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江湖路-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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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
　　扑过来的正是风琦雪，她一头扑进风义长的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腰身，连唤数声“爹爹”，才抬起已布满泪痕的俏脸，待看清父亲的容颜，她不禁也是一震，未待风义长有所反应，便已伸出那柔嫩的纤手抚上父亲的面庞，哽咽着道：“爹爹，他们竟伤你至此，可你重伤时，雪儿和哥哥却都不在身旁，不能分担你的痛……”
　　声音哽咽的无法再继续下去，风义长的眼前却闪过记忆深处的一个片段，那时尚年幼的琦雪，便最爱懒在他的怀抱中，用那娇娇软软的小手摸着他下巴上的胡茬说：“爹爹有胡子，娘亲没有，小雪儿没有，哥哥也没有”……一把握住了那只纤手，风义长眼中极力掩藏的泪再也忍隐不住，他张开双臂将风琦雪搂入怀中，喃喃的道：“雪儿，我的小雪儿，今生，竟还有相见之日！”
　　“爹爹”白珺竹一步一步过来，跪倒在风义长身前，抱住他虚软无力的双腿，眼中的泪滚滚而下。胸口的痛一波一波的漫了开来，如此时候，怎能让父亲发现了再添心痛，只能咬牙死死忍住。自己也知道，若是心情平静，那痛便能慢慢减轻，可怀抱着父亲枯瘦的双腿，他又如何平静的得下来。
　　易梦兰站在石屏旁看着，也是忍不住泪水潸潸，目光滑过白珺竹微微轻颤的肩背，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异样，微皱起眉注视着他。
　　易梦堂在一边扶着，见风义长激动之下，身形渐渐不稳，便道：“这一路走来，大哥和琦雪也累了，我们还是先回屋里去，坐下来慢慢叙。”
　　风义长点了点头，伸手去拉白珺竹，易梦兰急忙上前道：“我来。”风琦雪也察觉不对，忙与易梦堂一边一个，扶着风义长往木屋中走。
　　白珺竹勉强起身，却不敢回头，直到他们三人拐过了石屏，才轻哼一声，双膝一软身子便往下坠。易梦兰扶着他倚在石屏上，动手取了药喂他服下一粒，怕惊扰了师父，也不敢出声相询。
　　白珺竹闭目调息了片刻，待药力发散，那疼痛渐渐隐去，苍白的脸上才恢复了些许血色。猜想风义长等人已经进了木屋，才低声道：“多谢”。
　　易梦兰神色一黯，脱口道：“你非要跟我如此生份吗？”
　　话音一落，又摇了摇头道：“你这毒连着发做了两次，梦堂那里的那粒解药你就先吃了吧，免得日久生变。”
　　白珺竹道：“要吃也该是你吃。那一粒药对我起不到太多作用。”
　　易梦兰看他一眼，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未再反驳，静默了片刻，见白珺竹也不再出声，便又道：“进去吧，别让师父等久了起疑。”
　　回到木屋中，风义长已坐在轮椅上，目光怜爱的看着风琦雪，只觉得怎么看也是看不够，当年分别之时，她不过一个髫年幼女，一别十年，再见面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且是如此灵动出尘，又与其母颇为相似，怎不叫他满心欣慰，只是欣慰之余，想到这一切她的母亲柳青荷却是再也不能看到，心中又难免伤怀！
