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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若三千弦-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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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答案未免答非所问,但于姑苏相公却也算是收获,较之一路上冷寂无言,此刻的韦墨焰更让他想要探寻、接近。
  说什么惊才绝艳、人中之龙,终归是个以情为生的人,或者,他的爱恨之强烈更胜于寻常凡人,不过是掩盖在天地为之色变的光耀下难以为人所见罢了。
  远处响起几声孤零零狼嗥,苍凉凄悲。
  之后十余日,在韦墨焰的固执坚持下二人又于大漠中心地域搜索了两圈,如先前一般,除了满身黄沙外别无收获。
  他没有放弃寻找夏倾鸾,只不过是停止了无畏的消磨,毕竟兰陵还有一众提心吊胆的等他归去的子弟,他手中还握着天下江山,握着对她的承诺约定——这天下是他许她的聘礼,绝不许任何人染脏踏碎,她若回来,还要再送她一场惊天动地的婚事;她若不会来……
  那么,焚尽这江山无限为她陪葬好了。
  临撤出大漠前,韦墨焰跳下骆驼站在广袤沙海中心,闭起眼感受炽烈风沙呼啸而过,时光洪流般不可阻挡。徒然伸着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就好像紫袖曾经对他说的那样,满掌黄沙越是紧握越是留不住,最后空余怅然追忆。
  姑苏相公紧紧跟随其后,颠簸的骆驼在无边朔漠中缓行,前方墨色身影又陷入漫长的沉默不语中,仿佛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存在。怎会看不出那人的失落?纵是气吞山河傲视寰宇,他所珍视的东西,所爱所守的东西,最终没能留住。
  解下驼背上几近空乏的水袋,内中漠民自酿的水酒涩而微酸,一口饮下,竟是将他呛住了。不由苦笑,于酒他是千杯不醉却会犯下这等离谱错误,剧烈的呛咳带起肺腑苦味弥漫。
  最苦莫过死于无人可见之处,最悲莫过死而无伴。
  依稀中每字每句记得真切,却忘了是谁说过的这话,现在想来忽地害怕,害怕她如今正是这般悲苦。
  “酒。”
  姑苏相公先是一愣,后才反应过来他是要从兰陵带来的家乡酒,只剩几口的水袋急忙递了过去。
  韦墨焰嗜酒,众所周知。
  接过水袋高高抛弃,未落之前剑光长吟,醇香滴露尽洒大漠。
  倾鸾,你若活着,闻到这酒香便会知道我曾来找你;倘若你当真已经不在人世,那么,夜半无人或是月色清冷时,不妨循着酒香魂归故里,阁台上,角落里,梦魇中,让我再见你一面,哪怕,只是一眼。
  “走。”毫不犹豫利落转身,那双藏着无数心事的深邃眼眸并没有回看,不违他一贯的淡漠干脆,果断决绝。
  而上天最喜戏弄凡人,多少擦肩而过多少一念生死一瞬别离,时时于人间上演。
  他眉眼低沉踏过的黄沙之下数丈,囚于黑暗凄冷中的白衣女子正触着手腕被禁锢赤鸾,一遍遍,唤他的名字。
第五章   人如棋子梦如真
  弥夜一直认为,大漠中最美的时刻便是日落刹那。
  霞光万丈而瞬间被吞入黑暗,巨大的落差与壮烈绝美令人慨叹,每每看见总要对夏倾鸾唏嘘一番。
  只是,她根本不曾回应。
  最后一次带她去看日落时,那身曾让江山撼动、武林波澜四起的淡漠身影已无法走动,弥夜抱着她,静静坐在沙丘上直到深夜。
  共度时光,恰是一年整。
  一年可以发生许多事情,江山更迭,皇权易主,江湖沉浸于最黑暗的屠戮与杀伐中,唯有远离烽火硝烟的此处无纷乱无恩怨,只剩冷清石室里无声相伴。
  一年,他渐渐习惯叫她丫头而非晴烟,渐渐明白许多菜并不是她所喜(fsktxt…提供下载)欢的,而是当年如玉仙临世的女子最爱,渐渐从她的呓语和断续呢喃中知道了远在万里之外的那个人,韦墨焰。
  江湖霸主吗?确是人中之龙,天之骄子,难怪可以手掌乾坤脚踏六合,皱眉便是山河动荡,冷笑便是生灵涂炭。
  没想到她尽负倾心的竟然是那样一个染满罪孽的修罗战神。
