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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游之卡牌收藏家-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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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我的大哥,也就是当初抱着荆霜落回来的那个人,尽管大她十八岁,其实也暗中喜欢着这个女孩。但他清醒自知自己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既不象已逝的二弟那么卓异,也不像小弟得天独厚,处处受宠。他就象河央,看上去平静流逝,不同于岸边惊涛拍浪,但平静的外表下,是比河岸汹涌得多的暗流。

    所以多数情况下,我的大哥性格内敛,沉默得象个影子。看见小弟与霜落在一旁嬉笑,胸中轻轻一触,像在心口捺熄一撮香,微红而灼痛,便也罢了。

    '17'

    妖魔入侵使三哥平稳的新婚生活结束了。与此同时,他对荆霜落的那份新鲜感也很快被他心中激荡着的洪流所稀释。

    形势的严峻使魍魉再也不能够成为明哲保身的门派。妖魔同魍魉在雷泽进行谈判,欲瓜分雷泽势力,不料魍魉被妖魔设计孤立,魍魉大部分主力伤亡,门下四大刺客仅存疾电一人。

    我的三哥就是在这个时候滑向歧途直至积重难返的。他私欲太盛,鬼迷心窍,一心想当魍魉掌门,竟与妖界勾结,成为妖界新的内线。

    三哥异样的点点滴滴被两个人同时察觉。一个是我的大哥,一个是三哥的妻子荆霜落。大哥的沉默和荆霜落的懦弱,在某种意义上成为姑息与纵容。大哥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门派的内忧外患之中,他对三哥的野心有所警觉,却并未给予足够的重视。而荆霜落在婚后已基本沦为夫君的影子。他们日后都为自己的不明智和消极付出了代价。

    '18'

    是的,我得承认,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荆霜落这个人。她并非父母的亲生,却鸩占鹊巢获得了本该属于我的父爱和母爱。而另一重反感来自于她对三哥近乎愚忠的死心塌地。

    夫唱妇随似乎是一种美德。可是在“夫”完全唱跑了调,“妇”依然“随”就成了变相的助纣为虐。荆霜落第一次“助纣为虐”居然是为了丈夫去盗取落日弓。但我相信荆霜落的内心并非波澜不惊,她出发前一件微妙的行为还是让我窥见了她内心的惶恐与苍茫。

    那天夜里她出发前对镜片刻,她反复端详自己的锁骨,静静横着,在颈下,下颌两侧,像两瓣嫩生生的叶萼,托着脸孔。戴着面具的沉郁的脸,也因此多了几分未艾的稚气。

    荆霜落没有成功,她被翎羽山庄的人发现,万里行一箭射中了她的腿。当时没人知道他们是真正的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妹。

    翎羽士兵将荆霜落推搡出营的时候,恰逢桑芷婆婆和一群老将领经过,虽只是惊鸿一瞥,已足以令众人心头一凛:确实太像了。

    一次无意邂逅,让桑芷婆婆找到了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的人,一个这么多年一直在求解的谜很快就将水落石出。

    '19'

    不久,魍魉众人齐入九黎,要联合其它门派联手打击妖魔,其时我的三哥却心怀鬼胎,意欲伙同妖魔将其他门派一网打尽。

    只是我也没有想到我的三哥会重复二哥的老路,将自己的路走成绝路。

    还是将荆霜落的故事先讲完罢。桑芷婆婆暗自探询,终于发现蛛丝马迹,认定荆霜落就是翎羽后人。

    有一条路,从九黎木克村边上,一直往西延伸,就像从村庄这个葫芦口里倒出来的水,慢慢地流淌,变细,然后绕着一座山,盘旋而去,消失在蒿草丛中。

    桑芷就是从这里走过来的。

    不必详细叙述,相信你也可以想象,桑婆婆和我的母亲幽棠是怎么互相认识的。从彼此忐忑猜疑,到逐渐推心置腹。这样一个兜兜转转的过程——确认荆霜落就是翎羽山庄当年那个下落不明的女婴。俩人相约深夜,秉烛而谈,确定了荆霜落的身世。长谈彻夜,仿佛一路驿马,烟尘四起里有人遥送锦书,不经意间抬起头,隔窗天色已是银杏黄。

