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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血-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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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世界中,他们似乎没有了思维,没有了欲念,只是机械地走,还是走。

王老赖又一次惯性地扛起了青天白日旗,向前跌跌撞撞地走去,眼前的一切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是迈开双腿往前走。路旁树丛中有几颗鲜红的果子,他看到了,但没有扑过去。他知道,吃了那些果子,身上会有些力气,有了力气就能活下去,活着和死又有什么两样么?王老赖这么问着自己,结果,他没有扑向那几颗果子,而是盲人似地向前走去。肩上仍扛着那面青天白日旗。

沈雅和李黎昨晚也曾哭过了,她们搂抱在一起,为了她们同是女人,也为了她们相同的命运。她们只想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别人。

李黎的丈夫是名副团长,她是师部的一名译电员。以前她不知道打仗和死人是怎么一回事,死人和打仗她只在电文里接触过。“××日,我军攻占××阵地。”“××日我军放弃××山头。”“××团歼敌××名。”“××营伤亡××名。”以前,她对战争的理解也就是这些。

后来,她随丈夫一同来到了缅甸,起初的日子,她仍不懂什么是打仗,只是居无定所地整日行军,也听到枪炮声,日本人的枪炮声,离得很遥远也很朦胧。直到远征军大溃退,逃进了丛林,她和师部的人走散了,后来又有几个女兵相聚在一起,再后来她们就遇上了东北营。她们不管部队往西还是往北,她们只能跟着。李黎无时无刻地都在思念着自己的丈夫,她不知道丈夫是死是活,部队溃退时,她曾接收过丈夫那个团发给师部的一个电文:“我团已向西转移,进入丛林,请指示。”

师部当时拟了封电报,指示丈夫那个团继续向西,一直开往印度,可那份电报却没有发出去,因为他们再也呼叫不到信号了。她不知丈夫的命运是死是活,从时间上判断,丈夫他们是先于师部走进丛林的,说不定这时,他们已经走到印度了。她已经无法判断到底在丛林里行走有多久了,她只记得到丛林后,自己来过两次月经,丛林使一切都乱了,该死的月经也乱套了。按着时间推算,又早该来了,可是再也没来过。她一面挂念丈夫,一面惦记着两岁的儿子。他和丈夫匆匆地开上了前线,把两岁的儿子放在了母亲那里。母亲居住在山西太原。

她自从跟上了东北营,便知道这是向北走,向北走就意味着越走离中国越近,说不定,他们真的会走出去,一直走回到自己的祖国,那样的话,她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儿子了。离开儿子时,他已经长了两颗小牙了,还会喊妈了,此时,儿子是胖了,还是瘦了?想起儿子,她心似刀割一样的难受。

为了丈夫,为了两岁的儿子,她要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她一想到活,便真诚地开始感激童班副了,如果没有童班副,说不定她们早就掉队了,掉队就意味着死亡。最后只剩下她和沈雅两个女兵了,另外三个女兵先后离开了他们。

这些日子,她的身体愈来愈弱了,此时,她已感受不到了饥饿,只剩下了一颗心脏似乎在生存着,她每走几步,都要喘上很久,可她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就不能掉队。有时童班副搀扶她走一段,又搀扶沈雅走一段。在她们的眼里,童班副是那么的有力气。在这之前,她们和童班副素不相识,是丛林使他们走到了一起,童班副默默地肩负起了照顾她们的责任。她们却不能为童班副做任何事,如果童班副提出请求,不论什么请求,她不知道沈雅会不会答应,她反正会答应,除了自己是女人外,还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呢?她是过来人,有丈夫,有孩子,正因为这样,她更了解男人。然而童班副什么也没要她们做,只是默默地保护着她们。为此,她难过得不知说什么好。

