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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贼-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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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正中,子时。
邓舍身上的汗都出来了,他口干舌燥,下意识地握紧了枪柄,松开,又握紧。陈虎就在他的身边,没说话,帮他挡风。
子时过了一刻,城门黑黝黝的,依然无声。
李和尚抬头看了看密集天空的乌云,缩了缩脖子,喃喃咒骂:“阴沉了一路,这鬼天气。要下,就快点下,也好过这般折磨。”
似乎有声呼喝从城门内传来,听不真切。邓舍凝神再听,呼喇喇一声巨响,几百人一起大叫。间随些临死惨叫之声,那城门,咣然而开。城门内,先是一点,接着一片火把。亮堂堂,一条大道展出永平城内。
邓舍此时,反倒镇静下来。他一跃而起,上马,举枪,回首,高喝:“夺了城,大庆三天。酒肉钱财,人人有份。”
第二十五章 破城(一)
数里之地,须臾即到。
按事先部署,关世容领三五十人,冲在最前;接应城门内鏖战的文华国,牢牢把住城门不失。
邓舍引黄驴哥、罗国器、李和尚,大队在后,呼啸大喝:“阿威威!”同关世容一错而过,斩瓜切菜也似,撞开阻挡元军,杀入城中。
而陈虎,领百人队,绕行城周。军令:有大队元军溃散,轻轻放过;富户大家出逃的,一概拦下。
寂静城市,随着邓舍等人入城,惊惶起来。睡梦中惊醒的居民,第一时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烟尘滚滚,鸡飞狗叫;小儿啼哭,大人恐惧。纷纷扰扰,灯火亮了又灭。小户人家紧锁房门,胆大的探头观望。殷实富户,狼狈跳起,驱奴赶婢,收拾细软,掩藏金银;机灵的赶制顺民之旗。
城门口,邓舍接住文华国、赵过、河光秀。他三人指引着大队,兵分三路,一路邓舍指挥,直扑本城驻军大营;一路黄驴哥带队,前往路府官衙,并在河光秀引领下捕拿在家的大小官吏;一路赵过领军,剿灭另一座城门守军,攻占粮仓、库房等地。
永平两个城门,一个东城、一个西城。
大营在两城门之间,被城中骚乱惊动。两队步兵,刚出营门。文华国冲锋到来,他用惯大锤,马刀不合手,索性丢弃不用,抢过一个元军的铁骨朵,放开了抡扫。他力气足,人高马大,过处元军无不人仰马翻,一片鬼哭狼嚎。
三两下冲垮这两队元军,留一队人斩杀。剩下的,冲入营中。对手促不及备,骑兵没上马,步卒很多没武器。
战斗进行了半个时辰,就宣告结束。五千元军,死了一千多人,余下的尽数投降。邓舍留下罗国器,连同他本部,给了他两百人,负责看守俘虏。
这才帅大队,回官衙。东、西两城门相继来报:城门尽落我手,守门的鞑子,一个也没逃掉。
接下来当急之务,乃是安抚城中,镇静百姓。邓舍选派几个老兄弟,各带一个十人队,来回驰奔,大声宣读罗国器预先起草的安民告示。城中渐渐安静,偶传来几声兵器相击、惨叫、求降讨饶的声音,是巡逻的士兵碰上了漏网之寇或趁机作乱的奸民。
值得庆幸的是,永平城不大,邓舍人马不多,又都是集体行动,没发生扰民之事。
月往东沉,坐上官衙大堂,邓舍回想攻城种种,不敢相信如此顺利。又不由后怕,夹杂喜悦、放松、攻城该做些什么的寻思,一时之间,他百感交集。
火把排排点起,灯火通明。堂上诸将,堂下红巾,硝烟满面,个个喜笑颜开,纵声欢乐。望向邓舍的眼中,不由都带了尊敬,没人再因他的年龄而有甚么小看。
一阵喧哗,由远而近。
黄驴哥抓住了绝大部分路府官员,跑了两三个末流小吏,料是混入了民家,待天明细细搜索就是。当先第一个,官职最高的永平路达鲁花赤,垂头丧气,穿件小衣,冷风吹来,浑身哆哆嗦嗦。
黄驴哥命这二三十元官,排队站好。瞧见堂上邓舍甲犹带血,两边将士刀光剑影,森然一团杀气,胆小的腿一软,跪倒一大片。
“邓百户,狗官们如何处置?”大人他不愿称,舍哥儿他不屑称,名字他不能称,所以,黄驴哥折中选择,直呼邓舍官职。
达鲁花赤虽是回回,留了个蒙古人的发式。头顶剃光,露一片明晃晃头皮;两条小辫,蔫不拉唧垂在耳后。邓舍厌恶地挥挥手:“拉下去,剐了。脑袋留着,悬杆示众。”
达鲁花赤不通汉语,从邓舍表情、动作猜出意思,鼻涕横流、瘫成一团,嘴里喊着些听不懂的蒙古语。几个红巾拖着他下堂去了。
其他官员,除两三人,无不两股战栗,跪不稳当。又呼啦啦,趴伏一大片,哀声求饶。邓舍上下打量昂然站立的两三人,站起身,拱手道:“请教,哪位是刘总管?”