    然而亲情的重新获得与再次失去都是如此容易的事情。

    这人世,再遥远的距离,再荒谬的错过,都可以重新取得联系,而一些最亲密的错过,却很难再联系上。

    好比翎羽山庄和她的女儿万水影,即使她已经改名荆霜落。

    荆霜落态度执拗,死都不肯回翎羽山庄。她的固执里有无尽的隐情。

    ——她已是他的妻。所谓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知道眼前是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也只得硬着头皮一步步跌落下去。

    '20'

    那些年妖魔肆虐大荒,各种意外的事情层出不穷。最后居然是太虚观宋屿寒在妖魔中发现了三哥与妖魔界来往的证据。

    事情败露后,三哥和荆霜落夫妻同时被囚禁。

    夜半时分,三哥悄悄抽出藏在袖中的半截刀,嚓嚓割断绳索。荆霜落的绳索也被割开。他要她和他一起逃。荆霜落犹豫片刻,鬼使神差地尾随三哥逃入暗夜之中。万千路程,两人漫无目的的逃亡就这样开始了,极目苍凉中,荆霜落悲哀地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生活怎么走到了这番田地,千山万水,哪一条才是她的路。

    逃亡途中,三哥卸下了面具。“戴着面具,目标太明显。现在不光是大荒门派,妖魔界也在追杀我们。”这是三哥的解释。

    荆霜落很少见到面具之后的三哥。

    事实上,我也很少见到。

    ——不得不承认,尽管卸下面具后的三哥有着和二哥一样周正分明的五官,甚至同样堪称英俊,但眉宇之间的霾瘴、戾气和狐疑还是将他周身的气质衬得阴沉衰落。他缺乏二哥的磊落与风致。两个长相一样的人,却透过眼神、举止、做派体现出不同的风骨神韵,我不得不感叹上天造人的微妙精巧。

    在巴山山麓,两人终是被翎羽山庄和天机营的将士发现。三哥知道翎羽山庄不会这样舍弃曾经的女儿,竟以霜落做为人质,火烧巴山,用火焰挡隔众人,再次逃离。

    而在荆霜落被劫持做为人质的那一瞬间,醉金烂碧的落叶铺满巴山小径,骤然听见,永远不能忘的,竟是幼年时三哥呼喊她的声音……霎时间,石破天惊,云垂海立,醍醐灌顶。

    ——如果一个人可以以结发妻子的生命作为逃亡的筹码,那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荆霜落的心在那一刻死去。

    '21'

    在逃亡到巴蜀望川镇的荒郊野外时,三哥身上的伤势已经很严重,行走都有些不便。荆霜落完全可以从容地独自离开,可她终究还是不忍离弃。他毕竟是她的夫。

    他们暂时在龙门潭边的一片树林里栖息下来。我不知道已经走到穷途末路的三哥在想着什么,但我知道他并未死心。从他对荆霜落粗暴的态度亦可窥见他内心的愤懑和不甘。

    长期的居无定所食不知味让两人都瘦了很多。是深秋时节,天渐渐凉了,龙门潭里无甚鱼虾,两人喝了点凉水便草草睡下。

    夜晚有梦。荆霜落看见奇怪的庭院里,有一株老桂树,一个和蔼的少妇在树下采摘桂花。应该是早晨太阳刚出来没多久,或许知道是一日之初,知道还有大把的时间,所以天地间有一种迷离从容的气氛,阳光和煦如同一抹笃定的笑。棕黑的大堂飞檐隔着乳白色的雾,古铜的钟,雍容的帏布,都像是一幅年代已远的壁画。荆霜落觉得这里的一切是如此熟悉又陌生,她抬头,蓦然看见大堂上挂着“翎羽山庄”的横匾。我怎么会在这里?荆霜落暗自纳闷,那少妇却捧着一绢帕桂花,笑意吟吟走过来,道:“水影,你知道自己回家了么?”荆霜落心头一紧:“你是谁?”那少妇仍是浅笑:“我是你的母亲。”“不,”荆霜落摇头低语,“我母亲是魍魉的幽棠。”少妇仍在笑,绢帕中的桂花却零落下来,扑鼻的桂花香萦绕四周:“她不是你真正的母亲,我才是你的生母;你不是魍魉子嗣,翎羽山庄才是你真正的家。”

