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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贼-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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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个剽悍丽卒,嗷嗷叫着,随那上将向城内冲击。一队守卒搬来横叉木,阻挡缺口,弓箭手施放箭矢,投石机也移过来,连绵不断地投掷石块。

  几声惨叫,城墙断裂处掉下来了两个丽卒。邓舍刚下城墙,急忙抬头,却是坍塌城墙邻近的一截被丽卒突上。防守的士卒力疲人少,节节败退,很快,丽卒在城墙上站稳了脚,人数慢慢增多。

  邓舍心知不好,自己判断错误。当机立断:“传令,城中举火、烧烟。”事先搜集了很多干草、柴火、干燥粪便等,可以点火,可以生烟。自有亲兵奔驰去办。

  无论如何,也得顶到文华国部赶来。计算破山口、远近里程,文华国回来需要两个时辰。坚持得了两个时辰,胜;坚持不了两个时辰,败。

  北城墙急报传来:“北门外发现敌踪,千人上下,在城外窥伺虚实。”邓舍心头一跳,南营丽军主力都在眼前,北城门?难道是文华国部提早来到,人数不对,而且来而不救,不是文华国部;又或者自己情报有误,高丽人藏有伏军?没时间分析,南城墙眼看要破,稳住眼下军心要紧。

  随即仰天大笑,他道:“丽军的覆灭就在眼前。诸将士,北城门外,援军已到!”放低声音,吩咐亲信,“速去探知详细,紧备城门。记住,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两个时辰!”

  嗔目振甲,横枪回顾,问:“援军到。我兄弟何人愿随我冲突前阵,大破丽军?”

  百人随从,仅剩三十,其他的不是在城墙上鏖战,就是已经战死。同声而诺:“愿随将军杀敌!”

  夜色消去,天色微亮。连着下了几日的雨,细微飘摇。地上泥泞不堪,城上敌我两方死伤士卒的血流淌下来,染红了城墙,渗入泥中。二百骑兵列阵南城门内,马蹄不安地践踏,他们的任务是看守城门。城门若破,务必抵挡,不能叫敌人入城。

  邓舍奔过他们面前,骑士们备战不下马,举刀连喝:“飞土、逐敌!”他们中的军官全是八百老卒的兄弟们,在全军中士气最高,誓死如归。

  城门外,撞车声声。

  邓舍一眼不去看。城墙坍塌处,丽军上将长槊横冲,挑飞排叉木。他个子不高,鏖战沙场,举动之间自有一番逼人傲气。红巾没一个一合之将。看到胜利在望,高丽人发疯了似的前赴后继。

  邓舍及时赶到。

  长枪交手,直刺丽人上将。他苦战一夜,力气不足,丽人上将仰头张嘴,用牙齿啮住枪头,长槊回扫。邓舍躲避不及,一个亲兵奋不顾身挡在前边,被打的铁甲凹陷,口吐鲜血。

  邓舍避开两步,转头往城中看,城中央火光腾腾,映天耀地,将这黎明映衬得通红如血。黑烟滚滚,扶摇而上,散布全城。

  他大笑道:“我援军即到,何不速降?”

  那丽人上将却懂汉语,抬头看见火光,脚下一顿,愣了一愣。无故点火,不是有诈,就是真情。双城要有援军,只能从山口来。但是山口处,他占据后曾遣人搜索二十里,不见敌人,判断痕迹,的确往定州而去;即使红巾隐蔽林中,他有千人驻防,山口决计牢不可失。红巾援军还能从哪里来?莫非是岸边那一支被击溃的人马没有回城?三五百人起不了作用。

  邓舍偷空,看到城墙外一队队的高丽士卒被调集过来。鱼贯排行,刀枪明亮。这高丽上将只要再往前突进十步,给这些士卒开辟出来一条通道,城池不保。

  千钧一线。

  城门轰然巨响,不用去看,也知道破了。那丽军上将手上只顿了一下,闻声大喜,提槊奋喝了声,就要再来突刺。

  喧哗嘈杂的声音从城外传来。隐隐马蹄声响,夹杂着汉语和一种听不懂的语言。丽军大将面色大变,喜色消减,转为惊疑。

  邓舍瞧出便宜,丢下了长枪,揉身扑上。丽将措手不及,摔倒地上。他怒喝大叫着弃槊拔刀。丽军士卒拼命来救,被邓舍的亲兵、随从挡在外边。一片混战。

  邓舍按住丽将的手,不让他把刀拔出,空下的手想拔自己的刀,拽了两下,伸展不开,拔不出来。丽将力气极大,挣扎要着起来。两人滚做一团。丽将抓住他的脖子伤口,手指插了进去,疼痛难忍。生死关头,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邓舍奋力翻在上边,扯下他的兜鍪,狠狠往他头上砸去。

