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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之窥-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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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来,即便能醒来,若拖得太久,小岳也很有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离沉岚大惊失色,他并不知道“窥”竟然还有如此危险的副作用。此刻他仿佛看见了弟弟的灵魂从身体中慢慢浮出,随着钟表的嘀嗒,逐渐远离。冷汗不知不觉便爬上了离沉岚的背,他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响。
正当父子二人一筹莫展时,樱子却从门外慌慌张张奔进遗迹中来:“离……离总,我父亲他……他回来了!还带回了一辆挂着国安部牌照的军用卡车!”
【石伯神农架?遗迹】2018年04月03日10:21
离衍见到石伯时,三五个持枪卫兵已将他包围在遗迹外——石伯身着一套黑色制服,疲惫的脸上尽是回家的喜悦,全然不顾卫兵的无礼与威吓。
“老哥……真的是你?”离衍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站着的,竟是两个月前同自己一起越狱的那个人,更何况自己亲眼见到他坠下了深不见底的通风井!
“离总,我知道你肯定会怀疑,容我慢慢解释。”石伯开口道。
离衍示意卫兵放下枪:“我亲眼看着老哥你坠下了万丈深渊,此刻又怎么会毫发无伤?”
“……老朽自己也不敢相信,居然能够逃过一劫!可能真的是上苍保佑,让我阴错阳差地带回了这辆车!”
“……我当时坠下深渊,自以为生还无望,谁料那通风井下方竟是一条地下暗河!老朽真的命大!河水很深,也没有礁石。我便抱住一块漂浮物,便顺着水流在暗河中漂了下去。不久已经昏过去的我便被卷入了一道漩涡,被从一条完全淹没的通路送入了一大片地下岩洞……”
石伯当日抱住的,是一具已经被泡得浮肿的尸体。醒来时,他已经随尸体一起被冲到了岩洞中一处平缓的石滩上。在充斥鼻中腥臭腐烂的气味中,石伯缓缓醒来,而眼前的一幕让他立即毛骨悚然地惊叫了出来:此刻他身边的石滩上,除了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具尸体,还三三两两地散布着不同程度腐烂的许多具尸体。尸体均为男性,没有穿任何衣物,尸身上蛆虫遍布,面目早难以辨认。石滩上还有数不清的被浪打碎的白骨,零零碎碎地几乎撒满了整个滩头。整个岩洞,宛如一座地下坟场般阴森骇人。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石伯定了定神,感到岩洞中隐隐有风吹来——这表明洞内有与外界连接的通道。他将食指放进嘴中,蘸湿后拿出来举在半空中。洞内的气流很乱,石伯摸索了很久,才判断出了风吹来的方向。石伯回头看看石滩上七零八落的尸体,心脏这才砰砰地猛跳了起来。之前坠落时只要出了丝毫偏差,他都会难逃加入这片坟场的命运!
石伯沿着一条仅一人宽的狭小岩缝,侧着身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风越来越大了。一阵强风过后,岩缝发出了凄厉的尖啸。风让石伯微微有些睁不开眼睛,直到走得双腿酸软再也迈不动,他才找了处略高的地面坐下,不知不觉便倚着岩壁睡着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少天,洞中的湿气与之前相比几乎已经消散殆尽——滴水未进的石伯此刻也已经虚弱异常,终于不支倒地。朦胧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并开始有东西啃自己的头发和脚趾。疼痛让他睁开了眼睛,伸手猛地一把抓住了眼前的一团黑影,竟是一只硕大的田鼠!石伯使劲攥住田鼠的肚子,将它捏的屎尿横流。他张开嘴,顾不得腥臊的气味和毛发,一口便咬下了田鼠的脑袋。温润的鼠血滋润了石伯的嘴,他将整只田鼠连皮带骨嚼得稀烂,吞下肚中。
就这样,依靠洞内的鼠、蛙、蛇,石伯终于在几天后走到了岩洞的尽头。夜色中,他拨开洞口齐人高的杂草和枯萎的爬地虎蔓条——就在这荒郊野外,一列整齐的军用装甲车队,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发现车队是在原地休整,便偷偷爬上了最后一辆卡车,车内整齐地堆放着的,竟是贴有‘液态机舱介质’与‘航空标准核子电源’标签的木质板箱!我这才意识到,这竟然是那狗日的空战署的运输车!”车内只有一名司机,我用备用水箱里的水解了渴,梳洗干净,又找了一件制服换上。在第二次停车休息的时候,便趁机打晕了司机,取代了他的位置……
车队当时正沿着公路向南边开,但不知为何一直走的都是乡间小路,我花了两天时间才大概搞清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竟已快到北都!既然弄清楚了方向,我便找准机会脱离了车队,驱车南下想寻你们。
可惜走到一半,便收到了疏散的广播。我寻思着:整个华东沿海都被淹了,估计离总你们会来遗迹这避难,便又驱车向西,终于今天得以相见……”
石伯还没说完,离衍已经一把将他紧紧搂住:“老哥,您带来的这一车元件,正是离某急需的!您是我离家的大恩人哪!……离某,离某真的无以为报!”
