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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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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入咸阳,自然也是宣太后与秦昭王给白起的特殊褒奖。既是王命,便是不能随意取消的,然则魏冄却是敢作敢当,历来不拘泥成法,非但爽快的答应了白起,而且自承为白起日后挡驾,虽则是细行小节,却也是寻常大臣难以做到的。
白起自是清楚,一拱手笑道:“谢过丞相。”心中顿时轻松,将战马交给护卫,便登上了那辆六尺轺车。白起不是富家名士,又是弱冠入伍,竟是从来没有独自驾过如此华贵的轺车。但凭着对比轺车笨重得多的战车的熟悉,他还是干净利落的驾着轺车上了渭水大道,车声辚辚马蹄沓沓,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儿。快马轻车赶上来的魏冄笑道:“白起啊,这次不世大功,可不可多来两级?”白起摇摇头高声道:“这次被齐军脱手,不算全功,还是一级扎实些个。”魏冄大笑:“好!便听你的,还是一级一级来,我挡着便是了。”
轻车快马,正午时分咸阳城便遥遥在望。将近十里郊亭,便见亭外车驾煌煌,旌旗仪仗夹道而立,足足有三里路长。魏冄大笑道:“白起啊,秦王率百官相迎,你可是大有风光了。”白起停下轺车局促低声道:“丞相,这,这却如何应对?”魏冄低声说了几句,白起回身高声下令:“诸将下马,纵横百十!随我参见秦王!”说罢便一跃下车,领着全副甲胄十人一排的将士们雄壮威武的进入红毡铺地的仪仗甬道,反倒是比驾着轺车自在了许多。魏冄轺车缓缓殿后,竟是分外孤立显赫。
年轻的秦昭王早已率领全体大臣隆重等候了半个多时辰,见白起一班将士赳赳而来,便兴奋的走出石亭迎了过来。白起一班将士便是整齐拱手轰然一声:“参见秦王!”秦昭王一阵大笑便扶住了白起,同时向后排将士一挥手:“诸位将士,劳苦功高!”将士们轰然齐声:“秦王万岁!”秦昭王便向身后长史一挥手:“赐诸位将士陈年王酒,人各三爵!”白起便是一声令下:“间隔三尺,散开受赏!”
只听唰唰唰几声,这个纵百横十的小阵形便整齐划一的均匀散开,竟是不多不少恰恰分布在甬道中心。仅此一个简单动作,便引来亭下朝臣一片赞叹。班师赐酒本是古老的传统,繁简程度则是各国不同。秦国朝野素无虚礼,秦昭王一发令,朝中百余名大臣便从亭下鱼贯进入仪仗甬道,两百多名捧着铜盘大爵的侍女也随着大臣队伍飘然飞出,分两排川流不息的轮换上酒。秦昭王双手接过侍女捧来的酒爵,对着白起便是深深一躬:“大秦长城便是将军,本王代太后、代朝野臣民谢过将军,将军请干此爵!”白起一身软甲,连忙便是一个深躬:“白起谢过太后,谢过我王。”接过大爵便一饮而尽,如此三爵,竟是片刻未歇。
秦王对白起赐酒完毕,大臣们便立即开始对散开的将士赐酒。秦军军法极严,军营严格禁酒,等闲将士只有在战胜之后痛饮一回,经常是半年几个月不沾酒,如今大功归来,国王大臣亲赐王酒,谁个不是心旌摇动?一班酒量小的士兵与卒长、什长、百夫长们三爵下肚,便是面红耳热,有几个眼看便摇摇晃晃要栽倒了。
