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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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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的,不是我媳妇你让我睡?咱俩不能老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明早就去公社领结婚证!你觉得这辈子你还能回上海吗?你的户口在桦皮屯,你就是我于毛子的媳妇!”
“呸!臭不要脸的,想得倒美,明天我就去瑷珲县医院给做了去,然后就回上海。”
“你敢!我瞧你做一个试试,我……我打断了你的腿!”于毛子第一次蛮横起来。
钱爱娣从未看见过温顺的于毛子发起火来,横眉立目的像一个凶神。她常听屯子里的老人说,苏联人都是反性子,说好就好,说急就急,果真如此。钱爱娣哭了。是打那次鼻子砸坏了之后第二次流泪。她感到了委屈和无助,一下子就想起了上海的妈妈,她更伤心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东屋的于白氏早就听到西屋俩个孩子在叽叽咕咕地拌嘴。一开始还以为是打情骂俏闹着玩,听着听着两人叫了起来,于白氏在东屋听了个明白,她当然觉得理在儿子一边,虽然她知道这个上海女学生和儿子有个约定,这也怪于白氏糊涂,当时就同意了。一不领结婚证,二不生小孩,三是知青政策一变,必须放钱爱娣回上海。这是她和儿子都是同意的,不能说人家上海学生不讲理。有了这个约定,钱爱娣才从知青点搬进了于家。
于白氏和儿子知道钱爱娣自私,和于毛子好是为了到这儿享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于毛子能从县粮食科批大米,天天的鸡鸭鱼肉不断,比她上海娘家还舒服。另外,白二爷还给她安排了一个闲差看大队部,每天和知青们下地干活一样拿着十分。年底一分红,三千来块钱到手后便回上海。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
于白氏和儿子原想着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钱爱娣就会感化过来的。当妈的也自私,即使钱爱娣以后回了上海,俺于毛子也不吃亏,无牵无挂没有负担,再找一个姑娘照样过日子。如果上海学生这两年能给俺于家生下一个孙子,那就再好不过了。于白氏也会重重酬谢人家。
话就朝着这儿来了。于白氏听说钱爱娣有了身孕,她喜出望外,丈夫于掌包死后的悲伤终于让这么个喜讯冲洗得一干二净。
她披衣趿拉着鞋就闯进了西屋。钱爱娣止住了哭声,于毛子连忙穿上衣服请妈妈坐下。
于白氏用手势告诉儿子不要说话,老人家给钱爱娣擦了擦眼泪,给孩子往上拽了拽被子。“事我都知道了,在东屋听了个明明白白的。这理儿在钱爱娣这边,谁让咱们有约在先呢。毛子耍混,爱娣别和他一般见识,你俩听妈说句话,如果有点道理,你们就商量商量,如果不进盐星,就算阿姨我没说。”
钱爱娣这时也穿好了衣服偎坐在炕头上,她冲着于白氏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嗨,我是个苦命的人,于毛子的亲爹早就不在了,你们都知道。她爸爸于掌包走得惨,眼看俺们这院里就没了生机,需要添丁进口,冲冲邪气。爱娣你怀上了,这是两位走了的先人托的魂,我做过梦,可千万不能打了胎呀!我琢磨着你俩的契约是否能变通一下,或者续上什么补充约定?”
于白氏眼睛湿了,她接着说:“爱娣呀,俺孤儿寡母求你把孩子生下,由我这个半大老婆子带看,你还不放心吗?到时候你该回上海就回上海,想回来看看孩子就回来。”
于白氏说完扭身回了东屋,不大一会手里抱过来一个黑釉小罐,罐口用红布系着,她用袖口擦了擦上面的灰土,把小罐放在钱爱娣的脸前。她将红布解开,里面装满了黄灿灿的一罐沙金,钱爱娣眼睛一亮,将身子往前靠了靠,满满的一罐。她心里怦然一动。
“孩子们,这是俺老头子年轻时偷着掖着藏下来这一罐沙金,也可以说是用命换来的,留着给后代盖房置地的。俺儿毛子和爱娣的婚姻不会长久,我心里早就有数。什么时候明媒正娶个媳妇还不知猴年马月,现在我就盼着有个隔辈的人。爱娣呀,你把孩子生下来,不管男女,这罐金子就算那地底下的爷爷给孙伙计的财产吧!”
钱爱娣心里火烧一般地灼热,心跳加剧。这么多的金子,回上海买个房子都够了。她着实动了心。
“不行,这是我爸用命挣来的钱,留着给你养老的,俺不能动这看家的钱!”