  “丫头,一年了,你还是执拗非要回去?你看那颗星所示命轨,它正渐渐脱离湮灭的宿命重归明亮,你可以活下去的,为什么要飞蛾扑火自寻死路?”指着西南苍穹一点黯淡星芒,弥夜有些疲惫。怀中许久不曾说过话的女子眼神麻木,瘦骨嶙峋的背靠在他胸膛颇不舒服。
  夏倾鸾并没有绝食,她一直努力逼自己活下去,然而,越来越差的精神状态让她无法咽下任何食物,这几日竟是连水都喝不下几口了。曾经她钟情一人独自行走的无忧无虑,不必担心被谁背叛,不必因为与谁分别撕心裂肺,如果不是韦墨焰的出现,她会化身冷漠杀手永远永远没有弱点地活下去。
  因为他的存在,她不再无懈可击,满身满心都刻满畏惧和担忧,背负所有。
  “究竟你有多在乎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忍不住,弥夜还是开了口,本来他是不想提起那个人的。
  苍白近乎惨白的枯槁容颜漫上一丝莫名笑意,努力动了动手指,正触到腕上赤鸾。
  他说那道疤像只鸾鸟,像她一样,而后他在自己腕上刺下墨染凤凰,不言不语,默默地告诉她那份感情的深远、不可逆改。
  在他眼中,她是夏倾鸾,不是怀揣玄机的月老徒弟,也不是绝色名妓的女儿,更不是用来争霸江山的一枚棋子。
  那些过往她以前从未深思熟虑,而今想来,两人磕磕绊绊携手两年之久,有过冷眼对峙,也有过刀剑相向,更有过相爱相杀,看起来总不像能够相守一生的人。可就是这样两个人彼此许诺今世不离,生则并肩,死则同眠,绝无毁弃,将自己生命与活于人世的意义烙印在对方掌心。
  爱到极致酷烈,所以才残忍纠缠。
  苍凉的笑颜让弥夜心凉如水,他明白,自己终究不是夏倾鸾的归宿,哪怕能给她生机的人只有他。
  轻吻在月华下悄无声息,她发鬓的柔和,眉间的气息,所有一切都让他好奇而贪恋,与传承自别人记忆中那个温柔静美的女子大不相同。他是弥夜,而给他有关阮晴烟记忆的人,是伊图。
  他们,不同。
  “丫头……”
无生无死,无悲无喜,夏倾鸾木然感受来自既不陌生也不熟悉的男人紧紧拥抱,透过浅色发丝看向高悬明月,一丝一缕,好像有些阴云缠绕在那里。
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可以失去,支撑她活着的唯有再见那人一面的执念。
  这些都看在那双清澈的碧色眼眸中。
  “我本以为你会忘了他,哪怕只是一点点动摇,那样我便可以占据一角慢慢走进你的宿命中。可是就像伊图对我说过的,命运之轨并不容易改变,即便你的主命星并没有湮灭,与他的距离却从未更改。”抚着嶙峋脊背,弥夜微微心疼,这一年眼看她憔悴枯槁下去,已经几次忍不住想要放手,而这次,他终于下定决心。
“带着异梦石回去见他——我给你半年时间,在你的命轨彻底被他吞没之前回来,一切还可以挽回。”他知道夏倾鸾最后的愿望是什么,既不愿眼睁睁见她被韦墨焰过于狂烈的光芒毁掉,也不愿她郁郁寡欢一步步将自己推向死亡,那么只有一个办法。
揽着无力的肩膀,弥夜眼中罕见地黯然:“丫头,你不是想要为他铸剑吗?拿着异梦石去南疆,火神教圣坛是唯一能炼化异梦石的地方,等铸好了剑交给他然后立刻回来……再陪我十年,十年之后,当你的命星与他距离再大些时,我会不惜一切为你们改变命轨。到时要去要留尽随你意,我绝不插手。”
  虚弱身躯剧烈一颤,弥夜知道,她,终于又活了。
  ————————————————————————————
  从漠北回来后,韦墨焰如变了个人似的,再不提四处寻找夏倾鸾之事,反倒是比以前更加严酷地血洗敢于挑战破月阁的一切势力。
  阁中子弟都道是阁主死了心放弃那段本就不被看好的姻缘,唯有紫袖愈发担忧。
  因为看他太久太久,所以没有人比紫袖更了解他的心思,一系列变化并非他斩断情丝的证明,正相反,他这是真的陷入魔障再不回头了。那些过度的血腥将会把他变成彻头彻尾的杀戮之神,或者魔,如果真的有神存在,那么他一定身负着足以令他魂飞魄散的巨大天谴。
  在他脚下堆积的尸骨高高耸起,正是踏着这些尸骨他才一步步走上顶点,冷眼看这世间爱恨恩怨,嗔痴贪念,为了那个消失不见的女子血洗河山,一念成魔。
  红弦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那谁来拯救他,从魔障之中?