旁边魏冄心明眼亮,立即高声下令:“一班侍女,即刻将眩晕将士扶上缁车!”侍女们愣怔犹疑,目光竟是一齐瞄向秦昭王。魏冄勃然大怒,竟是拔剑大喝:“他们都是杀敌猛士浴血沙场,尔等有何不堪!”秦昭王目光一闪厉声道:“丞相敬重将士,尔等立即奉命!”侍女们大骇,齐齐一声:“谨遵丞相令!”便立即两人一组,将发晕的将士们扶上了亭外一排垂帘的缁车。魏冄哈哈大笑:“这便是了,不敬耕战之士,岂有秦国天下?”笑罢径自举起一爵对整齐肃立的将士们一挥手,“今日谁个醉倒,都是老夫兜着。来,老夫敬后生们一爵!干!”竟是汩汩饮干。秦军将士本来就从鲜香的酱肉、新鲜的军粮以及源源不断的兵器衣甲等等细节中,心感了这个丞相对大军的垂爱,军中便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丞相催粮”故事,今日亲见魏冄,觉得这个丞相竟大有军旅粗豪之风,便是本能的敬慕喜欢。如今见丞相敬酒,竟是唰的挺身,高喊一声:“丞相万岁!”便一齐饮尽。
秦昭王抚掌笑道:“好!郊迎礼罢,将士们回王宫大宴。”说罢挽起了白起胳膊,“来!你我同车入城了。”白起见国君一副不由分说的样子,自觉此时辞谢大是扫兴,便无可奈何的被秦昭王牵着手上了宽敞的王车,在夹道国人的欢呼声中辚辚进入了咸阳。
这日晚上,咸阳宫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夜宴。众将士入席,司礼大臣竟将白起领到了秦昭王与宣太后中间的座案前。白起大是惶恐,便向宣太后深深一躬:“率军杀敌,将军天职。臣虽有微功,却不敢与国君太后并席。”宣太后笑道:“白起啊,老秦人没那么多讲究,说话方便而已了,拘泥个甚来?”旁边魏冄呵呵笑了:“将军有所不知,太后最是挂念你了,想与你多说话呢。来,你坐在我这里,我坐到右手去。”说罢便站起身来将白起拉过来坐在宣太后左下首席,自己却大步走到秦昭王右下本当是今日白起的坐席上。白起仍是一脸通红,却是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入座便了。
宣太后低声笑道:“白起啊,秦王想封你大良造爵位、上将军职位,我看也是好事呢。”
显然,这是宣太后事先通气,怕白起到时再行推辞反为不美。此时,白起只要说一声“谢过太后”,大良造上将军便顺理成章地做了。可白起却很是不安,拱手慨然道:“一战之功居此高位,与军中不利,恳望太后鉴谅。”宣太后笑道:“好,我知道了。”说罢看着三尺之外的秦昭王一拍手,“开宴了。”秦昭王点点头,便对司礼大臣下令:“开宴。”
司礼大臣站在六尺高的王阶上高亢宣呼:“庆功王宴开始,锺鼓乐舞起——”
秦人礼仪素来简约,进入战国以来,大型庆典从来没有以乐舞开场的。但这次河外大捷是新生代第一次大胜,委实不同寻常,宣太后、魏冄与秦昭王都是激赏之至,于是便有了这次前所未有的锺鼓乐舞庆典。虽则如此,这锺鼓却不是中原宴会乐舞的编锺小鼓,而是咸阳宫锺楼鼓楼的大锺大鼓。但听大殿号令一出,“锺鼓乐舞起”的声音便在一排长长的传声内侍的高亢声音中直传咸阳宫门。殿外广场的大锺大鼓顿时遥遥如春雷般滚来,跟着便是咸阳四门城楼的锺鼓声大作,整个咸阳国人都在呐喊:“河外大捷——!大秦万岁——!”大殿中虽是一片肃然,但闻这仿佛来自天外的连绵声浪,却是人人感奋不已,白起与千余名将士不禁便是齐齐的一声呐喊:“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锺鼓方落,乐声大起,便有一片麻衣布裙手挽桑篮的少女轻盈的飘进了大殿中央的红毡之上,悠悠散开,提篮起舞,竟唱起了秦军人人熟悉如军歌一般的《无衣》: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王与兴师 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 与子同泽
