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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字香烧-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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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之时,后颈还在隐隐作痛,对着眼前黑漆漆的屋顶呆愣着,心思百转千回,却根本怨不起来,对于小叶子的背叛……
  其实仔细想想,根本无所谓背叛,我既不是宁罂,何来背叛之说?小叶子自幼便和宁罂两人朝夕相处,别人看不出来,小叶子自是能够发觉我并不是宁罂,倒是我,因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小叶子,一直把他当成单纯的孩子来看,才招致今天的结果吧。细细想来,怕是那日玉醉让我弹琴,小叶子便确定了,不过前些日子我睡觉时总觉得有视线停留在身上,当时猜来猜去,本以为是小皇帝暗中监视,却丝毫没想到整日陪着我的小叶子……
  果然,就像是林老爷子所说,我还是无法做到无情吧?无情便无所谓信任,无所谓信任又何来背叛?上一世因为错信了人将伶之搭了进去,这一世便又是谁?
  以前一直没想通的事情一下子都明了了,心底似是极为麻木的疼痛,钝钝的,一下一下的,眼前一片血红,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打量了一下我所在的屋子,却是极为简陋,一张粗木桌上放着一台昏黄的油灯,豆大的灯光是这间屋里唯一的一点光明。看了一圈立刻注意到这屋子竟然没有门窗,四面墙壁全都是光滑如黑色镜子,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苦笑一声,竟是被关起来了。只是不知这是哪里,还是在皇宫不是?
  因无门无窗,亦没有光线,无法知道时间,只是睁着眼睛,强迫自己无意识的发呆,却仍是不自主的有些颤抖,周围一片死寂,唯一的声音是我的心跳声,和浅浅的呼吸声,油灯偶尔爆出一两滴灯油,清脆的让人心颤。
  仿佛又回到了被林老爷子关了无数次的那个暗室,头更痛了起来。只是那时无论长短,老爷子总会给个时间说何时放我出来,这次竟连时间也不知道了……幽闭恐惧症,不知道会不会死人呐?……
  只是不知宁出尘怎样了?看情形小皇帝大概是要在国宴上对宁出尘下手吧……忽的睁开眼,几乎闷笑起来,自己已经落到这般田地,竟还有心思担心宁出尘么?那人心思极深,亦是极有手段的,只是希望不要因我而坏了他的事罢!
  胡思乱想间,忽的那暗处似是闪出几个人影来,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却看不清那人面容。
  倒是于黑暗中那人身后闪出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形,借着油灯昏暗的光,定睛看去,却是小叶子。
  他直直的瞅着我,呆立着一动不动,半天嘴唇才蠕动着,声音颤抖着,低声道:“你不是少爷,少爷呢?”
  我只是看着他,并不答话。他忽的扑上前来,将我一把扯起来,大力的摇晃着我,嘶声吼着,眼泪从他大眼睛里溢出来,满是绝望,“少爷他到哪去了?是不是你杀了他抢了这具身体?你是谁?你把少爷还给我……还给我……”
  我愣愣的看着他,小叶子竟是对宁罂……
  黑暗中那人闪身向前,将小叶子点了穴道,看着我,忽的开口,道:“宁侍书可曾休息好?”声音里似满含笑意。
  我吃力的靠着床头,待恢复了些力气,便抬头望着那人清秀文雅却又带着张扬霸气的脸,含笑道:“自是休息的极好的,不劳费心。只是不知在这紧要关头,玉醉公子怎还有闲心来找我谈天?或者说,现在,我应该叫你,权清流,罢。”

  十七

  他抬手摸摸脸,笑道:“我就说这张脸不适合我,宁侍书也这样认为么?”
  我点头,头却痛的愈发厉害了,勉强的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既然我和你都觉得这张脸不好,权公子可否让宁罂一睹真面目?”只是不知,真正的玉醉又到怎样了,怕是给牺牲掉了。小皇帝这一招掉包计虽是极为冒险,却不能不说是出奇制胜。
  他摇摇头,走到我跟前,指尖挑起我下巴,一只手拇指摩挲着我脸颊,轻声道:“前几日宁侍书还对玉醉说过,好奇心越多,死的越快,怎么这会自己倒忘了?”口气轻松似在开玩笑。
  我轻叹一口气,侧了侧身,偏头躲过那手指,闭着眼不再言语。脑中又开始轰鸣起来,有种灵魂一点点撕裂分离的奇异触感,似是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深处呼之欲出。我极力压抑着,现在还不行,再等等……即使宁罂现在回来亦无法,只会令情况更糟……只要……只要让我知道宁出尘他们如何便好。所以,宁罂,再等等……
  “可是恼我了?哎呀,清流真是罪过……”那人却靠的更近了,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喷在脸上的气息。我不得不睁开眼,他却指尖抚上我的眼睛,一下一下描画着,轻声道:“好干净的一双眼,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看到这双眼里……他日若有机会,可否再为清流弹上一曲?”