于毛子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本事,娶个媳妇是个假的,生个孩子又说了不算,这是什么老爷们?他站起身来就去拿那罐金子。
“给我坐下,你这个不知深浅的东西,钱是人挣的,这孩子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那是一条小生命啊,你妈豁出命来也要保住这个孩子!”
钱爱娣这时有点骑虎难下了,现在就同意,显然是见财眼开为了这罐黄金,如果咬死嘴不改主意,这罐金子确实诱人。再说于家对自己那真是说不出二话,绝了于阿姨的脸面,在于家也就算住到了头,想到这里,钱爱娣心里有了主意。
“阿姨,虽然我住在你这和毛子一起生活,但是对外来说我还算是个姑娘,哪有姑娘家生孩子的?话又说回来,其实这些对俺一个上海姑娘也算不上什么。我考虑的是俺还要回上海,领着个孩子回去怎么向邻里交待?孩子是母亲掉下的肉,不生是不生,只要生下来,俺钱爱娣还舍得将孩子留在这大山深处?请阿姨容我考虑几天,俺再和于毛子商量商量,一定给你老一个答复。”
于白氏见钱爱娣心眼有了活动,也就来了个顺水推舟,留给孩子一个思考的余地。
于毛子见状连忙抱起金罐子陪妈回到了东屋。一进门,于白氏就拧着儿子的耳朵小声说道:“傻孩子,要学会讲软话,不要硬碰硬的来,这几天你给我看好了她,决不能允许出现什么意外。”
母命难违,于毛子更加乖巧地侍奉着钱爱娣,与她形影不离。
钱爱娣插了几年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与屯子里的老百姓结下了情谊,她深知于家娘俩的为人,重感情识情谊。自己和于毛子好也是自己愿意。她喜欢他,每次从上海回来总要给于家捎些糖果、腊肉的。记得第二年秋后对里分红一分一块五,她挣了二千多分,分了三千多块钱。回到上海过年,父母怎么也不相信,硬是在邮局蹲了半天,要了长途电话,于毛子还跑到县知青办给开具了证明,这钱确实是劳动所得,父母才平静了心。七十年代一年里挣这么多的钱,那可是钱家几个人全年的收入啊。
钱爱娣从上海回来,在南京路给于毛子买了一身蓝涤卡双线缝的中山装,买了几斤驼色毛线,打了一件高领棒针毛衣,将于毛子打扮得十分洋气,就像刚从江北过来的苏联大学生。
转过年的冬天,钱爱娣又说服了于阿姨,领着只去过瑷珲和嫩江的于毛子,坐上了从嫩江县开往上海的知青直达专列。
谁也看不出来于毛子是东北当地的坐地户,他的帅气招惹的满车厢知青们的好奇,大家围着他问这问那,于毛子成了宠物,女知青们还纷纷与他合影留念。
在上海,钱爱娣神气十足地挎着于毛子的胳膊逛大街。每当这时,都会引起熙熙攘攘人群的议论,大伙都向这么一对招摇过市的青年男女,投来异样的目光。偶尔碰上几位私下里学着外语的青年,向他热情的问好。于毛子无言回应,弄得双方面红耳赤。就是这样,于毛子心里也是高兴。他在上海找到了不少做人的尊严。
让钱爱娣终身难忘的一件事,是来到桦皮屯的第一个寒冷的冬天。
于毛子分管知青点的生活起居。他和每位上海知青碰面都会热情地打个招呼。唯独见了钱爱娣,他就会立刻板起面孔,俨然一个民兵排长和他的下属在讲话。也许是嫩江火车站那一幕刺痛了他的自尊,总在她脸前摆出一副当领导的架子,钱爱娣表面上装得满不在乎,甚至讨厌他,心里可是美滋滋的。这样会在于毛子心中长出个刺头,说痛不痛,说痒不痒的让他总不能忘记。
于毛子和钱爱娣的关系时好时坏。有一次于毛子率领知青在公社开会回来的路上,于金子开着拖拉机,知青们坐在拖车厢里唱着革命歌曲,于毛子就坐在钱爱娣的身边,他不会唱歌,从小就五音不全。他专心致致地擦拭着那杆心爱的双筒猎枪。
拖拉机翻过卧虎岭的虎尾关塞,路边一块巨大的石涯后面,突然蹿出一条青灰色的公狼,知青们的歌声顿时变成了一片惊叫。
于毛子的反映相当灵敏,动作十分敏捷,就在大灰狼横在路中央的那一瞬,他的枪筒已调直水平,对准了这只拦路的恶狼。钱爱娣从小就热爱动物,本能的意识让她用手推开了瞄准好的猎枪。“砰、砰”两声枪响,子弹飞沙般射向了天空。那只大灰狼并没有立刻跳走,它打了一个愣,然后向远方跑去。
“对不起,于排长,狼也是生命,我们应该保护它。”钱爱娣自知理亏,首先用抱歉的话语来了个以攻为守。
没想到于毛子一声不吱,根本就没有理会她,他吹了吹枪筒里冒出的蓝烟,用枪托拍了一下于金子。拖拉机“突突突”地驶回了桦皮屯。
卧虎山入冬的第一场大雪,将桦皮屯染成了白色,于毛子站在知青宿舍的墙外面高喊,通知大家今天不用出工了。
钱爱娣坐在用松木板搭成的大通铺上,眼看着布满冰花的窗户,不知是哪位有心人贴上了红彤彤的剪纸。那是一幅刻有东方红铁牛耕地的作品,蓝天上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广阔天地有作为”,几乎把纸画和小窗撑破,让室外漫天的大雪和凛冽的寒风吹进来,好与这些都市里来的新主人亲热。