他听河光秀夸奖永平路总管有青天之称,料其必是个有骨气的人,——总管姓名,也是从河光秀处得知。果然,其中一个哼了哼,道:“本官便是。”
邓舍命人搬来椅子,请他并另两个站立不跪的人坐下。这三人没一个搭理他。左边一个面白长须,儒士打扮,呼喝:“要杀要剐,快些说来。坐你这红巾贼寇的椅子,白白污了老爷们的尊臀!”
“大胆,跪下!”一侧红巾大呼。
这人骂道:“我膝如铁,岂肯跪贼!”
踞坐一边的文华国勃然大怒,跳将过来,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左右开工。止两个耳光,那人鼻血横流,经受不起,跌倒地上,嘴都肿了,呜呜囔囔,口中兀自咒骂不止。
邓舍挥挥手,也不问他官职:“给他个痛快。”
这人被拖出去,很快,没了声息。堂外,绑在柱子上的达鲁花赤,惨叫声越来越大。
刘总管右边的人,脸色变得刷白,偷眼看邓舍,又看一眼刘总管。邓舍看在眼里,却不理会,只温声对刘总管道:“久闻总管令名,永平百姓,无不称道青天。常思一见,今日总算得偿所愿。”
刘总管喟然叹息:“虽有好名,落入你等贼子耳中,不免受污。”
邓舍不愠不怒,制止文华国等人的怒喝恐吓,道:“你我本皆汉人,今我主公大宋小明王,徽宗后人,当为中国主。你饱读圣人文章,华夷之辨的道理,想必十分清楚。何不就此弃暗投明,拥我正统,也不枉你一场圣人门生,做个名教信徒。”
刘总管嗤笑道:“乳臭小儿,也谈华夷。可笑。你可知,用中国法,治中国事,便是华。”他放缓声音,“大元立国宋、金未亡之先,非承宋、金而有国。若论正统,大元自成正统。”他反过来劝邓舍,“你年纪尚轻,一时走错,趁早回头,犹未晚也。只要肯归顺,我上奏朝廷,定能赦你无罪。”
举前年张士诚投降的例子,他又道:“想必你也知闻,江南张士诚千里之地、百万之众,犹知天命所在,一朝降我大元。今上宽容,非不以罪,反以太尉之官任之。我听你说话,颇知诗书,何不效而从之?我朝用人之际,文武之才,必堪大用。”
邓舍听了,默然无语。
刘总管说的华夷之辨、正统论,有元一代,极是流行。他们认为,种族、国家这些概念,远远比不上文化上的认同。只要蒙元肯以中国之法治国,他们就拥护这个政权。他们认为,华夷的文化实际是相通的,华可退化成夷,夷可进化成华。
究竟是包容,还是可恨。
邓舍不知该如何评价。他认为不能用近世中国才形成的成熟的民族、国家观,来要求这些古人。但不管是包容、还是可恨,在面对同胞蹂躏蒙元铁骑之下,非但不起而逐之,反投身以荣。这,就该死。
邓舍不想再和刘总管这类人讲话,第三次挥了挥手:“拉下去,留个全尸。剥光了,挂上城楼,写非我族类四字在身上。以儆效尤。”
刘总管右边的人,终于站立不住,软倒地上。
邓舍只当没看见,一一点出官吏中留蒙古发式、穿蒙古服装的人,无论蒙汉,一律拖出去就地处死。完了,也不再审问其他官员,统统交给刚回城的陈虎处理。
陈虎不走,问道:“听说俘虏鞑子三千多人,大人,有何打算?”众人面前,他一向称邓舍为大人的。
“收缴兵器,圈禁营中。我已请罗百户,专门看守。”
“我部人马数百人而已,得永平城,侥幸之举。”陈虎不同意邓舍的方案,他沉声说道,“夜色慌乱,鞑子不知我底细。待到明日,城内城外俱知我军人少,大人,一旦猾民里外勾通,全城哗乱,二百人岂能看住三千人?立刻就有倾覆之危!”
