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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锦 作者:陌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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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般关切的神色丝毫不做伪,何梦锦也知道,此时他若有异心,根本无需对自己演戏。
  心头长舒了一口气,何梦锦叹道:“这个,我也很想知道,但目前我所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
  闻言,李萧然的唇角动了动,正欲开口,却被何梦锦先一步解释道:“我知道你所疑虑的,这玉牒我不是得来于二公子,而是来自小姐,小姐……还未死。”
  “砰!”
  许是由于惊诧,李萧然在听到这一消息时候一个不查,竟捏碎了手中执着的茶盏。
  何梦锦叹了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不想让自己死后重生神神怪怪的事情太多人知晓,但如今为了能让李萧然信服,她也只能编造一个何梦锦没死的借口。
  李萧然脸色一红,转瞬又换了苍白,他咬着牙齿道:“怎么可能,事发突然,我们来不及做任何动作,但后来……刘子骞替小姐安葬,我去……亲自……查证过……”
  这话说的有些吞吐,但期间的意味倒是让何梦锦一愣。
  他去亲自查证过。
  他这么一个素雅出尘的佳公子,于一个月黑风高夜,去撬她的坟?
  想想,何梦锦后背一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除了不可思议之外,何梦锦更多的觉得是感动,亦为他做事缜密周全叹服。
  不过,眼下还是得要将他忽悠过去。
  何梦锦揭开茶盏,吹开浮在面上的碧翠,轻抿一口,才道:“那不过是一个跟小姐长的有八分相似的人吧,那日虽事发突然,但因为之前公子以防万一的准备,到底让小姐保全了性命。”
  “此话当真?”
  “嗯,”何梦锦再抿一口茶,继续道:“千真万确,我没有理由拿小姐的生死骗你,不过,虽留了性命,但九死一生,如今却也是重伤不起。”
  闻言,李萧然本有些苍白的面色显见的一喜,“只要性命无碍,再重的伤都可以医治的,你且告诉我,小姐如今在哪里?”
  说到此处,他已起身,略显急切的样子,似是要立马去见到何梦锦。
  “这个嘛……”何梦锦心底诽谤的想大呼,就在你面前,可终究还是忍住了,“她还在家师那里养伤,伤好之前所有人不能打搅,是师傅定下的规矩,小姐担心少爷的安危,所以,让我拿这玉牒找到你,然后一定要找到少爷。”
  何梦锦一口气将这话说出,却也是脸不红心不跳,虽然这套说辞聪明如李萧然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但她还有其他办法。
  本是站起的身子,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一顿,李萧然再次落座,眸色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的看着何梦锦道:“你要我如何相信你所说呢?”
  他果然没有那么轻易相信。
  何梦锦也不以为意,转头朝先前自己待着的隔壁雅间唤道:“孟昕,还不快过来。”
  随着她这一声唤出,门口处探了个漂亮的大脑袋。
  见到这孩子的一瞬,李萧然一怔,尚未来得及反应,接下去便被这孩子的一声脆脆的的呼唤给呛住了。
  因为一身墨绿色小锦袍的何家小公子,何昕,在跨着门槛迈进来的同时,朝着他对面的少年唤了声:“姑姑!”
  到此,李萧然已经有些不齐心率尚未平息,却又听得对面的少年笑盈盈看着何昕,说了一句让他险些跌到地上的话——
  “昕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能叫姑姑,得叫爹爹。”
  小短腿何家小少爷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奔过去极为欢快的叫了声:“爹爹!”
  “砰!”
