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天下-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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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懒洋洋道：“聊胜于无吧。现在只能算是给将来铺路。毕竟目前连来考的人都不多，你又能指望官位有多抢手？”
　　那个男子冷笑道：“都是些没脑子的笨伯。现在这么容易过，简直就象是前清用来收买人心的‘博学鸿词科’，等于平白送官给人做。这时他们不来。等到前面的人都发达了，再来赶个晚集，蠢不蠢哪！”
　　女子笑道：“侯爷编的教材里不都说了嘛，华夏国的特色是随大流，看风色。有眼光、能抢先一步的人没那么多的！”
　　男子叹气道：“真不知说那些蠢货什么才好。现在能读书识字的，除了妓女，基本都是豪门大族、书香子弟。要是趁早挤占了显要位置，那些礼教遗老不照样能延续富贵，威风八面的做他们的老太爷？女儿做官跟儿子做官，有什么本质分别？实在不行，让外孙跟他的姓不就得了！”
　　女子冷哼道：“要真是那样反倒麻烦了。现在他们不配合，对咱们不是坏事。侯爷要做的是颠倒乾坤的大事。旧体系的人物带入新朝太多，平白的增加了许多麻烦！”
　　听到这里，似乎此女是自己的忠臣。徐简正在仔细推敲此女是谁，却听里面话风一转，那个男子道：“祥哥儿没争到国后之位实在可惜！不然咱们傅家就是一等一的外戚！现在祥哥儿地位有些尴尬。虽说位列宰辅，却没得到一个正式的嫔妃身份，日后很难处啊！”
　　那女子也是声调一变，冷然道：“咱们可不能替人家做了嫁衣。这块梗在善祥面前的石头，她是不好直接下手搬的，所以才要咱们在外面替她培植势力。必要的时候，就算触怒侯爷，咱们也要不惜牺牲，替她将绊脚石给搬开！”
　　善祥，傅善祥！贴在屋檐下的徐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是自己从天京带出来的傅善祥的家人。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傅善祥的姐姐傅鸾祥。而这个男子，大概是傅氏姐妹的某位远房堂兄弟。国朝未来的杨国忠大人！
　　书房里“杨国忠大人”语气森然道：“依我之见，无毒不丈夫，直接下手做了吧！这个钟离夏不过是个外地的逃难女子，仗着读过几本书，懂得几个历史典故，装妖做怪的投机成功。侯爷当初估计也是想借她来炒作一把国朝新政。如今这事过去半年了，这几个月里，钟离夏倒是没怎么太出风头，外面的人对此女的关注已渐渐淡去。趁现在侯爷外出，咱们将这丑妇悄悄做了，随便报个病亡，侯爷回来也未必会说什么！”
　　傅鸾祥怦然心动。然而此事太大，钟离夏毕竟是得到天京册封的江宁国后、辅阳国君，将她弄死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就糊弄过去。
　　还在反复的计算利害得失，“杨国忠大人”催促道：“手快有，手慢无。侯爷一回来，在他眼皮底下就无论如何都不好乱来了。依我傅钊之见，侯爷的真实心意，恐怕未必想见到这个丑妇在眼前晃荡。不然为何出征日本久久不归？据祥哥儿刚刚透露的消息，下周侯爷可能就要凯旋回都，若是要动手，宜早不宜迟哪！”
　　内宫大乱斗，对于这种剧情徐简并不意外。然而傅家的几个土豹子居然想到钟离夏钟大厅座头上动土，这简直就是自己活腻了。徐简可以不在意傅钊、傅鸾祥兄妹的生死，然而若是谋杀之事真的被着手实施，一旦让钟离夏抓到铁证，势必会导致傅善祥倒台。
　　在如今的形势下，徐简虽然外借钟离夏及王韬的名义来整合青龙会，其实已经在暗中防范，随时准备拿下两人，以免他们在关键时刻坏了自己的大事。虽说不会对钟离夏出手过重。但至少在全局砥定以前，一定要严格限制她的行动。所以在人事布局方面，即使只是侯国范围内，徐简也绝对不希望看着钟离夏坐大至失控的地步。徐简当即决定，若是傅鸾祥最终决定动手，自己一定要阻止两人胡来。