邓舍沉吟道:“我是想等天明之后,选其愿降者补入军中。”
“如果有一千人愿降呢?如果三千人都愿降呢?选择其中一部分纳降,那么纳者和不纳者都会生疑。”陈虎摇了摇头,道,“如果皆纳其降,客强主弱,变生肘腋。”
邓舍明白了陈虎的意图,他得承认,陈虎考虑得很周到,说的不错。一声令下,三千人头落地。他犹豫不决。
适才冲营,他注意到,元军只有千人上下,大部分都是青军。就他本心而言,他还是能理解这些以自保为目的之青军的。元军、红巾所到之处,时人评价“如蝗”,要是再没了这些保境的青军,百姓一天活路都没有。
但如果不杀,还真是养虎为患。孰轻孰重?罢了,满堂将士注目之中,邓舍艰难做出抉择:“黄千户,你再辛苦一趟。领你本部人马,协助罗百户,以免生乱。”
众人哪知他心中抉择。看在眼里的,是他杀伐果断,不动声色连用三种方法杀死三个官员,又毫不犹豫下杀降之命,尊敬之外,添点畏惧。
不过比起陈虎,他还是小巫见大巫。陈虎剐人头、吃人肉,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现在又首提杀俘,不少人心中嘀咕:“狗日的,不愧屠夫出身。”
※※※
注:
1、阿威威。
朱元璋部“临阵之际,齐声大喊阿癐癐,以助军威。”癐,念wei。
2、小明王。
小明王,名韩林儿,其父韩山童,自称宋苗裔,为徽宗八世孙,当为中国主。韩山童死,刘福通拥小明王,建国大宋,臣下皆称其主公。
第二十六章 破城(二)
想彻底占领一座城池,有很多工作要做。
好在邓舍并不打算在永平待太长时间。永平地处腹里、辽阳接壤地带,由此西下,数日可达京师。朝廷不会弃之不管,他估算,最多半月,元军就会到来。所以,他顶多有十天时间,来完成既定目标。
第一个目标,筹粮草军械,当天晚上就完成了。赵过顺利攻占了粮仓、军械库、库房等地。邓舍派了几队老兄弟,接替驻防。从黄驴哥手中的官吏中,找到管理这些地方的官吏,用了半夜时间,盘点清楚。
带上缴获的,军械足供万人使用,除了刀枪盾弩,火铳三百具,大炮两门,另有毒箭、火箭、铁蒺藜、留客住、毒药烟球、霹雳火球及防城器械无数。此外,还得到军马八百匹。
粮仓中粮粟十万,库房里金银、钱币无数。
除此之外,李和尚带队,搜捕城中富户,拷掠而得的粮食、金银,甚至比粮仓、库房里缴获的还多。
邓舍忙了一宿,次日一早,亲自带队,往山上迎回王夫人。早占据了城中最豪富人家的庭园,请她入住。众军簇拥,耀武扬威,长驱入城。王夫人深感满足,美中不足,街道上百姓不多。敢在城破次日,就游荡街上的,除了无家可归的乞丐,便是试图投机的游侠无赖。
看到人马进城,他们俱跪拜道上,头不敢抬,大呼:“将军威武,将军威武。”王夫人很想告诉他们,她不是将军,而是娘子。遗憾地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男装,她决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换裙。
安置妥当王夫人,邓舍马不停蹄,赶回官衙。
亲兵来报,诸将等候多时。忙碌一夜,大家虽没休息,精神很好。三千俘虏杀个干净,尸体都丢在城外沟里,洒了石灰卖掉,防止瘟疫。他们要商量第二件大事,招兵。
永平一下,卢龙自降。其他下辖州县,还没得到消息,邓舍派了关世容带队,前去劝降。不降者,不用理会。反正那些州县小而人少,何况永平的收获已经够大了。
招兵旗帜悬上城头,在刘总管尸体之侧。除了河光秀煽起的高丽人和一些好勇无赖,还没人来应征。黄驴哥的意见,遵红巾故技,强征丁壮,裹挟入军。
邓舍不同意:“不同心,裹挟千万,又有何用?陈百户昨夜讲的变生肘腋之危,黄千户忘了?”不过,没人来应征也是个问题。他瞧了眼跪在地上的河光秀,盘算,不如千金买马骨,树个例子,给众人看。
和颜悦色叫河光秀起来,他说道:“你昨晚做得很好。城破到今,一直忙碌,没顾上奖赏你。”叫来赵过,“取钱五十贯,赏。”
河光秀受宠若惊,天可怜见,从没受过夸奖赏赐。他红了眼眶,语不成声:“为爷爷效命,是小人的福分。爷爷恩赐,不敢受。”
邓舍笑了笑,叫赵过帮他收起,河光秀推让两下,顺势收了。邓舍询问:“夜来没曾问你,同你一起助我的高丽人等,有多少?”
