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浮生-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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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此情可待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千年思成空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千年思成空

　　　　秦轩皓只觉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他强压下自己的慌乱，低声道：“清儿，你怎么样？”一面说着他已经伸手去寻北星天君给他们的九转还阳丹，心中暗自庆幸他们还有这件宝贝。

　　　　上官清凌脸色苍白，更衬得嘴角血迹鲜红骇人，但秦轩皓扶住她时，却没如何觉得她软弱无力。她淡淡摇摇头，轻声道：“不碍事。”

　　　　水灵玉跌落在杜秋鸿脚边，上官清凌挣扎着探身去拾。秦轩皓连忙伸手捡起来给她，上官清凌仔细查看，见水灵玉完好无损，才微微松了口气。

　　　　“别动。”秦轩皓将一只手放在她后心，强大的灵气稳稳地灌进她灵脉中，直到在她身上游走了两个周天，发现确实只是些微损伤，绝不至于危及性命，这才收了自己灵气。

　　　　“清儿，真的没事吗？”秦轩皓仍不放心，又将上官清凌转过来仔细查看她脸色。

　　　　上官清凌微微一笑，轻轻摇头：“果真没事。”她凑近了些，低声道：“你忘记你给我的雪轻罗了？”

　　　　雪轻罗澄透如雪，轻薄如纱，却最是坚硬顽强，刀枪不入。秦轩皓喜出望外，顿时放心下来。“想不到我在西土寻了大半年，还果真没有白费功夫。”

　　　　上官清凌忍不住转眼去瞧莫梓痕。方才她看得清清楚楚，是莫梓痕决然出手斩杀了杜秋鸿，就连白晋和秦轩皓的法诀都没有快过她。

　　　　可是面前是她缠绵了一千多年未曾忘情的爱人！她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到现在，从发现他是魔门中人到亲手取了他性命，这短短的时日里心中是何等样的苦痛挣扎，上官清凌不敢去想。

　　　　千年的刻骨相思，每一个季节里钻心剜骨的痛苦，莫梓痕终于是放下了，终于肯不再执着。

　　　　上官清凌只是觉得，莫梓痕已然触到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连她这个旁观者，心中都忍不住隐隐作痛。

　　　　一切已经了然，杜秋鸿的身份正如他们猜想的那样。

　　　　秦轩皓随着她的目光也望向莫梓痕，两人沉默了半晌，他忽然低声道：“师姐这样做……这许多年果真值得么？”

　　　　上官清凌沉吟了片刻，微微一笑，淡淡道：“自己觉得值得，便值得了。”她又看了看白晋，看看莫梓痕，忽然于这极端的压抑中感到了些许的安慰：“师姐……是到了该忘却前尘的时候了。”

　　　　灵山上现在人满为患，一点细微的动静都可以惊动旁人引来围观，杜秋鸿这样的事情自然也不例外。与苏阳门人解释倒没有费多少工夫，阜岩真人虽然瞠目结舌痛心疾首，但杜秋鸿堕入魔道，血祭的尸体已再清楚不过。

　　　　阜岩真人竟什么也没说，盯着杜秋鸿的尸身看了半晌，吩咐弟子将他抬走，自己也沉默着去了。

　　　　萧洛以大弟子的身份赶来同苏阳门人交涉，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从别派众人到不知内情的灵山弟子，都开始对天元掌门和长老们避而不见产生了怀疑。甚至有空苍门人问起，虽然萧洛以掌门闭关为由挡过去，却难掩众口铄金的疑惑。

　　　　上官清凌也开始忍不住担心。水灵玉在她手中散发着淡淡的晕光，跟随她良久，水灵玉中蕴藏着的灵息与她自己越来越默契，越来越配合得天衣无缝，甚至她时常忘了这仍是一件身外之物，而是仿佛早已融入自己灵息，成为血脉中的一部分。

　　　　杜秋鸿的事情让灵山上下乱了大半日，人心惶惶了大半日，直到日薄西山，人群才渐渐散去，难得片刻安宁。

　　　　上官清凌推开大门，天汇宫中寂静无声，沉寂得就像潜藏水底的古城，连自己的呼吸都是叨扰了它的沉睡。宫中素来不分昼夜，此时烛光微漾，漫点星光，摇曳着一地的静谧疏影。上官清凌的脚步声轻轻回荡在宽旷的大殿中，一步步都像她跳动不宁的心绪。

　　　　她接连试了两次，传音灵石都收不到天汇长老的任何回应，她的声音和灵波石沉大海，等了半晌也没有丝毫动静。这种怅然的不知所措让她的担忧愈发难以压制，虽然尽力说服自己，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

