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侦察兵-第3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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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张二胖浑身打了个哆嗦，尹增强的话就像当头浇了一桶凉水一样，让这个新信任的皇协军副师长立刻从刚当上汉奸的喜悦中清醒了过来，“我这就去前面看着。”要是这支皇协军真上去让五百军给灭了，不光是尹增强完了，就连他这个副师长也完蛋了，手下没人，日本人会白养着他吗，为了不回去继续当他的独行贼，由不得张二胖不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这里就是黄土岗，几个小时之前农民救国军才在这里被五百军给打败，如今的这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连具死尸都看不见，除了偶尔能看见几块带血的烂布片、几双破草鞋，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之外，整个黄土岗方圆几里地都没有人烟。
　　“尹师长，你说的五百军呢。”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姓李的翻译官站到了尹增强旁边，看着周围荒凉的景象，李翻译官皱着眉头问尹增强。
　　“我也不知道呀，今天中午的时候，五百军的骑兵队还在这儿和我打仗呢，想必是打完仗他们就走了吧。”面对这种局面，尹增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高全要去哪儿会和他说吗。
　　“你不知道。”翻译官看着尹增强的眼神有了几分怀疑，“池田中尉让我来问问你，五百军在哪里，皇军接下来该怎么前进，你不是说你的部队在这里被五百军打死了几千人吗，尸体呢！”
　　鬼子从日本特务那儿得到的情报是农民救国军最少有五六千人，可现在的皇协军第十一师只有一千多人，鬼子当然要问其他几千人都哪儿去了，尹增强为了在日本人面前不显得自己太无能，同时也为了说明和五百军战斗时的惨烈，他说那几千人都让五百军给打死了。
　　现在鬼子就问了，那几千具尸体在哪儿呢，三四千人，就算挖个坑埋了，那也得是个老大的坑才能填得下，可现在这附近只有几个不大的小坟丘，哪儿像能装几千人的大坟坑。
　　“尸体，哦，尸体大概也让五百军给拉走了吧。”对这些问题尹增强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死那么多人，让他去哪儿找那么多尸体，“几个小时之前五百军刚在这里和我军打过仗，他们又要处理尸体，还拉着抢来的猪，肯定走不远，我们快点追，一定能追得上，李翻译官，麻烦你去给池田中尉说一声，我现在就去追！”
　　尹增强满脸赔笑的向翻译官解释着，没办法，人在矮檐下，哪敢不低头，人家翻译官才是和日本人说上话的人，你要得罪了这种人，人家随便歪歪嘴他就得倒霉。
　　“好吧，我这就去向池田中尉解释，你快带领部队行动吧，希望早点找到五百军的踪迹。”翻译官瞪了尹增强一眼，转身向日本人汇报去了。
　　“前进。”尹师长把手里的枪用力朝前挥舞了一下，皇协军第十一师又开始向前开进了。
　　高全，你到底跑哪儿去了，尹增强一边领着部队朝前走着，心里一边嘀咕着高全的去向，他既想五百军立刻出现，好让他能在日本人面前交差，同时又害怕五百军出现，他怕五百军一来，他这支初创建的皇协军第十一师一下子就被打垮了，几个小时前才刚发生过的那次惨剧，尹师长是说啥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被尹师长惦记着的高全，现在已经回到老虎崖了，炖肉的锅还在，火还在烧着，锅里的肉也还在炖着，浓浓的炖肉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出发之前还觉着这味儿不好闻，出去打一仗再回来，一闻见这种味儿，口腔中立刻充满了津液，原来炖猪肉的味道还是这么诱人。