  唯一能解除他魔障的人是红弦,而不是她。
  “从今天开始,任何人,不许再提夏倾鸾这个名字。”
  那日他登阁垂首,目光清冷,风华绝世背后掩不住一身戾气,将有关红弦,有关夏倾鸾,有关他素年深爱的一切统统抹杀。
  不这么做,他无法活下去。
  那一刻从不怨恨于人的紫袖颇有些怪师父不近人情,好好的一对儿人中龙凤竟是被逼着两散,天下江山所浸染杀戮皆因此而起,便连着韦墨焰这一生也都毁了。
  可是怪又有何用?既已发生,无可改变。
  望一眼冷漠玄衣如铁,忍不住肺腑又是一阵剧痛。她的病再拖不下去,怕是大限之日将近,该还命于天了。
  “墨焰……”
  倒下前,那袭总是温柔笑着的堇色身影轻唤,而议事堂中那人并未抬头,终究是没有听见。
第六章   朱颜为谁慕人间
  朱阁冷雨,偶有浓苦药香飘过,沉闷得了无生趣。
  朴素雅致的闺阁中,床边男子眉眼清澈却萦绕缕缕不易发觉的低沉,望着手中白竹洞箫有些怔然。
  他施尽浑身解数照顾保护,可紫袖的身体还是逐渐衰弱下去,尤其是阁主自漠北归来后这半年愈发迅速,今早一个不注意,竟是咳着血倒在了议事堂外。
  千万个不愿意承认,终掩盖不住她即将离去的事实。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清冷声音自门外传来,华玉没有抬头,那双带着苛责的深邃双眸他不想去接触。
  淡漠身影微微有些不满,走至床边俯下身,昏睡中的苍白容颜不见半点血色,虚弱得连呼吸都不甚清晰。韦墨焰本想命人去请大夫过来,忽然想起一直是华玉在她身边,但凡能想的办法后者一定都试过了。
  这一年间,江湖中有些名气的大夫都曾情愿或不情愿地到破月阁中来过,然而多年沉疴已入肌理,纵是神医也无回天无术。阁中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紫袖堂主不一定什么时间便会撒手人寰,届时破月阁又将失去一位元老级人物。
  “倒下时,她在喊你的名字。”华玉收起洞箫淡淡开口。
  韦墨焰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对紫袖他亏欠太多却又无法弥补,让华玉在她身边陪伴是唯一能想得到的方法——比起他,华玉更懂的如何去关心她。
  两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枯坐半晌,紫袖一直没有转醒,天色渐暗时,玄色身影起身打算离去。
  “照顾好她,我会想办法。”
  “为什么你不留下?”与平素有异,华玉今天似乎带着很大情绪,“你明知道她心里想着的是谁。”
  “我若留下,只会伤她,而你不同。”
  儒雅男子目光一暗。他说的句句属实,这么多年,他给她留下的伤痕与遗憾太多太多。
  轻轻掖好被角,华玉细致地把置于外面的素手挪入被中,转过身深吸口气:“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破月阁中敢用如此不敬语气对阁主说话的,除了夏倾鸾外只有华玉。当初韦墨焰惜才,不惜许以诸多宽待挽留,久而久之却也习惯了有个不畏惧他、亦会毫不留情面拒绝他所下命令的特殊部下。
  天色有些暗,吹起的晚风夹着夏末花香,阁台之上也闻得清晰,两个同样淡漠的男人一前一后立定,不同的是前者冷肃傲然,后者沉静中更多了一丝平和温雅。
  “她的时间不多了。”启口,残酷却真实。
  “所以我才让你多陪着她。”
  漠然语气令华玉眉头紧皱,自己苦苦追寻的珍宝被其他人弃如敝履,那种感觉带着愤怒,亦有无可奈何。如果可能他不想与韦墨焰谈及此事,然而,紫袖真的没时间再等下去,他也不忍心见她怀抱遗憾往赴轮回。
  “既然红弦已经不在了,就算是骗她也好,不可以陪在她身边走到最后吗?”话音未落,随着金铁铿鸣剑光冲天而起,抵于胸口,在脸侧留下寸长血痕。华玉却是不惧,依然目光坚定而执着:“至多不过两月,到她死,仅此而已。”
  “不许提那个名字!”
  红弦,夏倾鸾,他不想忆起有关那个冷漠女子的一丝一毫。
  已经不在了,何必让他空受煎熬?
