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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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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问默然。现在努尔哈赤几乎已是一个没有威胁的废人,张问没必要在他面前大义凌然故作高尚,没有用的装模作样,有甚意思?张问想了想,说道:“你说的不错,有野心也不是多大的错。但是你们这样落后的部族,却趁火打劫,单凭武力不断攻城略地,想统治汉人,本身就会让历史倒退。”
    努尔哈赤沉默着,四周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声。“呜呜……”之声很清楚,如泣如诉,也许世间真的有鬼魂,那么清河堡今晚该有多少鬼魂在流窜还哭泣呢。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一老一少倒像是忘年之交,但他们却是敌人。努尔哈赤终于说道:“蒙古人曾经在中原建立过元朝……”
    “我知道,但是蒙古人把天下搞得一团糟,几十年就灭亡了。他们就是前车之鉴。”张问说道。
    从努尔哈赤的神情中,看不到他颁布的“七大恨”中的仇明心理,他看起来很冷静,而且好像对明朝并没有多大的成见。什么爱啊恨啊,上升到努尔哈赤这样的统治者级别,也许都是野心和权柄的借口罢了。
    张问想起那本《大明日记》上记录的历史大事,说是女真人建立的清朝延续了两百多年。于是在努尔哈赤思索的时候,张问也在想,一个以奴隶生产为基础的部落构造,是如何能维持两百余年统治的?
    张问猜测着努尔哈赤将要说什么。努尔哈赤先提到蒙古人统治汉人的元朝,肯定是想把女真人和蒙古人的政策相对比,然后说他们将学习明朝的国家构造等等。
    但是努尔哈赤只提了下蒙古人,就把话打断了,进而说道:“后金并没有入主中原的野心,我们只想得到更多的牛羊和食物。”
    张问听罢怔了怔,感觉刚才他说的那句话,前言和后语有些不搭调,有很明显的改口痕迹。他为什么要改口?张问寻思了片刻,便试探性地笑道:“你要求见我,是想说服我放了你吗?”
    张问说完,很仔细地观察努尔哈赤的神色变化,果然发现了弥端,张问立刻判断自己猜测对了,他想不明白,努尔哈赤这样的敌酋,要用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张问满怀好奇地说道:“你说说看,如果理由充分,能说服我,在这清河堡设计放掉你,还是很容易的。要是到了沈阳,就算我有那心,也没那办法。”
    努尔哈赤听罢,语气平静地说道:“张问,是吧?其实在鸦鹘关长城下,你灭了我三千追兵,我就找人了解过你。张大人应该是有见识的人,你应该明白,明朝的心腹大患,不是我后金国,而在国内。”
    张问听罢点点头,“我赞成你说的话,但是这个理由显然不够我放掉你。大明有这么多进士官员,又不靠我一个人治国,我得想着把你押回京师之后可以加官进爵。”
    努尔哈赤呵呵一笑,虽然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起来很假,但是这个敌酋的笑声倒是很爽朗,“张大人的坦荡,却让人另眼相看了。有句话叫没有远虑,必有近忧,你得为以后考虑不是。张大人在清河堡设伏得逞,就此剪灭后金主力,在军中名声大震。可你不是东林党的人,越是有名声,就越是遭人防范。我对明朝多有了解,可知道要算计一个人,有很多办法,你就不怕遭人算计么?”
    张问皱眉道:“这和放掉你有什么关系,放了你更是授人以柄,肯定会有官员弹劾是我故意放的人。”
    “怎么没关系?”努尔哈赤笑道,“八旗军虽遭灭顶之灾,但是只要你放了我,我就能重新收拾兵马,威胁辽东,届时明朝朝廷无人可用,无论张大人犯了什么事儿,不还得启用你么?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我共治辽东,张大人累功不断封升,明朝东北边疆安宁,皆大欢喜,何乐不为?”
    张问听罢笑道:“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呵呵……我在想,当初你和李成梁,是不是也这样干的?”
    努尔哈赤道:“张大人往回想想,大明朝的封疆大吏,权臣大员,有多少人是得到善终的?李成梁不算一个?”
    “有道理。”张问笑道,“可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还是觉得先捞到手里的好处最牢靠。把你弄回去,我起码得连升个好几级吧,不定还能弄个什么世袭爵位。至于以后的事……”张问看了一眼天花板,“天意谁人能晓,清河堡之战,不也是天意么?”