　　“报告。”高全坐到帐篷里刚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报告，是石磊。
　　“进来。”高全放下茶杯回头看了一眼，洪处长正在整理东西，见高全往这边看，洪莹莹报以温柔一笑，尽显女性柔美的一面。
　　门帘一挑，石磊探进个头，看看高全再观察一下洪莹莹，见一切正常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凑近高全压低声音说：“军座，有情况！”
　　高全还没说话呢，洪莹莹先发言了，“石头，你说话声音那么小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什么话还要防着我呀，你别急，我这就出去，不妨碍你打小报告！”
　　“别，别呀，洪姐哪儿会妨碍我呀，你不妨碍，一点也不妨碍。”石磊赶紧陪着笑脸说好话，开玩笑，他嫌洪莹莹碍事，人家军座还不觉着碍事呢，他嫌什么妨碍，“鬼子来了！”
　　“鬼子来了。”就这一句话让高全和洪莹莹全都站了起来，俩人倒不是害怕，而是有点兴奋，已经好长时间都没和鬼子交战了，五百军自从来了桐柏之后，除了救灾、搞生产，就是平叛，平完了农民自卫军，又平农民救国军，打的是农民军，杀的也是农民军，虽然仗打得挺轻松，可都是自己国家人打来打去的有什么意思。
　　像高全这样以打鬼子为目标的人，去和农民军战斗他是真提不起来劲儿，现在终于听见鬼子的消息了，高全立刻就来劲儿了，“在哪呢。”高军长已经迫不及待了。
　　“侦察员发回来消息，有为数不小的一批鬼子正在由东往西，向蛤蟆沟、老虎崖逼近，据侦察员报告，日军部队由五千左右的步兵和三十余辆战车组成，在日军前面还有一支两千左右的汉奸武装。”石磊只是叙述了侦察员的发现，当中没有掺杂一句自己的观点，这才是一个合格的侦察员向上级汇报情况的正确做法。


第101章　临战安排
　　五千鬼子，再加三十辆战车，这就是一个配备了战车大队的乙级旅团，鬼子派一个旅团来这儿干什么，是来找自己五百军麻烦的吗，哼，鬼子要是认为凭借这点人就能对付得了五百军，那算他们是打错了算盘，高全也分辨不出这批鬼子的目的，但他们既然是奔着这边来的，那就是五百军的敌人。
　　“通讯员。”高全一声喊，外面立刻跑进来一名军部通讯员，“命令战士们把煮熟的肉带好了，活猪送给老乡，通知乡亲们马上转移，鬼子来了！”
　　活猪是不能带了，对付农民救国军带着猪打仗还没什么影响，现在对手换成了五千鬼子和三十辆战车，那几十头猪就变成累赘了，高全要和鬼子打仗，必须要轻装简行、全力以赴，好不容易搞到一批大肥猪，本来打算给战士们改善生活的，现在也只能白送给老百姓了，好在让相亲们吃了倒也不算浪费。
　　“是。”通讯员大声答应着跑去传达命令了。
　　“走，咱们去通讯排。”跟着高全这支武装押运队下山的还有一个通讯排，就在离这座帐篷不远的地方，方便军座随时收发电报。
　　通讯排的帐篷里一溜放着三部电台，通讯兵们带着耳机正在接收电报，看见军座进来，排长赶紧站起来敬礼。
　　“给王大柱、钱四喜发电报，命令两支部队加快前进速度，有一个带着战车大队的日军旅团正向我部靠近，我决定率部转战。”高全现在手头的兵力加起来顶多算一个团，对付这么多鬼子，他可没打算冲上去硬拼，撤退，他当然更不愿意了，好不容易碰上一伙儿像样的鬼子，不好好和他们打上一回，哪能随便就撤了呢，硬拼打不过，撤又不愿意，那他也就只能用转战这两个字了。
　　外面已经开始乱起来了，鬼子来了，国军的长官把猪分给大家，让老百姓都转移呢，这里就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家，虽说这个家是穷了点，可破家值万贯，家里舍不得的东西多了，哪是说走就走得了的，赵家的锄头、耙子；钱家的坛子、罐子；孙家有传了几辈子的祖传纺车；李家有五十年前买的一张雕花大床，这些都是宝贝，都是这些百姓之家舍不得放弃的家当。
　　锄头耙子好说，扛上就走了；坛子罐子也行，只要不是那种体积超大的，也能凑合着背上走，那纺车、雕花木床怎么办，负责疏散群众的战士嘴角都说出白沫了，那些老乡仍旧是舍不得这些宝贝。
