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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贼-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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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鼓如雷,绵绵不绝。远方东牟山下,炮声震天;数里地前,杨万虎部拼死搏杀之声,隐约入耳。

  邓舍沉稳自若,他眺望片刻,道:“令:哨探放出十里,重点巡弋我军左、右翼以及后方。”

  “左、右翼?”

  “杨万虎部比我军来的早,他军少而鞑子不拦他;我军一到,我军多而鞑子就发动攻势。鞑子分明蓄谋已久,打的主意是围点打援,需得谨慎提防,小心为上。”是以,派遣探马为第一要务。

  自有人接令而去。

  “下步该当如何?”

  “令:传杨万虎,坚持一个时辰,本将给他奇功;三刻钟,大功;两刻钟,无功;不足两刻钟,提头来见。”邓舍转头左顾,“监阵何在?”

  一条昂藏大汉跃步跨出:“末将在。”

  “引百人向前,监阵杨万虎,敢退一步者,斩!奋勇向前者,赏!”临阵对敌,激励将士用命的手段,千变万化,不外乎赏罚二字。宁叫将士惧己,不叫将士惧敌。

  监阵官领命而去。

  “令:前锋我部,扎车营,火铳手、弓弩手、盾牌手居前,做第二道防线。”邓舍所部,大半步卒,骑兵只有许人、李靖带来的千人上下。步卒对抗骑兵,没什么好办法,凭坚、用长兵器而已。

  “用三叠阵,长枪手、刀斧手居次,短兵在后。”邓舍叫过来方补真,道,“收拾军中银钱,尽付监阵,开箱子、摆在我军阵后,杀敌不退有功者,立赏!”

  他调度得当,命令一道道传下,许人、李靖自问,换了自己,也做不得更好,自是无言,分别前去调动部队,安营布阵。

  早先行军路上,邓舍就防的有元军突袭,做过了准备。首先,各兵种行军次序,按的就是三叠阵;其次,随军重车皆在两翼、前锋。凡事预则立,如今布置起来,很方便、很快。

  前队驻扎,重车提前;川流不息的士卒,老兵们行若无事,新卒们面带彷徨,在军官们的压制、喝斥下,姑且还算有条不紊。

  代表车的龙旗、弓弩的狗旗、盾牌的羽旗,缓慢而不停断地向前移动;紧随其后,则为代表枪戈、刀斧的旌旗;每一处旗帜,都代表了不同兵种的集结地点。士卒们布阵的人流中,邓舍打马上了高地,观望左右地形。

  下午的阳光,很炙热;正前方是轻盔轻甲的元军骑兵;身后左右是一望无际的红旗、红袍。人、马踩踏出的烟尘,漫漫天天,呛入鼻中,邓舍忍不住咳嗽几声。

  左边很远的地方有一条河,阳光把它晒成了一条晃眼的白带子;右边十里外的东牟山,巍峨高耸。河水和山之间,是一处大致开阔的地带,河边有点草丛,依次向左,略微几丛灌木,偶尔有点丘陵,夹杂了数间破败的农舍,本为田地的位置,早成了废弃的荒野。

  “拿旗来。”邓舍伸手,问毕千牛要过来绣着飞鸟的大旗。按照关铎的军制,飞鸟旗,代表骑兵。

  毕千牛双手送上。丈余长的旗杆,握在邓舍的手中。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举旗、叫过李靖,两人驰马奔下,他高喝:“大宋的勇士们!”

  骑兵们望旗而聚,邓舍奔驰他们的阵前,鼓足力气,扬声大呼,他道:“我大宋铁骑,驰骋淮上、啸傲两河、奔腾华北,远赴塞外,大小战百余,何尝有过一败?凡我飞鸟旗到处,鞑子无不望风披靡!

  “圣天子百灵相助,我大宋天威,名动江南。上至虏酋,下至妇孺,谁人不知?你们,都是战无不胜的勇士。而竟有丰州一败,痛尤至今!男子汉大丈夫,岂有遇到耻辱却不想报仇雪恨的?

  “今日,鞑子虽多,统属不一,胜不相让,败不相救。他们的勇气,怎能与我们相比?此正大丈夫报仇雪恨、建功立业的机会!今日,你们想报仇么?”

  众军大呼:“喝!”

  “想用他们的血,来洗刷我们的耻辱么?”

  “喝!”

  “想用我们的血,来映证我们的光荣么?”

  “喝!”

  “十个月前,是谁烧了他们的上都?”

  “我们!”

  “今天,是谁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我们!”