　　风琦雪跪坐在他的脚边，也透过一双泪眼看着父亲，只有那一边未伤及的眉梢，隐约可见父亲当年的风采，想到曾经是那样一个儒雅不凡的人，如今容毁身残，不禁满心疼惜，再想到这些年来自己被众人宠爱，而父亲却是如此孤苦，心中便更是酸楚，那泪，便如何也止不住。
　　易梦堂去打水洗了把脸，不忍打扰那相依相偎的父女俩，便去端茶倒水。
　　风义长轻抚着女儿的秀发，忽想起进屋后便再未见儿子，不由抬头向外看去，正好见易梦兰与白珺竹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初见儿子，珺竹脸上的震惊表情着实伤到了他，只认为那是儿子在嫌弃他残破的容貌和身躯，后见他如此激动，才知他那是心疼自己，心中不免酸涩，只是他只当珺竹抱着他双腿是在痛哭，却不知他已经因心情激动引发体内之毒。珺竹性格自小坚强沉稳，晚些进来，也只当他是不愿被人看到他的泪，因此先在外平静一下。
　　见到儿子如此挺拔俊秀，比起年轻时的自己更胜一筹，心中也满是欣慰，招了招手，珺竹便立即上前，跪在他的另一边，哽咽道：“爹爹，小竹带着妹妹回来了。”
　　易梦兰悄悄拭了把泪，拉住欲上前去的易梦堂道：“师父与大哥琦雪久别重逢，定有许多的话要说，我与梦堂先去做饭，你们且慢慢聊。”
　　风义长点了点头，看着他姐弟二人走了出去，那目光中，也透出一分感激之色。收回神来一左一右拉起两兄妹，道：“小竹，雪儿，快快起来坐下，让为父好好看看你们。”
　　珺竹琦雪依言起身，搬了个矮凳过来坐下，那高度，正好可以帮父亲按摩双腿，想必以往，易梦兰姐弟便是这样坐在父亲身边，为父亲按摩着双腿陪着父亲说话。思及此，珺竹不禁心中一涩，梦兰代替他向父亲尽孝，他还因为一己的私心，让她受了那么多的冤枉！
　　心中有千言万语，一出口，只有一声“爹爹”，风琦雪便又是泪如雨下。风义长擦拭着她的泪，如她年幼时那般哄道：“雪儿乖，雪儿不哭……”只是想起以往后面常说的那句“让你娘亲给你缝新衣服！”便再也说不下去。
　　风琦雪微微一僵，想来是也想起了后面的那话，目光滑过墙上挂着的画像，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声，伏在父亲腿上悲恸道：“爹爹，我想娘亲！我想娘亲！雪儿、雪儿再也没有娘亲了！”
　　见此情景，白珺竹急忙哄劝她，今日来路上已经说好，为免父亲伤心，不要多提娘亲，琦雪如此哭闹，不是徒增伤怀吗？劝着劝着，他自己却也哽咽起来，时常在梦里，如那日跑开时一样，母亲又回头向他跑来，将他们兄妹紧紧抱在怀中，却不曾想，那日母亲回头的一个眼神，竟已是绝别！
　　风琦雪的话勾起了风义长压在心底多年的伤痛，那痛苦被压制的久了，一瞬间爆发出来，竟是让他豪无反抗之力的被深深淹没，他颤抖着搂住女儿，直痛的一颗心仿佛都已撕裂开来，泣不成声的道：“都是爹不好，爹无能，没有保护好你们的娘亲！爹无能啊！”
　　闻声而来的易梦堂正欲上前劝慰，便被易梦兰一把拉住，满面不解的被拉出了屋外，方才问道：“姐姐，你……”
　　易梦兰往那屋中看了一眼，摆了摆手拉着他又往旁边走了几步方道：“且让师父发泄一下吧，这些年来，所有的苦楚他都埋在心底，再强的人，也该压出病来了。”
　　易梦堂点了点头，微一思忖又道：“可是大哥情绪激动，若再……”
　　易梦兰急忙摆手打断他的话，压低了声音道：“他刚服了药，料来不会有事。”