＇（第068章：非常之人与非常之事）＇
　　徐简心念一动，便悄悄退出傅家宅邸，身影在黑夜里几个起落，便进入了外墙不算太高的侯府。在黑暗中一路行去，徐简对于自己的这座侯府大有新鲜之感。虽说建筑图纸是他自己审定的，但他离开国都时，建筑还在拆迁阶段，如今却已完全落成。看那楼阁重重无尽的气势，质量绝对上乘。能这么快落成，显然是钟离夏暗中使用了一些超常科技的缘故。
　　好在建筑虽然繁复，基本的构造并未脱离当初的图纸。徐简寻觅到钟离夏所在的宫室“辅阳宫”，藏在宫外一间屋子的顶上，徐简看到辅阳宫里灯火辉煌，显然钟离夏还没安睡。徐简暗道：侯爷我一走小半年，希望帽子上不会带上绿色！
　　钟离夏的寝宫里面，难保不安装高科技的警戒设备。然而徐简沉吟再三，还是决定闯进去看看。毕竟他现在能用气功，还能使用符字，一般的手段也不可能伤得了他。只要小心不要被人认出，不要让灵力泄露，那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在脸上罩了一层真气，光线顿时被完全吸收，脸部完全陷入黑暗。随即他用了一个隐形符隐蔽身形，同时嘴噙一个防御字，手捏两道空间遁符，心道：这下就算隐形符被高科技窥破，钟离夏也不至于马上能认出我。若遇上攻击，就用防御字挡上一下，然后马上遁走，无论如何也不至于遇上什么危险！
　　准备停当，徐简当即大摇大摆的侵入辅阳宫，直接向钟离夏的寝殿而去。
　　这座钟离夏亲自参与设计的宫殿，外形古典而内部现代。寝殿里，钟离夏正在殿顶珠光的照耀下出神。这座私密的寝殿里，照明既不用蜡烛也不用电灯，而是在殿顶嵌满能发光的宝珠。宝珠发出的光强弱不同，色泽各异。凭钟离夏的终端能够自由的控制由哪些珠子发光，亮度如何。躺在床上，能看到殿顶发光的宝珠就象满天繁星。若有必要时，甚至能将整个殿顶转成透明，让星月的光芒直接透入。
　　如今殿内光线幽幽，仿佛无数轻纱笼住视线，显出主人的心事正繁，内心充满暧昧难明的思绪。
　　徐简大胆的直接进屋。反正借着隐形符的效力，他对所有光线完全都不吸收。一般的高科技隐身衣有个缺点，那就是除非穿衣者完全闭眼不看，否则眼睛的位置必然要吸收乃至反射光线，从而导致形藏败露。所以隐身衣在设计上，必须要对穿衣者如何保留视觉的问题伤一番脑筋。然而符咒这种非常规的东西却可以完全不理这个。借助于一些徐简搞不清内幕的原理，使用隐形符者对于睁眼看人完全不用顾忌！
　　徐简就藏在离钟离夏不远的位置上，看着这个对自己已经全无秘密可言的女人。四五个月不见，钟离夏风采依旧。明明她的丑脸是故意装的，然而到现在也不肯放下伪装。好在脸上还带着徐简赠送的那个面罩，这让徐简的感觉好了很多。
　　钟离夏身着西洋式女服，头上梳着一个非常简单的发式。凭良心说，此女气场倒是很足，随便那么一打扮，高贵气质都是难以遮掩的逼人而来。这也容易理解，厅座毕竟是手握大权久居人上的人物，还是地球局世代显贵之后，要是畏缩拘谨才真是有问题了。
　　然而徐简分明看到，钟离夏脸上表情相当苦恼，眉头紧蹙，似乎有什么问题难以决断。只听她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真的要下狠手吗？”
　　什么怎么办？要对谁下狠手？徐简的注意力也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钟离夏突然站起身来，取出终端按了个键。徐简身前不远的地方，地面无声的滑开，现出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徐简被吓了一跳，赶紧移了下位置。然而身子刚动，钟离夏已经厉声道：“是谁？”
　　只见她抬手一指，一道血红色的闪电就对着徐简的方向劈了下来。徐简大吃一惊，嘴里的符字嗖的打出，在体外形成了一重巨大蚕茧似的防御外罩。随即他捏碎左手掌中的遁符。身子往下一伏，便已无声的穿入地面。
