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开唐-第2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出嫁,还是出家?

  这一个身子托付何处?

  这始终是她这样一个女人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个五姓子弟的面容——他们都是阀阅子弟,也都算诗礼传家。可无论外人看着怎么好,她从小看惯了,却也觉得生厌了。

  一个个装腔作势的惨绿少年,怎么看都让她觉得对方还没长大。可也有成熟过度精明过甚的,还有那迂阔不通世务的,让她想起她见过的那些洛下书生,在那冗长的无聊中还自以为高卓。这一切,都繁琐得让她不耐。

  她不喜欢太过成熟的男人,那让她不耐:一个没有孩子气的男人还算什么男人!可她又不喜欢没长大的男人:没一分坚定的执著还叫什么男人?过分的稚嫩足以叫她不耐。

  所以,她终究是很难嫁的吧?

  可,还有……罗卷。她的思虑再及于此。

  但罗卷这样的男人,又如何可嫁?说他孩子气得可爱,可他孩子气发作起来时当真无法无天!说他成熟得可靠,可他成熟的个性坚持起来又坚执得实在可怕。

  她不喜欢整日平和,举案齐眉,可也不喜欢整日争吵,各有执著。她走不进罗卷的世界,也无法让他走进自己的世界。遥望起来总是美丽的,可真跟他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要如何来办。

  她轻轻叹了口气。

  一个拥有太多选择的女人其实恰恰无从选择。

  可她心里毕竟还一直对罗卷颇为感怀。

  否则,像她这样总是在开始时就预料到结果的女人,聪明理性到无法自掩、无法装傻的女人,如果不是遇到罗卷,被他卷入了那一场回想起来也会颊生潮红的狂乱,也许自己最终还是落得个小姑独处,丫角终老吧?

  可她改不了的是:永远讪笑于自己的情缘。

  门外忽传来云板一响。

  王子婳一整面容:终究,是轮到她上场了。

  玄清观正殿前的方场很大,长宽足有数百步,一色青石铺地,方场四周均建有回廊,廊下的柱子年深月久,深沉如仪仗。

  方场内容得下数百号人。这时,也果有这么多人前来观礼。

  偌大的方场内,一时只见人头密集。

  方场中的来人俱都算得上名驰一方的大野健者。单只京畿一带,就有方三田、龚历与余破老等诸位高手前来。其余,大野龙蛇、世家子弟、古刹名僧、巫卜日者,居然难得有空地凑到了一起。

  这也算一场难得的盛会,人人俱为观礼而来,人人接到的请柬上都只说“奉请观礼”,却没有人知道要观的将是一场什么样的礼。

  但请柬上具名的“王子婳”三个字已足以让所有接到请柬的人动了兴致。人人心里不由暗想这个一向只闻其名,少得露面的山东名门第一仕女,以此柬邀天下,却是为让大家观个什么礼?

  ——难道,传说中她与罗卷的那一段情事竟是真的?且还要如此大张旗鼓地结缡?

  不为亲眼一见罗卷这个浪游子弟的成婚,也为目睹王子婳的出嫁;就算不为王子婳出嫁,只想着五姓中人必不肯甘休,定要前来大闹一场的热闹,只怕就没人捺得下性子不肯前来。

  方场中俱是交游广阔之士,各有相识,这时攒三聚五的,各凑在一起,就等着主角出场。

  云板再响,却见一老一少两个女子当先引路,那是卜老姬与枇杷。

  她们先走出了垂花门,接着,一个高髻广鬓、木屐素幭的女子走了出来。那女子衣着有些怪,全不是时下样式,衣着高古,却别自含嫣。

  方场中人一时不由得敛息静气。

  人人只觉,若叫他说出这个女子生得到底有什么好,只怕说不出来。可一看到她出现,人人都不自禁会有一种屏住一口气的感觉。仿佛爱画的人蓦见古迹名卷,猛展开那一幅图画时,惊见满眼古艳,忍不住地会倒抽一口冷气,屏住呼吸;亦如被尘俗所累久处红尘者,猛地登上一处名山大川,猛见山河满目,舒卷如画,气象万千时,那猛然屏息、无法吐纳的震动感。