  我偏过脸,淡淡说道:“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亦不恼,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我头甚痛,无力说话,只是蜷着身子忍着。
  正痛的锥心刺骨间,那黑暗里似是又闪出一个人影来,我吃力的抬头,眼前竟有些模糊了,看了好大会,才看清竟是小皇帝。
  只是,这小皇帝脸上表情煞是古怪,原本可爱的一张笑脸上仍旧是那般模样,只是嘴角的笑容却阴森色的,昏黄的烛光下着实骇人,整个人倒像是变了个人一般,阴鹜而邪魅,配着那张娃娃脸,着实恐怖。
  我低声吃吃的笑,这便是他真正的样子么?倒是让人惊奇。
  权清流看他过来,便起身上前将小皇帝拥在怀里,低头吻住他。两人口舌缠绵了好大会,权清流才含笑低声对小皇帝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小皇帝仍旧穿着朝服,看来这里仍旧是皇宫里。他喘着气,勾着权清流的脖颈,靠着他媚笑着,眼波流转,好不风流,道:“你总是不回去,我只好来看看宁侍书到底有什么本事,竟让你呆在这地方如此之久。”眼神似有若无的扫过我,我闭上眼,不做声。
  权清流嗤笑,揽紧了他的腰,鼻尖亲昵的蹭着小皇帝的鼻尖,道:“竟是生气了?”
  小皇帝不语,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忽地道:“宁侍书不想知道令尊如何了么?”
  我倏地睁开眼,灼灼的看着他,心跳有些加快,头却更痛了,伴着些一阵一阵的眩晕,分外难受。小皇帝只道:“宁丞相,哦不,前丞相正在玉晟帝国的天牢里做客呢。宁侍书你一向孝顺,倒不如成全你的孝心,让你去陪着宁丞相可好?”
  他……竟是真的对宁府下手了。我心一跳,面上不动声色,笑道:“皇上当真待我宁家不薄,先前用整个权府当探路石试探宁府的实力,又拉着佟家逼爹爹放权,如今又这样替宁罂考虑,真是让宁罂不知何以为报。”
  他咯咯的笑出声,歪倒在权清流怀中,好大会才道:“原来竟是小看了你,倒真是个玲珑剔透的聪明小人儿,可惜了……”
  我摇摇头,淡淡的看着他,“你既然心知爹爹不会造反,为何这样咄咄逼人?低估了对手可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却亦有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这样于你亦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
  他瞅了我一眼,只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玉晟帝国百姓只闻宁丞相而不知君王,即使他无心谋反,我亦有心除之。”
  我垂头,心下好笑,也罢,你不惦记别人,却不能阻止别人惦记你,不论你把自己的存在封锁得多么严密,你永远生活在别人欲望的视野内。这是个人的无奈,亦是他人的悲哀吧。
  “你打算如何处置宁氏一门呢?”我淡淡的看着他,低声道。我并不关心他人,只是希望宁出尘无事。
  小皇帝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看着权清流,手轻抚着他的脸,柔声道:“清流将整个权府送给我,我自是要还他的。”说罢便轻吻了权清流的唇,轻轻柔柔,看得出小皇帝是对这权清流爱极深了的。
  权清流含笑搂着小皇帝,在他耳边低语着什么,小皇帝亦点头,温柔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皇上倒是会做戏,怕是全天下都被他瞒了去。”待小皇帝走后,我似漫不经心的低声叹道。权清流看着我,“啧”了一声,轻轻摇头,道:“我还道你已经看了出来,方才那个可不是你平日里所见的皇上,两个皇上可都是真性情。”
  他说的隐晦不明,我却听了出来。仔细回想了一下,平日里在我面前的小皇帝无拘无束、天真无邪,这个却阴翳狡猾、城府颇深,倒像是一个人的两个极端。
  “原来如此。”这小皇帝本性原本纯真善良,只是这深宫之中,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此性情怎能生存,怕是无奈之中被逼的便又分裂出另一个人格,我平日里所见的,应该是其中一个吧。若在现代,应是精神分裂,倒是和我这一体双魂有些相似了。
  “你可知道一个叫阮至的人?”我忽的想起逐月说过的那人,不知道后来问出来了没。心里好奇,便脱口问了出来。【此人见番外一、第十二章】
  “阮至?好像有那么个人……可是东西阁的那个?是皇上的死士。”他笑着点头。我心道果然。他们自是一早便联合起来的罢。
  “你既不爱他,又为何这样帮他?甚至将族人都舍弃?”我淡淡的看着他,轻声道。他眼中一惊,敛了笑容,斜睨着我,低沉着声音,似是颇为危险。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不爱他?”