　　易梦堂这才松了口气，轻叹一声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俟先生那药只有六颗，如今才几日，已用了两颗。”
　　思及此，易梦兰也是黯然，却也无良策，只摇了摇头道：“琦雪已然知道了，切莫再让师父知道，也不知他是否能够承受。”
　　易梦堂认同的点头，心中却是一动，万俟磊说白珺竹那毒乃是胎中所带，难道师父会不知吗？只是这也不能当面去问，便也不再多说，这一切，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轻轻的移步走到门前，默默看着那抱头痛哭的三人，竟是琦雪第一个止住了悲音，伸手擦拭着父亲脸上泪痕道：“爹爹莫要伤心了，我们要好好的，这样娘亲在天上看着，也会为我们高兴。”

　　　

第三十章　不圆的团圆　三
创世更新时间：2014…05…13　22：31：20。0　　字数：3357　

放心的舒了口气，易梦堂抬手拭了拭泪，与易梦兰一同走到屋子一侧的厨房，去准备晚饭。不多时，饭菜便摆上了桌，不过是些寻常菜蔬和腌制的咸鱼肉干，经过易梦兰妙手烹制，道是香气扑鼻，勾人食欲。
　　风义长父子三人互诉别情，虽还有些激动，道也不再泪眼相向，见易梦兰姐弟摆好饭菜，风义长便携了儿女的手道：“你们这一路行来，定也累了，今日吃过了饭便早些歇息。”
　　风琦雪早已是饥肠辘辘，推着轮椅来到桌边，深吸了口气道：“好香啊！梦姐姐也累着，还为我们做饭。”
　　风义长也深嗅一口，道：“这些年来，胃口都让兰儿给养刁了，你们走了这一年多，我这吃什么，都是寡淡无味。”
　　易梦兰脸上微红，道：“师父以往不是说，有酒爷爷的酒和伯伯炖的肉便足矣吗？咦，对了，伯伯呢？怎不见他？”
　　此时，见师父略有些展颜，易梦堂也有意逗他们轻松一下，便接道：“他还能去哪，定是进山打猎去了，咱们走之时，他可是答应要留下来陪伴照顾师父的，言而无信，待我把家里的酒都藏起来，一滴都不给他喝。”
　　闻言，风义长果然笑了开来，道：“不让他进山，还不把他闷出病来。”
　　风琦雪好奇道：“听梦哥哥提过多次这位伯伯，可不知是怎样一个人。”
　　风义长道：“他父母早亡，不知姓名。因常年在山中打猎为生，又生的极为壮硕，恰如那百兽之王，便被人称为阿虎。他前日进山的，今晚不回，明日也便回来了。”
　　风琦雪多次听易梦堂说起，知道这位阿虎伯伯多年来照顾父亲，心里自然对他很是感激，微歪着头道：“这位伯伯喜欢喝酒吗？早知道，我便带一些梅子酒来请他喝。”
　　易梦堂笑道：“你自己上山都那般困难，还带得了酒吗？”
　　风琦雪娇嗔的瞟他一眼，转身过来帮忙摆碗筷，风义长满面喜色的招呼子女徒儿落座，一回头，却见珺竹剑眉微拧，若有所思的站在一边，不由关切的问道：“小竹，可是有事？”
　　白珺竹愣了一愣，看着父亲思量片刻，一撩衣摆双膝跪地，道：“爹爹，小竹确有一事，想请爹爹定夺。”
　　见他如此郑重，风义长也不禁收敛了神色，转动轮椅到他面前，道：“有何事且说便是。你我父子，何须如此。”
　　白珺竹抬头看他，却并不起身，稍做斟酌后开口道：“当年义父义母为保护我们兄妹，双双遇害，膝下未留一点血脉，小竹虽后来公开了身份，却未改回姓氏，便是想与父母团聚后，请爹爹做主，留我兄妹其中一人保留白姓，也算为义父母留下一点香火。只是雪儿不知，已然自己做主改了回来，小竹改是不改，还请爹爹做主。”
　　风义长微笑点头，伸手将他拉起，道：“你有这份孝心，看来也是啸天教导有方，莫说是你，来日为父九泉之下，也得好好答谢他们夫妇。”语音微顿，又道：“也好，以后你依然是白珺竹，能再见你们兄妹，此生已足矣，姓风还是姓白，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