　　　　她转而催动了手腕上的红丝线。片刻秦轩皓的声音透过他的传音灵石送了过来：“清儿。”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秦轩皓静静等着她说话。

　　　　“轩哥哥，我联络不到师父。”

　　　　秦轩皓只沉默了半刻，断然道：“我与师兄们交代些事就过来，你等我片刻。”他并没多说什么，但这句话忽然就让上官清凌心中安定不少。她打开门走出去，在山崖边极目远眺，目不转睛地盯着西面沉沉的夜幕。

　　　　虽然知道这里与昆仑相距何止千里，除了漫天的繁星什么都看不见，但她此刻只有这样望着，才能让自己稍许有些希望的安然。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漫长难熬，此刻她心中那种莫可名状的不安似乎埋藏在她的每一寸肌肤和骨骼下蠢蠢欲动，充斥在她胸中无法掩饰的焦灼刺痛她的每一次呼吸，她好想从来没有过这样万劫不复的预感，就像——

　　　　“师妹。”

　　　　上官清凌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袅娜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脸上似有若无的淡淡微笑，正是莫梓痕。

　　　　上官清凌一笑：“师姐总是这样神出鬼没，叫人防不胜防。”与莫梓痕相交久了，说话也就不自觉随意了很多。

　　　　“你身子尚未复原，这大半夜的怎不休息？”莫梓痕这样说着，自己却也走上前来，挨着她身子坐下。

　　　　上官清凌的目光远远望出去，答非所问：“师姐，你渡劫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过是前些时日。”莫梓痕道，“你和秦师弟被困在昆仑的时候。”

　　　　“可有什么异象？”上官清凌脱口而出，自己却马上又后悔了，自责这样无礼大是不妥，急道：“师姐，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莫梓痕丝毫没有见怪，淡淡一笑，“无尘，我是妖，当然会有异象。不过……”她看了一眼上官清凌，低声道：“我瞧你今日渡劫这情势却跟我不同。”

　　　　上官清凌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一时沉默了。莫梓痕又道：“你不必担忧，真人渡劫各有各的不同，你生而天赋异禀灵力极强，想来有些与众不同也是有的。”她安慰地拍了拍上官清凌肩头：“我当日险些被一个天雷劈中，奄奄一息地调养了大半个月才缓过来，哪里像你这般安然无恙。”

　　　　上官清凌微微叹口气，没有说话。

　　　　“无尘，别多想。”

　　　　“师姐，你……你何时知道杜秋鸿是魔门中人？”

　　　　莫梓痕略微一愣，旋即微微一笑：“无尘，魇魂术之事想来你和秦师弟已经知晓。”她忽然垂下头，一时看不清表情，只见到她的手轻轻放在了心口上，“其实我跟踪他只是一两次，并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只是他的变化……我心里有感觉。”

　　　　上官清凌一时哑然，愣愣地看着莫梓痕。莫梓痕的目光远远向天幕中望出去，淡淡道：“一切都过去了，我其实早也明白，我想要执着的早已不在了。现今的他……只是一个影子而已。”

　　　　“亲手杀之，魇魂已解，师妹斗胆说一句，师姐你也该面对自己了。”

　　　　莫梓痕沉吟了片刻，抬起头来释然一笑：“无尘，你这话看来是另有所指。”

　　　　上官清凌笑了：“师姐，白师兄为人再好不过，你们俩若都能忘却前尘往事，那才是一桩大好事。”

　　　　莫梓痕却莫名地目光一黯，没来由地道：“无尘，我是妖。”

　　　　“那又如何？”上官清凌有些着急，“白师兄没放在心上，我们大家都没放在心上，为何你一定要耿耿于怀？”

　　　　莫梓痕笑笑不语。“无尘，你别怪我说话唐突，我只问你一句，当初我们都道秦师弟死了，你也明知大师兄对你一往情深，为何你却执意不肯再续前缘？”

　　　　这回轮到上官清凌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无尘，这世上之事总是当局者迷，可是飞蛾扑火，又有几个不是心甘情愿？”

　　　　上官清凌无言以对，只得长叹一口气。“师姐，我心里总是不安生。”

　　　　“你是担心掌门和师伯他们？”

　　　　上官清凌点点头，“昆仑是九空伏仙阵阵眼所在，魔门一定严加看守。若是我们消息走漏，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据我所知，知道掌门他们去了昆仑的，左近不过是几位长老身边最信任的几名弟子，大师兄、二师兄，你我和秦师弟而已，消息应该不会走漏。至于魔门门主那里……长辈们毕竟比我们见多识广，不必太担心。”