　　按说这个时候就该高全出面了，给乡亲们说一番大道理，然后乡亲们再哭哭啼啼的絮叨一番，高军长保证今后一定会打回来的，被鬼子抢走的东西也一定会要回来的，这样才能突出英雄军长的高大全形象，才能显出革命群众的伟大胸怀和崇高觉悟，不过，高全现在显然没那个时间，他也没那个精力去处理这种事。
　　“老金。”出了这么大事儿，金飞龙和孔宣这两位眼下高全的左膀右臂，当然一个不能少的要到军座身边来听命令了，高全伸手点指金飞龙，“我给你十分钟时间，你让每一个老百姓都离开家，再有十分钟，所有百姓都得离开村子，除了东边，往哪儿去都行，让他们带着猪立刻走，过了二十分钟你要是还完不成任务，你这个团长就让给孔宣算了，到时候让孔老二兼着骑兵团长和五零一团的团长！”
　　“是。”孔宣凑趣的和金飞龙一起应了一声是。
　　“军座给我命令，你答应什么。”金飞龙怒瞪着孔宣，这家伙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这种关键时刻还来捣乱。
　　“嘿嘿，军座是给咱们俩的命令，金飞龙，我现在可开始看表了，二十分钟之后要是还有一个老百姓没走出村子，我就去接收了你的五零一团，你放心，凭着咱哥儿俩的关系，怎么着我也会给你留个副官的位置的，呵呵，八斤营长，过一会儿我当了团长，你可得给我捧场啊。”孔老二嬉皮笑脸的，当着金飞龙的面就开始公然拉拢起程八斤了。
　　“放你的狗屁，少他娘的做梦了，走。”金飞龙怒瞪了骑兵团长一眼，想要和他吵上几句吧，可一看孔宣真的开始看表了，金飞龙心里当时一慌，拉着八斤就走，临走还不忘了骂一句。
　　孔宣嬉皮笑脸的也不在意，等金飞龙和八斤走远了，这才把笑脸一绷，一脸严肃地看着高全，他在等属于骑兵的命令。
　　“这回鬼子来势挺凶。”出乎意料的，高全竟然没先说给骑兵团的命令，而是给孔宣分析起了当前的形势，“你的骑兵团呢，也就来了一个营，这场战斗难度确实不小。”孔团长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高全。
　　“骑兵部队本来是擅长机动作战，迂回扰敌是骑兵最擅长的，除此之外大概就是侦察敌情了，可现在的敌情侦察员已经探听明白了，迂回扰敌吗，鬼子那边有机动性能更强的战车，骑兵再上，恐怕不但起不了什么作用，还会遭受无谓的损失，老二呀，要不你带着骑兵营去找团主力汇合，然后跟着大柱四喜他们的大部队一起来怎么样！”
　　很少见的，在应该分派命令的时候，高全竟然征求起了骑兵团长的个人意见。
　　“报告，军座、洪处长如果也骑马，由我骑兵团护送去和军主力汇合，孔宣坚决服从命令！”
　　“这个我嘛，我就不用回去了，大柱、四喜他们用不了多长时候就会过来的，我就不来回跑了，我跟着莹莹、彪子、石头他们在这儿和鬼子捉捉迷藏，逗着鬼子玩玩儿，等大柱、四喜过来了，我直接和他们汇合就行了！”
　　“军座不走，孔宣也不走，骑兵营誓死保卫军座。”骑兵团长挺胸抬头，一副视死如归的大英雄气概。
　　“胡说，誓死什么誓死，你是我的部下，是我的兄弟，我们大家都得活着，鬼子还没投降，我们谁都不能死。”高全最烦没打仗就说什么誓死、决死之类的，打仗，那是要杀死敌人，要让自己活下来的一项竞技运动，自己先死了，那还打什么仗。
　　“既然老二不想走，那你就留下来吧，你的骑兵营可以伺机对鬼子进行骚扰牵制攻击，要避开鬼子的战车队，注意安全，尽量减少伤亡，歼敌其次、安全第一，你记住了吗。”


第102章　百年纺车
　　“明白。”孔宣大声回应了军座的要求。
　　“好，那你去吧，保重！”
　　孔宣敬礼，高全回礼，随后骑兵团长转身跑到战马跟前翻身跳上马背，转身又敬了个礼，“军座保重。”随后一抖缰绳，战马四蹄扬起绝尘而去，身后无数的骑兵紧随其后，汇集成一条钢铁的洪流，奔向了前方抗日的战场。
　　“石头，命令侦察兵准备行囊，我们出发。”侦察团长大声答应着去整理队伍了，高全又回头看向了警卫营长：“彪子，去让警卫连集合吧！”
　　“命令机枪连、通讯排、掷弹筒排，全体集合，准备行动。”高全给一支支部队下着命令，押运支队人不多，兵种却不少，高全哪一支部队也不能漏了，虽然他就算不下命令，这些部队也不一定就会傻傻的停到这儿不动地方，可强敌即将来临，就算是押运支队的全体人员一起上阵和敌人的实力也是相去甚远，在这种时候，高全哪会漏算一个人。