“四百人上下,死了百十人。”
“每人赏钱五十贯。战死厚葬,有家人者,赏百贯。”邓舍下令道,又问,“这些人可愿从军?”
“爷爷若肯收留,无不以死为报!”
不从军,这些高丽人,还能往哪里去?里应红巾,等红巾退走之后,也是个死罪。邓舍等的就是河光秀亲口说出,当下说出和陈虎等人商量好的任命:“既然都愿从军,就编成一个千户吧。你来任千夫长,挑五个百户,我再给你派五个,各管三十人。”
河光秀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被任命为千户?还有权挑选五个百户!回想往日,低贱没人看得起,一下子青云直上,也是个将军了。涕泪纵横,他欣喜若狂,伏地不起,激动感激,深深庆幸自己当初选择正确。
他真心实意地用力叩头,哽噎:“爷爷厚恩,小人,小人,自此就是爷爷脚下一条狗,让咬谁,就咬谁。刀山火海,爷爷手指头指指,小人便跳!”
邓舍实在看不起他这副奴颜婢膝,替他寒碜。看在马骨的份儿上,他勉强保持笑容,勉励几句,吩咐他下去。
众人商量决定,再等一天,看看这些例子,有没有作用,再做其他打算。
第三件事,下求才令。这是邓舍提出的,红巾多不识字,读过书的凤毛麟角。无论是从军队后勤等管理,还是出谋划策,求才令都是必要的。
请罗国器起草,结尾引用曹操求才令的语句:“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由刘总管,就可以看出,自命清高的文人,肯定不会理睬他这个小小的贼人百户。所以,邓舍索性学曹操,只求才,不求德,甚至,只求有才无德之辈。
他不指望立刻有人来投,这是不切实际的。但他需要做出这么一个姿态,让永平百姓知道,他并非只知杀戮之徒,以此安民;也让看过求才令的人,对他有一种尊文重儒的印象,来造舆论。
第四件事,赏赐将士。
此一战,重伤、战死三十几人。伤者延医治疗,死者隆重掩埋。生者,每人赏银五十两,由赵过亲自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中,要让这些士兵知道,是谁给他们的赏赐。永平城富庶,少不了青楼妓院,邓舍一股脑儿将之尽数征入军中,交给士兵玩乐,省得他们饱暖思淫欲,扰乱百姓。
有识趣的,取来达鲁花赤、刘总管等官吏的妻妾侍婢,请邓舍享用。他这会儿,哪儿顾得上这些!微微看了几眼,莺莺燕燕一大群,楚楚可怜,瑟瑟发抖,如任人宰割的牛羊,有些不忍,又知这是惯例。正值笼络人心关头,他也不愿在这等事上扫了诸将兴致。
暗自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的心肠越来越硬了。这能怪谁呢?世道如此,人人都只是命运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他随便挑了一个,以示和众将同乐。拣了两个模样周正的汉儿奴婢,送给王夫人使用。其他的,分给诸将。包括陈虎、赵过在内,没一个人拒绝不要。文华国口味独特,不要美妾,只选正妻。要知,那达鲁花赤、刘总管,可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
众人迷惑不解,他振振有辞:“你们知道甚么?元配,好比大军元帅;妾婢,将官小卒。大床一摆,两军交锋,哪里有舍大取小的道理?”邓舍以下,无不大笑。
四事毕,轮派守城、巡逻之人,又远散游骑;点拣辎重、财货,及早做好撤退准备。这时,堂外亲兵来报,有人自荐,来投求才令。
第二十七章 破城(三)
邓舍大为诧异,才贴榜半日,没指望的事儿,竟真有人来投。急忙请入,一看面熟,却是昨日夜间,起先三个站立不跪之人中的最后一个。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看守他的红巾士兵。
一个禀告:“将军大人,这厮不知从何处听闻了大人召才纳贤的将令,叫闹不休,折腾半日。没奈何,只好带来。”
邓舍大失所望。他固然求才不求德,可前倨后恭的虚伪小人,比河光秀纯粹真小人,更令他嫌恶。千古艰难唯一死,这种人,看似铮铮铁骨,满口忠义道德,屠刀面前,马上打回原形。
本想看热闹的文华国等人,都没了好奇。脾气好的,视而不见;脾气燥的,嘲弄几句,纷纷呼喊亲兵,带着选定的女子,自去快乐。
邓舍强打精神,只当这是第二块马骨罢。他起身欢迎:“昨夜见先生,文质彬彬,就知先生腹内锦绣。今日来投,使我如虎添翼。还没请教,上下尊讳?”