　　易梦堂原还一直奇怪白珺竹为何一直不曾改回姓风，此时方才明白，心中也不禁赞叹他的有情有义。兄长的用意，风琦雪却未曾想到，想到为救他兄妹惨死的义母，想到义父对她的疼爱，一股愧疚之情涌上心头，那娇颜上，也染上羞愧之色。易梦堂悄悄拍了拍她的臂膀，忽然笑道：“一直听琦雪说她酿梅子酒，却从未尝过，我姐姐以往曾跟酒爷爷学过采山上的野果子酿的果子酒，不知道还有没有？”
　　风义长知道他是不愿那些伤心的往事搅了此时团聚的欢欣，便笑着接道：“有，你们伯伯舍不得喝，连同我的那份也克扣着，如今你们回来了，他又不在，我可要喝个痛快。”
　　易梦堂拿了酒壶道：“这一年多，我也馋了，还道再喝，也得等姐姐有空再酿呢，大哥今日也有口福了。”
　　打了酒来，师徒父子五人落座，风义长看看儿女，又看看两位弟子，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让易梦兰姐弟外出历练，是不舍得看他们少年才俊，陪伴着自己这半残之躯埋没在大山之中，实在没有想到，他们竟会将自己的儿女带回来，他曾经真的以为，与一双儿女今生再无相见之日了！
　　几杯酒下肚，原本酒量不差的风义长竟有了几分醉意。他是过来人，看着梦堂看向琦雪时目光中的殷殷关切，心中自然明了，再看珺竹与梦兰之间一触即分，却又忍不住不时看向彼此的目光，心中也是暗喜，只当他们是一时闹了些小别扭而已。
　　自己的儿女自不必说，那易梦兰姐弟也算是他看着长大，性格秉性他都清楚，原本也算是一家人，若再能互结连理，他自然更是乐见其成，看到孩子们彼此关怀，又想到自己形单影只，再与爱人相见，也只能等到百年之后，心中难免酸涩，只有借着那杯中的酒，一口口的咽下。
　　风琦雪也跟着饮了几口酒，此时那酒力上来，芙蓉玉面越发的粉嫩红润。只是虽有醉意，却还并不至于迷糊，看到父亲眼中隐忍的落莫，心思一动，便倚在父亲身上撒娇作痴，一时道也引的风义长分心，再无暇去心酸惆怅。
　　原还说要让四人早些歇息，一别十年，又有多少话要说，不知不觉间，已是月上中天，风琦雪是实在倦了，这才各自去休息。
　　次日一早，风琦雪起床时，易梦兰早已备妥了早饭，易梦堂与白珺竹正在准备祭祀用品，见此情景，便知是要去祭拜母亲，气氛有些凝重，见她过来，白珺竹便笑道：“小懒虫，你可是起了，我们可等着你开饭呢。”
　　风琦雪面上一红，一撅嘴道：“那你不去喊我，非要等着。”
　　白珺竹道：“我道是要喊，可爹爹怕你太过劳累休息不够，可是嘱咐大家都轻手轻脚，不要吵了你呢。”转身走过时伸手在她额头轻弹一下，笑道：“如今可有人撑腰了，自己可收敛着些，养成个大懒猪，小心嫁不出去。”
　　风琦雪满脸羞红，跺了跺脚扑向父亲怀中，扭着身子撒娇道：“爹爹，你看哥哥嘛，一大早便欺负雪儿。”
　　风义长“呵呵”笑着，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笑道：“你哥哥是羡慕你呢，他若是可以如你这般在爹爹怀里撒撒娇，自然便不会说你了。”
　　如此一闹，那肃穆之感便谈了，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吃过早饭，便带了香烛纸钱出发。山路难行，风义长要出门时便换上双拐，儿女徒儿簇拥着，沿着湖边一条小路往山中行去。