  清脆的茶盏碎裂声再度在房内响起,何梦锦有些好笑的看着今天被接二连三惊悚到的李萧然,解释道:“为了便于行事,我不得不改换男装,同时也是为了掩饰昕儿的身份。”
  一旁抱着何梦锦手臂的何昕跟着何梦锦,向李萧然道:“李叔叔,是姑姑吩咐我要将锦姑姑也当成亲姑姑,以后听她的话。”
  听着尚且稚嫩的童音,李萧然眼底最后一丝疑虑也已撤去。
  他起身,向何梦锦行了一礼,恭谨道:“以后但凭孟公子吩咐。”
  何梦锦笑着坦然受了他这一礼。
  心头却暗自佩服何昕这孩子的演技,先前她还觉得自己演戏骗人功夫了得,怎知这孩子却是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早已料到李萧然不会仅凭一枚玉牒和那几句托词,便那般轻易的打消疑虑听命于她,所以她一早就交待了何昕要演这么一出。
  本还担心这孩子漏什么马脚,哪里晓得,却天生是个演技派,倒是她先前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第十章 谋划

  取得了李萧然的信任,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好办了许多。
  何梦锦一行跟着他去了他们在恒阳的老巢,烟雨平生,一家茶坊。
  这茶坊并不算多奢华,门面在恒阳城中也并不算大,倒是自第二进院子进去之后别有洞天。
  这也在何梦锦的意料之中,大隐隐于市,看这格局,不张扬,却有带着低调的高雅,正是李萧然的手笔。
  何梦锦随意捡了一间偏西的厢房便带着何昕住了下来,冷香自然也跟着在她隔壁住下。
  自她们住下,所需所用,一应事务,皆有人安排的妥妥的。
  虽然大致知道二哥创下这番产业以及这背后的人事安排,但具体细节,何梦锦却是并不清楚,她这几日也没闲着,见了几位主事,又将李萧然给她的资料细细看过一番,对所有的事情,在心底起码有了个较为细致的了解。
  这日,何梦锦刚刚将绥州飞鸽传递过来的信函看过,还未来得及跟李萧然商讨,便听见一个脆生生的童音自门外响起:“姑姑姑姑,你今天可不能食言了。”
  漂亮的大脑袋出现在门口,说话的正是何昕。
  一袭墨色暗纹锦袍,小小的身量,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看的何梦锦本是忧虑的心都化了几分。
  为了转移他对双亲的思念,何梦锦前几日答应了要教他学些功夫,让他成为高手,这两日太忙,没顾得上教他。
  说起功夫,她不得不再一次感谢一次上苍待她不薄。
  原来她这具身体的主人竟是个会武功的。
  重生的那日她下意识的那一跃,距离并不算远,而且那个高度,换做她以往,根本达不到,却没想到居然让她那般轻易的将贺兰珏给扑倒了,当时心头尚发懵,事后她做了许多推断,觉得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会轻功,而且当时分明是穿着夜行服的,估摸着本尊的身份多半也是刺客杀手间谍密探一类的,无论哪一样,有功夫在身是必须的。
  她让李萧然给自己把脉,得出的结论是她不但会武功,而且修为不低。
  结论是一码事,让她自己运功自如,却又是另外一码事。
  她能眼看着李萧然轻轻松松跃上墙头,挥剑如雨,而自己空有一身浑厚的内力,却不知怎样调度,就连跳上桌椅板凳都还有难度莫说轻功。
  由此也可见,人的潜能果真是在生死关头会被发挥出极致,要不然那日她咋就想也没想就能把人扑倒呢?
  现在也只能自己如同一个初学者一般自己慢慢琢磨。
  见她一脸若有所思,何昕再度出声唤道:“姑姑姑姑,你说话啊。”
  “咕咕咕咕,你是鸽子?昕儿,没看到姑姑正和李叔叔商量正事吗?”回了神的何梦锦嗔怪道。
  闻言,何昕跨进门槛的小短腿一滞,因为匆忙跑过来,一张带着婴儿肥的笑脸映了几分绯色,见何梦锦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他脸色也跟着黯然了三分:“哦,昕儿知道了。”
  说着,便将伸出去还未落到地上的腿收回,转身就要离开。
  见他小小的身影,带着几分失落,何梦锦又不忍,开口唤道:“你不是想学武功吗?”
  何昕刚扭转了一半的身子匆匆一顿,像是害怕何梦锦反悔似得,几步蹦?到何梦锦身前,一双眼睛紧张兮兮的看着她。
  “好了,李叔叔功夫可是很高的,你现在每天就乖乖待在这里跟着他学,好不好?”
  “好!”