　　寝殿内，血红色的闪电劈中“蚕茧”，发出一声低沉的巨震。空中电花激闪，耀得人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但电芒消隐，殿内早已空空荡荡，什么异状都没有留下。钟离夏脸色又是惊骇又是奇怪，她喃喃道：“怎么回事？难道世界上又出现新的异能者了吗？看来我得将此事赶紧上报，让师父有所防备才行！”
　　江宁国都东南面的城墙外，是一片还没完全完工的宫苑。荒地里突然哗啦一下，从地面上无声的钻出一个妖魅似的身影。那人拍拍身上的尘土，摇头道：“好怪异，刚才我老婆那一下究竟是高科技还是特异功能？”
　　此人正是借遁地符逃脱的徐简。所谓遁地符乃是五行遁符中的一种，在广义上可以归类为空间遁法。其原理徐简也弄不明白，但经过多次实践，他隐约悟到这种遁法跟借高维空间转移的遁法并不相同，似乎是借助于构成大地的主要物质的特殊晶体结构来达到挪移的目的。徐简遁脱后不敢随便在城内露头，所以一口气穿地出城，直到估计到了无人处才现出身形。
　　国都的城门夜里早早就关闭了。然而这么一道矮矮的城墙哪里挡得住徐简。回到考试院的招待所，徐简仍然还在思考种种问题。钟离夏究竟要对付谁。为何她显出十分苦恼的样子？王韬现在究竟有何异动？自己是否要先下手为强，抢先制住两人以免除可能的隐患？据傅鸾祥的消息，袁鲸这小混蛋很快就要从九州回来，还不知道这小半年里他在那儿干得如何。是否完全征服九州岛上的土藩了？那些东洋藩主家的贵妇有没被这小色鬼祸害一空？
　　种种繁乱的思绪搅得他一夜难眠。徐简现在的苦恼之处，是被辛梅这老妖婆逼迫得不敢现身。空放着万里江山、如花美眷、无与伦比的权势尊荣，近在咫尺，却让徐简完全不敢伸手去取。这种滋味实在难受。这种感觉实在屈辱。徐简暗暗咬牙道：老霉婆，你洗干净屁股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还有纳兰敏慧，别以为传了我一本符字集我就会放你一马，徐少可不是那种没见过女人的土鳖。徐少恩怨分明，你坑过我几次，就等着接受徐少几次触及灵魂的惩罚吧！
　　此后徐简不再轻举妄动，随便谋求与“原来世界”的接触。两天时间很快过去。最近一期的女性“士籍考试”并不隆重的再次举行。此科参考的人数，比起以往倒是有了不小的增长。徐简在送沈嫣儿入场后，有意数了一下，发现总考生的人数约在三十人上下。所有考生都有男家属护送前来。或丈夫、或兄弟，或父执长辈。有气派大的还带着成班的保镖，用华丽的轿子将考生直接抬到考场门口。
　　徐简仔细观察这些考生的家属，想推究其家庭出身。他发现有一小半打扮洋气，显然是在十里洋场上受过西风醺染的人物。另外一小半则是传统的富贵人家气派。估计是官迷心窍，脑筋转变较快的旧派人物。剩下的一些大都书生装扮，而且明显衣着寒酸，情形与孟子方兄妹有些相象。大概是实在穷极无奈，才硬着头皮将能读书写字的老婆、姐妹送来参考，指望得个官先解救燃眉之急。这些人往往神色难看，或羞惭，或愤慨。彼此之间绝少交谈。看到那些衣着华贵的考生家眷，他的眼色往往带着厌恶。
　　徐简正看着带劲，忽然有人凑到身边，低声说道：“看来孟子方那一流的货色不少啊！”
　　徐简回头一看，正是昨天资助了他一百五十两买官订金的鲁智高。徐简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一旦考中，大家就都是亲切的同考生官眷了，以后有机会还是该多多亲近。”
　　鲁智高不屑的摇头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些人自己没本事，挣钱挣不来，考试考不中，偏偏脾气至大，似乎全天下人都负了他。现在沦落到靠老婆、靠姐妹救穷了吧，居然一个个还象是别人欠了他们几千两银子。依我看啊，要是这脾气不能很快改过来，等他们的老婆真做了官，到时候早晚是要出问题的！”
　　徐简一翘大拇指道：“守拙兄果然高见！”