　　　　她的话倒与秦轩皓不谋而合。然而莫梓痕话音刚落，却只见她目光忽然钉住了，上官清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夜幕中远远的天边忽然有几个身影御剑而来出现，虽看不清面目，依稀能辨出飞剑上的白衣。粗略一看，大约只有四五个人。

　　　　掌门他们不是八个人去的么？

第四卷　此情可待　第一百四十章　恩情无报日

　　　　第一百四十章　恩情无报日

　　　　上官清凌心中那股不祥之感顿时惊涛骇浪般翻涌起来。借着月光，她努力想看得远一点，但依然分不清飞剑上人的面目。

　　　　转眼间只见这御剑的几个身影背后，不知何时悄然弥漫开了大片的黑雾。这片黑色黑得比夜更纯粹，黑得连夜幕都在这诡异之下黯然失色，黑得仿佛要将世间一切都吞噬。

　　　　本来已渐渐靠近灵山的四五柄飞剑都被催动着调了个方向，朝那片黑云返身过去。“师父！”上官清凌脱口惊呼，其实她未必看清了哪个是天汇长老，甚至都看不清——这几个人里面究竟有没有天汇长老。

　　　　莫梓痕将上官清凌往后一推：“去叫人！”

　　　　“师姐！”上官清凌忍不住又回头，她们此刻站的崖壁在一片山坳之中，两旁如翼的山峰展开，只见这几座峰上已有点点灯火陆续亮了起来。莫梓痕又道：“快去！”

　　　　上官清凌粗略一估计，那团黑云应该不会靠近得太快。她匆匆掉头往天汇宫的方向跑过去，一面催动手腕上的千里思。

　　　　她奔到天汇宫旁边竹林中的精舍外，远远便高声叫道：“梁师兄，宋师兄！”

　　　　精舍中先后亮起了三两点烛光，不多时有两个剪影投在了窗楞上。

　　　　“清儿！”秦轩皓的声音在竹林外响起，他从天钧宫那边匆匆赶来，显然也察觉到了远处的异常。

　　　　两位师兄的门也打开了，两人还急急整理衣冠：“小师妹？何事？”

　　　　梁师兄刚刚问出口，他身后的宋师兄已经发现了不对，急急一拉他，指了指远处的空中。“快通知其他人！”上官清凌叫道，话音刚落她人已经飞快地向竹林外跑去。

　　　　此时这动静虽然虽大但相隔极远，本来灵山这头不容易被惊动。但值此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时，就算一点轻微的响动也会引来一片驻目，一传十十传百，不过转眼工夫，漆黑静谧的几座山峰上都渐渐亮起了点点灯火，远远望去有如满天繁星一般。

　　　　秦轩皓和上官清凌刚刚奔到崖边，只见莫梓痕已经在祭飞剑。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断喝：“都站住！”三人不约而同转过去，正见萧洛和白晋大步流星地赶过来。

　　　　“你们留在这里。”萧洛一面祭起飞剑，一面向秦轩皓三人一指，上官清凌却不待他话说完，早已同秦轩皓御剑飘了出去。萧洛一蹙眉，赶紧催动飞剑赶上去。

　　　　远处几个身影纠缠隐没在那团黑云之中，而那黑云的来势也被阻住不再靠近灵山。整个灵山几乎一片沸腾，左近的几座山峰间也有飞剑朝黑云的方向赶过去。

　　　　他们不过刚刚飞离山岩，距离尚远，忽然只见天边墨云之间有一个浅淡的光球亮了起来，起先只是一点，却飞快地膨胀，不过转瞬间的工夫，已经膨胀到了那圆月的数倍大小。萧洛心中暗道不好，急叫了声：“别过去！”已然不及，只听一声轰然大响，那光球猛地爆裂开来，一片炫目的光亮驱尽了整个黑夜，细微到灵山上的一草一木都被照得雪亮。

　　　　一阵势如江海的灵波猛烈地奔腾过来，就如一只大手猛地向一群蝼蚁掀过去，哪里容得这飞剑上的人有半分挣扎。强光中众人被炙得睁不开眼，上官清凌只感觉到身旁的秦轩皓将她一把拉到了自己的飞剑上，抬手布了个结界将两人都罩在其中，却也无法阻止向后推覆之势。

