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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斑丑小鸭-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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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我输了。」阿楷慨然说。
  张错扬眸一瞥,「你的棋路受限於既定的棋谱解说,没有发挥你的周详思绪,所以才会输得兵败如山倒。」他平静的解说著对手的棋路。
  「谢谢阿错哥指教。」阿楷虚心领教。
  颔首起身,张错在大家的目光下走向长廊,方思咏得意的看向走来的他,心想表哥一向纵容她,这下看邵恩新怎么个惨法。
  未料,他没理睬她,倒是盯上了拎著抹布一脸狼狈的雀斑姑娘——冯拾翠。
  「拾翠,谁让你来擦地的?」他拧眉问。
  她没回应。
  「你不是我们家的帮佣,毋需屈膝抹地,我们张家不至於亏待个孩子吧?」他定定的凝望著她,可以看出他非常不高兴。
  冯拾翠捂著发烫的脸颊,「阿错哥哥你别误会,打扫的婶婆早上摔伤了,奶奶要她回去休息,可婶婆挂念工作没有完成,是我自己答应帮她的,奶奶也说我帮婶婆一回没关系。」
  原谅她,她是有私心的,她明白他大多数时间会在这儿跟大家下棋切磋,而她不懂围棋,但就是想这么看著他们对弈的情况,所以才自告奋勇的来。
  「嗤,」方思咏发出刻薄的声音,「阿错哥哥是你叫的吗?你得称他一声阿错少爷,别忘了你奶奶不过是张家的管家、仆人。」
  忽尔,张错扬起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扫向她的脸,发出更胜先前的响亮声。
  冯拾翠见状骇得倒抽一口气。
  方思咏傻看著张错,下一秒便大哭起来,「呜哇哇,表哥你干么打人?我又没有错……」
  哭声媲美乌鸦群体过境,邵恩新忍不住说:「拜托,鸡猫子鬼叫都比你的哭声好听。」他幸灾乐祸的呛她一句。
  「思咏,冯奶奶虽然是管家,但她不是奴仆,即便是爷爷生前都特别敬她,我父母做什么事情也得请教冯奶奶,你别忘了爷爷的训斥,妄想欺负他人。」
  方思咏自觉面子挂不住,腰一扭,哭哭啼啼的离去,留下张错跟冯拾翠对看著,还有旁人快意恩仇後的爽快。
  张错敛下怒气,恢复棋士的翩然,「拾翠,我有个东西要给奶奶,你帮我送去。」说完他便离去。
  「嗄?我走廊还没擦完欸。」她一脸为难。
  「去去去,有恩新跟阿楷在,抹地谁不会,爷爷以前老叫我们抹地的。」张士杰说著,吆喝大家都来,抹地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一种玩乐。
  「拾翠?」远去的人影又唤。
  「喔,就来。」感激的把抹布交给邵恩新,冯拾翠赶紧跑步跟上。
  无辜的邵恩新接过抹布,狠睨了张士杰一眼,大声嚷著,「欸,我说过我这辈子只帮我媳妇儿抹地的。拾翠,我帮你这回,以後你可是非我不能嫁了。」他对著奔跑的身影嚷著。
  「抹地就要人家嫁给你,你比恶霸还恶霸!」阿楷嘲讽说。
  「可不是,况且人都走远了,还急著调侃人,你就是爱欺负拾翠老实。」张士杰也说了他一句。
  邵恩新耸耸肩。反正他这辈子就是爱调侃人,偏偏阿错连说话都懒,他当然只好调侃这些单纯的夥伴。
  冯拾翠一路跟到那晚发现张错秘密的长廊尽头,却见他伫立在那浑然不动,「阿错哥哥,你说有什么东西要我拿给奶奶?」
  前一秒还像个职业棋士般气度非凡,下一秒,他收拾起翩然,恢复上一次她偶然看见的放纵姿态。
  「没有。」他狡猾一笑。
  「嗄,没有?」她顿时错愕住。
  「喏,这是给你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糖。
  「你已经给过我了。」
  「这是今天的份。」贿赂完,他迳自往房间走去。
  「阿错哥哥,你该不会又要出去飙车了吧?」她紧跟著他,抢著问。
  张错进了房间,门没关就兀自更换衣服,她则站在门外,一脸害臊错愕的看著他。
  套上他追逐风速的衣著,他又浑身散发出那种不羁的味道,拎著安全帽走来她面前,食指覆在她唇上,「记得,嘘,别说出去。」
  「我知道。」她脸又红了。
  每每只要靠近的看著他,她脸上的温度就会莫名上升,瑰丽的色泽会历久不散,直到心跳平复规律。
  张错没急著走,反倒在她脸上摸了摸,「你很勇敢,没有哭。」
  「已经不疼了。」她应著。
  那一巴掌打来的当下,刺麻的感觉叫人禁不住想哭,可是一看到阿错哥哥,仿佛一切的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跟阿杰他们去玩,思咏就不会找你麻烦了。」
  为著他的关心,冯拾翠心头一阵暖,「你会很晚才回来吗?」