  我轻笑,他看着小皇帝的眼神,虽极是温柔深情,却总带着些刻意。爱一个人与否,从眼中便可看出来。
  权清流忽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堪称诡异的笑容,凑上我脸前,柔声道:“没想到你竟这般有意思……那权府虽是我族人,对我来说根本什么也算不上,即然这样,便给了他又如何?我从未对什么产生过兴趣,你……可是第一个。”
  我亦低笑,道:“那宁罂还真是三生有幸了,只是怕是受之有愧,令阁下失望了。”
  林老爷子总是说我不够无情,不是个合格的工具。这人,倒真是无情,如若是跟在林老爷子身边,定会备受赞赏。与他为敌,必定吃够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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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清流带着小叶子走了后,我便一直昏昏沉沉,时间概念已经完全混乱,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只是这压抑之极的黑暗让人有些呼吸困难,头亦钝钝的痛的厉害。其间似是权清流送饭过来,我不觉得肚饿,只是身体发软,闭着眼睛昏沉睡着。迷糊间似有冰冷的触感在脸颊上来回摩挲,心里一惊,想要醒来,却仍是意识不清,手脚亦不能动弹,竟是不知道是因为被下了药,还是因为我对这个身体已经无法支配了……
  费力的睁开眼睛,却是小皇帝伏在床边,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手里拿着把黑色的匕首,在我脸上比划着,却是宁出尘给我的那把。
  “你说……我要是在这脸上这样……这样……划上几道,会怎样?”他见我醒来,似是商量的口气,极认真的看着我,嘴角的笑容却愈发阴郁了。
  “不会死。”我闭上眼,淡淡说道。林老爷子说过,人生除死无大事。我从未在意过容貌,自是不关心。不过宁罂怎么办呢?看这身体的情形和我的精神状况,脑中常有着什么蠢蠢欲动的感觉,似是宁罂就要“回来”了。这小皇帝似是极为认真的,他能不能接受一个被毁了容貌的身体?
  脸上有些微微的疼痛,有温热粘稠的液体在脸上慢慢蠕动着,顺着脸颊滴落在枕边,狭小的空间里立刻充斥着极重的血腥味儿,我睁开眼,看着他脸上快意而残忍的笑容,忽然很想将那匕首拿过来,那是宁出尘给我的……
  “知道吗?朕……非常讨厌清流看你的眼神。”他附到我耳边,喃喃的说着,似是带着极大的痛苦,深深的压抑着,哪怕在多上那么一滴,这痛苦便会满溢出来,再也无法无视、忽略,只能沉在那痛苦之中,备受煎熬。
  他亦是知道的吧……权清流并不是真的爱他,他的爱只是一个温柔的假象。纵使他拥有了全天下,他却无法拥有唯一的那个人的心和爱。
  所以才说,最高的统治莫过于操纵别人的爱情,这才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因为爱情,很多时候便是人最完整亦是最深沉的内心。在这一点上,他无疑是彻底的败给了权清流。
  而……在外人眼里毫无破绽的伶之,在某种程度上,亦是败给了重华吧……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朕!朕不需要一个失败者的同情!”他忽然有些声嘶力竭起来,脸上火辣辣的痛。同情吗?不,那不是同情……
  他似是有些狂乱,忽的又停下了,侧耳听了听,提身便掠到那黑暗中去,面色极为阴鹜,我并无内力,又昏昏沉沉的,脸上痛的厉害,自是听不到什么,恍恍惚惚的想着,当初因为觉得麻烦,年龄亦有些大了,便没有习内力,现在看来,真应该跟着宁出尘学些功夫的,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便是了……