  “拔出你们的刀!扬起你们的剑!催动你们的骏马!跟在我的身后,旗帜举向的方向,让我们的马蹄永不停下!”

  众军睚眦欲裂,拔刀出剑的声音,响彻阵前。

  邓舍高呼:“灭此朝食,同饮烈酒!”

  李靖追驰其后,扬刀高呼:“灭此朝食,同饮烈酒!”

  众军马蹄催动,扬刀高呼:“灭此朝食,同饮烈酒!”

  千人铁骑,追随在飞鸟旗和邓帅的帅旗之后,滚滚如龙,杀气凛然,气冲云霄,绕过布阵的步卒,穿插向阵地的左翼。师左次,无咎。邓舍此举的目的,便在与元军争夺左翼的优势。

  气势如虹的骑兵,掠阵而过。邓舍举旗疾驰的英姿,令所有的士卒,尽皆神驰。这其中,就有方米罕。

  邓舍临来辽阳,应洪继勋、文华国、陈虎等人的要求,加带了一千人的汉卒,方米罕是其中之一。平壤血战,他砍了两个人头,论功升至十夫长,距离他每天有肉吃的志向,又近了一步。

  他是长枪手,按命令调在前阵。直到邓舍远去,他才收回视线。在他的面前,车阵大致已经布好。车阵后是盾牌手,盾牌手后是火铳手和弓弩手,再往后,就是长枪手了。

  他的九名部属中,大多经历过战阵,杀过人的有三个。习惯了杀伐,他们又坚信邓舍战无不胜的功绩,所以,虽然面对的是一场非预期的遭遇战,并不十分的紧张。

  不过,有一个问题,他们却不得不担忧。一人问方米罕:“头儿,信得过他们么?”说着,他向左侧撇了撇嘴,负责防守那里阵线的,是许人带来的红巾。

  方米罕年龄虽小,杀的人多了,自有剽悍,他漫不经心地朝左边看了眼,道:“又不是没以少胜多过,用不着他们,咱也能打赢。”

  “砍一个人头赏多少银子?”

  有人嘲笑:“就你那瘦猴样儿,还指望赏钱?有命拿么?”

  见惯了生死,他们对这类的话并不忌讳,打赢了,有银子,快活快活;战死了,一条烂命而已,乱世人命不值钱,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赚的了,也没甚可惜。

  那瘦猴呸了声,道:“老子打定州,一人砍了十个脑袋,瞧不起人?”

  他明显在吹牛,先前说话的人道:“十个脑袋?大将军赏罚分明,咋就没升了你做百夫长呢?砍的?老子瞧,你是拣的吧!别说你爷没提醒你,冒功可是要砍头的。小心大将军听见,丢了你吃饭的家伙。”

  “铁牛,你!”

  那铁牛左顾右盼,叹了口气,道:“可惜没树。”

  有人凑趣,道:“怎么?”

  “猴子爬树啊,……诶,爷这儿有香蕉,你吃么?”那铁牛提了提裤子,捂着裤裆,一本正经地问道;没等瘦猴答话,唱起平时编来戏弄他的歌谣,“低头吃个大香蕉,啦啦啦。”

  瘦猴羞恼成怒,就想跳过来揍他,方米罕一直微笑着听他们斗嘴,这会儿伸手将他拽住:“别动!真不想活了么?阵型已定,你还敢乱阵?”

  巡查的百夫长,恰好从他们的阵前走过,冷冷看了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了。瘦猴大出了口气,道:“佛祖保佑,希望没被那冷面鬼看见。”

  前边交战的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方米罕翘起脚,手搭凉棚,远远望去。杨万虎部似乎已经抵挡不住,鞑子锋锐的旗帜,深入阵中,马蹄震动着地面微微发颤,时不时有惨叫声,血和肉模糊飞扬。方米罕大叫一声:“好!又砍掉一个鞑子骑兵。”

  那铁牛赞叹:“杨将军真不愧我军中一虎,……瘦猴,杨将军挡了多久了?”

  “咱阵都快布好了,没一个时辰,也总有三刻钟了吧?”