  鲜血横流,丽将痛呼一声。邓舍连砸三四下,他呼声渐低,悄然无声。

  邓舍匪窝里长大,自小上阵杀人,却从没杀的这么狼狈过。他浑身血、泥地坐在丽将的身上,力气用得过度,心脏砰砰猛跳,手足发软。喘着粗气休息一阵,草草裹了下脖子伤口,摸着长枪,柱在地上支撑着站起来。

  忽然听到一阵欢呼。“援军!”“援军!将军,援军已到!”

  高丽人主将失陷,红巾援军到达。丽军无心再战,争抢纷逃。一个亲兵奔到近前,欢喜禀告:“北城墙外来的是洪先生!将军,丽军大溃!”

  邓舍松了口气,双城算是保住了。定州呢?他转首西边,度秒如年地焦急等待,终于山口处爆出惊天动地一声巨响。知道文华国成功引燃了布在山口地下的火药。这才仰天大笑,对弈到此,稳占上风。多日来的重压一扫而空。

  ※※※

  注:

  1、君生之初,尚无造。君生之后,逢此百忧。噫兮,君既身死,魂归家邦。君寐无觉!

  生之初,没有战争;生之后,百种灾难丛集降临。无觉:不见的意思。寐无觉:长眠不醒。原文为“我生之初,尚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尚寐无觉:希望长眠不醒。


  第十八章 东风(三)

  城中的烟雾弥漫过来,将死战、逃窜、追击的两方士卒包裹其中。很多士卒被呛得连声咳嗽。细雨淋下,渐渐冲淡了烟气。二三十骑沿着填壕车过了壕沟,在城墙外、壕沟内的乱军混战中,兜了一圈,驰奔来到城墙塌陷的地方停下。

  马上的骑士们都秃着头顶,辫发垂肩,耳上悬挂金环。往两边一让,让出里边一人,手拿折扇,白衣飘飘,一尘不染。正是洪继勋。

  他跳下马,一拱到底:“将军。小可幸不辱命。引来女真军马八百人。”拉身边随他一起下马之人,介绍,“这位便是三散地面女真金牌千户佟豆兰。岳王之后。”

  这人二十多岁年纪,身材高大,一张长板脸,又瘦又长。鼻梁窄而高,略带鹰钩。站在那里,上下打量邓舍几眼,一拱手,道:“俺盔甲在身,不便行礼。见过将军。”

  邓舍平时闲暇,向罗李郎等问起合兰府人物,听说过佟豆兰的大名,略微知晓一二他的来历。所以,倒是不奇怪一个女真人怎么会自称岳飞之后。

  休息了这么一会儿,他的精力有所恢复。忙将长枪交给亲兵,道:“岳王之后,果然风采过人。”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话题一转,“先生,我在西北边山口埋伏有一路人马,赶来需一两个时辰,等来到怕就晚了。还得辛苦二位,驱赶丽军向北,两面夹击,务必要将之尽歼!”

  双城、定州被围的消息,洪继勋是昨天在回双城的路上听闻,极力劝动心生退意的佟豆兰,连夜急行来救。此时一听,他即猜到邓舍的整个布局。当分两布:第一步,歼灭双城对面的丽军;第二步,走南路救援定州。

  这个计划很大胆,他为之拍案叫绝。也不废话,道:“将军有伤,尽管回府安歇。追歼丽军的小事儿,交给小可便是。”

  邓舍一笑:“有先生在,本将高枕无忧。”却不肯像他说的那样“回府安歇”。佟豆兰的军马他不去调遣,交给洪继勋协调;召来左车儿、河光秀及二百骑兵,留三百步卒弹压城内、警戒丽军残部。其他的尽数出城,以百人队为单位,穿插到溃散的丽军之中,驱少成多,不图杀伤,谁往北边赶得人最多,谁就是头功。

  至于丽军留守南营的军卒,他不担心。火一起,赵过、黄驴哥就会大举进攻。

  登上城头,放目四望。入耳一片哭爹叫娘,丽军四散奔走,倒戈卸甲、辙乱旗靡。蜂拥的人群中,抛石机、弩炮、对楼、填壕车等攻城用具,再无一人去管,任雨水冲刷。

  追击的红巾里,二百骑兵跑在最前边。马刀劈砍,杀出条血路,转瞬间到了丽军阵后。回转过来,散成长线,赶鸭子似的,轰赶丽卒向北。丽卒兵找不着官,官顾不得兵,没头苍蝇也似,只管跟着大队奔逃。前头的路一断,有几个想冲过去,哪里是红巾老卒对手,接二连三地掉了脑袋。