  姑侄两人对话一直默然坐在旁边的李萧然有些错愕:“教昕儿学武我自然义不容辞,可是,恕我冒昧,姑娘这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何梦锦微微一笑,心细如李萧然,居然能从她一句话和话里的语气听出她的想法:“没错,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要帮我照看好昕儿和冷香。”
  闻言,李萧然神色倒还没有多大变化,刚端着托盘进来的冷香手中的茶盏发出清脆的叩响,而她臂弯下的何昕抓着她袖摆的手紧了几分。
  “姑姑,你要丢下昕儿吗?求姑姑不要丢下昕儿,昕儿不学武了,昕儿要姑姑……”
  说这话的时候,何昕一双琉璃般漂亮的大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语气都有几分哽咽。
  何梦锦自然心下不忍,他刚失去了父母,把自己当成依靠,如今这个时候,自己再离他而去,自然是有些残忍了,可是她终究是有要事去做:“怎么会?姑姑只是去办一件事,最近会很忙,所以叫李叔叔和冷香姨照顾你,姑姑保证,绝对不会丢下何昕的。”
  “是吗?”
  水汽迷蒙的眼睛尚自有些迟疑的看着何梦锦,见何梦锦点头,何昕眼底的泪意才渐渐散去。
  见此,冷香搁了茶盏,也不多问,已经把乖巧下来的何昕抱了出去,将空间留给李萧然和何梦锦。
  “姑娘所谓和事?是跟绥州来的信函有关?”见所有人退下,李萧然才开口问道。
  何梦锦感叹李萧然的敏锐的同时没有否认:“绥州的仁济医馆的大夫曾诊治过一个中了箭伤的病人,那人的音容跟我们绘出的二哥画像一模一样。”
  “真的?!”
  自何梦锦接手茗记,所以的事物李萧然都是第一时间让何梦锦先过目,他还未曾见过此信,是以听到这消息心绪难免激动了几分,但转念想起何梦锦看完信还能同昕儿如同寻常般笑闹,没出丝毫的破绽,不由得感叹这女子好定力,“确定吗?”
  “确定。”
  “那……现在在哪里?”
  何梦锦掏出先前放到袖子里的信递给李萧然,“大夫只说是确定见过,而且循着那线索,附近一带也不知一人在那时间前后见过,但是,现在却是仍旧没有消息。”
  说到此,何梦锦默然了一瞬,随即语气坚定道:“只是没了联系,说不定他只是为了逃避朝廷的追查才故意躲起来的,至于为什么不联系茗记,不来恒阳,我想,应该有什么我们暂且不知道的隐情,起码,我们确定了二哥没事,接着找便是了。”
  李萧然颔首,先前有几分激动慌乱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只是转瞬又想起何梦锦之前所说的话,不由得再度询问到:“可是,这跟姑娘这几日离开有什么关联,难道你想亲自前往绥州?”
  闻言何梦锦摇头,道:“绥州我们已经布置好了一切,我亲自去了,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人而已,并不能起多大作用。”
  “那你是……?”
  “萧然,二哥创下茗记,富甲天下,眼线也遍布大汉,如今这番作为,你觉得我们还欠缺什么?”抿了一口冷香为她泡好的茶,何梦锦好整以暇的看着李萧然。
  茶香入唇,带着些许苦涩与甘冽,浓淡相宜,正是她前世最爱的味道。
  “缺什么?”见何梦锦不答,反而问这个问题,李萧然不禁挑起了几分好看的眉,道:“你指的是权势?”
  “没错!”