    努尔哈赤依然保持着从容,继续说道:“这么说吧,现在辽东巡抚是袁应泰,东林的人。袁应泰丧师十余万;而张大人这个非东林的人却竖立大功,京师不得掀起大风大浪?我今天把话说在这里,张大人就算把我押回京师邀功,最后的功劳还是别人的……”
    张问听到这里,粗暴地打断了努尔哈赤的话,果决地说道:“我也这么说吧,权柄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我却不爱做汉奸。”
    努尔哈赤听张问口气,涨红了一张脸,他意识到说服张问的可能不大之后,从容不迫的神色立时荡然无存,愤怒地吼道:“愚蠢!我努尔哈赤英明一世,败在你的手里,真是丢脸。”
    由于他吼的太大声,惊动了门外的侍卫,侍卫们哐地一下掀开门,冲了进来,见张问和努尔哈赤仍然好好地坐着,随即才将抽出一般的刀剑放回鞘中。
    张问转头对侍卫挥了挥手:“没什么事,下去吧。”侍卫等执礼道:“是,大人。”众人退出大堂,掩上堂门,风声顿时就小了。
    待侍卫出去之后,张问把手放到火炉上烤了烤,说道:“努尔哈赤,我寻思着,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放掉你,咱们还是说说别的如何?我对于你白手起家建立功绩,确实是非常佩服,你那套东西,烂进棺材也可惜了,不如和我说说?”
    努尔哈赤怒目道:“和愚蠢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让我回牢里睡觉去。”
    张问叹了一口气,“等你进了诏狱,要想再找人说话,恐怕就难了。”他也不强留,唤人将努尔哈赤带下去。等侍卫压着努尔哈赤下去之后,就剩下了张问一个人坐在满桌的酒菜面前。他发了一阵呆,想起刚才努尔哈赤说的激起党争的问题,越想越靠谱。张问不得不承认,努尔哈赤虽然对大明朝廷了解不深,但眼光还是有的。
    相比之下,大明对周边蛮夷的了解却少得多,大部分官员连各个部落之间的关系都弄不清楚。张问想到这里,觉得这回辽东险些丢失,就是朝廷只顾内斗、狂妄自大的结果。建虏在明朝这样的大国周边,原本连南征北战统一部族的机会都没有,可当努尔哈赤攻击亲明部族的时候,一些部族向大明求救,明朝官员居然回答说你亲不亲明关我们鸟事。
    正在张问沉思的时候,秦玉莲从后堂里走了出来,说道:“菜都凉了,要不叫人热一热?”
    “不用,我不吃了。”张问抬起头,看了一眼秦玉莲,又问道,“夫人呢?”
    “在后院,已熄灯休息。”秦玉莲随口答道。张问顿时品出了什么味来,打量了一下秦玉莲高耸的胸部,他老婆张盈可没这么大,不由便吞了一口口水。不料周围除了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太安静,张问吞口水的时候“咕噜”一声,十分夸张。秦玉莲听到声音,脸上绯红,急忙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来,放到桌子上,“这是从建虏俘虏身上搜出来的,我瞧张大人对建虏很有兴趣,就带了过来。”
    张问意识到刚才失态,有些尴尬地拿起册子翻了一下,好像是满文,他不认识,不过里面居然还有插图。张问便饶有兴致地看起插图来,一边看一边说道,“明天叫人把册子让俘虏口述翻译,弄成汉语看看。”
    “嗯……”秦玉莲见张问只顾看册子,之后就连正眼都不看一下自己,不由得心里有些失落。她发了一阵呆,见张问还在看那本册子,她暗暗叹了一口气,顺着张问的话说道:“张大人为何对建虏这么有兴趣?”
    张问想了想,说道:“权力……这个怎么说呢,我就是在想权柄这个东西。现在大明的权力分配不好,所以什么事情都搞得一团糟,积弊丛生一片黑暗。建虏的部族构成,权力分配,我很想知道。”
    秦玉莲听罢半懂不懂地问道:“难道像建虏那样抓了人就当成奴隶驱使,这样办更好么?”