    眼前树是树,山是山,可此话如一声惊雷,忽然一齐紧缩到这一方天地中来,一切条理分明,像紧锣密鼓在蛰伏,太阳聚成一束光,照定了荆霜落全身——似乎只等她开口,一切就可以按部就班地继续演下去——就在这时她从梦中醒来。不是白昼,是夜晚。她吁口气。生父、养父;生母、养母;夫君、哥哥……月亮明晃晃地照着,衬着墨得发蓝的天。因着那蓝光,整个天空都像是晶莹的,虚虚的,托着一个月亮,月亮边上一层光晕,是喜极而泣的人的泪光,清朗的,但不是冷的,有心底的温暖洇上来,一层一层,丝丝缕缕,几乎忘却了的,然而那么细微地妥帖着,不由人不感动着那点好——相形之下,眼前孤寒的岁月立时就远了,远到与现实不相干的地步,那些不见天日的恹恹的鬼魅,鸡啼一声,便作烟雾散去。可是清天明月,朗朗乾坤,容不得半点虚假——她和生母的相逢是假的,她这时抽身而离一切都可以重来也是假的。

    天亮后,荆霜落去龙门潭边取水觅食。除了几只孱弱的虾,一无所获。她正要离开,一条红白锦鲤却主动游到了她的脚边。

    相信你已经猜出来了。那就是锦鲤。在冰冷暗无天日的龙门潭底蛰伏了多年的锦鲤。她终于等到了今天。今天是让结局浮出水面的日子。

    这条会说话的鲤鱼让荆霜落吓了一跳,而鲤鱼口中的故事令荆霜落彻底齿寒。她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早年二哥的死也是自己的夫君造成的。他居然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地隐瞒了这么多年。

    巨大的愤懑和失望逼得荆霜落双眼泪水涟涟。从前荆霜落无论怎么都没有想到,作为一个人,竟然可以像我的三哥这样灭绝人性。血债累累却泰然自若,把自己的孪生亲哥哥逼到绝路还能做到浑然无事。他一定不是人,荆霜落此刻坚信这一点。

    “你想怎么做?”荆霜落问锦鲤。

    “很简单,复仇。为我的爱人复仇。”锦鲤躺在荆霜落的掌心里,一动不动:“我在水下苦捱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

    “你准备怎样复仇?”

    “身体。”锦鲤冷静地说:“我的身体是他给的,也是属于他的。每次醒来,他都不在。我的身体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

    “你为什么愿意这样做?”

    “只因他的痛我知道,他的辗转我明了。”

    '22'

    天色暗了下来。昏睡中的三哥也醒了,他睁开眼,率先看到的却是妻子一动不动的注视。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一峰,”荆霜落幽幽地说,“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问吧。”三哥懒懒地说,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

    荆霜落泪眼迷蒙,冒出一句书生气十足的话:“你害了那么多人,难道心里真的一点内疚都没有?没有良心的谴责?从没做过噩梦?”

    三哥:“你在胡说什么!噩梦?我整天都睡得无比香甜!”

    这还是个人吗,荆霜落想。通过三哥的例子她获得了一个认识上的飞跃:人类这种生物肯定也不是纯粹的,就像一块草坪上会混进一些杂草一样。他们是人类的外形,禽兽的心脑。事实就是这样的。

    在荆霜落的沉思中,三哥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荆霜落闻声慢慢地抬起头来。她眼睛里野猫的光芒已经消失,瞳孔是两个充满悲哀的黑洞。

    三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一定会东山再起,你依旧可以过华衣美服的好日子。别受了几天苦,就跟天塌下来了似的。”

    荆霜落:“我不是因为受了苦而感到悲哀。”

    三哥嘁笑一声:“女人!都是这种货色!”

    荆霜落:“你说完了?”

    三哥:“说完了。”

    荆霜落:“是深思熟虑的吗?”

    三哥:“当然是了。”

    荆霜落:“你就没有考虑一下回到门派中去,诚恳自首,将自己的罪行昭示天下的可能?”

    这就是女人。三哥发出一阵遇到了特别好笑的事情的那种大笑。

    三哥:“为什么?凭什么?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自首从何谈起?”

    荆霜落又回到了沉默之中。她的脖子受潮一般渐渐垮了下去。她蜷缩在树阴里一动不动像是在石化。

    她再次抬头说的第一句话大出三哥的意料。她说:“我饿了。”

    三哥:“什么?”