  “那最少是个大功了,打完这一仗,少说再升一级。”铁牛对具体的赏罚规定并不太清楚,想当然的臆测道。瘦猴也不清楚,但这并不耽误抬杠。

  方米罕又看了会儿,道:“别吵了,鞑子越突越深,快轮咱们了。”他顿了顿,视线一一从兄弟们脸上走过,道,“瘦猴,说归说,一定要小心。别忘了,你娘还留在双城,等着你去养呢。……铁牛,你的功劳快到了,再砍个人头,也是个十夫长;这么下去,用不了几年,你就够钱回河北去找你弟弟了。”

  方米罕还是很有心眼的,他没读过书,一样知道爱兵如子,只有这样,兄弟们才会给你卖命。他一个一个提醒了众人,众人沉默片刻,铁牛家本有十亩地,后来奉了圣旨,被地方官儿生生将之圈给了一座喇嘛庙,就此成了流民,流浪至河北,遭遇兵乱,父母双亡,兄弟离散。

  他咬牙切齿,道:“狗日的狗鞑子,杀一个够本,砍两个赚了。”

  左前方蓦然爆出一阵喊杀,众人急忙去看,见是鞑子分出一支军,阻挡邓舍。只见邓舍的帅旗停也不停,一往无前,瞬时间,深入鞑子阵中数十米,帅旗和飞鸟旗如入无人之境,一时间鞑子人仰马翻。

  方米罕欢呼喝彩,道:“大将军勇!”

  右边又传来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扭头去看,见是许人,引着百十亲兵,响堂堂奔马驰近,带起一路尘烟。邓舍去突阵,暂时将指挥步卒的权力给了他和杨万虎。

  “杨将军要撤,全军都有:列阵!列阵!”

  枪戈方阵中,各士卒前后、左右都有一定的距离。按照常理来讲,“凡卒一人居地,广纵各二步”,约折合三米左右。但在面对优势骑兵的时候,这个阵型可以灵活变化,间距可以缩短,改成更为密集的枪林。

  “都别慌,都别慌。”

  几支熟悉的旗帜,摇曳着从阵前、经右侧向后撤走。

  “好,杨将军顺利撤退,绕营向后去了。”

  元军的马蹄声,近了、近了。

  “稳住、稳住,前有车阵、盾牌、火铳、弓弩,鞑子不死千人,过不来!”

  方米罕和其他的十夫长一样,一边轻声安抚部属,一边看着许人驱马奔了前阵:“许将军往前了,车阵顶住!”

  几个千夫长,或者随着许人一起冲前,或者留在原地,观望战况。他们吩咐了几句,战鼓擂起,震动地众人心跳加快,百夫长们闻鼓而动,声嘶力竭:“竖枪!支戈!”

  方米罕、铁牛、瘦猴等,绷住了嘴,枪戈支在地上,猫着腰,几乎与命令传下的同时,做好了接战准备。马蹄滚滚,众军回望,适才退回阵后的杨万虎,赤着上身,举着大斧,卷了数十悍卒,再度杀回阵前。

  他嗔目高喝:“大将军何处?”

  数十悍卒回声:“左侧阵前,突入鞑子阵中百米。”

  杨万虎再鼓勇高喝:“众军,大将军何处?”

  邓舍浴血在前,亲身犯险;方米罕热血冲头,众军齐声回应:“左侧阵前,突入鞑子阵中百米!”

  第一波的元军骑兵,冲到了车阵之前。肉搏厮杀,即将到来。

  ※※※

  注:

  1、旌旗。

  即在杆端扎有五彩羽毛的旗。

  2、师左次,无咎。

  位于左侧或驻扎在左方,则安全。引申为:后退防卫,暂避锋芒。

  古代战争,士卒通常左手拿盾,右手执刃,因此,当与敌对杀,特别是狭路相逢的时候,当然应靠近左侧的坡坎或崖壁,迫敌位于自己的右侧,便于左手格挡,同时右手执兵器击杀。

  “师左次,无咎”,在衍化发展中,成为居住、宿营和礼仪的原则,如《老子》中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吉事尚左,凶事尚右”等。

  3、凡卒一人居地,广纵各二步。

  太白阴经:“卒间容卒,相去二步”。《武经总要》:“凡卒一人居地,广纵各二步”。约折合三米左右。也有人认为:“两名战士的间距为1。84米。”

  间距可以缩短:韩世忠曾大败金兵,他采取的一种战术,就是以万人执斧,并列前进,从而败敌骑兵从两翼的冲击。


  第二十二章 渔翁(一)

  步卒对阵骑兵,所倚仗的只有两样东西,勇气与纪律。邓舍所部,不敢说“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但有杨万虎这等猛将在前激励,有雪亮亮的监阵屠刀在后虎视,短时间内,可以打包票,绝对无事。

  天上的日头,为云层遮掩,天地间为之一暗。

  邓舍的身上溅满了鲜血,他手中的长枪早折了枪柄,换了马刀在手,人挡杀人,佛阻杀佛。呼啸的风声耳后过,鲜艳的血绽放出朵朵的花瓣。敌人濒死的惨叫,他已听的麻木;残肢横飞的沙场,马蹄轰隆如雷。

  “杨万虎何处?”