石伯却咧开嘴呵呵笑道:“老朽只要有坛子陈年女儿红作陪,就知足啦!”
【扶苏秦王宫?扶苏寝宫】秦王政廿一年二月十八夜半
扶苏与腾霜朝夕相处,一人一马早已生出感情。数月来他一有空闲便策马出城。今日他在殿内读完了《国风》,无聊至极,便骑马出城闲逛,一直到日落西山才回来。沐浴更衣后,他合着中衣躺在床上,不一会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眼前是一大片黄色的芍药,这种黄色的芍药扶苏从来没有见过。虽从花型上看来确是芍药无疑,但仔细看却发现,这一丛丛一捧捧的芍药,不仅花苞大且饱满,而且是单独生长在一个个圆形的陶皿中。十几排陶皿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伸手一摸,看似细弱的架子却比自己常使的铁剑更加坚固。
架子摆放在一间大房子里,能看见似乎尚未完工的横梁与立柱,室外有尚未化尽的残雪。可十分奇怪,房外虽然有雪,房内却没有丝毫寒意。仔细瞧来,横梁和立柱间竟是一片片比宝石更剔透的透明石片。阳光透过石片撒入房内,无比温暖。
扶苏回头,微笑着的母亲正看着自己。母亲换了发型,身着一套贴身的衣物。衣服无襟无袖,颜色鲜艳,扶苏从未见过,也根本无法想象。
“小岳,这里你可要格外注意,定股的时候一定要仔细挑选。否则主干组织不充实,分布不均匀,就开不出好品质的‘御衣黄’哦!”母亲说着,伸手用一柄奇怪的削刀,将刚发出的一盆新芽中细弱的芽枝剪除干净。
扶苏突然觉得自己心中,变得如狂风肆虐一般混乱不堪。母亲为何要唤自己“小岳”?
这名字在脑海中盘旋徘徊,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小岳——小岳!”
他抬起头,明亮的阳光刺痛了眼睛,眼前的情境一晃,竟变成了炎炎烈日下的悬崖绝壁。
父亲……?是父亲?身边的绝壁上,一个体格健壮的中年人正告诉自己应当如何单手打布林结。与刚才种花时截然不同,之前的梦境中,除了母亲,一切对扶苏来说都非常陌生,而现在所有看似陌生的一切却那么地似曾相识,这个男人虽然与父王长相不同,但是却如此熟悉如此亲切。而所有的奇怪名词,复苏也瞬间了然心中。
“……将绳穿过刚才预留的绳环,再打一个防脱结,这样便好了。小岳!你有没有在听爸爸说话!”正发呆的扶苏被当头一喝,脚下一打滑,险些摔下去。
“笨蛋!你在想什么啊!”父亲紧张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现在赶紧给我把结打起来!我数到十,如果这次再打不好,我就继续向上爬,不管你了!”