  河光秀机灵,指挥部下的高丽人一起大叫:“南边有敌人埋伏,北边安全!”他们的高丽话字正腔圆,没人分的清真假。先是一个两个掉头,紧跟着十几个二十个,眨眼间,数百成千的丽卒,互相践踏着转而向北逃窜。

  佟豆兰的部下皆是骑兵。他们没有向阵后穿插,而是分散在两翼,保证丽军不会跑偏方向。

  邓舍看的多时,局面从混乱变得有秩。成片成片的丽军,满山遍野,不避泥泞,轮着两条腿,一窝蜂地分成两股,过了双城,在女真人的压缩下,又合在一处,渐渐远去。

  身边的亲兵个个喜笑颜开,高兴得不得了。真是三军大胜喜开颜。邓舍派出亲兵把丽军落在城外的弩炮等,搬运进城。救治伤员,清理尸体,打扫战场。

  他脖子上的伤本已经好了大半,丽军上将一插,又破了口子,流了不少血。如今虽没看到歼灭战的结果,大局已定。支撑他不倒的精神劲儿一过去,有点坚持不住。吩咐亲兵抬来胡床,就在城楼上靠坐休息。

  回想刚才交战,惊心动魄。要不是洪继勋意外赶到,估计此时自己人头不保。文华国曾说他太过行险,细细想来,真是如此。

  兵家有云:出奇致胜。然而过犹不及,出奇的,不一定都可以致胜。他暗自警惕,以后可得多加注意。

  洪继勋、左车儿的军报,接连不断,一封封送来。城北十五里处,遇上文华国部。丽军企图向南突围,佟豆兰分西侧军马支援左车儿、河光秀,稳稳守住战线。文华国、罗国器养精蓄锐两天,砍瓜切菜也似,杀得高丽人人仰马翻。洪继勋挂起免杀旗,降者不杀。丽军眼见突围无望,大股大股地弃械投降。

  检点战果,歼敌一千四百余人,俘虏接近两千人。薄暮前后,几路军马得胜回营。

  邓舍亲下城楼迎接,吩咐城内摆布酒宴,一庆大胜,二则补上为洪继勋洗尘、欢迎佟豆兰。遣派信使去定州报捷。

  酒宴上,洪继勋把酒祝贺:“将军此战精彩绝伦,可圈可点。大获全胜,当浮一大白。”

  他这话说的有点不谦虚,完全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席上诸将,文华国粗,不懂可圈可点的意思,没甚么反应;罗国器等人,脸上不由一沉。邓舍一军主将,呕心沥血;众人齐心协力,几千人浴血奋战才得此胜利。你虽有救主之功,也没必要如此托大罢?

  洪继勋向来如此。邓舍不在意,他道:“亏得先生赶来。要不然非得功亏一篑。先生要在我身边,我也不会陷入几乎破城的险境。”端起酒,敬文华国诸人,“众位躬先士卒,摧锋陷阵,夺山口、守城池、歼敌军,没诸位,没此胜。且饮此杯。”

  文华国嫌杯子小,换了大碗,一口干完,道:“痛快!将军,今天真是痛快!老文俺这一双金锤上,怕不沾百十丽卒的脑浆!”问,“南营丽军一灭,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去救定州?”他和陈虎兄弟情深,心急挂虑。

  “贵早不贵晚。黄将军、赵将军夺了丽人南营,我命他们就地固守,不必回来。南面通道在我手中,料来丽军溃卒纵有侥幸漏网的,也过不去。诸军将息一夜,明日三更造饭,五更起军。定州丽军攻城几次不能克,成了疲军。我用胜军击之,取胜易如反掌。”

  洪继勋点头称是:“将军说得是。小可以为,也不必等到明晨,今夜便可出军。”

  邓舍摇了摇头:“守卒力竭,不可连战;文将军、罗将军、陆将军营鏖战一天,需得休息。定州军报送来,丽军渐至暮气,今日只攻城一次。定州城既然暂时不会破,我军干脆就再等一晚,养足了精神,取胜也更容易一些。”

  一个晚上差别不大,洪继勋没坚持意见。既然说到了这里,邓舍索性暂把酒宴该做军议,指派解围定州的军马、将领。主力当然是文华国、罗国器、陆千十二,此外,城外驱赶丽卒时,河光秀所部发挥的作用不小。命河光秀:“选三百丽卒,交给文将军使用。两军对战,可用土语瓦解敌人军心。”四面楚歌的典故,不妨一用。