  方场内一时静了下来。只听得到那一声声“夺夺”的木屐声响。木屐之下,青石板地面空荡如波。

  而那木屐上的人,明波素袜,正走向正殿之前。

  邻近正殿最近的地方,坐的是邓远公。他身份高卓,坐在首席观礼的位置,无人会有想法。

  鲁晋此时却在人群中。别看他粗豪,应酬起来,却让人颇有长袖善舞之感。

  王子婳暗暗点头,觉得自己所托得人。她当日请来鲁晋,就是为他三教九流的人面极广。要请他邀约众人,最是省时省力。

  正殿的廊下,却坐着一个乌衣子弟。那人半垂着一张脸,双颊的白皙被一身乌衣衬得几乎透明。他怀里抱着一张锦瑟。锦瑟上五十根弦素白如水。

  他终于还是来了。

  王子婳只觉如此多的人,自己的目光必须要找个焦点。所以她一路行来,一路望着的只是谢衣。

  这时谢衣一抬头,那一瞬间的目光,突显伤感。可那伤感的神色一晃即不见。

  可它流失得虽快,终还有些尾巴。那尾巴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叹在他那淡若有情、空如无物的眼里,像水色的弦上漾起一圈时光的涟漪,漾得他浑身乌衣也似无风自动。

  有着这一抹惆怅,陪着自己,那自己这从垂花门走向正殿,从那从前的青春韶华走向黄老仙踪的这数百步路,也算不冤。

  不知怎么,王子婳此时此刻,倒是头一次觉出这个乌衣少年的好来。

  可她及时地收敛了自己的心神。用眼角余光扫过众人。还不错,终南山的虎乙来了,长安城的顾家也来了,还有柳叶军中人……这个场面,总还算不赖。

  他日消息传出,有这么些人作证,五姓门人,想否认也无从否认起了吧?

  她又看向自己特意锁定的几个人物,这一场成礼,有鲁晋知客,有邓远公观赞,还有……谢衣相送,无论如何,还算风光,不致辱没了自己。

  而曲上人专门请来的古度,将为自己持礼。她“汲镂”王家的女儿,做事从来细密,章法不可混乱。

  她平生行事,一向不爱后悔。可这百数步行程,走到最后,心中竟还是浮起丝悲凉来。那丝悲凉却在她庄重的步态中点染出一丝高卓。

  她这时已行到正殿前,停身立住。

  司仪的曲上人冲她点头一笑,然后拖声叫道:“太原子婳女史已到,有请古上人上殿。”

  古上人也即古度,在三清门中是鼎鼎有名的修者。王子婳请他成礼,也是为切合自己的身份。方场中的众人一时不由大是糊涂:没有看到罗卷,怎么却冒出个古上人来?

  却见一人清奇古貌,缓缓走了出来。

  他身边两个童子带着法器,一人捧着一钵清水,一人却捧着一把拂尘,跟随他走到殿前廊下。

  王子婳事先要求的就是仪式简略,只见那古上人走到她对面,两人互相施礼后,古上人即问道:“你可是太原王子婳?”

  王子婳点点头,轻吐了一个“是”字。

  古上人道:“你可是诚心入道?”

  王子婳再度点头。可她的眼神却不由地荒凉起来。

  古上人就以拂尘蘸了几点清水向她身上洒去。

  王子婳合手垂肩,微微躬着身子,受了他的法水。

  古上人方待开口,只听下面方场之内,竟众声嗡嗡起来。

  那声音先始不大,可接着却越来越大。众人至此才醒过神来:怪道这成礼居然会选择一所道观!怪道没有见到罗卷出来。说什么“诚心入道”?难道王子婳居然要出家当一个女道士?

  这惊人的消息先在众人心中嗡嗡地作响,然后无意识地传到口中,然后,众人只听得耳朵边全是一片嗡嗡地响。

  那像是无数虫子一齐在飞。

  王子婳侧身而立,注意到邓远公的目光。他的眼神里颇有悲凉。可悲凉中自有着他一分通达长者的善意。

  她没有回头,也知道谢衣是如何地垂着眼,只盯着自己的衣裾。耳朵边无数的虫子在飞,难道她自己如此轻身一跃,就此要逸出那一方她恼之爱之的红尘了吗?

  猛地只看到大殿门被粗鲁地撞开。然后只听一个性急的声音喝道:“罗卷,你给我滚出来!”