王与兴师 修我矛戟 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 与子同裳
王与兴师 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
歌声一起,将士们便是热泪盈眶。这首歌儿唱得是壮士同心的坚贞友情——不要说没有衣裳,我与你同穿一件布袍;国家要兴兵打仗,便磨砺我的矛戈,与你同仇上战场!每当战阵沉寂,每当晚操结束,每当炊烟升起,军营里都会响起这慷慨雄壮的歌声,往往是你对着我唱我对着你唱,这一营对着那一营唱那一营对着这一营唱,歌声便将整个军营燃烧起来。将士们之间的些小嫌隙,便在这浴血同心的雄壮歌声中冰消瓦解了。如今,这首歌儿骤然由女子唱来,竟是激越婉转坚贞悲怆,生发出一股浓烈的与意中人同生共死的情怀,将士们如何不怦然心动?一时间,殿中将士们便不由自主的跟着哼唱起来,有几个士兵竟在歌声中失声痛哭了。
歌声沉寂了,士兵的啜泣之声却是收煞不住清晰可闻。宣太后缓缓的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莹莹的泪光,走到伏案哭泣的几个士兵身边笑道:“后生啊,抬起头来,你们会有个可心姑娘的。”说着转身对着黑压压一片有功将士招了招手,“你们,都不要担心。秦王,是不会让功臣猛士做凄凉孤身汉子的。国府这便下诏:凡从军丁壮无意中女人者,各县府务须着意撮合,使青壮将士有妻室家园,老来有桑嘛之乐,人人有大秦之后!哪个县但有鳏孤将士,县令当即罢黜问罪!”
“太后万岁!”宣太后话音落点,千余名将士便可着嗓子吼了一声。
“你们高兴就好。”宣太后骤然收敛笑容,“我只一句话:大秦国不能使将士寒心,谁使将士寒心,我第一个饶他不得!”又是悠然绽开了笑容,“好了,听秦王对你们的封赏吧。”
司礼大臣一声高呼:“宣封赏诏书——!”
诏书是由长史宣读的,首封白起少上造爵位并晋升国尉,蒙骜晋升五大夫爵领前军主将,王陵、王龁等一班大将各晋爵两到三级,千夫长以下的有功将佐与士兵爵位晋升最多,大体上每斩首三级便是一级爵位,军中实际职位却都是只晋升一级。有几个千夫长的爵位几乎比王陵等大将爵位只差了两级而已。
商鞅当初颁布的《军功律》规定:斩首一级,晋爵一级。随着秦国的强大,军力的增强以及仗越打越大,这种军功晋爵令不得不发生变化,虽则依然是有功必赏,但大体却变成了每斩首三五级赐爵一级。军中将士自然是人人知道这种变化,但依然是求战立功心切,根本处便在于:秦法公正,没有身世歧视,即或是穷困的山乡子弟,几次杀敌立功便是显赫爵位!纵然是权臣王族子弟,没有军功,便照样是老卒一个。如此法令,谁个不是奋勇争先?
今日封赏诏书一读完,将士们却没有欢呼,都肃然挺身立在当殿,竟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宣太后目光一闪笑道:“看看,脸都黑着,爵位低么?有话说出来,我替尔等做主便了。”
“禀报太后!”心直口快的王龁一拱手,“跟着白起打仗痛快!军中将士共请白起为上将军!”话音一落,全体轰然一声:“我等共请,白起为上将军!”
“我说呢,”宣太后笑得分外响亮,“我看这事让丞相说说,你们可信得他?”