  脸上黏黏呼呼的,费力的抬着胳膊就着袖子抹了抹,扯出一阵钻心的痛,心道这下真是破了相了,有些无奈。闭着眼,竟是无法集中精神,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身体似是在往下沉,却没有尽头,一直下落着,下落着……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听到有人似是在叫“宁罂……宁罂……”那么远,我用尽全身力气才从那片白蒙蒙中醒转过来,勉强睁开眼,又看不甚清,看向叫我那人,却是一阵恍惚,抬手抚向那张脸,喃喃道:“宁……出尘……”
  男人捉住我的手,缕起袖子轻柔的擦了擦我脸上的血,却是早已凝固了,柔声道:“我不是你爹爹,呃……按辈分来说,我应该是你爷爷。”
  我脑中渐渐清明起来,才注意到这人并不是宁出尘,只是和宁出尘有七八分相像,看上去四十不到,颇有气势威严。
  宁罂的……爷爷?那便是宁出尘的父亲了?玉晟的前丞相?他不是和老皇帝去游历了么?怎会出现在这里?【见第十章】
  却又听的一个声音从一旁道:“他醒了?那我们便出去罢。要不然你儿子就快把我儿子给废了。”那声音极为浑厚,却似带着些戏谑,我才注意到竟是还有一个人在,只是我视线已然模糊,连尽在眼前那人费劲全力才能看得清,自是无法看清那人是谁。
  莫不是小皇帝的爹,老皇帝吧?
  自称是宁出尘的父亲的那人点点头,极为轻柔的将我抱在怀里,朝那一面黑色墙壁走去,在墙上不知按了什么,又掏出一把钥匙用力的拧了拧,那黑门便无声无息的开了。

  十八

  在黑暗中飘飘荡荡、沉沉浮浮似是许久,也可能只有一会儿,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眼睛刺痛起来。那人一只手轻轻的捂住我双眼,柔声道:“别忙睁开。”
  我靠着他胸膛,新鲜冷冽的空气灌进肺里,一下子有些喘不过气来。头埋在他怀里,手无力的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脖颈上不时的有冰冷的水滴擦过,似是在下雪。
  他抱着我展了轻功朝前掠着,耳边渐渐嘈杂起来,似是有很多人在喊叫着,铁骑碰撞的声音和人声纠缠在一起,吵得头越发的痛了,一时难以忍耐,身体微微的发抖着,轻轻的呻吟出声,好痛,比林老爷子的鞭子抽在背上还要痛,比任务失败被对方子弹打进骨血里还要痛,比伶之死的时候心里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绝望还要痛……锥心刺骨,意识亦是忽远忽近的,眩晕让我根本不能睁开眼。整个世界即使是在一片黑暗中,仍是旋转着,飞速的旋转着,像是要把灵魂都抛出去般。
  好痛,宁……出尘……你在哪儿?我想见你……我……好痛……
  脸上一片冰凉,紧闭着眼,我却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我知道,时间马上就到了,到了……宁罂,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见他……
  只要能再见他一面……就好。可是,见了他又怎样?我不是宁罂。宁出尘,我一向没什么求知欲,可是为什么此刻,我却这么急切却又害怕的想要知道,你爱的是谁呢?
  四周似是越来越吵,到处是人震天动地的喊声,他还在抱着我飞驰着,似是察觉到我情况不好,他低下头,捋了捋我额前的发,道:“坚持住,只有你能救肇(zhao,四声去)骅(hua,二声阳),不会有事的,别怕。”
  我在怕什么呢?我已经知道死亡的滋味,并不惧怕那种永远陷入黑暗中的感觉,魂飞魄散於我只是从这个世上再消失一次。可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泪还是不停地流呢?好像不会干涸一样,除了无声的哭泣,我还能做什么?
  突然感觉到他停了下来,一直在他前面的那人朗声朝前方喊着,声音浑厚而开阔,弥漫着凌人的气势和不容抗拒的威严,四周随着他的声音而安静了下来。
  “都给我住手!谁也不准再打了!都把兵器给我丢下!”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扭头朝外看去,却看不甚清,只看到眼前黑压压一片人影,幢幢的胡乱站着,看阵势方才似是在交战,难不成宁出尘竟领兵逼宫了?