  当初为了让这条后路不跟何家,不跟朝廷扯上任何瓜葛,他们茗记便是正儿八经的经商,布置下去的人,眼线也尽量跟朝廷绕着道儿走,如今想要有所作为,光是有钱还远远不够,还要权势。
  得了答案的李萧然却是越发不解,问道:“可是这权势却该是比财力更难谋划的吧,况且……”
  况且且大汉实行科考制度,三年一举。
  今年虽然正是赶上科举之年,却也在金秋十月才高考,如今是六月,最为要紧的是,走科举这条路,想要出头,寻常士子得是要混个十年八年的,就连如今被被誉为最为年轻的朝廷新贵沈相沈洛,也是凭借当年高举得中,再用了六年的时间,才有了如今的权势、地位……
  眼前时间也跟科考搭不上边,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只见何梦锦已经放下茶盏,笑盈盈看着他道:“咱不走寻常路嘛。”
  她在笑,笑意里带着远超出她年龄的沉稳与睿智,带着七分笃定,三分自若,看在李萧然的眼里,莫名的觉得,或许眼前这女子真的可以做到。

☆、第十一章 一鸣惊人(一)

  熙和八年,六月初七这日,本是个寻常日子,但对于广平王封地恒阳的百姓来说,却惊闻了一件足以惊掉了下巴的事情。
  大汉等级制度森严,在府衙门口的两架喊冤鼓上都可见一斑。
  一架是用以寻常百姓喊冤告屈,告与被告皆是平民所用的小鼓,民鼓
  另外一架是与朝廷命官有牵扯的案子所需击的鼓,即民告官,官鼓。
  当事时,汉始帝创下大汉,标榜依法治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特设官鼓,以正法度。
  或许开国之初,清正皓月,这官鼓真能发挥作用,惠及大汉子民,但三百年的繁华更迭下来,如今莫说是民告官,便是老百姓在街头巷尾的议论声都给朝廷的威压给震慑了下去。
  所以,鼓依然是正气浩然的官鼓,但如今却已是众所周知的摆设鼓。
  敲了也没用……而且,这鼓还不是轻易想敲就能敲的,届时非但没有平了冤屈,所告不实,还会落得污蔑朝廷命官,滋事体大的罪名,搞不好,小命儿都不保。
  是以,这官鼓,便是老百姓心里视为危险的存在,即便真是有莫大的冤屈,也要绕着道儿走。
  而今日,却有人在站于恒阳府衙门外,举着比寻常大了两倍的鼓槌,一下又一下的,不疾不徐,带着特有的节奏,敲击着恒阳府外的官鼓。
  随着第一声鼓响,府衙外就近的行人随即循声望去,看见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惊叹不已。
  击鼓的人不过是个模样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少年,光是相貌已让人惊讶,一袭月白衣衫,淡雅出尘,只随意的站在鼓下,却让人觉得无比尊贵优雅。
  她分明是在击着官鼓,但击鼓的姿态却丝毫不似有和冤屈,却彷如于一纸写意山水的宣纸上,随意挥洒着笔墨。
  不过片刻,府衙外便围拢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光是看有民告官以让人期待,更何况还是看这么一个看似弱不禁风但实际却让人不敢小觑的翩翩少年喊冤。
  最为关键的,他这样子,委实不像是在喊冤。
  人心都是好奇的,自然没有人肯错过这么一出好戏,在喊冤鼓终于惊动了府衙,出来了两名官差例行询问的时候,整个恒阳府府衙已被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严严实实,这样的阵势,饶是已经见过太多击鼓喊冤的两名官差都几乎同时唬的一愣,半天才回了神,对那名犹自旁若无人似在自己击打着乐器一般的少年道:“什么人?敢到恒阳府来闹事!这官鼓岂是你一介贱……平民可以敲的?”
  为首发话的那个官差本是想骂贱民,但目光在触及到眼前少年那冰封般冷冽的眸子后,那个低贱的词语便被硬生生给咔回了喉咙,改为了平民。
  而那个此时有意要将事情闹大,要拉风的在恒阳府外胆大包天的击官鼓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何梦锦。
  见官差态度如此,她浑然不以为意,反而含着盈盈笑意道:“鼓架在这里,不就是给人敲的吗?”
  “你!大胆!”
  “你是活腻歪了吧!”
  两个官差显然是被何梦锦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给激怒,双双同时出声呵斥。
  这时候,围观的百姓也议论纷纷,声音嘈杂,却也有不少传入了何梦锦的耳里:
  “现在的纨绔子弟越发无法无天了吗?怎的如此不知事情的轻重?”——这是个恨铁不成钢的。
  “想出风头?哼!等着看吧,府衙的官鼓岂是能随便敲的,待会儿有他好受的!”——这是个幸灾乐祸的。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这是个语重心长的。
  “姨娘,等下去问问这是谁家公子,长的好生俊俏。”——语气里隐隐含着娇嗔,这是个动了春心的。
  ……
  何梦锦直了直身子,也不打算继续跟这两个官差纠缠,直接道:“在下既没有大胆,亦没有活腻歪,大汉明律,凡遇击鼓者,府衙不予过堂问案,罪在主事,当受笞刑,二位官爷连府衙主事大人的面都不让我见,可是想让你们主事获罪受罚?要知道,你们主事受罚,您二位莫说官职,便是性命也是堪忧。”
  这话轻描淡写的说出,却是呛得两个官差脸色齐齐一白——要害他们主事受罚,借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虽然素来对着前来告状的老百姓骄横跋扈惯了的官差哪里受得了这少年的奚落,但碍于此时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少说也有几百双眼睛盯着,权衡利弊,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也只得暂且忍着。
  “既然击官鼓,你可知这官鼓意味着什么?可知道若是诉告失败,你要面对何种惩罚?”仍旧是之前发话的那个官差,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双狭长略显浑浊的眼睛上上下下的将何梦锦再次打量了一番。
  “自然。”何梦锦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倾身,下巴微微扬起,站在府衙的牌匾下,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道:“在下平城孟锦,今有不平之冤,状告的是当朝广平王,贺兰瑞。”
  状告当朝广平王,贺兰瑞。
  声音不算大,却字字清晰,犹如离弦之箭带着冷肃的东风,冻结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哗!