“信得丞相!”将士们齐齐一声。
魏冄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我来说说,这事秦王、太后可不能背黑锅!原本拟定的诏书,白起爵封大良造,晋职上将军。可白起有个老毛病,尔等难道不知?他是头犟牛!偏要一级一级来,要与你等共进退。老夫寻思也有道理,便说服秦王、太后,让他做了国尉。白起,你再说说了。”
白起红着脸站了起来:“诸位将士,不要再说此事了。爵位官职,是我等热血男儿计较的么?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忘记了?”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将士们便是一声齐吼。
“我还要说一句。”宣太后笑着,“白起虽则是国尉,但却是常驻军中的国尉。国尉府那一摊子兵政,由丞相府兼理了。如何啊?”
“谢过太后!谢过秦王!谢过丞相!”将士们终是高兴的道谢三声,算是一并了结。
一场盛宴直到三更方才结束。白起正要与将士们一起离开,宣太后却招招手:“白起,你来。”白起紧走两步:“请太后吩咐。”宣太后低声笑道:“哪来忒多吩咐了?你呀,该回去看看老师了。听说他老人家病了,还不轻呢。”白起顿时心中一沉,愣怔片刻道:“谢过太后,白起连夜便回郿县。”宣太后关切道:“放心去吧,有大事郿县令会去找你的。”白起一拱手道:“臣告辞。”便匆匆去了。宣太后看着白起背影,轻声对旁边的泾阳君嬴显道:“你带几个人到郿县去,暗暗保护白起,万一有丧事,立即回报!”嬴显“嗨!”的答应一声,也是大步匆匆的去了。
对几员大将匆匆叮嘱几句,三更尾四更头上,白起一马飞出了咸阳西门。

六、苍苍五丈塬 师徒夜谈兵
秋夜的下弦月细瘦清冷,渭水岸边的秦川官道便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朦胧,急骤的马蹄声越过了一队又一队或走或停的商旅风灯,一路洒向西南。过了斄县,便是郿县了,虽然是霜重雾浓,白起却分明看见了太一山洁白的峰头,看见了渭水南岸那道苍翠的山塬 。太一者,北极大星也。一山而冠“太一”之名,足见此山在周秦两代的神圣。
白起生在郿县一个不寻常的村庄,这个村叫太白村。太白者,西方金星也,因其“晨见东方,昏见西方”,因此它便有了两个别称:早晨叫启明星,黄昏叫太白星。在阴阳家星相家的眼里,太白星还是与东方青龙相对的白虎,谓为兵戈之星,或寓意名将,或寓意兵灾,总之是与兵家武运有关。但是,这个太白村却不是因了太白星而得名,而因为它是郿县白氏部族第一大村,时人便呼之为“太白”。商鞅变法时厘定村名确定保甲连坐法令,“太白”便成为这个白氏第一大村乐于接受的正式名讳。
战国之世,郿县号称“秦国第一县”,当真是威名赫赫。说到根本,无非是因了郿县是老秦部族的聚居县,是秦国最大的兵源地。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了郿县有“孟西白”三大部族。这“孟西白”是秦穆公成就霸业的三个名将: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这三将浴血同心情谊笃厚,秦穆公之后,三族后裔总是比邻而居,两百多年下来,竟渐渐占据了大半个郿县。三族都是勤耕善战的大族,历来是贵族布衣之乡,秦国骑士的渊薮。商鞅变法之后,废除隶农井田,举国民众皆成“国人”,孟西白三族的骑士特权与优先论功特权一朝消失,便成了与国人同等耕战的寻常老秦人。这时候,孟族与西乞族却因不善农耕而渐渐衰落,白氏部族农战皆精,便渐渐的成了郿县第一大族 。