    荆霜落:“我饿得厉害。可能是我终于想通了的缘故。”

    三哥:“你想通了!那就快去找点吃的吧。”

    荆霜落:“今天运气不错,白天居然抓到了一条鱼。”

    三哥:“太好了。煮汤。多加点野葱。”

    片刻后,鱼汤盛在一个残破的翁里端了上来。透过氤氲的水雾,三哥看着自己的妻子:面无血色,蜷缩在树木的阴影里,嘴唇是病态的枯白。他想:等老子东山再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掉眼前这个女人。

    “好了,快吃吧。”三哥不耐烦地说。他举起树枝做的筷子,就要夹向瓮中的鱼。

    荆霜落在这个时候突然说了一句:“我想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荆霜落幽幽地这么来一句,把我三哥惊呆住。

    三哥重又坠入最坏的预感之中。他有点沉不住气了:“你刚才嘟囔了一句什么?”

    荆霜落:“我说,我想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三哥:“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荆霜落:“我最大限度地给你机会。但是你放弃了。”

    “滚!你不吃老子还要吃!”三哥怒喝一声,狠狠夹下一块鱼肉,放进嘴中。

    荆霜落:“鱼的味道怎么样?”

    三哥:“不错,味道鲜美。”

    荆霜落:“那你能不能如实告诉我,当初用手掐死这条鱼时,你心里在想什么?”

    三哥一怔。瞬间便明白了一切。可是晚了。他甩掉手中的树枝,捂住脖子剧烈咳嗽起来,鱼刺深深卡进了他的喉咙。“我被卡住了,喘不过气了!快救救我!”三哥面色青紫,青筋鼓胀,五官狰狞纠结。

    荆霜落一动不动。她悲哀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我亦不忍目睹这一幕,闭上了眼睛。

    一条鱼,全身长满无法自卫的鳞,却把刺深深埋在自己体内,弱者用死亡进行了最后的报复。那一刻,我开始觉得,即使是一种用三条封闭的曲线就可以概括形体的弱小生灵,其实也埋藏着巨大的伏笔。

    我的三哥死后,荆霜落为他戴上了面具。他生是魍魉之子,死亦其然。只有戴上面具,他才是他,他才是她心爱的荆一峰。那张面具其实是他更为真实的表情。

    我的二哥,死前自己摘下了面具,他以最真实的面容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的三哥,死前自己摘下了面具,死后又被他的妻子戴上。微妙的是,他同样是以最真实的面容离开了这个世界。

    '23'

    荆霜落将三哥的尸体背到了九黎反抗军大本营外。在众人赶来之前,拔出短刀自刎。

    荆霜落死在亲生哥哥万里行的怀抱里。

    荆霜落眼睛半睁,然而看到的,依稀是半凝固半透明的雾气。芦苇挺拔的秆子,排成密集的栅栏,模模糊糊地隐藏在气体的背后,穿过一排又一排,排排无尽头。她暌违这片芦苇丛有多久了?她己经忘记。她的神思长久地滞留在远处那片喧响着的水塘里,长久地滞留在往事的回忆里迷失了方位。她从母亲的子宫里出来的那一刻,率先看到的就是这无垠的芦苇之海,率先听到的就是雨水打在水潭表面的滴答之声。这场景这声音给了她最初的指引和最后的启蒙,她谛听着芦苇与水潭的启示,终于明白,她正在离去,逆着岁月的方向离去,回到本该属于她的地方。

    “哥。带我回家。”这是荆霜落咽气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她的亲生哥哥替她摘下了魍魉面具。

    时值初冬,如同一种命定的结局,一场大雪缓缓降临。大荒史书上记载,那一场大雪百年不遇。

    无限江山,清醒如初。

    '24'

    我的孪生兄长,最终一个葬在了我的左边,一个葬在了我的右边。这是两个永远无法被超度的亡灵。这样的灵魂没有栖身之所,注定飘零。

    看着沉睡在我左右两侧的兄长,我无比哀伤。左右两边的兄弟原本孪生,却隔着距离,永生无法亲密牵手。他们的一生都处在矛盾中。自相矛盾又相互矛盾,各自背负自身的秘密;他们是不同的个体,却又是同一个人,在各自的身上找到灵魂的倒影。就像光与影。

    灵魂和灵魂,是否会在最初相遇的瞬间认出对方,认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这世间原来充满了冷若冰霜的疏离感,却也是一针见血的决然。人生太短了,光阴蹉跎,转眼就是百年。凡俗的恩怨,内心的得失,尘世的名利,到最后,这些沙石哪里经得起岁月的淘洗?况且被历史记载的毕竟是少数,被后人铭记的就更微乎其微,而且许多铭记本身久而久之只会流于形式,看了不禁要生出悲凉来。现在的我,不求答案,只求经历。除了自己活着的心和记忆,没有永远——恒久是空。