  他笑著,「干么,想查我的勤?」
  「不是……」她赶紧低下头。
  「不一定,等我玩够了就回来,记得别说溜嘴喔!」
  「嗯。」再一次目送著他越墙消失在尽头,摩托车的声音轰隆嘎响,随即又恢复平静。
  冯拾翠一脸懊恼的看向天际。她著迷於张错的两极,尤其他下棋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心生钦崇,她想,她已经爱上黑白子的对立世界了。
  什么时候,她才有机会跟他下一盘棋?她也想在那小小的棋盘上,编织两人的回忆,可是她驽钝极了,都看了好些时候了,还是不懂围棋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还是暑假的假期,傍晚,挨坐在一旁看著张士杰与邵恩新的对弈,看著看著,冯拾翠不自觉的蹙起了眉还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学人家叹啥气?」邵恩新笑问。
  「我都看不懂……」
  「拾翠也想学围棋吗?」张士杰问。
  「嗯,就是喜欢这个玩意儿,我才留在这儿的。」她的语气不免还有著童稚的无畏。
  「早说嘛,我教你便成啦!住在天丰棋院里,如果不会下围棋,是有点说不过去,人家冯奶奶都会呢!」
  「真的吗?奶奶也会吗?」她讶然的问。
  「当然,以前爷爷在的时候,冯奶奶偶尔也会跟爷爷来上一盘。」张士杰说。
  「可不是,那才真是精采绝伦,一盘棋走下来,都可以耗上半天光景,还分不出胜负。」邵恩新说著。
  「真的吗?原来奶奶这么厉害。」她瞠目结舌的感到意外。
  她还真是笨,竟然没想到奶奶在这住了大半辈子,看都看会了,也足够让她讨教请益的。
  「不过张爷爷死後,冯奶奶已经好多年不下棋了,所以想学的话,跟著我和士杰准没错。」邵恩新就是有著自信的开朗。
  是吗?奶奶已经鲜少碰触围棋了……
  她没听奶奶说过的,在这儿,她只看见奶奶终日张罗著棋院里的生活起居,指挥著所有的人员工作著,从没发现奶奶跟围棋也有那么一点渊源。
  「怎么样?要不要我教你啊?」邵恩新问,「只有你才有的喔!」
  冯拾翠点头如捣蒜,「当然,现在就开始吧!」
  她迫不及待想要开始学习围棋,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运子如飞,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更靠近阿错哥哥些?
  接下来,偌大的榻榻米上,三个头颅凑在一块,七嘴八舌的对著懵懂的冯拾翠讲解著围棋的规则,虽然她反应迟钝了点,但多少听懂了一些入门,对围棋也就有那么点粗浅的认识。
  张士杰与她结为同盟,准备与邵恩新来上一盘。
  棋局一开始,冯拾翠便感觉自己精神兴奋了起来,聚精会神的看著邵恩新的棋路,耳听张士杰的解说,偶尔,邵恩新也来上几句,虽然她似懂非懂,却隐约感到灵魂出窍的惬意,内心的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就当对弈持续进行时,突然一抹黑影笼罩三人,遮去大半光线。
  「好暗喔,恩新,去开灯。」张士杰说。
  「拾翠你去。」邵恩新死命的盯著棋。
  「可是你们得先暂停,等我回来再继续。」生怕错过任何一步棋的冯拾翠不忘但书。
  「知道,不过就几步路,这盘棋没那么快。」邵恩新忍不住急说。
  他就是性子太急,所以越急脑子就越浑沌,每每只要跟张错对弈,稍一大意就满盘皆输。
  冯拾翠猛然转身站起,凑巧就这么撞上那不知道伫立、安静多久的身影。
  打从张错一踏上这房间,就只看见三人聚精会神的盯著棋盘上的黑白子,两个男孩不住的解说,唯一的女孩似懂非懂的拚命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倒是三人皆十分专注,连他在这儿站上老半天了,都没人察觉。
  看见他深潭似的黑眸,冯拾翠有半晌的恍神,「阿错哥哥,你回来了?」她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回来?!哥,你去哪里了?」张士杰问。
  「拾翠,你知道阿错出门,刚问你怎说不晓得?」邵恩新跟著抽丝剥茧。
  冯拾翠自觉说错话,一脸歉意的看著张错,唇一咬,「我不知道,只是想说那么久没看见人,应该是不在家吧!这只是我的猜测。」她心虚的低下头。
  张错眉一挑,「我刚去藤田师父那里。」
  藤田师父是张错爷爷的知交好友,自从爷爷过世以後,藤田师父就成了张错的围棋指导老师。
  「什么!阿错,你去找藤田师父也不跟我说一声,人家也想去的。」邵恩新哇哇大叫,「你一定是怕有朝一日,我的棋艺会胜过你,所以,你总不让我去找藤田师父。」
  「谁是藤田师父?」冯拾翠问。
  「爷爷的好友,他在日本围棋界可是九段的高手。」张士杰说。
  她眼露钦崇的光芒。九段……那是什么样的超凡境界?