但是,白起对白氏部族,对太白村,却没有多少记忆。刚一生下来,白起便没有父母,叔叔也从来不对他说父母的事。在白起五六岁的时候,叔叔白山将他送到了太一山一个隐居名士那里做了学生。十年后,白起回到了太白村,叔叔已经在秦军中做了前军主将,便派人来接他到军中去。少年白起却拒绝了,他在村边搭了个茅草屋,做了村上输送军粮的脚力,半年后县府征兵,白起立即应征从军。接兵较武的时候,白起的体魄与剑器格斗竟是令接兵千夫长大为惊讶,立即委任白起做了新兵头目。
离开太白村的时候,白起没有丝毫留恋,到了军中也是从来不说家事身世。要不是白山在巡视军营中偶然遇到了白起,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找这个叔叔。也就是在那个晚上,叔叔白山第一次对他说了父母的故事。
白起的父亲叫白垣,行六,所以村人呼为“白六”。在商君变法刚开始的时候,白六便在缴粮时被少不更事的太子杀死了。白六的新婚妻子生下白起后,也在夫君的墓前撞碑自杀了。老族长与族老们商议,都说这个遗腹子生就异相大有出息,便让叔叔白山抚养白起,全族共担白山一家的赋税劳役。白山寻思自己养而不能教,便一门心思的访查高明,最后终于是在太一山中找见了那个隐居的武士。白山将自己的家产全部卖给了孟族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将一口袋秦半两悄悄地放在了隐士门外,只给年轻的妻子留下了两间房屋十亩桑田,便去从军了。
除了这个白氏姓氏,白起对郿县对太白村对白氏对家庭,几乎都是淡淡漠漠,童年少年唯一铭刻在他心头的,只有老师,只有那个青梅走马的少女师妹。白起进太一山的时候,老师还是一个坚实厚重而又洒脱不羁的中年隐者,那种强健与力量,简直令人不能相信。
有一年夏天,老师带白起到太一山主峰习练攀缘术。白起左手一铁钩右手一短剑前行攀升,目标便是那终年积雪的插天高峰。老师则是一绳一斧,在后指点护持。正在师徒两人攀升到山峰半腰时,骤然便是惊雷闪电大雨滂沱。片刻之间,便见匹练般的山洪从苍翠葱茏的山林中隆隆涌出,竟是扑面压顶而来!老师一声大吼:“钉住山岩!屏神静气——!”白起大力一钩便挖进一棵树根,双脚死死蹬住一块岩石,听凭那轰隆隆的山洪从头顶劈面冲来可着山林如万马奔腾般涌下山谷,那情景当真是惊心动魄。偏在此时,突闻隆隆洪水中夹着一股腥臭刺鼻冲来。白起一抖脸上水雾,骤然便见一条鳞光火红大树般粗细的蟒蛇乘着水头昂首扑来,那长长的信子似乎还钩挑着被水头激起的蟾蜍山鸡。饶是白起天生奇胆,也惊慌嘶哑的大喊一声:“蟒!大蟒——!”便是眼前一黑,几乎要松手滚进滔滔山洪。
千钧一发之际,便听身后一声大喊:“挺牢别动!我来了——!”几乎就在同时,一道黑影竟是凌空窜上水头攀住了一棵大树,白起只朦胧模糊的看见了一缕白光如闪电般在头顶掠过,那斗大的蛇头便轰隆隆的翻滚在水头上跌进了山谷。惊魂稍定的白起大喊一声:“老师小心——”仰头一看,黑色身影竟被火红的蟒身缠箍在那棵大树上!老师却是嘶声大吼:“白起钉牢!山洪要完了——”这便是神秘难测的太一山,风雨无常且来去迅猛,任是神仙也难测出它的惊险奇绝。便在老师喊声方落,那滔滔山洪便骤然变成了潺潺溪流,只剩下夹着寒气的山风兀自呼啸。老师却是钉在树上不能动弹了。白起大急,勇气陡增,几钩挖下,便攀缘到那棵合抱粗的大树下,左手抓住树枝,右手短剑便喀嚓喀嚓剁向腥臭的蟒身。粗大的蟒身一段一段滚落到山谷,老师却是脸色苍白的抱着树干闭目喘息。白起仔细一看,老师的双脚竟硬生生插进了树身!