  方场中一时人人回首。果然来了。

  王子婳抬头望去。

  只见来人虽不多,只不过十数个,但分明个个俱是五姓子弟。

  王子婳之所以重金请出鲁晋,要他代办这邀宾观礼之事,就是因为知道他做事的能力极强。

  按她的要求,这事既要声张,也要声张得不可为她不想知道的人所知道。所以鲁晋发出请柬时,都算计好了路程,接柬之人接柬到手后,只有马上动身,才赶得上时间,再无四处传播消息的机会。

  他做得果然不错。

  但天下五姓,耳目遍布,如今只来了这十数个人,也还算少的了。

  只见王子婳一转身,正面朝向那些五姓子弟。

  那五姓中人个个以为她要私自与罗卷成婚,不惜背离五姓门风,才办得这般隐秘。

  一闯进来,却不见罗卷,又见到这么多人,不由大吃一惊。

  及见到殿前廊下的古上人清奇古貌,似乎正在度化王子婳,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

  却听王子婳淡淡道:“要找罗卷?郑世兄还请别处去,不要搅了我的入道之典。”

  赶来的郑姓子弟却是荥阳郑阮,与他同来的还有“岗头卢”的卢似道与“土门崔”的崔明奇。

  这三人,或是出于私心爱慕,或是上承长辈之旨,俱都有迎娶王子婳之意,也是五姓中争娶汲镂王家女子的佼佼者。

  可当面对王子婳那明媚双目,还有玄清观里的局势,一时都不由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却见王子婳重又侧身,面向古上人而立,微微一笑:“弟子诚心入道,上师慈悲,请继续行礼。”

  五姓子弟见到这个场面,一时措手不及,不由呆住。有情急的只叫道:“不可!”

  王子婳不屑一顾,只以目光淡定地向古度示意。

  古度微笑着从子弟手中取过那一袭道袍来,双手抖开,一时只见丹霞一展。

  只听古上人道:“披此袍,别云泥;入此门,息尘机;束此发,得清逸;别此身,悟太一……”说着,展袍即披向王子婳身上。

  只听郑阮猛喝了一声:“不可!”

  他情急之下,抖手就打出了一道绳镖。

  坐于廊下的邓远公轻哼了一声,手上袍袖一挥,已随手将一柄木如意向那绳镖掷去,只听得“夺”的一声,那绳镖与木如意俱坠落于地。

  郑阮惊怒之下,身子已向前扑起。

  邓远公一起身,拈指作势,就向他点去。

  他不欲太过惊扰,动作并不大,作势之下,只攻其必救。

  郑阮怒哼一声,身形一避。一时邓远公与郑阮,还有继之而起的崔明奇与卢似道四人兔鹘百变,已一进一挡,胶着在那里。

  其间卢似道高喝道:“子婳,你一意孤行,要做此事,可曾上禀王老伯知道?如若没有,我们五姓同气连枝,可容不得你这样率性而行。”

  王子婳情知有邓远公在,五姓之人一时搅扰不得,冲古上人一示意。

  古上人已将那袭道袍向她身上披了去。

  这时又听一人喝道:“慢!”

  他只说了一个字。但场中光景顿变。

  那一字吐得沉稳凌厉。古上人也算三清门中一等一的好手。却被那一声喝震得手下一顿,只觉胸中一阵气息阻滞。

  殿下的郑阮与崔明奇、卢似道三人闻声之下,既惊且喜,可喜色中另有狐疑。连邓远公此等好手,被那一喝之下,也突然住手。他凝目场外,似乎心中已猜到了来人。

  王子婳缓缓回头。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人居然会在这时出现。

  那人身未至,气息先至。

  场中功力弱的一时只觉得这玄清观中,不知怎么,突变得气息凝滞,压得人呼不出气一般。那气息胶如泥沼,滞重累赘,王子婳缓缓回头,却听古上人哑声问道:“来人可是李泽底?”

  不错,来人正是李泽底。

  他身挟五姓壮年中人第一高手之誉,正自门外缓缓走来。

  一见他的步态,方场内虽说高手云集,却早已有人爽然若失。那一分渊停岳峙的气度,果非寻常人可望其项背。

  李泽底的脸是黑的。可他黑黑的脸上,神色颇为温和。

  只见他一步步走来,直走到殿前距王子婳二十步处,才开口道:“贤侄女,令尊已开出聘资,五姓子弟,无论是谁,只要杀得了罗卷,即可迎娶你。你怎可如此耐不住等待,急急地入什么道?”