  毕千牛拼尽全力,牢牢跟在邓舍的左右,避头闪过一支远处射来的箭矢,他嘶声高叫:“刚刚退了!”

  “如今几时?”

  “将近卯时。”

  邓舍分心二用,略微计算,杨万虎坚持了三刻多钟,虽有工事相助,也算是难得的成绩了;他用一千人对付数千铁骑,估计伤亡不小,再难堪大用。战斗还在继续,胜负仍未分明,“必须尽快抢占左翼!”邓舍总觉得,元军派出阻截己军的部队,不会只这几千人。

  “注意后方哨探警旗,但有变化,立即告我知道!”邓舍吩咐过毕千牛,马刀上挑,挡住对面刺来的矛戈,催马转开,耍了个回马刀,手起刀落,砍落那骑兵的一支臂膀:“杀!”

  毕千牛长枪跟着刺出,将那断臂的骑兵打落马下,纵马践踏,那骑兵叫了两声,喷出一大口鲜血,顿时死了。飞扬、蓬松的鲜血,迷了毕千牛的眼,他随手抹去,也一声大叫:“杀!”

  邓舍注意到,他们突入敌阵很深了。两边的骑兵交缠在一起,可供腾挪的空间越来越窄,再这么下去,就不是骑兵,要变成步卒了。他当机立断,兜着辔头,指挥接替他举旗的亲兵:“向右,向右!”

  以他为矛头,李靖等军官便如楔子,奔腾的铁流,硬生生折了个弯,人山马海里,杀出条血路。毕竟有些人训练不精,弯转的松散,不断有人落马,不断有人负伤。如果把两边的整体比作一个磨盘的话,那么单个的骑兵,就是之间的粮粟,积压着、搅动着。

  随着他冲出敌阵的骑兵,不是很多,只有二百来人。就在步卒和骑兵中间的空地上,邓舍引着他们兜了一圈,马蹄扬起飞尘,无数的战马嘶鸣。

  在他的侧面,元军和红巾步卒,两边的主力也已经交上了锋。邓舍扫了眼,车阵即要被破,火铳与弓弩几乎没停歇地如雨般,向双方倾泻。他看到了许人的大旗,竖立在枪戈阵中,屹立不动。再往后,是短兵阵里杨万虎的大旗,最后,则是河光秀殿后的旗帜。

  邓舍收回视线,转目正面。数百米外,左翼的纠缠逐渐白热化。元军投入的兵力大约不足两千,己军一千余,估算双方目前的阵亡,应该差不多,都在百十上下。

  “半个时辰内,必须击溃这股骑兵!”元军若有后援,若是此时绕到红巾阵后,两面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邓舍一边马不停蹄地兜着圈子,一边跃马远望。大致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两厢混战之中,怎么制胜?纵观战史,获胜者之所以获胜,除占天时地利之外,一个重要的共性,就是他们总以己军的多数,攻击敌军的少数。

  战场中间偏右的位置,有一小块的丘陵,因为皆是骑兵,两军下意识地都绕开了它,乱马交枪中,一片空旷旷的,很是显眼。

  战机一瞬而逝,临阵切忌犹豫。邓舍不再多想,下定主意,回顾身边,能随他杀出来的,都是悍勇之辈。一瞥之下,看见个百户官儿,长的体胖腰圆,骑着匹瘦马,肥人骑瘦马,端得可笑。

  邓舍记得,此人颇是骁勇,喝问:“杀了几人?”

  那百户官儿答道:“枪刺五人,手刃三人。”听口音,却是南人。

  “好汉子!叫甚名来?”

  “末将刘杨。”

  邓舍刀指丘陵,道:“给你一百人,有没有胆子,去把那里给老子占下?”

  “五十人足够。”

  “好一个南蛮子!”邓舍仰天大笑,马刀回转,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条浅浅的口子,抹了鲜血,涂在面上,厉叱道:“今日死战,有我无敌!令:刘杨,引百人,半刻钟内抢占丘陵地带,以马为阵,断开鞑子前后,无我将令,一步不得退后!”