在这样的威胁下,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前一刻还在开小差的扶苏,竟然笨拙地将布林结打了出来……
眼前又一晃,天色突然黑了下来。巨大的房间内一片混乱,扶苏看见母亲在包围着她的人群中缓缓倒下,满脸血污,圆睁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瞳孔慢慢扩散……扩散……
“娘!”扶苏腾地惊醒了,汗湿的头发散乱地粘在脸上,身上的中衣已经完全汗透,隐隐渗出了里面肌肤的颜色。他坐在床上喘匀了气,窗棂外是一轮皎洁的明月,隐隐传来巡逻侍卫细碎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叮当声。
“适才……我做了什么梦?”仅须臾间,扶苏竟已将刚才梦境中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第三十三章 神秘女孩
“不可能存在没有真实的人生,真实恐怕就是指人生本身吧。”
——卡夫卡
【离衍神农架?遗迹】2018年04月04日06:49
离衍与离沉岚通宵安排工人卸货、指挥安装,一直忙到晨曦降临,才终于将石伯带回的零部件与“窥灵珑”接驳完毕。离衍花白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粘在前额上。他亲自将“灵芯”安装妥当,点点头示意离沉岚,可以启动机器了。虽然刚才的测试并未出现问题,但离衍对于昏迷的离沉岳是否能顺利与“窥灵珑”连接这件事,心中仍然没有把握。此刻他只能选择死马当作活马医,放手一试了。
随着一声电子仪器通电的轻响,“窥灵珑”中的蓝色灯光逐渐由黯淡变得明亮。随着“灵芯”如汽车引擎一般低沉的运转声趋于平稳,刚启动时的那种时强时弱的震动也逐渐消失了。
“快帮我把小岳放进去!”众人七手八脚地将离沉岳放入“窥灵珑”的玻璃舱中,舱门在一阵嗡嗡声中闭合,并发出“嗤嗤”的排气声,表示密封完成。
发出蓝色荧光的液体介质缓缓地,通过仪器下方的四个回转泵注入玻璃舱,液体很快便浸没了离沉岳的耳朵。离沉岳昏迷的身体似乎对液体有了些反映,微微抽动了一下。
液体淹没离沉岳口鼻的瞬间,离沉岳竟触电般猛地绷直身体,努力想把头抬高离开水面。可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准备,很快便接不上气来,不得已将介质吸入了肺中。
在高氧含量的介质中,离沉岳的身体很快便平静下来,整个人也悬浮在介质中,完全放松了下来。舱外的各项生命监控与维持仪器也立即有了数据显示。离衍望着离沉岳逐渐变强的心电曲线,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不能放心!父亲看小岳的脑波!”在一边调整着仪器各项参数的离沉岚突然惊慌失措起来——此时离沉岳的脑波,居然呈现出了一条直线,没有任何反应。即便是正常使用“窥”时应当出现的δ脑波,此刻也丝毫没有踪影。
“……小岳的灵魂完全进入‘窥’中太久……此刻已经游离于身体之外……”离衍几欲痛哭出声:“……现在他的灵魂在什么地方……能否回到身体和仪器的控制中来,已经完全无法知晓……该怎么办……”存有离衍最后一丝希望的“窥灵珑”,此刻却用冰冷的事实,将他推向了无尽的绝望。
【樱子神农架?遗迹】2018年04月04日07:52
一份由樱子提交的研究报告,此刻正摆在离衍的面前——这是近几年来樱子对遗迹进行大量的调查所得出的结论汇总。
樱子扶了扶眼镜道:“离总,我最后一次乘飞机向神农顶眺望时,发现从西南方大、小神农架到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山体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崩塌和撕裂……”
边说,她边用手指点着地图,向离衍解释着:“……我们现在位于神农顶东北方乌龟峡与邱家坪之间的山中,这里方圆十多公里内都荒无人烟。”樱子从报告中抽出两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照片中是一坐高耸入云的山峰,由于焦距没有对准,深青色原始森林显得有些模糊,但从树木的缝隙中仍可以看到,巨大的山体崩塌开裂,露出黄褐色的泥土。
“而且——”樱子满面严肃地说:“根据最新的考察结果我推断,就在神农顶与金猴岭之间方圆数公里的范围内,应当有另一座与‘窥’有关的地下废墟。”
“你可以肯定吗?”离衍端详着照片。之前在直升机中,由于是昼夜交替之时,又疲于奔命,他并没有发现这些山体的异样。而樱子说神农架下应当有与‘窥’相关的另一座废墟,更是让离衍觉得匪夷所思。
樱子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小巧的金属碎片。碎片已经被侵蚀得没了棱角,但仍能分辨得出是一块铭牌似的物体。金属表面刻着与遗迹里同样繁复的方型图案,清晰可见。
“这是前些年林区刚刚封闭不久时,我在海拔2700至2800米的这片区域发现的,附近还有少量的类似混凝土的碎石,掩埋在崇山峻岭之下。不过很遗憾,此时由于缺少燃油,我们所有的直升机和汽车都已经无法启动。否则我现在就可以带您去亲眼看一看。”樱子道。
离衍沉思了半响,开口道:“我有预感,只要能找到这片废墟,或许就可以找到从‘窥’中救回小岳的方法……而我们所经历的这些灾难,也或许会有转机!”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所有的这一切,都需要通过“窥”来改变——“窥”已经帮助他参与到了“极昼计划”中,也让他曾有机会将“极昼盘”这导致地磁异常的罪魁彻底破坏。
“只要,只要再多一点点努力!只要再多一点点线索!”离衍心中不断告诉自己。
“那我带您去!”樱子立即拿起卫星定位仪,便要去收拾背包。
“你居然让一个女孩子去涉险?太不要脸了吧!还是我去!”一个声音从二人身后响起,竟是李蒙。他一把抢过樱子手中地定位仪,看着离衍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脸色道:“我对这片山林,不能说了如指掌,但也曾在其中徒步穿行、生活了大半年,可以算有些经验。若你能找到原因,就能尽早结束这该死的灾难!”