    张问摇摇头,“东周以前,中原也是这么干的,都已经改变两千年了,现在还用那一套东西的话,顷刻就能让社稷覆灭。我只想知道这中间是怎么转变的,玄机何在,有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办法。”
    秦玉莲摇摇头道:“张大人是进士,想的东西太复杂喏,我不明白。”
    张问叹了一口气,门外的风雪之声听起来很苍凉,让他的心境一下子孤独起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闲话,张问也没想出过所以然,便去休息了。
    第二天,众军便押着俘虏和装载人头的大车,向沈阳开拔。沈阳巡抚行辕早已得到了清河堡之战的消息,派兵送来了粮草补给接应。大军浩浩荡荡地赶了两天的路,才到达沈阳。
    满载辫子头颅的车辆在大街上示众,带来了战胜的消息,军民欢呼不已,整个沈阳城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百姓不用担忧被屠杀掳掠,官吏将士不用担心去送死,皆大欢喜。
    清河军受到了满城百姓的欢迎,虽然天上的雪还没有停,风雪很大,天寒地冻,但是百姓们还是纷纷走上街头,沿途送粮送水,热情万分。众军感受到一种荣誉,队伍是走得直挺挺的,脚上踏得啪啪直响,富有节奏感。军士们一边卖力地保持着高大的形象,一边也拿眼瞧着人群中的姑娘媳妇有没有看自己。
    当然,最受瞩目的还是指挥这场战役的张问,其作战过程已经被人们当成有趣的故事在人群中流传。张问掀开车帘看沿路的情景时,百姓顿时发出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指着张问高呼其名,其粉丝可以说是成千上万。
    当然其中也有猫腻,张问就听部下说,章照那家伙已经事先安排了不少亲兵在街上,烘托气氛。比如痛哭昏倒赏银一两,高声叫喊赏银两钱……!~!
    ..
段二二 听书
    冬月末的这一场风雪,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持续不断,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WWw;气温骤然降低,人们出门的时候都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刚打完仗就下雪,好像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般。
    张问回到沈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见袁应泰,袁应泰仍是辽东巡抚,礼节上的拜见交代还是必要的。同去巡抚行辕的还有刘铤、王熙、章照等军中将领和官员,去交付首级、上交军功名单、领军饷奖赏。皇上前不久才拨了一百万两钱粮充作辽东军饷,将领们赶着来兑现赏银,也好让打了胜仗的官兵有个盼头。张盈直接回住处,秦玉莲去找她姑妈去了。
    袁应泰依然按照礼制,迎接到辕门,说了些贺喜之类的场面话。又有其他官员、将帅到巡抚行辕祝贺张问等人,张问一一从容应酬。要说最无趣的交往,就是这种官面场合。一大群官吏,都尽可能地说废话,生怕说了一丁点有实质内容的东西,被人抓住了把柄在背地里说坏话,影响仕途;不说话也不行,人家会以为你在装笔装大,影响和谐,所以要学习一些各种场面该说的套话、官面话。于是废话也变得千篇一律,比平常的废话更加无趣。
    不过张问还是从一大堆废话中听到了一句很有嚼头的话来,袁应泰感叹了一句说:“虽然朝廷会治老夫的罪,但是能保住辽东,老夫已非常欣慰了。”
    张问听到袁应泰的这句感叹后,立刻善意地微笑着,将其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牢牢记住。
    在这场战争中,谁有罪、谁有功,不是那么容易说得清楚的。如果只按事实来说,张问自认为自己只有功、没有过;袁应泰丧师十几万(号称),功劳肯定是没有,有没有过不好说,张问觉得其罪魁祸首应该是推举袁应泰做巡抚的东林党官员。
    但是事实并不代表定案,朝廷中从来不乏睁眼说瞎话的人;同样,大明从来不乏扯不清楚的疑案。一些官员自有办法动手脚,颠倒是非。袁应泰却还没有意识到这次战役之后的复杂争夺,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袁应泰为什么认为自己有罪?明者自知。张问再次确认袁应泰果然不善于此道。
    张问也不知道东林那些官员会弄出什么板眼来,反正他知道很多官员很善此道,没有的事也能说得有理有据,好像真的一样。
    于是张问将袁应泰说的那句话记在心里,大有用处。以后皇上问起真相,张问不便明说(明目张胆地扇言官们的耳光绝对会被人骂成“狗急跳墙”),他只将袁应泰那句话说给皇上听就可以了。
    除了袁应泰说漏嘴的那句话,其他统统是废话,所以当袁应泰提出要设宴为张问庆功时,张问立刻婉言拒绝,中了风寒头疼欲裂。他心道:老子有哪些时间陪一群老流氓喝酒说废话,还不如去**。