  刘杨的部属很多仍在阵中厮杀,不过他自有相熟的人,选拣了有勇气、力气的一百人,发一声喊:“今日死战,有我无敌!将军死战,我等死敌。”一起拔刀,划臂,以血抹面。个个杀气腾腾,狰狞如鬼,转马自去。

  “挥旗,随我来。”

  邓舍第二度冲入敌阵,他们适才在外围转了两圈,马匹的速度很快,利剑一般,直刺入元军中心。这一次,他不再为杀敌而冲锋,主要精力放在了汇合阵中己军上,如此冲出、杀出、再冲入,不多时,聚集了四百多人。

  阵中嘈杂大乱,毕千牛眼快,道:“将军,刘杨到了!”

  邓舍眺目观看,刘杨肥胖的身材很好认,丘陵地带,竖起了红巾的大旗。丘陵地带本就没人,百十人中一半人下马,掩护着,将坐骑推到前边,连成一线,步步为营,很快钉入了其中。

  阵中早先阵亡的敌我士卒不少,死马、尸体也很多,他们又互相掩护着,拉过来,搭在一起。元军主将同时发现了这个变化,猜出了邓舍的用意。混战的局势微微一静,如浪潮拍岸,一波波的元军转变了攻击方向,改而席卷丘陵地带。

  任谁,也不会允许敌军的钉子,插在这么碍眼的地方。

  “他坚持不了多久,……”邓舍观看远近,五百多红巾与一千多元军混战厮杀,是绝对不能再调出来的了,再调,就失去了脆弱的平衡,不是优势打劣势,只能是再度陷入混乱。

  四百多人,也足够了。邓舍高扬马刀:“昔日他杀我如草;今日我杀他如草。众军,岂不快哉!”

  “嗬!”

  勇怯在谋,强弱在势。谋能势成,则怯者勇;谋夺势失,则勇者怯。邓舍尽智、造势不说,又以本身总管、实际上关北王的身份,冲锋陷阵第一线,要知,在战场上,主帅身先士卒的作用,是非常大的。

  他虽然和骑兵们不熟,但一则威名远扬;二来骑兵的主将李靖,一直紧随在他的战马之后,无形中,起了积极的影响。

  故此,他一怒之下,三军尽怒。

  “杀!”

  “杀!”上千条马腿放开,地面为之颤抖,云层为之消融。烈日重归高空,邓舍是由西南向东北方向进攻,下午的太阳,正挂在西边,刺目的光线,闪耀敌军的盔甲,一片片,如金属的海洋。

  邓舍双目微微一闭,心中大喜。他们背对太阳,尚且受到影响;更别说元军正对太阳,疾驰的高速下,受到的影响定然更多。

  这就是天时了。

  灼热的太阳,悬挂西天,它冷冷地注视着,这片苍茫大地上,数千年来,从不曾断绝过的人间战争。此时的战场上,分成一大一小两片。大的一片,骑兵对步卒,元军已经冲破了车阵,进入枪戈、拒马枪阵;小的一片,又渐渐被分裂成两块,左边一块,元军多过红巾;右边一块,红巾远远多于元军,就在两块的中间,红巾的大旗飘摇不定,却始终不倒。

  喊杀的声音,直冲云霄;它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再有一两个时辰,就轮到月亮接班。可这战火,连夜色也无法笼盖。一支看不清来历的军队,悄悄地出现在战场的后方,招摇的大旗,逼近了红巾步卒的后阵。

  “鞑子!鞑子!”

  西方敌军来麾白旗。后阵哨探拼命地拍马往回奔驰,手中的白色旗帜,舞得快要脱手飞去。河光秀手心冒了汗,他看见旗帜的尾部拖了一根数尺长的黑布,这是来敌数量众多的标志。

  “骑兵还是步卒?”

  掌旗官凝目瞧了哨探手中白旗片刻:“步卒。”

  难怪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绕到阵后;“来的真是时候。”河光秀微微发抖地摸了摸唇上的胡须,不知想到了哪里去,那又厚又亮又黑的假须,似乎瞬时间给了他些勇气。他挺直了腰杆,潘诚蔑视的神情恍如昨日,“阉人?”他喃喃自语。

  他镇定下来,面对仓急回报的哨探,面对露出地平线的元军大旗,他淡然一笑。却被亲兵看见,有一抹坚定而强大的自信,在笑容中一闪而过。

  “老子是万户!”他尖利的嗓音刺入亲兵们的耳中,“传令,列阵!”文华国临阵,总喜欢说一句话,他觉得很适合眼前所用,他挥剑尖叫,“兄弟们,顶住!”他眼睛都红了,短剑指向后方,鼓舞士气,“知道不?你们不是一个人,……”他嗷嗷叫着,“你们身后,有一万虎贲!”

  “传令,有进无退!”他低声耳语,“速报大将军知。”

  由千户而百户,由百户而十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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