　　沿着湖边走了一会儿，又顺着一条汇入湖中的小溪逆流而上，又走了有小半天，走到一处小山坡上，远远的，便看到一座不大的坟墓坐落在山花烂漫之处。
　　走到近前，看到那墓碑上镌刻的“爱妻柳青荷之墓”几个字，梦兰梦堂姐弟不禁微微错谔，在这里住了近十年，他们竟不知师母就葬在此处。只是看那墓碑上字迹新鲜，显然是刻上去不久，便又有几分疑惑。
　　风义长一路行来运动与双腿几乎无异的双拐慢慢沉重下来，慢慢的挪到那墓碑前，眼中隐有泪光闪烁，终于长叹一声，伸手抚摸着那墓碑道：“青荷，我带着孩子们，来看你了。”
　　尽管早已知道母亲不在人世，但真正面对母亲的坟墓时，心境还是不同，白珺竹尚能克制着，风琦雪却已是泪如雨下。与梦兰梦堂一同摆上香烛供品，白珺竹牵着风琦雪一同跪在碑前，恭敬的磕了三个头，才凝视着墓碑哽咽道：“娘亲，我们回来了！小竹未负娘亲所托，将妹妹照顾的很好，娘亲在天之灵，可以安心了……”
　　听到兄长的话语，风琦雪又想起当日的分别，自己一觉醒来，身边便只剩兄长，与母亲，竟是连一句道别都没有，不由得更加哽咽难言，只能一声声唤着“娘亲，娘亲……”
　　梦兰梦堂姐弟也跪在墓前，与他们一起叩头拜过，梦堂便过来劝慰琦雪道：“琦雪莫要难过，师娘在天上看到你们与师父团聚，也定然会为你们高兴。”
　　易梦兰看一眼悄悄拭泪的白珺竹，恭恭敬敬的又再磕了个头，在心中默默祝祷：“师娘在天有灵，请保佑珺竹能够早日解了逆天之毒！”
　　风义长看着四个孩子，轻声叹息着道：“青荷，我们的孩子，都长大成人了，他日九泉之下相会，你可还会怪我？”
　　白珺竹怔了一怔，起身搀扶着他道：“爹爹说哪里话，当年之事又怪不得爹爹，爹爹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免得让娘亲担心。”
　　风义长又再长叹一声，道：“等你们伯伯回来，你们定要好好感谢他，当年我身受重伤，几乎与半个死人无异，是他将你们娘亲掩埋，后又移葬此处。只是他不识得字，为父心中有愧，一直不敢来面见你们娘亲，竟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在此这么多年，这墓碑，还是不久之前所立。”
　　易梦堂这才明白为何这些年来都不知这坟墓的存在，听了师父的话，不由想起在铁剑门时所见，那铁风扬在妻子死后，竟是将她葬在自己院中，而自己的师父，虽也不远，却是近十年来都不敢面对妻子的坟墓，一时之间，也弄不明白他们是谁的情更深一些。
　　劝慰一番，四人在墓前焚化纸钱。祭奠之后，看时候不早，风义长情绪大动之下，也是面有疲态，便相携返回。
　　十年分别，竟已是天人永隔，珺竹兄妹心中感伤在所难免，幸好父亲尚在，也为免勾起父亲伤怀，二人离了墓地之后，便默契的再不多提，只一味说些分别后的趣事惹父亲一笑。

　　　

第三十章　不圆的团圆　四
创世更新时间：2014…05…15　22：12：02。0　　字数：3049　

路过湖边，易梦堂看着满湖碧波心痒难耐，转身便问师父是否累了，可要休息。风义长笑骂道：“臭小子，想要吃鱼直说便是，我若说不累，你便不去抓了吗？”说着，寻了处树荫坐下，道：“也罢，那鱼干也吃烦了，有兰儿在，也该尝尝新鲜的了。”
　　易梦堂欢呼一声，放下手中东西，一边脱去外衫，一边往那湖边跑去。“那湖中有鱼吗？”风琦雪满脸向往，进入山中已有半月，每日行路赶的一身汗水，一直不曾好好洗过，她这些年来在白云堡也算是养尊处优的，这一路风尘虽不会抱怨，却也着实想痛痛快快的清洗一番。