  我用尽全力抬起袖子擦了擦眼中的泪,扯到脸上的伤口,却也顾不得管那痛楚,只是咬着唇死死的忍着,朝前方看去。
  天地间似是一切都静止了,消失了,只有那人,唯有那人,于漫天大雪中临风而立,白袍玉带,黑发飞扬,丰神俊朗,冷傲无双,长挑的凤目眼神冰冷似手上银剑的寒光,如这漫天大雪,深深的刺痛了眼睛。眼前似又是那人于清月下含着笑的笑容,连冬天都能融化的温柔,谁人能逃过?
  他身形疾动,和一人缠斗着,白袍翻飞,却似一片雪花,轻轻盈盈的落在心上,冰凉凉的,化在心底深处,惹得灵魂一颤,泪又落了下来。
  眼神追随着他,呢喃着朝那白色颀长身影伸出手去,声音似是带着无法负荷的重量,从心底的深处极缓慢的飘荡着摇晃着停在唇边。
  “宁……出尘……”
  泪水似冲开了闸的洪水般哗的流出来,再也没有力气关住,也不想再忍耐,只是看着那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却仍只是嘶哑着嗓子,只发出轻微的声音。
  “宁……出尘……宁……出尘……尘……”
  他似是听到般,忽的转过头,朝我这边看来,继而脸色大变,一掌推开和他缠斗那人,急速朝我过来,眨眼间便到了眼前。
  “重华!重华!我找你好久……”他停在我面前,抬眼看了抱着我的那人一眼,将我极轻柔的从他怀里接过来,那人闪到一旁,走到刚才那老皇帝身边,轻轻的对他说了些什么,小皇帝被抱在那人怀中,却是不动,似已然昏了过去。
  宁出尘却不再管,轻拉过我手掌,有热力传来,渐渐流转全身,却再也抑制不住那铺天盖地的疼痛。
  “你怎么了?很痛么?”宁出尘此刻完全失了平时的冷静,只是急急的看着我,手极轻柔的撩开我额前的发,紧皱着眉看着我脸上颇为狰狞的伤口,眼中满是心痛。
  我吃力的抬起手,抚上他的眉,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却仍总是想哭,眼眶好烫,声音嘶哑的几乎听不到,“你……应该多笑的。”
  他闻言却脸色大变,紧靠着我的身体似是在微微颤抖,将我紧紧地紧紧地拥在怀里,很温暖,带着些清香的味道,缠缠绵绵的,让人不愿从那旖旎温柔中清醒。如果就这样睡去……不……还不行……我还没……
  他倏地抬头,看向方才与他打斗之人,厉声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却是权清流的声音传来,他似是在笑着,声音随着冷风悠悠的传来:“放心,不会死。今日较量是我输了,来日再行比过罢。解药暂且给你,不过可不是因为我输了,只是我不想他在这般难过。”
  他似是扔了一个瓶子过来,转身消失在那大雪之中。宁出尘急忙接着,抖着手倒了我口中,微微的馨香在口中弥漫开来,疼痛却丝毫没有减少。我无力的握着宁出尘有些温凉的手,垂下眼,想要说话,张张嘴,却嘶哑着发不出声音。
  他将我抱的更紧了,耳朵凑到我唇边,我用极微弱的声音,道:“宁罂……不会死……我……把他还给……你……”只是消失的那个,是本来就不该出现的重华而已,仅此,而已……
  “我……是重华……重华……我对你……”挣扎着想要将那句话说完,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似是有股大力撞来,便被推进了深渊之中。意识已然涣散,疼痛的感觉也渐渐消失,灵魂似是往那一片虚无黑暗中坠下去,模糊间听到耳边一声低沉的颤抖着的清冷声音,似是压抑着难言的痛苦,一遍一遍的在那包围着我的黑暗中跳着绝望的舞蹈,和我一同坠入那黑暗中,再也无法分离……
  “重……华……”
  宁罂,宁罂……我重华自此和你两不相欠,……你……要好好的对那人……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样痛呢?难道灵魂亦是有心的么?
  到底为什么……要来这一遭呢?是上一世太过冷情,所以才在这短短六个月里将上一世欠伶之的泪和情都一并还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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