　　守拙是鲁智高的“字”。两人既已有了助银的交情，当然早已交换过彼此信息。鲁智高得知徐简竟是苏州龙家的子弟“龙星灿”，攀交的兴趣立刻大增。这也是他肯助银的原因之一。事实上他的消息相当灵通，早已得知龙星灿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百万家财。然而此事不但没令鲁智高害怕他还不起钱，反倒是令他肃然起敬。商人这个群体，虽然有时市侩气重，显得俗不可耐，然而但凡能做大生意挣大钱的，其头脑、见识往往比那些死啃书本的呆头鹅强上十倍、百倍。鲁智高很容易就从龙星灿的事情是推算出两条：第一，沈嫣儿一定非常出色。尤其是迷惑人的本事一定不小。所以结论是此女将来在官场上一定大有可为。第二，龙星灿如此手笔，沈嫣儿必然深深为他倾倒。只要她的官运亨通，日后龙星灿必然富贵无忧。
　　所以鲁智高对龙星灿这个纨绔绝不轻视，相反，倒是相当欣赏他的气魄和手腕。后世兵家所谓“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在人生的经营上，很多时候原理与此相通。世人只看到龙星灿损失了眼前可见的百万家财，却没看到他已经成功的收服了一个极有潜力的女性。借着如今国朝让女人出仕的东风，龙星灿将来得到的回报，说不定还远远在那放弃的百万两家财之上！

＇（第069章：候补女官后援会）＇
　　沈嫣儿连续几场考得极为顺利。除了必考的经学、史学和策论外，她还加考了杂学中的算学。这其实是徐简的主意。加考课主要是做为授缺的参考之用。加考西学，成绩好容易分配入外务部。加考古文，成绩优秀容易入学士院。而徐简最希望沈嫣儿去地方，从镇长做起夯实根基。徐简也好趁这段避难的时间，近距离看看国内基层情况，以利将来施政的参考。
　　说起来，在一个充满异能和高科技的世界，徐简的这种思路显得有点老农。然而徐少认为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始终是没有错的。不论是地球局的高科技，还是楚名铮从异世界带来的异能，都非本土固有的元素。正所谓“EasyeEasyGo”。多一手准备总是没有错的。
　　事实上，这也正是徐简借助于玄学理论推演得到的结论。在可以依赖的信息严重不足的时候，用阴阳五行的玄学来大而化之的抽象思考、得出结论，这正是徐少擅长的一种独家手段。正如他以其玄学造诣，很容易便推知辛梅之事要想彻底解决，必然还是要借助于纳兰敏慧这个变量！纯靠自己之力是肯定不行的。一来自己目前根本没法修炼异能。就算修炼了，相比于有完整传承的辛梅，差距同样不会随着时间缩小，越拉越大的可能倒是更靠谱些。而光凭符字之力，能确保逃亡成功就算不错。要不然纳兰敏慧早就独立把辛梅干掉，还用拉他下水？
　　但纳兰敏慧既敢主动对辛梅出手，显然也是胸有成算的。这个成算在哪里？以徐简之见，恐怕正是借自己吸引辛梅的全部注意后，纳兰敏慧潜藏在暗处发动致命一击。所以目前徐简也并不着急。他躲在暗处，一面努力演习符字，消化掉纳兰敏慧赠与的全本符字集——这个正是他为纳兰敏慧做诱饵、扛仇恨的应得报酬——以加强自己的实力，为最后决战积累保命资本，一面仔细构思诱引辛梅入彀的局如何布置。
　　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构思了不下五六个陷阱，最终却又一一被他自己排除。主要原因是承担的风险太大，为他人火中取栗不太合算。他深信纳兰敏慧比他更急。因为随着时间推移，辛梅只会越来越强，彼此的差距会越拉越大。一旦楚名铮恢复得差不多，要是两人合力先干掉霍太乙，那么留给地球上其余异能者的下场，恐怕就是逐一被灭！就算所有异能者联合起来，恐怕也无法对抗这两个超级大boss。通过之前徐简与吕明慧联手对抗辛梅的实践，已经能够看得十分清楚。
　　持续了三天的考试终于结束。话说江宁侯国的女科考试虽说形式上有点随便，予参考者的观感不算太紧张、太肃穆，然而毕竟是关系到做官出仕的前途，既然来考，就没有人会不当一回事。三天下来，考场上晕倒的有之，考完后瘫软的有之。沈嫣儿由于脚伤未愈，每次都由徐简背着进出。考完最后一场算学后，沈嫣儿伏在徐简的背上，迎着众人或惊奇或羡慕的眼光，骄傲的回到暂住的招待所。
　　女科士籍考试的阅卷是相当快的。反正考生也少，国后、丞相以下亲自出面批阅，三五天的时间就能出成绩。凡过关的都将注册士籍。经过一道殿前面试后，便会定下分配的部门。有的职位要求不高，只消经过一道任前测评手续便可直接上任。另有些要求高的则要先入专门学校学习，考核合格才能正式就职。徐简为沈嫣儿谋求的只是区区一个镇长，走的又是国相傅善祥的门路，估计是不会有什么障碍，直接就可提篆上任的。