  「不管,先去开灯,我都分不清楚黑色跟白色了。」
  光线越来越微弱,日落西山,张错的眼睛幻化成两盏灯,看得她痴傻起来,直到邵恩新抗议黑暗阻碍了棋盘攻略的进行,她才回过神想起她起身的目的。
  她脚下一动,「喔!」却差点搅乱了那一盘棋。
  幸亏张错及时拉住她,邵恩新则喳呼说道:「拾翠,可别把你生平的第一盘棋给打散了。」
  「那是你们俩的棋,关拾翠什么事。」张错从容的走去,开启了屋子的光芒,他举手投足都是棋士的翩然气度。
  是不是棋艺益发的精进,人也就会淬练得更加成熟内敛?那她啥时候才跟得上他的脚步?
  「哥,你来教拾翠吧!我和恩新都不知道怎么教人,但是你就不同了,以前我和恩新的围棋都是你教的,拾翠当你的徒弟总好过我们两个瞎说一通的好。」张士杰一旁怂恿。
  「我拒绝承认我的围棋是阿错教的。」邵恩新说啥都不认。
  「恩新,请问你这是瑜亮情结使然吗?」
  「什么瑜亮情结,我只是受不了阿错那个死气沉沉的鬼样子,跟个小老头没啥两样,我拒绝有那种师父。还有,关你屁事,跟你下棋很累欸,想半天只想得出来烂棋步。」
  「随你怎么说,我们的棋艺都是半斤八两啦!」他转而对张错问:「哥,好不好?」
  张士杰看得出冯拾翠对围棋的热爱。瞧她,只要看见黑白子的起落,就会神情肃穆宁静的端看著,虽然她啥都不懂,但是却已经有著疯狂沉迷的徵兆。
  张错只是沉默的看著她一脸的尴尬紧张,许久,他总算开口说:「带著棋匣跟棋盘过来吧!」
  她老半天还傻著,还是张士杰推了她一把,「还不快去,大哥要教你了。」
  「喔!」也许是太过惊喜,她弯身狂扫著棋盘上的子儿,迅速的收到棋匣,操起棋盘就疯狂追逐著张错的步伐。
  「拾翠,你把我们刚刚的棋扫掉了啦!」邵恩新抗议的喊,「旁边的柜子里多的是棋盘、棋子,干么独挑我们这一盘?」
  「别喊了,她人都不知跑哪里去了,你喊给谁听?」张士杰看著她消失的身影,戏谑的对好友说。
  谁说拾翠年纪小,她已经大得已有自己的好恶了,她眼中的光芒,他全然看在眼底。
  「阿错哥哥?」她跑得气喘吁吁,却发现黑暗的眼前空无一人。
  难道他刚刚的允诺只是幻觉?她的心沉了下来。
  许久,一个声音从长廊尽头传来,「快过来,别发愣了。」
  「喔。」她急忙跟上。
  张错开启廊上的灯光,她拙劣的放好棋盘、棋匣,静静等候他的就坐。
  沉吟思虑了大半时间,等待让冯拾翠陷入一种紧张的情绪中,呼吸紊乱急促,他这才悠然开口。
  「围棋是一种很神圣的技艺,对弈规则中,必须要经过一番吐息纳定、屏气凝神,敛正你的思路、端坐你的姿态後,才不辱没你往後所要下的每一步棋。」语罢,他的眼神又落向她。
  「嗯。」她咬唇懊恼自己的轻浮,连忙端正跪坐安好,等待他接下来的训示。
  他继而说:「围棋没有繁复的规则,就是在提吃、围地中争取胜负,像一种摆兵布阵的方法,为了提吃一子,你得想法子围剿它,提吃不得,你就得努力的围地巩固属於你的领域,到最後,只要你的领地大过对手,那就是胜利。」
  「我知道了。」她铭记在心。
  冯拾翠把装有黑子的棋匣交给他,她喜欢看他手指伶俐夹拾黑子,然後在棋盘上攻城掠地的凛然,为了辉映他的黑,她甘於白色的调性。
  「你先来。」
  她颔首後,谨慎的落下她的第一子。
  虽然才第一步,她仿佛看见翩然飞舞的白鹤,在她眼前跳跃,直到黑子落定,她才恢复思绪。