钱爱娣感到了一丝寒意,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连忙用嘴往手里吹着热哈气,并使劲地搓了搓冻得发紫的小手。她从苏北表哥转业时送给她的军用挎包里轻轻掏出妈妈编织的红围巾。
红围巾是用苏北农村姨妈家偷偷养的两只绒山羊的毛编织的。每到深夜,姨妈就把两只听话的山羊牵到灯下,剪下一把把的羊毛,纺成线,然后再将绒线洗净晾干。她烧上一大柴锅的沸水,将在供销社买回来的红色颜料放进去搅匀,把本色的毛线放进去不停地翻卷,待毛线均匀着色之后晾干。姨妈没有女儿,她喜欢钱爱娣,当她知道她报名去了北大荒插队,便从苏北赶到上海,和妈妈大吵了一架,都是上山下乡,为何不到姨妈家来呢?
钱爱娣的妈妈知道姐姐的心思,她就一个儿子,一直想攀一个两姨亲的婚事。这怎么可能?俺爱娣怎么能嫁到农村去,去黑龙江早晚能回来,她一直抱着这个不灭的希望。
钱爱娣的妈妈连夜给女儿打好这条红围巾,足足有一米半长,十分的鲜红漂亮。
钱爱娣第一次围上它,招惹得知青点里的女生一片的羡慕和嫉妒。今天下雪了,入冬的第一次大雪,这会儿可派上用场了,她要戴着它,融进举目一色的世界里。
钱爱娣知道知青们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出去踏雪赏景,她们怕和她有反差。她不愿意到江边去,怕对岸的苏修将她作为打着红旗的靶子,万一枪走了火,不就亏了俺这么水灵的黄花姑娘了。她又不愿在屯子里招摇,干脆到旷野中去吟唱一下毛主席的诗句“沁园春 ̄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她沿着出屯的小路,踏着于金子开着的拖拉机留下的两条清晰的人字花车辙,一路小跑,她脖子上的红围巾在茫茫的山野中飞舞,就像一把火炬。
红围巾的后面,桦皮屯的栋栋小房子越来越小,和雪融在了一起。钱爱娣觉得自己的胸膛都被打开了,心蹦了出来,和洁白的雪,清新的空气接吻,在和这里的陌生的朋友玩耍。她从小就喜欢大自然,经常缠着父母带她到苏北农村,在姨妈家她敢和村里的傻小子们打仗,却从不欺负姨妈家的山羊和邻居家的黄狗。记得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从苏北回到学校,写了一篇得意的作文,故意将钱爱娣写成了钱爱地。
钱爱娣忘情地走着,走着,前面有一块巨石卧在车辙的右边,噢,她想起来了,就是那次从公社回来,她阻拦于毛子打狼的地方。钱爱娣想正好休息一下,站在石涯上沐浴一下这雪中太阳的光照。当她兴高采烈地走到离石头不到五米的地方的时候,钱爱娣惊呆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从那块巨石的背后突然蹿出一只青灰色的公狼,站在两条车辙的中央。
还是那条公狼,钱爱娣的脑袋嗡地一下变成了空白,两条已感疲惫的双腿突然颤抖起来,只要有一阵微风吹过,她都会马上瘫倒在地上。眼睛顷刻就涌满了泪水,视线开始浑浊,那只青灰色的公狼似乎变成了黑色的狼,一会大一会小。
钱爱娣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空白的脑海中出现了恐惧,她觉得生命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忽然,脑海中飘出了姨妈的声音,苏北农村房山上用白灰画涂的白圈也在脑海中呈现。对了,狼怕亮圈,怕火。快把红围巾解下来划弧抖动。这是一只公狼,它不像母狼那样护崽儿容易伤人,想办法赶走它。
钱爱娣慢慢恢复了知觉。她看清楚了,眼前的灰狼足足有一米多高,皮毛非常光亮,确实是一只公狼,正值盛年的狼。她想轻轻地举手摘下脖子上的红围巾,可是双臂就像两根细细煮熟了的面条,怎么也抬不起来,怎么办?她知道,每相持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她盼着有路人相救,她不敢回头,姨妈说:“遇到狼不能回头,不然就会扑上来咬断你的脖子。”
她又恨自己,为什么那天偏要阻止于毛子射杀这只忘恩负义的公狼。
钱爱娣和公狼四目对峙,那狼始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来一时半会还没有进攻的准备,狼眼中凶恶的绿光也好像淡了许多,已没有刚见面那一刹那的凶狠。
狼也在想对策?它的身子在发抖,狼是害怕了?还是认出钱爱娣曾是那个解救过它的年轻漂亮的姑娘。
钱爱娣心里一下子有了热气,从脚开始往身上涌,往头上涌,涌到了全身所有的毛细血管和末梢神经,她感到了一股力量,一股强大的力量,她想喊,大喊!心里憋得慌!