　　几名接到命令的军官转身飞跑着去集合各自部队了，高全带着洪莹莹快步走向了村里，他要去看看村民的转移情况，另外，他在这儿站着，也影响战士们收拾行里。
　　村子里现在正是一片鸡飞狗跳，孩子哭大人叫，乱得不成个样子，高全和洪莹莹俩人在村子口看了两眼就没敢往村里进，现在这个场面实在是太乱了，高全害怕进去看见村民的遭遇，他就会忍不住出手打抱不平。
　　让村民们离开他们世代生活的家实在是太难了，更何况高全给的时间太短，金飞龙除了使用暴力，用别的办法他根本就做不到二十分钟把村民全都请到村子外头去。
　　其实金飞龙在刚开始的时候，是打算把村子里的所有房子一把火都给点了的，房子一着火，村民们自然都要跑出去，可也就是想想他到底是没敢，他怕火烧起来控制不住，万一要是有人腿脚慢了被烧死了，他可是没法去向军座交代。
　　不能烧，劝又来不及，那就用暴力把人往外赶吧。
　　赵家两兄弟扛着两把锄头耙子出了门倒也没太多抱怨，隔壁钱家有三个腌咸菜的瓷器，抱走了两个小号的坛子，剩下那个大个儿的咸菜缸抱不动，一家几口儿正在那儿犯愁呢，上来两个当兵的“咣，咣。”两铁棍，直接砸漏了缸，好了，这回也不用惦记了，走吧。
　　老孙家有个传了几代人的纺车，听说还是满清时候购置的，传到现在都有一百多年了，过去不是讲男耕女织嘛，这架纺车就是勤俭持家的象征，祖传的宝贝，孙家当然不愿意舍弃了，纺车是能拆卸的，只不过那个拆卸的过程太复杂了点，将来重新安装的时候更加麻烦，孙家俩小子拆了二十分钟才拆了个头，金飞龙就带着俩警卫员进来了。
　　“命令村民离开家你们没听见呐，鬼子马上就来，你们是不是打算留下来吃鬼子枪子的。”时间都过去快五分钟了，这家还没一个人走出院子的，金飞龙一脑门子的火，一开口语气就比较冲，不过，用这种腔调说话，才正是金飞龙的本色，这位年轻时候说话可一直都是这样的。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们这不是收拾着么，这纺车是我家祖传的宝贝，收拾完了我们当然走，什么叫留下来吃鬼子枪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正蹲到那儿拆纺车，忙得一脑门子都是汗的孙家大儿子听见金飞龙说话不客气，他当时不愿意了，在场的可不光是他们哥儿俩，还有家里的爹娘姨奶奶呢，这军官一句话算是把他们全家都给咒进去了，孙家老大立马站起来找金飞龙理论。
　　“呵呵，好小子，你还给我来劲儿了。”金飞龙脸上的横肉跳了跳，挤出一个狞笑，“一个破纺车子还挺稀罕的，给我砸了，把人拉到院外头去！”
　　纺车还不好砸吗，上去两个大兵抡起步枪“咔嚓，咔嚓。”两下，这一百多年的纺车就倒了架，抬腿再猛踩几脚，孙家的宝贝纺车彻底变成了一顿碎木头。
　　“好哇，你们这群强盗，我跟你们拼了。”看见祖传的纺车被毁，孙家哥儿俩眼睛都红了，跳起来抡拳头就要找金飞龙拼命，就是这人叫当兵的动的手，打就打他，这哥儿俩眼光倒不错，一下就找着正主了。
　　“呵呵，小子，你敢叫老子的小名。”金飞龙以前就是占山劫道的，他可不就是强盗嘛，孙家老大喊他强盗正是恰如其分，不过，金团长本人对强盗这个称呼却不太感兴趣，他更加喜欢人家喊他大寨主，当然现在是金团长了。
　　眼看哥儿俩一前一后向两头牛犊子一样冲上来了，金飞龙不急也不慌，脚下稍微挪了两小步，调整了一下方向，看看距离差不多了，冷不丁的一抬左腿，“嗵。”一脚把老大踹到房门外头去了，跟着左脚落地，换右脚抬起，由左脚踹换成了右脚踹，“嗵。”的一声，把孙家老二也同样踹到了房门外头，孙家两个棒劳力就这样出了屋。
　　“你打人。”俩小子的爹娘一看儿子挨了打，当爹的要冲上来给儿子报仇，当娘的赶紧往外头跑，她要去看看俩小子被踢成啥样了。
　　看这一家纠缠不清的样子，金飞龙也不耐烦了，他可没功夫在这儿挨个儿的把人打一顿，就算他对殴打别人没有心理负担，就算他体力惊人，有那个劲头把全村人挨着个儿的都打一顿，可时间上也不允许，二十分钟，他根本就来不及一个一个的打。
　　眼看孙家的家长冲过来了，金飞龙抬手抓着这人的胳膊轻轻一扭，用力往外一推，“噔噔噔噔”老孙家这家长脚下踉跄着，一路歪歪扭扭的被推出了屋门，一分钟不到，老孙家就剩老太太一个人了。