离衍与樱子心中此刻都万分疑惑:“这年轻的小毛头,怎么可能在这山林中生活了大半年?”但眼下,同样也不想让樱子陪同自己涉险的他,只得答应下来。况且还是多个可以相信的人在遗迹这里比较好!
石伯却紧盯着李蒙——经过一天的观察,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而且似乎就在不久之前。
【女孩】2018年04月04日17:36
黑影来探望女孩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女孩也越来越焦躁,长期被囚禁在这玻璃舱内,女孩的精神已经近乎于崩溃。
“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是……不要再让我呆在这个玻璃罩里面了!”女孩无助地哭喊着,声嘶力竭。
“……你的灵魂与身体适应得已经差不多了,是时候了!”黑影丢下了一团衣服,在操纵面板上点了几下,打开了玻璃罩。女孩迅速蹲在地上,将衣服穿好。这是一套白色的宽松制服,带有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女孩感受着玻璃舱外既熟悉又新鲜的一切,同时警惕地看着的一边黑影。
“别害怕,你对我有用处,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黑影缓缓道:“跟我来吧。”
女孩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在黑影后摇摇晃晃地跟着。走过一条狭长而幽暗的走廊,女孩被领到一间与之前房间截然不同的小室里。雪白的软性材质从地板一直铺到了天花板。大门正对的墙上是一整块玻璃窗。女孩这才发现,身后的门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地关上了,而黑影则隐约出现在墙上的玻璃窗内。小室中央孤零零地放着一枚蛋型的小舱,舱盖高高开启,里面空空如也,后方粗大线路直通到窗子下方。
“你现在就躺进小舱里。我保证你帮我这个忙之后,我就会放你出去。”黑影从扩音器中发出了命令。
女孩除了照办别无他法。她顺从地躺入小舱,舱盖缓缓闭合。突然舱内开始注入淡蓝色的液体,女孩惊慌失措。但无论她如何挣扎,舱盖都纹丝不动。
“别挣扎,淹不死的!”黑影冷冷地说。
液体继续注入,很快便将女孩整个淹没。女孩屏住一口呼吸,心中早已绝望。刚才就不该相信黑影的鬼话,现在居然跟自己说淹不死!
“快把液体吸进去,否则无法继续!”黑影却继续催促道。
女孩有些眩晕,肺中的氧气再也不足以继续维持下去,可是她仍然死死屏住,不肯吸入半口这诡异的液体。
突然一阵猛烈的酥麻感从身后传来,女孩身体仿佛遭受了一股无名的电击,一阵痉挛。这让她不自主地吐出了口中的空气,蓝色的液体就这样随着条件反射的深呼吸灌入气管与肺泡。短暂的痛苦过后,女孩感到思维突然活跃起来。
“不要抗拒,接受它……接受……”黑影的声音逐渐变弱消失,女孩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洞,没有声音,也没有一丝光。突然如日出般,一阵螺旋似的七彩光芒闪现在眼前,越转越快,在眼前汇成了一片耀眼的白色。
第三十四章 昌平君之女
【秦王秦王宫?正殿】秦王政廿二年九月初九晡时
初秋的咸阳城,花团锦簇的菊花正值盛开。日已西沉,城内深青色的屋瓦下,橘黄色灯火从窗棂中星星点点地陆续点亮,衬得街道上一团一团的光晕。鲜红色的夕阳沉入地平线远方叠嶂的层峦,金色的余晖将咸阳宫的檐拱柱梁、高台回廊,映成了一片深褐色的剪影。
“报——!”殿外一阵高亢的人声,扑啦啦地惊起了回廊边栖落的一大群鸽子。
“何事慌张?”秦王看着殿外气喘嘘嘘的传令官,放下手中的简牍。
“陛下,李信伐楚战败!”