  王子婳也定定地望着他,仿佛在想怎么说一般。

  可她也知道,此时无论何等言辞,哪怕聪明如她,只怕也万难撼动李泽底的主意。

  一念及此,她索性脱略,振声一笑道:“那你倒说说,凭单身只剑,五姓中,到底有哪个年少子弟杀得了罗卷?我爹开出这聘资,不是明摆着让我白头独处吗?”说着,她嫣然一笑,“与其如此,不如我及早入道。不管怎么。这也胜过独守空闺不是?”

  然后,只见她面色一沉:“也许,他们确是有可能杀得了罗卷。但天知道,会是多少人一起杀了罗卷。李叔叔,难不成你要我一下嫁给那么多人?”

  她语意中已含谑笑:“咱们五姓家风,可不能由此败坏的。”

  李泽底只是深深地望着她。

  他黑如沼泽的目光一向让人难测其深,可看着看着,只见里面越来越露出温和来。

  只听他宽厚地笑道:“也许不用等那么久。我答应你,半月之内,必杀罗卷。如果我杀了罗卷,也保证是我一个人。你就一不用怕有辱五姓门风,要嫁给那么多围杀的小娃子了;二也不必害怕白头伶俜,孤身终老了。”

  他笑得越来越温和,温和得都有些超出他的身份了:“到时,你就不用叫我叔叔了。”

  他声音几乎温柔起来:“咱们五姓中人,不过世谊。辈分之别,向来不分明。”

  他一双眼温厚地看着王子婳,那可能是他这个一直未娶的壮年男子所能有的最静谥、最和暖的温柔了。

  可这几句话也当真让一向镇定的王子婳直觉得五雷轰顶。

  难道,连李泽底也想迎娶自己?

  不过,这对她倒不算什么污辱。王子婳的心思一向与人不同。

  她头一次略带微笑地看向这个李泽底。这个男人,在五姓门中,也算是一代传说了。据说,他从来都看轻女子,生平不近女色,可怎么……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一个出色的男人。也是五姓中少有的让王子婳也能尊敬的男人。

  这样的人看中自己,多少也算一点荣幸吧。

  可一旦一个男人对她表露了心事,王子婳会立时觉得对方也不过是一个孩子。她的笑中带上了一点宽容,这一丝宽容被李泽底看到,他的脸色猛地就变得更黑了一些,露出沉沉泥沼般的戾气。

  他从来不容许一个女子看轻自己。

  可就是他这容色一变,也让王子婳立时觉得他并不可爱。

  她眉锋一剔:原来,也不过是一个把自己当“大男人”的俗物而已。跟他苦修武学而得五姓“第一人”之称一样,自己也不过是他想获得的荣耀罢了。

  这么想着,她面色渐冷。

  却听李泽底沉声笑道:“如果半月之内,我杀不了罗卷。那时,我保证你可以如愿出家,求真访道也好,表面文章也好,如果有一个人敢说一声‘不’,我第一个为你护法,饶不了他!”

  王子婳心中腾地一怒:就是罗卷,也不敢如此干涉她的决定。

  那凭、什、么?

  ——你!

  场中不只她一个人大怒。

  郑阮、崔明奇与卢似道见到李泽底来时,本就惊喜中带着狐疑,这时听到李泽底公然示爱,一个个脸上都气得扭曲起来。

  那是一般的少年子弟对已居高位的当道父叔辈的幽暗的愤怒,无可发泄,所以更加地扭曲强烈。

  ——世上的便宜都被你占了去?

  王子婳看见他们的神色,不由略感有些好笑。

  她突然有一些脱己悟道的感觉。原来除了她自己觉得自己就是自己,在今日的众人眼中,她就是一具肉体,一具令人艳羡、惹人垂涎的肉体。像一只美丽的鹿,无人欣赏它的步态,无论狮子、鬣狗、郊狼……她只不过是他们为满足自我争夺的一块肉。