    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自己正在缓缓升腾而起。我的左手,牢牢牵住了在边缘游离的二哥;我的右手,死死拽住了在旅程迷途的三哥。他们扑腾着自己的身体,带着我,朝遥远的苍穹飞去。

    尾声

    故事讲到最后,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万物在月光下呈现出幽蓝的光芒,“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句话像歌谣一样流过我的心底。这是一句有延续性的句子,后面的意思永远没有终结——故事在将出口未出口之间。说故事的人也是这样,故事讲完了,意思却在心底。由得你理会也罢,不理会也罢。

    我在此叙述,并非我乐意重提前尘旧事,只是因为你的到来。如果你不想这么快便遗忘一只在天地间飘零的幽灵蝙蝠,那么请记住我的名字,荆一楚。

    你能看见月光下在这座蒙面之城里四处穿梭的黑影吗?那是我。一体双生的灵魂变成了我的翅膀,冷酷的翅膀,那是我的孪生兄长携我在岁月云烟中飞翔。如果此刻你抬头看看布满阴霾的苍穹,衬着冷月寒星,你会发现我孤单离去的背影。

游历大荒 破雾之箭【2】·【3】·【4】

    '2'

    冬。荒蛮雪原。幽都山麓。

    起初,幽都山是美丽而安详的。子夜的月光柔和,微风中的山峦以一种流线型的柔若无骨的姿态静静躺在月辉下,这是历史时常呈现在世间面前的状态。

    黑暗中,太虚掌门宋御风策马行至太古铜门前。

    太古铜门内似有妖魔受到感应。喧嚣回荡之声,不绝于耳。天元地极锁和门上铜栓剧烈颤抖起来。

    宋御风轻启行地无疆符。太古铜门瞬间开启。

    一时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众多妖魔蜂拥而出。及至宋御风面前,自动避开,宋御风恍若湍急河流中的一座孤岛。

    在扑面迅疾的风中,宋御风缓缓转过身,双瞳在暗夜中放射出幽蓝色的光芒。

    '3'

    在千里之遥的翎羽山庄,正在树林中伐木的弟子段耀第一个感觉到了天象的异样。燕山山脉一带,入冬后向来干旱,罕有乌云翻卷之天象。而此刻,远处乌云浓重叠沓,压得燕山山脉似要垂下头来。树梢上的老鸹突然焦灼地鸣叫起来。低垂的天幕,阴沉地注视着枯黄的树林。段耀预感到有异,飞马流星快跑起来,隐隐约约的头不时在树木罅隙中冒出来,像暗夜窗纸上飞虫的剪影。

    段耀急匆匆地进庄禀告庄主万卷破。江溪湄看着段耀一脸慌张,蹙了蹙眉。

    听了段耀的禀告,万卷破一惊。如此奇异天象,在幽都一带的冬季确实从未发生过。他忙令弟子安遥和刑以达次日策马前往雪原查看究竟。

    '4'

    次日傍晚。

    安遥浑身血污策马返回翎羽山庄大厅,告知太古铜门已经莫名开启。天地变色,以六大妖魔头领领衔的妖魔蜂拥而出,所到之处生灵涂炭,遍野横尸。

    刑以达以一敌众,驱身阻挡。安遥身负重伤,策马返回报信。

    翎羽山庄早就有幽都山麓隐匿着众多妖魔的传说。这次却成为结结实实的现实。众人大惊失色。再听安遥所描述,心知难以抵挡。

    众弟子请求庄主夫妇率先离开,穿越北疆,前往云麓仙居避难。

    翎羽山庄与云麓仙居素有渊源。云麓仙居首领江栖雁正是万卷破妻子江溪湄的大哥。

    万卷破夫妇自知此劫非同一般。他们急速装点行李,带上孩子和侍从众人,驱车纵穿北疆草原。

    就在这时,蓄势已久的雨点打了下来。马匹在风雨中疾跑。雨打倒了成片的蒿草,道路很快就泥泞不堪。天色骤然黯了下来,万卷破心中惴惴地抬头,感觉自己已经有些看不清这纷乱不安的宏大世界。

    然而一切都已来不及。

    在众人离开翎羽山庄后不久,妖魔尘嚣便已纷至沓来。

    慌乱之中,万卷破叫妻子和桑芷带着孩子快马加鞭,自己则率弟子安遥、段耀等人挡住妖魔去路,双方激烈打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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