　　同是女子，易梦兰自然看的明白，微笑着道：“自然有鱼，不然昨晚吃的鱼干又从何而来。那湖中还有虾蟹呢。”借着转身之际，又凑在她耳边低声道：“莫急，待晚上我带你去好好洗洗。”
　　风琦雪一喜，赶紧点头，再看向湖中，已没了易梦堂的身影，不由心中一惊，回头看父亲与易梦兰面色如常，又想到在洛城时他能从洛江中潜入灵慧谷带她出来，便明白他是水性极佳，只是一时不见他，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便紧紧盯着那湖面。
　　果然，过不多时，远处湖面上水花四溅，先出水的却不是易梦堂，而是手臂般长的一条大鱼，高高的跃出水面，易梦堂紧随其后，伸手抓去，只捏住一点鱼尾，那鱼身极滑溜，奋力一摆，便挣脱开来，复又落入水中。易梦堂回头向岸上众人一笑，紧跟着那鱼一头又扎回水中。
　　只片刻之后，人便从离岸边不远处冒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摇头甩了甩发上水滴。手中提着那兀自挣扎不休的大鱼走了出来。蹲在岸边将那大鱼开膛破肚，就着湖水清洗干净了方才回来。
　　见他过来，风琦雪半掩着樱唇吃吃笑道：“那狗儿出水之后，便是那般摇头晃脑甩去身上水滴。”
　　易梦堂一怔之下便明白过来，不动声色的走了过来，忽然将那手中大鱼举起，猛的往风琦雪脸前一凑。风琦雪“呀”的惊叫一声，一跤跌坐在地上，回头便扑向父亲，满脸委曲的撅起嘴道：“爹爹，他欺负我！”
　　风义长笑的开怀，哪里还顾得上来断官司，道是白珺竹忍着笑道：“梦堂，如今琦雪可是你的小师妹了，你这做师兄的，也得有点师兄的样子。”
　　风琦雪闻言却急了起来，秀眉一拧道：“我不要做梦哥哥的师妹！”
　　风义长一怔，顿时明白，面带戏谑的道：“你便是做了他的师妹，也一样可以嫁给他。”
　　风琦雪顿时满脸羞红，扭捏的喊了声“爹爹。”跺了跺脚便往回跑去。风义长呵呵一笑，瞟了一眼面色微红，却掩饰不住欣喜的易梦堂，架起双拐道：“走吧，回家，让兰儿给咱们炖鱼吃。”
　　风琦雪一路疾奔而回，待到了那石屏之前，才喘息着慢慢放慢脚步，此时只她一人，想起适才父亲的话，便忍不住含羞而笑，只觉得脸上如火烧一般，伸手用手指的微凉缓解脸上的热烫，低着头往那石屏后走去。
　　未走两步，忽然一个高大人影从石屏后冲了出来，风琦雪一惊之下，已然躲避不及，一头撞在那人胸口，惊叫一声，揉着撞痛的额头后退两步。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蓬乱，满脸虬髯的魁梧壮汉立在眼前。
　　眼前的人，道是与蓝胜坤有几分相似，只是长的比蓝胜坤更为壮硕，站在眼前，如半截铁塔一般。眼前一亮，风琦雪迟疑的问道：“你……是阿虎伯伯吧？”
　　此时，眼前壮汉正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看着风琦雪，竟似未听到她的询问一般，那眼越瞪越大，流露出惊恐之色，抬手颤抖的指向风琦雪道：“你、你、你是人是妖？”
　　风琦雪不明就理，不过看他那有几分狰狞的面容，不免有几分惧怕，不自觉的后退几步，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正在此时，身后传来风义长的声音道：“阿虎，你回来了。”
　　那大汉正是阿虎，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