  韦墨焰的反应颇有些超乎华玉意料,红弦失踪足有一年多,他竟然还这般难以平复。如此痴情,为何不能分与她半点?只要几句话、默默陪伴就好。
  即便有千般细心呵护,她心底所念,毕竟不是自己。
  西起月色洒落满地,沉默寡言的紫微堂副堂主做出令人无法想象的一幕,便是连性格冷漠极少为外物影响的破月阁阁主也瞬间惊住,不可思议地看着高傲自尊绝不逊于他的平静部下——
  白竹洞箫磕在地面发出清脆声响,那袭清净颀长之姿单膝跪于身前,垂头低语,说不尽的苍凉。
  “就算是我求你,让她……走得安心些。”
  一生从未向人下过跪,便是连当年入阁也是硬着膝盖微微躬身罢了,骨子里的傲气让华玉永远疏离于人群,也让所有人看向他时都带着尊敬与慨叹:那样儒雅的男子怎会是专司夺命的杀手?他的才情,他的曲子,本该是远离江湖远离纷争,在书案前、水墨中徜徉自在的逍遥歌者。
  若非耽于一人,他不过是个安逸宁静的书香公子,沉浸于山水间永无情扰。
  放下尊严与自傲,华玉押上了所有在为紫袖争取最后的愿望得以实现,比起生生死死永不相离的誓言,更现实,却也更难做到。
  长眉细目停滞许久,忽而收了剑,脚步轻荡停在扶栏边。
  “你什么都得不到。”
  “至少她能一尝夙愿。”
  浮如入岚雾的笑容漫上唇角,韦墨焰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是苦笑,反正他心里并不想笑。似乎一旦沾染上情之一字,任何人都逃不脱孽爱苦海,爱的不爱的,得到的得不到的,总没有人心满意足。
  “告诉我,华玉,你想要的是什么?”低头看着隐忍多年的男人,前所未有地在意属于别人的愿望。
  “要她不再痴恋无果,要她安心离去,”略略一顿,迟疑片刻后华玉还是说出了最重要那句话:“要她能作为你的妻子,死而无憾。”
  刚刚敛起的剑光再次磅礴而起,这次决绝且毫不留情,细长剑身透肩而出,带起血雾弥散。
  即便早知会触怒无情的人中之龙,华玉仍是不躲不逃,任由那剑刃分分刺进,痛入骨髓。
  “她本就是你指腹为婚的妻子,曾经你因红弦倾负天下,也负了她痴心一片;如今红弦不在了,她又只剩最后的时日苦苦遥望,难道你看不见她为你付出那些过往,看不见她这一生都在为你而活吗?我不求你能将她放在心里到何时,就算瞒着全天下、只有你们二人知晓的婚事也好,让她别留下任何遗憾,她这辈子已经等太久,再没力气等下去。”
  手中剑硬生生停住。
  欠她的,从未忘过。
  印象之中华玉从未说过这般长而动情的话,看着剑锋所过血流如注,韦墨焰想起了夏倾鸾,想起她在天狐山为他浴血舍命,更想起了为他投身江湖,却只是一味付出而从未得到回报的紫袖。
  她太善良,从不束缚他或者居功自傲,在身后默默等待多年换来他为其他女人倾天下负江山,依旧那样雍容安静地笑着,甚至,一次次放下自己的心意为他人作嫁衣裳。
  可她就要解脱了,连年操劳与沉郁吞噬了她的身体和生命,带着对他无望的眷恋,平静地走往碧落黄泉。
  倾鸾走之后,终于连她也要离他而去。
第七章   怜骨消弭任东风
  十月正是拒霜花开最繁盛的季节,放眼碧水堤岸,十里连绵白如雪,偶有几支红似锦血,撩人眼目。
  “往年拒霜花开时你都会离开,今年大概是我拖累你了。”几声轻咳惊起一树莺燕,天气并不算寒冷,堇色长衫外却罩着厚厚紫貂披肩,饶是如此,肺腑中的寒气还是不断涌上,引得紫衣女子咳个不停。
  许久未曾出门走动,紫袖觉得自己就快要成了那枯枝残叶腐朽凋落,也不知今年还能否看到雪落苍茫,霜降无声。
  “以前离开是为了去山上找最干净的花瓣酿酒,今年……或者以后,都不需要了。”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垂首淡笑,抬手指着七重朱阁的方向,堇衣女子笑颜落落不失大气,“起初我还奇(提供下载…fsktxt)怪,是谁每年冬天在我房前放置美酒,那股芳醇时常引得阁主觅香而来。后来偶然发现你房中那些空了的酒坛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酿酒的高手。”