  河光秀大声应诺。他是没得到实授的副万户,位置靠前,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声音尖利。坐在他对面客席的佟豆兰忍不住抬头瞧了眼,脸色古怪。

  邓舍瞧见,也不解释。一笑,岔开话题,道:“佟千户威名远震,我心慕已久,今日始解相思之渴。”郑重起身行礼,“今天多亏佟将军,请饮此杯。”佟豆兰站起来,两人对饮。回归座位,邓舍又笑道:“将军岳王之后,大败丽军的捷报一送呈我家主公,朝中必然欢喜无限。说不得,还会立时请将军入朝。”

  小明王自称宋室皇裔,故此邓舍有此一说。他这是在扯虎皮做大旗,凭他百户的官衔,别说捷报直接送到朝中,朝中大臣怕是连他算哪根葱都不知道。

  但这也是无奈之举,不冒充身后有个强大的势力,佟豆兰这样的地头蛇不会放他在眼里。

  佟豆兰笑了笑,谦虚:“洪先生和俺自幼相识,听他讲了许多将军的英雄事迹,佩服得紧。和将军相比,俺算不得什么。”顿了顿,问道,“丽军有员大将,名叫李成桂的。他是双城土著,将军克双城时,不知道有无见到?”双城、三散同处北方,李成桂有头有脸的人物,本身武艺也精;他们两人有过交集。

  洪继勋接口道:“当时破城,刀枪无眼。李将军竟一战而没。”佟豆兰哎哟一声,连道可惜。邓舍摸了摸了脖颈伤处,道:“其人的确勇武,是条好汉。我这脖子就伤在他的手中。”

  洪继勋举起酒杯:“来来,夜宴庆功,不谈军事。文将军,小可敬你一杯,祝你明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因明日出军,酒宴没多久,草草散席。邓舍自给佟豆兰安排住处,解围定州不需他的军马,一概安排到城中军营。毕了此事,接见吴鹤年、罗李郎,表彰慰藉;城中戒严不松;叫匠营军卒连夜加紧修葺缺口。

  忙到深夜才布置完毕,回转府中。上得楼阁,楼道口,碰上王夫人。从丽军围城开始,邓舍就吃住城头,没回过府。她担惊受怕了几天,见着邓舍,不知怎的,心中委屈,滚珠子似的,泪水滑落。

  邓舍累得筋疲力尽,又不得不敷衍安慰。没料到她牛皮糖一般,好容易止了泪水,不肯走,问东问西。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说起守城经过,明明已知红巾大胜,听到惊险处,掩口轻叫。追问丽卒溃逃后,守卒追歼的情形,如同感同身受,喜不自胜,眉开眼笑。

  邓舍从未曾见过她这般缠人模样,大吃不消。看在王士诚、续继祖的面子上,尽量配合。

  街道上更鼓响了又响。快到三更,王夫人才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邓舍有种奇怪的感觉,王夫人有些不对,隐隐猜到点,太不可思议。困意上来,歪倒睡着。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没等亲兵叫,自己醒来,送文、罗出城。

  定州的丽军,陈虎几次军报中,分析得很清楚。主将懦弱,军无斗志。和己方相比,除了人多,各方面都不如。他相信,红巾只要把全歼南营的消息散播开来,甚至,有不战而胜的可能。

  尽管如此,邓舍依然再三叮嘱文华国、罗国器等人:“不可大意。丽军人众,尔等可藐视,不可轻视。赵过部人马,也归文将军调度。”

  诸将领命,一一出城。

  几千人络绎不绝,出完城,日上三竿。雨停了,风甚凉。邓舍驻足翘望片刻,两三个亲兵深一脚浅一脚,急剌剌跑过来:“将军,丽将醒了。”

  却是昨天突阵的那员丽将,头够硬,没死。据俘虏丽卒交代,名叫庆千兴,乃是南营主将。另有一人叫金得培的,没抓着,往北边逃走了。

  自入高丽,邓舍人地生疏,地面情况好摸清楚,苦于不知高丽王庭虚实。庆千兴官居西北面副元帅,位高权重,价值不低。当即传令:“带到大堂,我亲自审问。”想了一想,叫来左车儿,附耳低语两句。

  他没讯问经验,但以前没少见邓三拷掠富户,手段知道不少。敌将悍勇,动刑怕是不成,攻心为上。

  到的堂上,不多时,两队士卒押着庆千兴来到。见他披头散发,额头血迹干了,凝结成黑块。脸上、身上净是泥,五花大绑,昂着头,桀骜不驯。

  立定,士卒按住他的肩膀,踢他的腿弯,想叫他跪倒。他宁折不弯,挣扎着,破口大骂:“爷爷上跪天,下跪地。岂跪贼!”一个士卒大怒,重重给了他两巴掌,打掉一颗门牙。他和血咽下,仰天大笑:“蚁贼!他日我王大军掩至,个个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嗔目喝道:“速杀我!”