  她抬眼看向古上人。但古上人已收回了持袍的手。

  在李泽底的威逼下,看来他一时也不敢确定是否还要给自己披上那袭道袍了。

  她随意地看向鲁晋。如她所料,那粗豪大汉忽然身形缩得很小,已不知躲到了哪儿。

  她接着看向邓远公。

  邓远公已是她唯一的倚仗,他是在座人中,自己请来的第一好手。

  只见邓远公一身黄衫松垂褶皱,整个人凝定得当真如六朝石上的松纹石刻,古拙精怪,双目炯炯地望向李泽底。

  李泽底没有看他,依旧盯着王子婳。

  邓远公明于世事,他那一双洞明老眼就是他的利刃。他一直盯着李泽底,像要一直地看到他心底里深处去。

  这已是高手的比拼,其间关涉的,不只毅力、气息,而直接是性命意志之战。

  可他看不透李泽底那沉如黑沼的沉重。

  不上一刻,只见邓远公额头冒汗,那汗一大颗一大颗地滴落。他身边,王子婳原来的侍童小单已忍不住紧张地捉住他的衣角。小单是乖觉的,他分明在提醒邓远公跟他家小姐当初的协议。

  可终于,邓远公浑身之力一泄。然后,他脱力一般,无法自持地突然重重地坐了下去。

  他这一坐,竟都没控制得住,只听得椅子“咯”的一声,似已断了一根椅腿。

  王子婳心中一时悲凉,身子向后一颤。枇杷与卜老姬,两人一左一右,扶持住了她。

  卜老姬满是皱纹的脸上忽现出一片狂悍。她选择了王子婳,因为她年轻时也曾经历过那么多男人,可最后所余,仅只伤害。

  她不会让自己心爱的人再受男人的摆布。

  只见她根根白发无风自立。她脸上的皱纹都跳了起来,一根拐杖直欲深插入地。

  她就要出手!可王子婳情知,以卜老姬的身手,对付别人犹可,可若是对付如李泽底这样渊藏海深的高手,那需要的,可不是一般的勇悍,而是……像罗卷那样的无顾无忌的奔腾之剑!

  可卜老姬绝对不会容忍眼看着自家小姐受辱。

  “咯”的一声……

  卜老姬咬碎了自己的一颗牙。

  王子婳心中头一次升起这样一种感动。她明于天下流脉,也深悉卜老姬所修之术,情知她若咬碎了这一口钢牙,再出手时,会是什么结果!

  对于跟随自己的这个老女人,她头一次升起这样一种感动。

  ——只为,她们同是女人!

  没错——她是女人,她也是女人……谁说女人和女人之间,就不存在那种意气相投、肝胆相照的勇烈?

  只有她明了自己的伤痛。

  可这时只听得“铮”一响。

  却似一片雁翎划过了千山寒影,一桨搅动了万里烟水,一根指甲划过了素弦锦瑟。

  然后才听得一个又慵懒又萧索的声音道:“你不可威逼她改变自己的主意。因为,那是她自己的主意。”他把“自己”两字说得很重,“你说你杀得了罗卷。那你先试试杀不杀得了我这个绝对杀不了罗卷的人,如何?”

  说着,抱瑟之人已鹄立而起,如朱雀桥边,乌衣巷里,日正斜时,有一个人倦倦地卧在斜阳下。

  只见他淡淡地笑着,头上乌巾上的两根飘带随着站起的身形徐徐飘动,一身乌衣荡起细软的波纹,像江南水乡里那被长篙搅动的烟水……

  ——正是谢衣。

  王子婳知道,他斗不过李泽底。

  她深明谢衣的功力,他确实算年轻一代、王谢子弟中少有的高手,虽说他从来都是一脸病容。可她知道他的病,为这个,他几乎永远无法修习到自己所渴慕的境地,也几乎注定无法撼动李泽底那厚如泥沼的修为。

  但谢衣峭然的身形还是一立而起。他随手拔出了一把竹剑。

  那剑真是竹制的,剑上带斑,韧且雅秀。

  他缓步而出,胜似闲庭信步。可是,他没看王子婳一眼,哪怕王子婳头一次这么长久地注目于他,还是没回头看她,哪怕一眼……

  他的眼中已淡如烟水。就算无数的六朝情韵、无数的家世翻覆、无量的钟情浅恨……隐于那团烟水底下,就让人只能揣测,全难洞见。

  李泽底忽喝了一声:“好!”

  谢衣右手曲肘,左手执柄。他用的是左手剑。可他的出手全不似在面对面决斗。那竹剑斜斜而出,他浑身乌衣飘动,行如烟水。

  而他的剑,是在这迷离烟水中的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