白起接过老师手中大斧,砍开树干,才拔出了老师双足。从另一条小路下山后,白起昂昂问:“老师,双脚插树是甚功夫?我要学!”老师哈哈大笑:“那是功夫么?情急拼命,自来神力而已,否则啊,如何事后便拔不出来?这如何教你了?”白起扑闪着小眼睛问:“老师怕我被蟒蛇吞了,便不怕自己被蟒蛇吞了?你已经被蛇身缠住了呢。”老师疲惫的笑着:“白起啊,这是师道,说不明白。也许啊,你将来收个爱徒,便能知道了。”
从那以后,白起便认定了老师是自己的父亲,老师那个小女儿便是自己的亲妹妹。他跟老师长到十六岁,才走出了莽苍苍的太一山,出山时,老师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不做上将军,别回太一山。”硬邦邦一句,便转身走了。少年白起对着老师的背影深深一躬,长长的喊了一声:“老师——!我会回来的——!”便也转身下山了。
倏忽之间,十三年过去了,白起虽然还没有做上将军,但毕竟打了一场令天下刮目相看的大胜仗,此时惊闻老师大病在身,他如何便去拘泥于这个诺言?
太阳还没有升起,秋日的霜雾依然笼罩着山川河流。凭着对飘渺河雾的特殊熟悉,白起知道已经到了渭水北岸的滩头,越过渭水,便是那永远烙在心头的五丈塬了。正在深秋枯水时节,白起双腿轻轻一夹,那匹雄骏的战马长嘶一声便冲进了河道,竟是在片刻之间泅渡过水,便沓沓上了碎石沙滩。白起一带马缰,便在大雾中向西南而来,走得不到一里,便又是一条小河流。这便是发于太一山北流入渭水的一条支流,因其既毗邻褒斜古道,也是河道从西南向东北斜向而来,时人便呼之为斜水。
便在斜水入渭水的谷口,矗立着一片林木苍茫的小山,老秦人便称它为“五丈塬”。有人说,塬高五丈名实相符。也有人说,山在渭水之南斜水之西各五丈,便是五丈塬。究其实,竟是谁也说不清楚,却也都叫了五丈塬。从五丈塬向南,便是一层层的山塬叠嶂而上青天,直到那终年戴着一顶白玉大冠的太一山。这五丈塬便是背靠太一山,面临滔滔渭水,林木茂盛渔猎方便,更兼西北接近陈仓古道,西南紧靠褒斜古道,西出广漠南下巴蜀都很便捷,便成了既是人迹罕至又恰在流动轴心的要害之地。当初进山,少年白起对这幽静的山塬尚是无甚体察,及至从军征战有了兵家阅历,再来揣摩这五丈塬,竟觉得老师忒是了得。
浓雾渐渐消散,白起下了战马,取下马背上的褡裢,卸下马具鞍辔,将一袋舂碎的豆瓣儿摊开在一块大石上,又将缰绳在马脖子缠好,轻轻拍拍马头道:“火霹雳,这里有草有水有硬料,你便随意了,好好歇息一番。”一团火焰般的骏马蹭了蹭白起的胳膊,轻轻嘶鸣一声,白起便背起褡裢上山了。
苍黄的草木中,一条细碎的鹅卵石小道遥遥伸进山塬,道边一方三尺高的石碑,刻着四个大字——白荆古道。白起怔怔的站在石碑前,抚摩着红漆班驳的大字,心中猛烈的一颤,不禁便跌坐在小道中……一个少女的笑声在山林飞扬回荡:“大哥,我拣了许多白石头,铺了一条小道,你看!”白起踩了踩路面老气横秋道:“镶嵌匀称,不垫脚,很好了。”少女咯咯笑道:“磁锤 !你说,该叫甚名儿?”白起挠着头沉吟起来:“这,就叫石子路了。”“磁锤也!”少女笑得更是脆亮,“我起了名字,白荆古道!好不?”白起摇了摇头:“不好。百年之路,才能叫古道了。”少女打着白起胳膊便是一阵娇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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