气越压越足,好像浑身的劲儿已经到了嗓子眼儿,她不能控制自己了,钱爱娣像井喷一样突然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嚎叫。谁想那只大灰狼猛地受到这狂风般吹来的吼叫,它就像一支离弦的箭,掉头飞奔,转眼就没了踪影。
钱爱娣也好梦初醒,掉过头向桦皮屯奔跑,那条红围巾在奔跑中飘落在雪原中。
当她跑到屯东头于毛子家的坡下,双腿一软,一头扎进厚厚的积雪中,没了知觉。
于毛子将她背回了知青点,她昏昏迷迷的一睡就是三天。
钱爱娣哭了,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那条心爱的红围巾。于毛子发动知青们按原路回去寻找,还有当天从公社开着拖拉机回来的于金子,谁也没有发现那条耀眼的红围巾。雪原中的它就像一朵盛开的金达莱,如果没有人去摘取,怎能消逝的无影无踪呢?
第五天的早晨天刚蒙蒙亮,于金子开着拖拉机到江边拉冰块,他看到了红围巾,他冲着知青点狂叫起来:“红围巾,红围巾!”知青们争先恐后地爬上拖车,只见江岸的冰雪中,一只青灰色的公狼,嘴里叼着一条鲜红的围巾,在雪原中里奔跑,那条红围巾就像一条红色的飘带在风中起舞。它一会儿加速,一会儿又停下来,冲着知青点的方向嗷嗷地叫着。
钱爱娣疯一样的从拖车上蹦下来,谁也拦不住她,她高喊着:“还我的红围巾。”
公狼不叫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红围巾静静地躺在公狼开阔的前裆下。钱爱娣向公狼跑去。
公狼好像一下子激动起来,它前爪撑地,后爪疯狂地刨了起来,刨起来的雪花一浪高过一浪,一会就变成了雪雾。红围巾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的光线打在雪雾中,奇迹随之出现了,一道七色彩虹把灰狼罩在光环之中。
知青们被这奇异的景象惊呆了,忽又欢呼起来,谁也不再去理会钱爱娣所面临的危险,于金子喊破了嗓子都没有人理睬他。
于毛子赶到了,他举起双筒猎枪指向了湛蓝的天空,他怕伤着钱爱娣。“啪啪!”清脆凄凉的枪声让世界立刻都安静了下来。钱爱娣停止了奔跑,公狼也停止了刨雪。它向着钱爱娣“嗷”了一声之后,叼起了红围巾,竖起了尾巴向江北跑去。
于毛子将知青们召集到民兵排的办公室里,他发了脾气,他批评这帮失去理智的小青年们不计后果。他痛斥钱爱娣爱财不要命,拿自己如花的生命当儿戏,于毛子说:“狼是我们的敌人,尤其是来自苏联的狼,它在用红围巾诱惑着你们这些涉世浅薄的青年。”他把自己当成了大人,在教训着她们。
于毛子旧账从提,如果不是你钱爱娣那天的阻拦,这条可恶的公狼早就报销在俺的枪下。于毛子命令知青们加强警戒,早晚一定将院门关好,以防公狼的袭击。
心照不宣,知青点的青年们多了一个毛病,每天早晨起来,无论男女都会悄悄地爬到木半子垛上,向江边公狼出现过的雪原上张望。
没有人再看到那条飘动着的红围巾。只有钱爱娣,每天的黎明,当东方的霞光破冰而出的时候,她从青年点后院的木板障子的空隙中,总能看到那只青灰色的公狼和那条鲜红的围巾。
于毛子发现了这个秘密,他比钱爱娣起得更早。他埋伏在木板障子的旁边,子弹打中了公狼的后腿,鲜血染红了那一片的雪,就像那条红围巾。于毛子跑过去一看大失所望,钱爱娣心爱的红围巾又被受伤的公狼叼走了。
又是一个星期天,于金子开着拖拉机从公社回来,路过那块巨石时,石涯上边的积雪已结成了一层硬壳,硬壳上面端放着钱爱娣的红围巾,叠的整整齐齐。
从那以后,钱爱娣再也没有见过那只公狼,可那条红围巾却被于毛子收了起来,他就像那只公狼一样与她有了联系,有了关系。每每想起这些事情,总能让她兴奋,回味无穷。