  难为她还记得。华玉并不因此喜形于色,扶着紫袖走到弯曲拱桥上稍作歇息:“拒霜花清热解毒,入酒香醇四溢,见你总陪阁主喝些烈酒,我想,或许酿些清淡的更合你喜好。”
  笑容依旧浅淡而未再言语,于华玉,紫袖总是沉默以对。
  他掩藏的太好,以至于直到病入膏肓时她才明白,原来总在身后沉默付出的人竟怀揣着那样的心思。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对了,带你出来是为了看一样东西。”忽然想起还有正事,华玉扶起紫袖走过拱桥,直到对岸的连绵花海前方才止步,“找了许久,前几日可算找到。”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株桃红色拒霜花正荼糜开放,花瓣边缘还卷着半面的素白。
  “醉芙蓉?”惊喜漫过苍白病容,竟将雍容面颊也染上了几许淡红。这醉芙蓉是拒霜花中最为名贵罕见的一种,晨时为白色,中午转为桃粉,而傍晚,深红如朱。
  “能见到如此难寻的花,却也不枉此生。”
  她爱花,尤其是傲寒而不骄的拒霜花。
  这株醉芙蓉并非生于此地,而是他请人从遥远的长安移植而来,千金不足贵,贵在只开这短暂两月,而后便会凋谢。
  也罢,那时,她大概看不到遍地枯零的落红残枝了。
  “谢谢你,华玉。”心里一暖,谁知刚一开口便牵动了气血,又是一阵停不下的咳声。移开干净素帕,血色潸然。
  而他心头酸涩,却要故作平静。
  “不必谢我,这花不是我寻来的。”淡淡看向身后,雨霁晴岚遮望眼,看不清高高阁台上是否有那袭玄色冷衫长立,执盏临风,也看向这边拒霜灿烂。他说了第一个谎言,第一次骗她:“阁主知道你喜(fsktxt…提供下载)欢,亲自寻了许久才找到。”
  堇裙摇曳婀娜,走进挂着露水的草丛中靠近那株醉芙蓉,回眸一笑,沉了日月:“华玉,你是个不会说谎的人。”
  身后男子陷入沉默,一如往日。
  韦墨焰与华玉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他肩上有伤,且伤得很重,是在他与韦墨焰私下交谈后的事。紫袖丝毫不怀疑这株醉芙蓉是他找来的,为了博她开心,这一年间他不知付出多少心血操劳,这点,心里满是红弦的那个人不可能做到。
  微微一声短促叹息,怜惜地拾起地上被雨打落的孤零花瓣,温和眼眸直直望向华玉:“不必再为我做什么,已经足够了。华玉,我并不是值得你付出的人。”
  “可你想要的未必不能实现——”沉默寡言的男人忽而一笑,清亮疏朗,那是别人从未见过的笑容,只是未免有些疏离。
  她始终为阁主与红弦牵着那根红线,刻意封死自己的心情,如今,轮到他做这月老。
  “阁主已开始命人准备你们的婚事,恭喜。”
  轻描淡写,却让她惊得半晌无声。
  华玉是不会骗她的,可她也明白,韦墨焰不可能忘记与红弦的点点滴滴,有那份痴缠眷恋在,无论如何她走不进他的生命之中。所谓的婚事,从何而来?
  满树荼糜下,笑容干净的男子摘下最近的那朵拒霜花送到她面前,放佛手中拿着的是满天下无可比拟的荣华。
  “我从不后悔所做一切。虽不能像他那般倾覆天下只为一人,但若能得你真心一笑,便是舍了这条命,华玉甘之如饴。”
  这句话此生只说一次,之后,他将作为永世沉默的旁观者看她嫁为人妇,从此再不必为谁露出寂寞容颜,也不必枯守时光蹉跎,盼一场虚妄嗔痴。
  当韦墨焰答应他舍弃尊严求来的喜事时,结局已经写就。
  本为龙凤,铅华洗净后便是宿命里不该缺失的圆满。如今阁中上上下下都背着她在准备不久后的婚事,想来那时她穿着喜庆的婚服立于龙侧,必是世间最清净雅致、雍容高华的幸福女子。
  那些,他在角落里静静看着就好了。
  看着就足够。
  ————————————————————————————
  江湖中恩怨爱恨再远也传不到闭塞的大漠,胡笳声声未曾改变苍凉曲调,似乎提前奏响了悲伤结尾。
  弥夜用了整整半个月时间为夏倾鸾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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