　　“长官，我年纪大了，就不走了，我知道你把我们家的孩子们都赶走是给孙家留了根，我年纪大了，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你就让我死到自己家里吧。”老太太别看年纪大了却明事理，知道金飞龙没恶意，可她自己又不愿意离开这个家，正像她说的那样，农村人年纪大了哪儿都不想去，就想死到家里，死了以后能埋进祖坟里头。


第103章　床腿作纪念
　　“不行呀老太太，我奉的有军令，必须要执行，小平，把老太太背出去。”对这位明事理的老太太，就是金飞龙这个土匪头子也有几分佩服，他没让人往外拉，也没让人往外拽，直接喊了身边的警卫员去把老太太背出了屋。
　　金飞龙紧跟着走出房门，外面的孙家几口已经上来搀着他们家的老太太往院子门口走了，临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老太太还回身冲着金飞龙乐了一下，满是皱纹的老脸那一瞬间好像是焕发出了无尽的神采。
　　默默地招了一下手，心里暗自祝福着老太太能够躲过这次劫难，出了老孙家，金飞龙继续巡视村民的搬迁情况。
　　这才是真正的强行搬迁，当兵的冲进去把人往外一拖，把家里的东西稀里哗啦一砸，直接断了这家人的念想，你是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村民们承受了巨大的心里伤痛和财产损失，被逼无奈的背井离乡要去逃亡。
　　想要抗争，可面对的是膀大腰圆、手持武器的一群大兵，这伙儿丘八蛮不讲理，根本就不给人说话的余地，身为手无寸铁的乡民又如之奈何，这才是走了一个汤司令，又来了一个金团长，兵匪兵匪，这闹兵匪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乡亲们强忍着失去家园的痛苦，扶老携幼的踏上了陌生的征途，到遥远的异乡去找生路了。
　　金飞龙可不认为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的，把村民从村子里赶出去既是完成了军座的命令，又是救了这些老百姓的命，鬼子一来他们全部都得死，现在损失点钱财算又得了什么。
　　和性命相比，什么房子、票子、车子，什么家具、古董、用具，全部都要靠边站，村民没文化不懂道理，他金飞龙明明是在救这些人的命，却被人骂成强盗，这种明明做了大好事，却不被人认同的冤屈，是只有在戏文里才有的情节啊，一时间，金团长心里涌现出一种类似屈原投江、文天祥就义时的那种甘为苍生献吾身的神圣感。
　　“不中，我不能把俺家宝贝丢下不管。”金飞龙被那种神圣情绪感染着，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走动着，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离得很近，可以听出声音的主人很愤怒，又是一家有宝贝的，金飞龙心里一乐，快步走了过去。
　　头发花白的老头俩手死抱着门框不松手，两个当兵的正在试图掰开老者的双手，旁边是正在哭喊着的老太太和年轻女人，几名士兵用手里的枪隔开了这一家三口，好一副现实版的纵兵行掠图。
　　“怎么回事。”心里刚刚还沉浸在为苍生现身的伟大情操中的金飞龙，猛一看到这幅画面，心中不由一阵怒火上冲，厉声质问现场的这几个兵。
　　“长官，长官。”正在绝望的一家人忽然看见有军官出面维持秩序了，那个年轻妇女立刻大声向金团长哭诉其全家的悲惨遭遇：“这些士兵来了就要我们离开家，连拾掇东西的时间都不给，我们家有我爷爷五十多年前买的一张雕花大床，那可是真正的南洋花梨木的，我爹说要雇辆车拉着床一起走，这些当兵的就是不让，长官，求求你给我们做主吧！”
　　年轻女人头脑清楚口齿伶俐，几句话就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讲了个清晰明了，这女人长相一般，声音还算不错，此刻这一哭，梨花带雨的倒有几分我见犹怜的诱人样儿。
　　不过金飞龙现在显然没这心思，听完女人的话他也明白怎么回事了，“雕花大床在哪儿。”他关心的是那张大床。
　　“就在房间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