    张问向袁应泰告辞之后,走出辕门,正巧遇见章照也办完了事从衙门里出来。章照笑道:“听说巡抚行辕要开庆功宴,下官还以为大人喝酒去了。”章照脸部棱角分明,是个十分结实的汉子,他身上那身文官青袍乍一穿在身上,看起来十分不对劲,就像挑夫穿绸衣一般。张问对这种官服十分熟悉,他以前也穿这样的衣服。
    “与他们……我还不如与得天喝酒。”张问低声笑道。得天就是章照的表字,张问想着章照不但在战场上一直拥护自己,回沈阳之后也一门心思站在自己这边,是大大的自己人,张问在言语之间便尽量亲切一些,称呼表字是最好的。而且章照有功名,虽只是举人,但夸大一下在辽东的功绩,提拔一番依然可以有所作为。
    想到这里,张问又加了一句:“辽东苦寒之地,除了打仗立功,也干不出什么事来,得天要是看中了朝中什么官缺,看我能不能使上点力。”
    章照听罢这种吃果果的拉拢,满脸喜色,立刻改口自称学生道:“从苏子河到清河堡,学生一直追随大人,如果以后也能追随左右,学生便心满意足了。”
    张问见他的年纪大概二三十岁,可能比自己还年长几岁,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当然只是客气话而已,章照要自称学生明白地将自己定位到张问的阵营,张问也不能勉强不是。
    两人走到马车旁边,张问又邀章照同车而行。上了马车,张问坐下来说道:“这以后要是回了京师,咱们就不能常常单独见面了,否则别人要说我张问培植党羽。”章照道:“学生明白。”
    行了一阵,前面的车夫喊道:“大人,唐三爷在前边那茶馆里说书,说得正是大人的事儿,大人要进去听听么?”
    张问道:“也好,就在茶馆前面停车。你先去买两身衣服过来,我们这官服穿着不方便。”等车夫拿着钱去买了衣服,张问和章照换了,这才走下马车,到茶馆里去听书,张问还真想听听那说书人如何说自己的事儿。
    茶馆门口的黑灰色木板子上贴着一张褪色红纸,上边用黑墨写着故事名:国姓爷五战建虏兵。国姓爷就是张问,皇上赐张问姓朱,所以称为国姓爷。
    张问抬头看了一眼门方,上边的花格子木窗上还蒙着残破的蜘蛛网。看来这茶馆可不是入流的人消遣的地儿,想想也是,车夫常来的地方,能有多少格调。
    张问和章照不动声色地走进茶馆,正要寻一个位置坐下听书时,小二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那小二肩膀上搭着一块白毛巾,手里提着一个茶壶,打量了一下张问二人,见其身穿长袍,指甲干净,马上笑道:“哟,二位爷可是有身份的主,楼上请。”
    刚一走进来。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炭烟味儿,却是劣质的那种。
    小二带着张问章照从西边的楼梯上去,侧着身子走路,一面和张问说话:“马上说第五场了,不过这最后的一场,却是最精彩的,很快就开始,二位爷来得可是凑巧。您要是听着好,明天请早,还能听前四场呢。”
    张问笑着“好、好”地附和了几声,见那两边楼台雅座下面的大厅中,坐满了人,四面还有许多人站着;上边的雅座却空了许多,看来辽东百姓始终是赶不上江南人家富足的。
    小二将两人引到楼上的一间雅座,隔着栏杆居高临下观看,没人挡着,是看得清也听得清,比大厅中可是要好上一点,花钱多的地位就是不一样。坐了一会,就听见众人起哄道:“三爷来了,别吵别吵。”“唐三爷,赶紧把后边的说了。”
    张问向台上望去时,只见一个身穿布衣长袍的人走上来,大约五十来岁,瘦脸、手里拿着一把纸扇。外面风雪交加,自然是用不上扇子,纸扇只是打头,也就是儒雅形象需要。
    唐三爷拿着桌子上的一块木头,啪地打了一声,表示要开始了,让大伙静静。张问听着这么一个声音,首先想到是衙门里用的惊堂木。
    唐三爷清了清嗓子,用快速的语速流畅地说道:“各位看官、今日天上又风雪,各位路过的、打尖的、或来听小老儿说书的,别忘了多加件儿衣赏。上一回说到啊,时逢枯枝落旧城,却待新兰满长街,战场上未至瑞雪……”
    张问听罢开头,回头对章照说道:“不错、不错,干一行习一行,唐三爷这副嗓子还真是练过。”
    章照嘿嘿笑道:“大人回京师的时候,要不把这唐三爷也叫上,也到京师说说去,让大伙也知道这辽东之战是怎么一回事儿。”
    张问愣了愣,随即面带笑意地看着章照:“你这个主意不错啊,舆论、要的就是舆论。”他马上对章照又看重了几分,他希望自己的党羽多少还是要有点头脑,帮得上忙。
    两人又听了一阵。当唐三爷每每说到故事的精彩之处,也就是爽点的时候,众人大声叫“好、好”,十分受用;而说到虐主之处、国姓爷惨烈的时候,众人又高声喊:打死野猪皮,搞死辫子、搞死建虏。群情激愤,唐三爷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看官们先有怒气,然后说到国姓爷大发神威的时候,才能更加痛快,喊得更响亮。
    张问也听得津津有味,但是听到唐三爷说到国姓爷的表情、动作之时,张问频频听到“国姓爷邪邪地一笑”这么个描述,眉头一皱,对章照说道:“我常常邪邪一笑么?”