于毛子开始接受钱爱娣,也接受上海知青格格不入的生活习性,也有一件让他佩服的事情,这件事情让他懂得了很多的道理。江湖上的施财仗义,平民百姓之间的交情友谊都是有度的,应该有章可循。
那是钱爱娣回上海探亲的时候,队里还没有分红,于毛子托她给妈妈捎一条裤子和一双系带的布鞋。钱爱娣十分上心,她逛了南京路、淮海路,一百到十百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终于买到了她认为可心的裤子和布鞋,一直到了黄浦江畔亮起了华灯才返回家。她家住在徐家汇,倒了几路公共汽车,累得她晚饭都没有吃,衣服也没有脱就栽在床上睡着了。
阳春三月,上海已是花红绿柳的季节,钱爱娣换上了冬装,又一次坐上专列回到了黑龙江畔的桦皮屯。黑龙江这条傲慢懒惰的冰龙,卧了整整一冬,连个身都没有翻滚一下,沉沉地睡着没有一丝的醒意。
钱爱娣的心情格外地好,她约上于毛子沿着江边散步。江道里偶尔一辆马爬犁飞驰而过,仿佛将她带入了苏联歌曲“三套车”中的伏尔加河。她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冰雪覆盖了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有人唱起了忧郁的歌,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
于毛子傻傻的听着,他不理解歌词的含义,当然也探测不到钱爱娣内心深处奔腾着的汹涌的浪花,就像这黑龙江面上厚厚的冰壳下的急流,期待着四月的冰裂。
于毛子却急不可待地问钱爱娣:“我让你给捎回的裤子和布鞋捎回来了吗?你怎么只字不提,难道给忘了吗?”
钱爱娣瞧了一眼高出自己一头的于毛子,笑了笑便从背着的马筒包里取出了裤子和布鞋。“瞧,这是什么?”说着又放进书包里。
“现在不能看,我要亲自给于阿姨送去。看看她穿着合适不合适。”钱爱娣推着于毛子来到了于家小院。
于白氏穿上很漂亮,多了几分城市人的洋气。于毛子看着妈妈一直在傻笑,他觉得妈妈俊了,秀气了。年轻时候的妈妈一定是沿江一带无人相比的美人。
钱爱娣从马筒包里拿出了剩余的钱和几张发票及公共汽车票。她将票据一次码开,这是裤子的,这是鞋的,两张加起来总共是多少钱。她从徐家汇去南京路,公共汽车一共花了多少钱,合计是多少钱。现在应该剩下多少钱。她俨然一个村里的会计,将出差回来的单据一一报账。
于毛子越听越生气,这上海人怎么如此的小气。她把钱爱娣的手推了回去:“干啥算得这样的细,剩下的钱俺不要了,你还没算上从嫩江到上海的火车票钱呢!”
钱爱娣眉毛立了起来,脸颊通红,她像受到了侮辱,当着于阿姨又无法反抗。
“君子明算账,该谁花的钱就应该谁花,这里没有什么小气不小气的问题。”
钱爱娣接着又从马筒包里取出了一件女式灰涤卡上衣,一条带嘴的凤凰牌香烟。
“这上衣是我送给于阿姨的,你穿穿看看合适吗?这是和裤子鞋搭配穿在一块选择的,样子和颜色很谐调。这条烟是给……,是给于伯伯的,也是我送的。这里也没有什么大气不大气的问题!”钱爱娣显得很激动,她瞪了于毛子一眼,扭身就跑出了于家。
于白氏追出院外,喊了几声钱爱娣,她头也不回的跑远了。于白氏回到屋里狠狠地推了推坐在炕沿上儿子梗着的头说:“你这个该死的,不等人家学生把话说完,你看看,人家送的东西要比咱们买得东西还值钱。你说,到底是谁小气!哪像咱们东北人,不管眉毛胡子一把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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