  她把白子置於他的侧翼,无关针锋相对的攻击,而是,她渴望有朝一日自己可以如此靠近著他。
  她是呆蠢了些,然而很多事情她明白在心,也许她永远不及张错的超凡,不及方思咏的一丁点美貌,但是,她青涩的少女心思,可不曾短少过,毕竟,她还是一个女孩,渴望著爱情的甘霖落下。
  没有意外,这盘棋草草就分出胜负,她败得一塌涂地,实在辱没了张错的精湛棋艺。
  「输棋不用太在意,输掉一盘棋要从残局中看出精髓,这才是输棋的目的,在棋局的开始棋手通常不会针锋相对,双方会带点探询的味道,这是围棋的金科玉律。」他把白子推给她,「再来。」
  冯拾翠点点头。刚刚她太急切著与他的棋追逐,浑然忘了这是一盘对弈,一心只想穷追著他的黑子。
  这一次,她谨慎多了。
  西洋棋中包含著既定的尊卑大小,而围棋则显得自由又玄妙,只见黑子在棋盘上拼摆著优雅的图形,白子依然是落散得赢弱,没多久,她又是兵败如山倒。
  「你的开始攻势甚强,但是後继无力,落败是一定的。记得,围棋是急不得的,一急阵脚就乱。在你俯瞰的当下,不单是看著白棋的散落,还得关注黑子的走向,甚至连我手中黑子的下一步,你都得尽可能先揣想。」
  她一阵无言。
  张错收拾著残局上的黑白子,倏然说起白天开溜的事。
  这时的他青春惬意许多,她贪婪的看著他难得一现的笑容。
  「今天我跟阿龙打撞球,被他攻得惨输了一回。」他的笑容很炫目。
  冯拾翠傻了。他输了吗?他也会输?
  她以为他是一个全然的胜利者,被众人拱在手上专注的凝视著,失败该离他很远的。
  「拾翠,你这是什么表情?太叫人伤心了。」他揶揄的睨了她一眼。
  「对不起……」她连忙道歉赔罪。
  「你别那么怕我行吗?说来我才该怕你,因为你手中握有我的把柄,要是让大家知道我常开溜出门枫车、打撞球,倒楣的人就是我。」
  「我不会说的。」她连忙表明相挺立场。
  他仰看远处,「沉浸在围棋世界的我,虽然众人都蒙昧的说我好,但是,其实我也是惶恐的,就怕自己不够好。」自觉自己泄漏太多心思,他赶紧收盘起放肆的腿,跪坐而起,准备再战一回。「咱们再来一盘,这回我让你十子。」
  讶异著她所听闻的字眼,「嗯。」她带点恍惚轻应了声。
  白子像早春的雪莲花,灿烂的开在棋格连绵的木面上,然而黑子一落,雪莲花枯萎了,所有的一切都被黑子鲸吞蚕食的掠夺殆尽,只到无力回天的溃败,连同她的心都是如此的绝境。
  胜负已分,他俩各自沉默的收拾著棋于,拨人棋匣的声音嘎啦的响著,反而让人心舒畅了起来。
  「回去吧,晚了。」他的口气有些有点意兴阑珊。
  她踌躇著几句话,不知该不该同他说。
  察觉她的迟疑,他将目光落向晦涩的她,「怎么了?」
  「阿错哥哥,明天……明天,我还可以和你下棋吗?」她一脸希冀。
  别拒绝,我是那么想要接近你。她在心里央求著。
  张错静静的看著她,发现她细小的眼中发出纯真炽烈。
  她真的不漂亮,没有明大的双眸,时时刻刻老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还没睡醒,她也没有英挺的翘鼻,像塌塌的一团肉黏在鼻子的位置上。
  尤其脸上的雀斑还成了她的招牌,密密麻麻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脸上洒满了芝麻,另外,还有那口稍乱的牙,若不是颗颗洁白乾净,还真是有些儿糟呢!