    章照也意识到这个描述不贴切,说道:“他没见过大人,全靠胡思乱想。”
    张问想想也是,全靠道听途说,哪能处处都描述真切呢,不过是说书而已,不必当真,于是继续听。可是那唐三爷一说到国姓爷,没别的说法,就那么个邪邪一笑,让张问听得鬼火冒,一听到那几个字,就忍不住骂一句:“邪。”
    唐三爷的故事以明军大获全胜、全歼建虏兵、活捉敌酋野猪皮为结局。故事本身是个欢快的故事,唐三爷也说得很生动,听众看官很是满意,觉得今日这三分银子的茶钱花得值,有特别喜欢唐三爷讲故事的,末了还打赏了十文、百文的额外赏银。唐三爷这么讲一次,收获颇丰,常年坚持讲的话,一年算下来,可能比普通百姓的收入高上许多倍。当然,获得最多好处的还是茶馆。
    张问也摸出一块银子出来,叫来小二说道:“说书先生说得不错,我也表示点小意思。你给唐三爷说一声,别让国姓爷老是邪邪一笑,偶尔笑一下就行了。”
    “好勒,小的一定把客官的话带到。”小二应了一声,正欲下去,章照又喊住小二道:“慢着,我还没打赏,急什么。”
    小二又急忙转过身来,见章照从身上摸出一锭五十两的大银子出来,小二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一番章照,没想到这人竟是个阔主。
    却不料章照只将银子放到桌子上,说道:“我想见见唐三爷,这银子让他过来取。”
    张问不动声色,只顾坐着喝茶,这事让章照出面再好不过了。过了不一会儿,唐三爷就到了雅间,拿眼瞄了一眼桌子上的银子,随即就将目光移开,不卑不亢地拱手揖道:“老朽说故事,客官听故事,觉得说得中听,打赏俩小钱,老朽心里感激。可不知客官叫来老朽,是……”唐三爷见到那锭大银子,当下就明白不只是打赏那么简单。
    章照笑道:“先生坐下说话。”便将旁边的硬竹椅子拉了一拉,椅子陈旧,已经泛黄泛黑。
    唐三爷告了一礼,就坐了下来,静待章照解答,同时拿眼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张问,认为张问才是拍板的人。不然他不会坐着,坐着也该说两句话;坐着又不说话,就是装笔了,装笔自然有装笔的资格。
    章照呵呵一笑,说道:“不知这茶馆给先生什么价钱?加上打赏的先生收入几何呀?”
    唐三爷又用余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银子,想了想,抬高了若干倍道:“月入二十两左右。”唐三爷心道莫非这两人是哪家茶楼的东主,过来挖人的?当下在心里略一思量,又说道:“在沈阳城,老朽略有点名声。如果二位要让老朽换地方,那可损了老朽的名声,老朽不能自坏饭碗不是。”
    唐三爷不等人开价,先把话撂下,意思就是您要真有心挖老朽,价钱可得上浮一些才能弥补老朽的名声。
    张问顿时明白了唐三爷心里的算盘,也不开腔,微笑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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