　　　　秦轩皓一抬手在两人的结界之外布下了更大的金城汤池，金色的光芒大片地绽放开来，堪堪与那阵灵波形成对峙之势，将几人都一同护住了。

　　　　那阵灵波实在太过强大，就连金城汤池也险些要土崩瓦解。不过虽然没能挡住后退之势，却在他们摔在山石上的时候很好地保护了他们，所幸并无一人受伤。

　　　　但就在他们还来不及回过神来，远处又汹涌而至第二道灵波，这一次更加来势汹汹，果真有如飓风横扫一般，直刮得草木全都伏下了身。上官清凌只觉一阵疯狂的呼啸在她耳边肆虐，撺掇着她体内的气息在灵脉之中乱闯乱撞，原本受了伤而被强行压制下去的灵脉中波涛翻涌，她甚至听到了身侧周围传来数声惊呼，她自己也未能幸免，在这奔腾汹涌的灵波震荡中颓然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模糊中稍许恢复了一些意识，上官清凌轻轻睁开眼来，只见天色已然大亮，阳光透过窗缝照进来，房门也开着，门口传来说话声，只见正是化了人形的流颜，而站在她面前的人竟是萧洛。

　　　　流颜听见动静转过头来，见上官清凌坐起来，她转身走了进来，萧洛也随后跟进来。上官清凌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昏迷之前的情景，道：“我师父呢？”

　　　　流颜和萧洛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却又避开了彼此的目光，也没有回答她。上官清凌见了他二人的神色，心中蓦地涌起一阵不祥之感，她尽力想把这种不祥之感压下去，却无法抑止心头一阵阵涌起来的慌乱。“轩哥哥呢？”

　　　　“我去叫他。”流颜站起身来，没有看一眼上官清凌，转身走出去。

　　　　“他在哪里？”上官清凌又问萧洛。如若不是出了什么事，秦轩皓为什么会不在？萧洛迟疑了片刻，才道：“他……在为天钧师叔……守灵。”

　　　　上官清凌脑子里嗡的一声，那种慌乱更是揭竿而起，她连声音也都颤抖起来：“那，那我师父呢？”

　　　　萧洛终于抬起头来，上官清凌这才注意到他脸色有些苍白。“天汇师叔、天钧师叔还有天枢师叔，都……不在了。”

　　　　上官清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萧洛。萧洛又道：“我师父在昆仑的时候便失踪了，天垣师叔修为全失，昨晚被太师叔护着，侥幸逃过了一劫。昨晚……昨晚是师叔他们为了阻住魔门围困灵山，牺牲了自己性命。还有掌门师尊……也不在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的记忆中，灵山派都是跟这些长辈联系在一起的。天元掌门向来离他们有些遥远，但灵山大小事都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候果断做决；天炎师伯虽然一直不苟言笑，似乎也从来不喜欢自己，却是她敬佩的人；她对天钧和天枢两位师伯并没太深的印象，此刻脑海里翻涌起来的也尽是他们的音容。

　　　　而她的师父，无论是初见时那个童心未泯的小老头子，还是后来返老还童之后的羊角辫，直到后来渐渐长成少年、直到中年，眼神里那慈父般的温情从来没有变过。

　　　　就连入试那日他看着自己的兴奋样子都还历历在目，像是昨天刚刚发生过一般。

　　　　如今萧洛一句话，就要她相信师父不在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前世今生，那是教领她一百多年的恩师。如今她自己已然拥有了足以令师父骄傲的青出于蓝的资本，师父却再也看不到了。

　　　　上官清凌木然站起身来，推开萧洛便往外走。她刚一打开门，正巧一个身影在门口挡住了她去路，正是身着重孝的秦轩皓。

　　　　“轩哥哥，”上官清凌一把抓住他，颤抖着声音道：“北星给我们的九转还阳丹，我们……”秦轩皓却一把拉住她手腕，阻住了她的动作。他脸色苍白，一字一顿地道：“掌门、师父和师叔同魔门苍龙右使和五名煌焰使同归于尽……元神俱灭，没有尸首。”

　　　　上官清凌眨眨眼，像是没有听懂他的话。秦轩皓却看着她，脸色很认真，“清儿，你师父回不来了。”

　　　　师父回不来了？

　　　　上官清凌愣愣地望着秦轩皓，但目光显然却根本没有落在他脸上，不知在何方游移着。师父——回不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师父，她已经成功渡劫，没来得及让师父看看她如今的样子，不过才是几日未见而已，现在秦轩皓告诉她，师父不在了，再也回不来了。