　　刚回到住处，一脸喜色的鲁智高就上门来了。看了他的神色，就知道他的老婆、前秦淮名妓顾惜眉考得不错。两人互道了恭喜。鲁智高提议道：“此科想来是必中的。无非是授缺好坏一点。我已经组织了一个‘同考生后援会’，差不多将七八成的考生家眷都拉了进来，今晚在不远处的‘齐民居’定了一座酒席，此来正想邀天符兄一齐前去！”
　　“天符”是“龙星灿”的字。灿灿的明星正是一颗颗天象的符号嘛。徐简听了，既佩服鲁智高的机灵，也对肯前来联谊的这票男家眷大感兴趣。他当即答应。给沈嫣儿订了外卖的饭菜后，徐简便随鲁智高一同出门赴宴。
　　齐民居离此处不过一箭之地，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来到二楼雅间，刚坐了一会儿，所有接受邀请的考生家属便一一来到。此科考生共有三十七个，受邀前来的考生家属总共二十六人，加上鲁智高和徐简，可谓是一票另类的“云台二十八将”。
　　这些人里有老有少。老的应该是考生的父执辈。不是亲生父亲，至少也是叔父、世叔一类，不是极亲密的，也代表不了考生本人。年轻的则不是丈夫就是兄弟。借着他们与鲁智高寒暄之机，徐简弄清楚了里面九个老头子，六个是考生亲生父亲，一个是从小抚养侄女长大的叔父，还有一个最绝，竟是临时从烟花地买来一个储备名妓认为父女。此老是由于情况有些尴尬，娶之为妻麻烦极大，脸面也挂不住。纳妾吧这种身份要做了官，依江宁国的法律恐怕随时会鸡飞蛋打。无奈之下只好认为父女。这个关系是取得对方谅解后，在衙门里经过合法登记，将对方改姓后登录进户籍册的。在法律上已经是妥妥的父女关系。
　　剩下的十七个年轻男人里面，只有六个是丈夫，其余不是亲兄弟就是堂族兄弟。徐简推测之所以会如此，应该是能娶到认字老婆的，本身通常也是读书人。假如自己混得好，这些读圣贤书长大的自然不会让老婆抛头露面来谋富贵。要是自己读书无成，则内怀羞惭，不到万不得以更加不会让老婆替自己出头。这种情况，参考一下孟子方就完全清楚了。
　　所有人大都衣着不坏。里面仅两三个穿着比较寒酸。但相比于孟子方则要好上很多。至少衣服上面没有破洞，洗刷得也相当整洁，显然是有衣服可以替换的。

＇（第070章：治大国若烹小鲜）＇
　　酒过三巡，各人渐渐亲密。有个阔少模样的忍不住提问道：“不瞒各位，我虽然家境不坏，在乡下广有良田，却没什么太好的读书天分。一捡起书本总是直打瞌睡。当初我爹不惜重金为我娶到一个才女，本意只想好好培养第三代，争取出个官撑起家门。哪知世事变化快，一转眼，满清倒台，国朝新肇，各种规矩全都变了。一是不许占田太多，二是强令减租且收租权被官府收了过去。田主只能坐食定息。三是不许女人裹脚，还强令送入女校读书。我爹气得不轻，干脆学习那些满清遗老，将乡下田产全卖了，举家搬进魔都。
　　只是我父子都不通商业，只能买了些房产收租过活。魔都这地方好是好，只是诱惑多，开销大。我父子不善经营，当初房子又买得贵了，一大家子天天有坐吃山空的恐惧。要是租金下跌，或是房子空置着租不出去，全家老小都有断炊的危险。无奈之下，我才让老婆来试着考个官。老头子已经吃够苦头，这才睁一眼闭一眼的算是默许。但是依我之见，江宁侯国这儿虽然重女轻男，留给男性士子的空缺特少，但天国其余地界总体还是男官的空缺为多。我看各位都是博学之士，出口成章、言辞敏洽，为什么不试着去天京考试，却要让家中女子抛头露面来考一个小小侯国的官做？”
　　这番话一说出来，在座的个个脸色怪异。一个老头子当先批评道：“你父亲也是蛮撞，哪有一下子卖光田产全家进城的道理？侯国法律难道你们都没有研究透彻？当初只要脑筋别那么拧，先立个女户主，再牺牲个把女儿入女营，田产不就完全无恙？租金损失一点那算得了什么，收租权虽被官府夺走，但这大半年下来，侯爷的信用维持得相当好。现在等于是官府月付定息，田契就相当于西洋人的那个‘国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