“二十万大军竟会战败?!”秦王有些不信:“李信现在何处?”
“大军溃散,李将军战败于郢陈,现应尚在夷陵附近。”
“大胆!竟敢在寡人面前信口雌黄!”秦王大怒:“郢陈早已是我大秦疆土,李信深入楚国腹地,又如何会战败于郢陈!”
“陛下息怒,李将军因故回师郢陈,腹背受敌,而……”
传令官话未说完,便被从殿外奔进的大将军王翦打断了。王翦的语气中透出一股无法压抑的怒意:“陛下!末将刚得到密报,那昌平君熊启,竟于郢陈起兵倒戈了!”
吃惊的秦王从榻上一纵而起,宽大的袖袍将案上高高垒起的简牍带倒了大半,哗啦啦地散落在地上。
昌平君熊启乃楚王负刍之弟,于秦国为官多年,其心可表。去年昌平君刚被派至郢陈,嬴政思虑可以他楚国公子的身份,稳定安抚当地楚人,稳定形势。谁料局势非但没有稳住,郢陈反而成为了伐楚大军的致命后患!
想到这,嬴政早已怒火中烧,大声传令道:“宣廷尉李斯!”
【扶苏咸阳?昌平君府外】秦王政廿二年九月初九人定
李斯不知秦王在此半夜时分宣自己进殿,究竟所为何事。他惶恐地穿戴好朝服,奔入宫中,很快便又手持虎符急匆匆地奔出来,清点了十数名禁卫,向昌平君府上杀去。
一夜搜捕,李斯已将昌平君的妻儿尽数捉拿。如今昌平君府中,只剩下一片狼藉——砸碎的家具、什物从里屋一直散落到庭院中,还有满满一车用楚国文字写成的经卷,在熊熊烈火中毕毕剥剥地发出竹片爆裂的声音。
自从半年前母亲郑氏因病去世后,扶苏便渐渐失眠了,每晚他都要接近午夜时分才能勉强睡去。此时他被宫外这突然蹿起的冲天火光吸引,从床上翻身起来,张望了一番后,随即驾着腾霜,向起火的地方奔去。马蹄声嗒嗒地回荡在城内的青石板路上,片刻之间一人一马已奔到了失火处。
昌平君府的整栋屋子都已燃烧起来,熊熊火光将夜空映得如同白昼。但奇怪的是,刚才扶苏一路纵马飞驰,附近街上竟空无一人,周围邻人也都房门紧闭,没有一人出来救火救人。所幸昌平君府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并没有殃及周边其他民居。
扶苏翻身下马便大声喊道:“救火啊!失火了!快……”可话喊到一半,背后却有一人使劲他拉到了一旁。
“人命关天,为何不救火?!”扶苏拗不过那人的拉扯,悻悻地转头斥责道。
扯住他的,是一名老者。老者压低了声音道:“娃娃莫要喧哗!昌平君于郢陈起兵,连夜被抄家了!这熊熊烈火,就凭你这一个娃娃还敢去救,竟是不要命啦?”
扶苏心中一惊:“昌平君……起兵?!”
老者没有注意扶苏脸上的表情,继续道:“娃娃,你既有心救人,那便请随老朽来。”说罢向街边走去,伸手推开了一扇不起眼的柴扉。
扶苏心中疑惑,却仍跟随老者走进门内。这是一间不大的土屋,扶苏借着屋外依稀的火光,隐约见到屋的一角,竟团坐着一位姑娘。姑娘见有人进门,脸上不禁惶恐万分,见是老者带来的人,便又埋下头去,呜咽起来。
“这位是老朽适才在禁卫抓人时,强拉硬拽才救下来的小女娃。”老者解释道:“这小女娃,刚才那么多兵,还死命往里冲。不让她去,她还狠狠咬了老朽一口!唉!老朽也是一时心软,看不得他们欺负一个女娃。娃娃你要是想救人,这女娃便交给你了,你们收拾收拾速速离去罢!”
老朽说完便推门离开了。扶苏这才发现,这间屋是老者家后院的柴房,用来堆放杂物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定睛仔细看来,面前的这个女孩皮肤雪白,乌黑的头发直垂到腰间,一身青色的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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