听了邓舍这两句话,那人脸上一红,有点羞愧的样子。勾了勾头,又鼓足勇气抬起,刘总管及三千降兵之死,给他震动太大。方才进来,柱子上达鲁花赤白惨惨的骨头架子,更让他腿脚发软。
他原以为,死很容易。刀架到脖子上,才发现,活着,比什么都好。
而且,邓舍昨晚说的也很对,小明王宋室苗裔,从某种程度来讲,他们还真是天命正统。即使朝廷,不也是以为宋、金、元各成正统?找到了借口,他稍微气壮。
“尊讳不敢,小人姓吴,贱名鹤年。”他跪倒说话。
“居何官职?”
“伪元本路同知。”
同知为佐贰官,地位次总管,协助总管处理政务。也就是说,此人是永平路中第三号人物。元朝定制,同知一般由回回担任。偶有例外,无非两种,或有根脚,或才干突出。
邓舍怎么看,一个主动投贼,称元为“伪元”的人,也不像是有跟脚的。那只有第二个可能,此人极有才干。他提起了兴趣,命亲兵:“请吴先生坐。”
吴鹤年犹犹豫豫,不敢坐。可不坐,又怕邓舍恼怒。莫看邓舍此时温言雅语,昨夜他杀刘总管时候,不也沉静如水?说杀人就杀人,说翻脸就翻脸。不但杀,还杀得恶毒。剥光了示众非我族类四个字。
他抖抖索索从地上爬起,摸到椅子上,坐了一点屁股;欠身喃喃:“长者赐,不敢辞。”
被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称为长者。邓舍几欲喷笑,他忙咳嗽一声,问吴鹤年:“汉人而居同知之位,可见先生大才。请问,先生何以教我?”累了一夜,不曾合眼,他困倦上来,不想过多废话,直奔主题。
这个问题问得太广泛。云山雾罩,一个何以教我,换作别人大约就会瞠目结舌,不知所答。吴鹤年确实有才,再则,他闹了一上午,也琢磨了一上午,见着邓舍,该用什么话来打动他,让他看重自己,不杀自己。
有备而来,他自然不慌,说道:“小人愚钝。斗胆猜测大人忧虑之事。一则抚民,二则筹粮,三则招兵。”
猜中这三个,算中人之才。邓舍颔首听他继续说。
“筹粮事小,永平富庶,库内存粮,足够大人使用。且说抚民,刘总管任职伪元,不识时务,愚民中却素有青天之名。”吴鹤年顿了顿,偷觑邓舍,见他没不豫之色,才敢继续说道,“大人将他处死,悬尸城楼。依小人之见,却是,却是,……”他咬了咬牙,不说是个死,说了没准儿还能活,“大人却是错了。”
“哦?”邓舍本聪明之人,顿时知晓吴鹤年意思。不由懊悔,百姓无人投军,这,或许就是其中一个原因。他困意顿消,追问,“那你说,该怎么补救?”自己补充,“我立刻派人,放下他的尸体,厚葬。”
忽然想起件事,邓舍急匆匆站起,喊赵过:“快去,问文百户要回来刘总管娘子。你亲自去,护送回家。她家现在住着谁?”
“黄千户。”
“请他搬走,另择大院。”邓舍叫回领命而去的赵过,“先去把刘总管尸体放下,通传百姓,暴尸是因他忘了汉人根本,以作惩罚。惩罚已够,现在我要为永平路百姓感谢他平时体念,厚葬之。还有,刘总管妾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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