  但是她不让人讨厌,比起思咏那自认为凤凰的高傲任性,这个小麻雀让人欢喜些。
  不想看见炽烈熄灭,他缓缓吐著字眼,「午饭後,你来吧!」
  冯拾翠心头一窒,「谢谢阿错哥哥。」她高兴的喊著。
  生怕晚了他又要反悔,她飞快的抓著棋盘、棋匣,连再见都来不及说,就摆动著双脚,消失在这条长廊的另一端。
  张错仰天笑著。没看过这么好玩的女孩,怯生生的又盈满企图,希望她的企图不是他,要不,她注定要失望了。
  棋院的另一端,由於她回去的时间晚了,冯奶奶问著她的去向。
  「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她看著孙女宠溺的一笑。
  「在棋院那边,阿错哥哥在教我下围棋。」
  「阿错少爷?」冯奶奶笑容隐去。
  「嗯,可是我太笨了,没两下子就让阿错哥哥通杀乾净。」
  「小翠,你该称他阿错少爷的,别忘了奶奶只是这儿的管家,虽然张家的人都待我们好,但是个人行举的分际还是得守好。」冯奶奶的面容又浮现著冯拾翠所生疏的严谨。
  「我叫了,可是他嫌难听,要我叫他阿错哥哥就好。」她无辜的看著奶奶。
  「以後没事就别冒犯少爷他们。」冯奶奶的脸色稍稍松懈。
  「我知道了。」
  有时候,奶奶的脸会严肃得让人敬畏不已,她真是又爱又怕,可或许奶奶是在教导她什么吧!因为她实在笨得可以啊。
  「睡吧!记得我们是寄人篱下,即便是表小姐欺负你,吃了亏,你也得多多忍耐。」
  「我会的,奶奶。」
  「不过,别忘了也要保护自己,言语可忍,但是再过分的话,可别傻得让人欺负。奶奶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小翠就要知道照顾自己。」
  「嗯。」
  这话,奶奶说过百遍了,每晚睡前总要这么叮咛一回,可能她真的是资质驽钝吧,奶奶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说。
  冯拾翠翻过身去阖上双眼,奶奶的手在她背上拍了拍,渐渐的,她陷入迷蒙的状态。
  梦中,张错身著日本服饰,不发一语的站在陌生的回廊上,看著庭院的山水造景,山石峥嵘、藤老意浓,一切都惬意得让人直叹舒服。
  远远的,自己则是穿著紧复的和服,小碎步的朝他靠近。
  还来不及呼唤他什么,抬起的手尚未碰触到他的衣衫,身前的挺拔身躯就这么烟雾似的散去。
  「啊!」她惊喊著坐起身,一直到手指碰触到两鬓的湿发,她才意识到自己跌入了梦境。
  「快睡,白天玩得累,难怪晚上要胡思乱想的。」奶奶低沉的声音自她身後响起。
  「喔。」躺回被褥,冯拾翠吞咽著纳闷,静静的等待睡意再度来袭。
  第四章
  张错教冯拾翠下棋的事情,让方思咏知道了,足足让这表小姐气恼了许多天,还变本加厉的找麻烦,让她不胜其扰。
  开学的第一个周末,为了恭喜她成为台湾的国中生,爸爸从美国寄来绘本,於是她吃过午饭,就偷偷躲到棋院偏侧的榕树下去赏读。
  她正兀自陶醉故事内容而咯咯大笑之际,方思咏擦著腰站在不远处的阶梯上,白眼瞪向她。
  「我当是哪只麻雀吱吱喳喳呢,原来是你这个丑丫头。怎么,得意个什么劲?说来听听。」她冷言冷语的。
  冯拾翠一古脑儿的跳下树下的秋千,「没、没有……」
  方思咏快步走去,一把强扯走她手上的书,「哟,你也会看书啊!我以为你这只忘记自己身分的麻雀只会幻想自己是凤凰,没想到你还会看书。」
  「还给我,那是我爸爸送我的书。」她的手在空中探了个空。
  「还给你?你凭什么命令我?上一次你害我被表哥打,这笔帐我都还没跟你算呢!」仗势著她比冯拾翠高,故意将手中的书高高的扬起,让她就是攀构不著。
  「还给我,我跟你道歉就是。」
  方思咏一把将书藏到身後,「我不要道歉。」锐利的目光盯著她。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她咬著唇问。
  「听话,我只是要你听我的话而已,你不反抗我,我就把书还给你。」她眼眸闪过狡猾的光芒。
  「你说。」她只想早点拿回她的书,那是爸爸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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