  邓舍微微摆手,止住士卒。和颜悦色,道:“将军勇武,人杰也。奈何不曾闻识时务者为俊杰?既落我手,何苦倔强?”

  庆千兴憋足劲,朝邓舍狠狠呸了一口。距离远,没啐着。左车儿跳起来,嘡啷拔刀:“败军之将,也敢如此!”

  “屑小之辈,也学大人说话。阿只儿!你爷爷头颅在此,休得废话,尽管取去。”阿只是高丽话,幼儿的意思。邓舍年龄小,庆千兴在侮辱他。

  邓舍不动怒,道:“将军才醒,大约还不知道,我大军夜间出城,至迟下午可到定州。……”庆千兴顿时收口,邓舍瞧了眼他的神色,接着道,“我精卒万人,挟大胜之威,定州解围的结果不言而喻。”叹了口气,替高丽人惋惜,“可惜。要是定州丽将也能如将军一般勇武,胜败结局,想来就是另一番样子。……万五千人,围小城,三四天不能进一步。”匪夷所思地连连摇头。

  庆千兴深深赞同。红巾一出军,定州必败无疑。不是小败,而是大败。李岩不死的话,百分百会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事实上,表面来看责任也的确在他。他不听王命,贸然轻进。然而,他不动,稳守南营又会怎么样?李岩懦弱,久顿无功,连着两夜后撤六里。等他破城,等到什么时候!定州红巾越战越勇,说不得,自己就能突围成功。想到此处,脸上露出不忿。

  人无完人。酒色财气名,总有一个弱点。邓舍本待一个个轮流试探,“名”字才出手,就有了效果。暗下冲左车儿使个眼色。

  左车儿不满道:“将军休得涨他人威风,落自家志气!这高丽矬子哪里雄武了?小人就看不出来。一样为将军生擒。”

  邓舍正色道:“胜败兵家常事。我征战多年,阅读古兵书,百战百胜的将军,世所罕见。至于临阵失手,本将不也曾脖颈受伤么?”转首,浮现赞叹神色,对庆千兴道,“将军用兵果断,擅抓良机。麾下将精卒锐,不瞒你说,我双城险些就被你攻陷。至今回想,后怕不已。”

  只差一步!就能破城大胜。庆千兴不怕死,马革裹尸乃军人的本分。但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庆千兴心高气傲,不愿死后替李岩背黑锅,落个无能的评价。不甘的念头不觉升起。

  邓舍命士卒为他松绑,搬来椅子,请坐。他哼了声,不坐。道:“要杀就杀,要剐就剐。用不着虚伪客套。我知你想甚么,要爷爷投降,门儿都没有!”

  “将军要做忠臣,青史留名。坏人名节的事,我不会做。只是想在将军上路之前,好好和将军聊一聊。说实话,这番大战,我深有棋逢对手之感。”邓舍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问道,“敢问将军,如何就知道我大军出城,往攻山口?若是将军晚来攻城一日,我山口先破的话,就绝不会出现后来的险局。”

  庆千兴高高仰着头,不理他。邓舍自顾自,回顾战事,挑庆千兴的得意之笔,专门拿出来提问。左车儿出去,安排侍女奉上酒肉,酒香肉香,充盈一堂。侍女都是精心选出,容颜俊俏,举动间体香如兰如麝。恍惚间,不似敌我两方,倒是满堂春色。

  最后,邓舍问道:“我几路疑兵全被将军看破。难道,将军就没有担心过,我弃城而走,疑兵是故意用来拖延时间的?”百思不得其解,“是了,或许将军,根本未曾想到这里。”

  庆千兴容不得别人低看,嗤笑几声:“你外国远来,长途数百里,得了双城,怎会轻易放手?”

  邓舍恍然大悟,惺惺相惜:“能得将军做对手,人生快事!”命侍女为庆千兴斟满酒,道,“此杯酒,我不是敬将军,敬将军的万人敌。”言下之意,我敬的是你的指挥才能。

  侍女跪在地上,举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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