  全场在一瞬间寂静下来,随即竟四下不约而同的响起了倒抽气的声音。
  而此刻何梦锦的心态却格外的冷静,她甚至能从身后那上百人齐齐发出的低呼声里分辨出某个略显尖锐、隐含焦急羞怯的声音——很明显是之前动春心那位的。
  数十年来这官鼓都不曾有人敲响,是以今日才会有这般哗然的动静,却还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眼前的少年告的不仅仅是朝廷命官,而是手握兵权威慑一方的藩王,而且还是在人家自己的封地上。
  这是自大汉开国以来,也是绝无仅有的!
  怎么会不让在场所有人震撼到,有些人甚至还低头掐了一把自己,怀疑是自己失神听错了话或是在做梦;有人却已经用着宛如看死人一般的怜悯眼神看着何梦锦。
  哎……多叫人惋惜,这般一个风姿卓然的少年,到底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就这样送了死。
  几乎所有人,这一刻心头都是这般想法。

☆、第十二章 一鸣惊人(二)

  而当事人何梦锦却似个局外人一般,神色无恙的起身随着那两名官差进府衙。
  自然,这也只是外表看起来,实际何梦锦亦是含着紧张,没有人会看见她笼在宽大袖摆下的手已经紧攥成拳。
  她紧张,比谁都紧张。
  再是见多识广沉着稳重的性子,也是第一次面对这般紧张喧闹的境况,她要一鸣惊人,要得到广平王的看中与赏识,只能不走寻常路,这寻常路也自然意味着生死赌注。
  成,她得偿所愿,败,或许便真的如这些人眼底的神色流露的一般。
  从来富贵险中求,她愿意赌一把,更何况,今日此举也绝非是莽夫之举,她做过广平王的功课,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也都大抵有了盘算。
  只不过还是要铤而走险罢了。
  内心深处隐含着紧张,表面上,她却是越发从容优雅,在衙役将她带到大堂,面对高高在上的恒阳府丞,何梦锦俯身跪拜,嘴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大胆!”
  见她如此神色泰然,恒阳府丞李向阳不由怒从心起,猛的一拍惊堂木,呵斥道:“大胆刁民,竟然敢嘲笑公堂,藐视朝廷!来人……”
  李向阳端起架子,就要给何梦锦来个杀威棒,话刚说到这里,却听何梦锦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大人,你要明白,大胆的是大人,不是小民。”
  “你说什么?!”
  “首先,大人说小民嘲笑公堂,大人可曾有升堂?没有听小人的诉告,没有传唤被告,便是升堂?其次小民只是面带从容,并未有半丝嘲笑戏虐,说小民嘲笑藐视朝廷,大人可有小民嘲笑的证据?相反,小民这里有上百名恒阳的乡亲刚刚都有看到,小民不曾有丝毫对公堂朝廷不敬。”
  何梦锦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期间还有几次转过身,刻意将高位上李向阳的注意力引向身后跟着前来看热闹围观听审的百姓身上。
  她即便是嘲笑了公堂,那笑意挂在脸上,转瞬就没了的东西,哪里能去找的到证据?
  她转身示意他自己身后那么多黑压压围观的百姓,向来被当官的欺压惯了的百姓,哪里还当真会站到官府这边说好话?
  见此,李向阳本就有着几分怒火的面色,更加加重了几分,但毕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府丞,只那么一瞬,就收起了自己的怒容,改为公事公办的问案语气道:“姑且念在你年纪尚轻,本官不与你计较,下跪者何人,所告何人,状纸何在?”
  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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