　　　　一时间一百多年来的情景在脑海中纷至沓来，前世是师父将她从悬崖边救回来，收她为徒，引导她教诲她保护她，甚至是宠溺她；六十年前她犯下那样的过失，如今师父知道了竟没一言半语相责，而是反过来安慰她……这一幕幕在脑海里盘旋徘徊，怎么也挥之不去，伴着她的每一次呼吸深入骨髓，弥漫在她血脉中甜甜的痛。

　　　　“师父……”上官清凌目光呆呆的，只轻声嗫嚅着。“你说要看我炼虚合道，看我飞升成仙的，你说若是你能先我一步，便在仙界替我好生留个位置……”胸中忽然一阵窒息，不但堵住了她的呼吸，似乎也堵住了她的泪水。任心口上刺骨地疼痛，眼中自是干涸没有一滴泪水。

　　　　她不知自己后来做了什么，不知这接连几天的日子是怎样过去的，她唯独注意到了灵山上气氛的压抑一日紧似一日，虽然明知魔门的人不会再靠近，那片笼罩在灵山上空的黑云却像一刻也没有散去过。

第四卷　此情可待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非物依旧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非物依旧

　　　　上官清凌从翻飞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发现手边的酒早已经凉了。她弯腰将酒壶拿起来握在手里，轻轻将灵力透过去，不过片刻，便见那壶盖中微微冒起了热气来。她小心地将这陈年的好酒倒在夜光杯中，轻轻洒在墓前。

　　　　这只是一个衣冠冢，里面并没有尸首。

　　　　墓碑不甚高大，庄严肃穆中却没有棱角，圆润轻滑，透着几分亲和。这是上官清凌和天汇宫几位师兄亲手做的墓碑，为他们的师父，他们都曾经无比拥爱的严师慈父。

　　　　“师父，你总说煮酒别有一番滋味，这埋了几百年的梅花酒味道可还好？”上官清凌低声喃喃，脸上忍不住微微有笑意。“师父……”这声称呼忽然有种怎样也叫不够的感觉，她蹲下身来，用丝绢细细地拂去墓碑上那根本就没有的尘埃。

　　　　这一次灵山派遭到灭顶重创，天玄真人和天一真人重伤，掌门及天汇、天枢、天钧三位长老殒命，天炎长老失踪不知下落，虽然魔门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他们显然蓄势已久，此事恐怕无论如何难以善终，更不知魔门的人还会在何时再发动一次突然袭击。

　　　　但这些事情上官清凌根本不愿去想，此时此刻她只想静静呆在这里，能再多陪一陪师父。

　　　　“师父……”

　　　　背后忽然有一只手轻轻揽住了她肩头，一股温暖熟悉的气息轻轻在她身边渲漾开来。“清儿，师叔不喜欢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要节哀。”秦轩皓将她扶起来。

　　　　“轩哥哥，师父会不会……我是说当初你被关在地宫中的时候，你的天命石都碎了，我们全都以为你死了，也许师父……”上官清凌忽然停住了，黯淡的双眸开始闪动光芒，满怀希望地看着秦轩皓，像是等着盼着他同自己一起自欺欺人。

　　　　秦轩皓心中微微一痛，他其实很想摇头，但上官清凌眼中的期待让他实在狠不下这个心，他想了想，轻声道：“也许吧。若是有朝一日师叔真的回来，若是看到灵山派一片混乱，尤其是看到天汇宫一片混乱，他会生气的。”

　　　　值得高兴的是这句话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上官清凌的双眸竟然微微亮了起来。秦轩皓心中忍不住微微叹息，她仍旧是看不透生死，彼岸今生，她仍是那样固执。

　　　　“天玄太师伯召集弟子在紫霄殿中议事，我们过去吧。”

　　　　就连他二人几乎都是一路无话，沉默着沿着紫云峰的石阶向上走。他们的修为如今虽然已算得上是灵山翘楚，然一个灵气深敛如革，一个则柔澈似水，是以即便距离很近也难以为人察觉。

　　　　天枢宫的李双双和另一位苏师兄走在前面不远处，丝毫没有发觉身后有人。相距虽然有些距离，但他们的对话仍能听得清清楚楚，只听苏师兄道：“想不到这次天炎长老出卖灵山派，真瞧不出来，他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正经样子，竟然是魔门的内奸。”就连他的称呼也不知何时从“师伯”变成了“长老”了。

　　　　“你小声些。”李双双低声提醒，“这等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便行了。”

　　　　“何必还小心翼翼？这是如今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苏师兄不以为意地道，“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