云华上仙徒弟,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师父之外再未跪过任何人,你一个人魔,也敢说出这种大话!”
  左寻萧眼睛一眯:“好,既然这样的话,就怪不得我了。”说着扣住洛芊颜咽喉的右手再次收拢。
  左寻萧身为束魂师,最擅长的法术便是束魄,洛芊颜就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他束住了仙魄。法术被锁,此刻的洛芊颜和一个凡人无异,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洛芊颜白皙的脖颈上显出一道血痕,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不要!”无忆猛然阻止,与此同时,“嘭”地一声,屈膝跪下,伏在地上深深磕一个响头:“求你,放过她。”
  所有人都震惊了,洛芊颜的眼睛更是瞪得如铜铃。她了解这个师弟,表面看起来好欺负,心性却清高刚毅,从不低头折节,没想到竟然肯为了她底下高贵的头颅。
  敖祁骂道:“你疯了,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别人怎么看你,快起来!”
  无忆甩开敖祁,琥珀色的眸子坚定如磐石:“我不管,我要救师姐。”
  没有人知道他在冥界奈何桥上看见敖祁与师姐拥在一起时,他的心有多痛。明知自己无法修成仙骨,明知异族不能通婚,可是亲眼看见自己爱慕的女子与别人在一起时,他的心还是如刀割剑绞般疼痛难忍。他知道自己不该嫉妒,师姐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他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他做不到。甚至有一刹那,他想冲过去,推开敖祁,光明正大地将师姐抢过来。实际上,他差点就这么做了,但他终归是理智的,于是,转身离开,答应了南冥远的提亲。没有人知道师姐对他多么重要,即使赔上尊严,赌上性命,他也不能看她受一分伤害。
  左寻萧看着无忆,眼神从震惊到愤怒。左寻萧大笑一声,猛地将无忆从地上提起来,又一把将洛芊颜推出去,低吼道:“好,北川无忆,我就先杀了你!”
  “不要!”左寻萧只觉右手猛地一沉。
  洛芊颜趴在地上,拖住左寻萧的手,哀求:“不要。”
  由于片刻前猛烈的拉扯,无忆脸色愈发苍白,他拼命忍着剧烈的咳嗽,说:“师姐,不要管我。”
  洛芊颜只觉心中有一道门缓缓开启,一丝光亮照射进来,她眼中莫名蓄满泪水:“无忆,我陪你一起死。”
  无忆怔愣,再说不出一句话。
  敖祁站在原地,呆怔怔地看着二人,插不进一句话。
  左寻萧的目光沉了又沉,一掌推开洛芊颜,掌中黑气旋绕,高高举起,击向无忆天灵。洛芊颜绝望大叫。
  敖祁知道自己该出手,却像被噩梦魇住,浑身僵硬,做不出一丝反应。
  “住手!”沉默的南冥远倏忽开口,冷冷道:“放了他。”
  左寻萧敛了杀气。
  南冥远长剑出鞘,指着左寻萧:“我说放了我未婚夫,你没听到吗?”
  左寻萧轻佻地拨开南冥远的剑尖:“你未婚夫?”他玩味地笑笑,视线扫过无忆、洛芊颜,在南冥远身上停住:“你说,我若让北川无忆在你和他师姐之间选一个人死,你猜他会选谁?”
  话音未落,南冥远的长剑已在左寻萧的肩膀上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你若想连我最后一点幸福都毁灭的话,大可一问!”
  左寻萧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肩膀处的伤口,阴冷一笑:“好,我们毕竟也是同房共眠的交情,他若是你未婚夫,我只好放了他。只是,我怎知你是不是为了救他而骗我?”
  南冥远闭了闭眼,从袖口掏出一张红色的喜帖,喜帖因为长时间带在身上,起了许多褶皱,甚至染了几滴酒渍。
  南冥远说:“我和北川无忆的婚礼就在后天,不信的话,大可亲自来看。”
  左寻萧笑。那笑容诡谲而残忍,让人无法相信此人居然出自佛门圣地。
  左寻萧说:“好,到时候若你们没有成亲又或者你嫁的人不是他,那我可就只好杀了他了。
  南冥远神色一黯:“放心,绝不让你失望。”
  九嶷山外,洛芊颜、无忆、南冥远并肩走着,各怀心事,敖祁走在离众人数十步远的距离外,拄着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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