昨晚,王老赖向童班副请求的那些话,她和沈雅都听到了,她们恨王老赖的无耻,同时也被童班副的又一次仗义所打动了。那一晚,她恨不能把自己献给童班副,以报答他的恩情。

她在童班副的搀扶下走了一段,童班副又去搀扶沈雅了。这时,她看见了那几颗鲜红的野果子,那是王老赖发现而没有去摘的几颗果子,她疯了似的的奔过去。她想,这几颗果子会让他们三个人有力气走上一段的。她的手已触到了一颗果子,这时,她的脚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她叫了一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童班副和沈雅听见了李黎的叫声,连忙奔过去,沈雅呼喊着:“李姐,李姐……”李黎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她的手动了动,指了指自己的脚。他们发现她的脚上留下了两个被咬过的牙痕,那是青蛇的牙印。很快,李黎被咬过的一条腿青肿起来,童班副已顾不了许多,他伏下身去,用嘴去吸李黎的伤口,伤口里很快流出污紫的血浆,他一口口地吸着,吐着,可是已经晚了,李黎的腿一点点地变硬了。

童班副刚开始感到舌头发麻,后来就是整个嘴,再后来就是自己的头了。再后来,便昏了过去。

沈雅大叫:“童老兵,童大哥,童班副……”

他听到了沈雅的叫声,他觉得自己是在睡着了,真舒服啊,就躺在李黎的身边,他又嗅到了嫂子的气息。他真想这么永远地睡过去,再也不醒。沈雅的叫声,使他清醒了过来,他想:自己要活下去,要陪着最后一个女兵走出丛林。于是,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看见沈雅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哭什么呢?他伸出手去为沈雅擦泪。沈雅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倒在他的怀里。

沈雅尖着声音哭诉道:“童大哥,你不能死啊,我们还要走出去啊!”

是啊,一定要走出去。他这么想完之后,抚着沈雅站了起来,又向前跌跌撞撞走去。

王老赖浑浑沌沌地走着,没有了意识,没有了欲念,只剩下了走。他的眼前渐渐地模糊起来,一下子所有的景物都变得离他遥远了,遥远得不可触及,耳畔轰鸣一片,但他仍借助一种惯性,机械地往前走着。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便一头栽了下去,连同他肩上那面青天白日旗。

王老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倒下去了。

第五章 野人洞

李双林在朦胧中感到有一股凉凉的液体正缓缓地通过他的食管流进胃里。真舒服啊!他好久没有这么舒服地躺过了,那股凉凉的液体,像一脉溪流源源不断地流进他的嘴里,他品得出,那汁液酸甜,还带着一种自然的芬芳。这不是在梦里吧?突然,他睁开了眼睛,这是在哪里呀,他首先看到了石洞壁上燃着的松树枝,接下来他看清自己是呆在一个干爽的石洞中,一块平展的巨石上,铺满了柔软的细草叶,此时,他就躺在草叶中。说是躺确切地说应该是半躺,他背靠着一个温暖实在的物体。接着,他看见了眼前的石碗,石碗中盛着果子汁,他顺着石碗看去就看到了一条粗短的手臂,接下来就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原很高兴的样子,正露出牙齿在冲他微笑。

李双林“呀”的一声,从那块平展的石头上跳了下去,他惊慌失措地站在那里,一时竟不知自己在哪,眼前的女人是鬼是人,他一时说不清楚。那一瞬,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死了,正走在去地狱的路上,听人说,地狱的每道关口都有小鬼把门,眼前这位无疑是小鬼了,看样子还是个女鬼。

原开始时被李双林惊吓的样子弄愣了,她放下石碗,一步步向李双林走去,她笑着,嘴里说着什么。李双林向后退缩着,他摇着手冲原说:“我不想死,求求你放我回去吧,我们还要走出丛林呢。”

原不笑了,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原跪下了,用手捂住脸,嘴里发出怪怪的叫声,有液体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

李双林呆呆地看着眼前怪模怪样的女人,他扶着石壁又向后退了一步,他摸到了石壁上立着的枪,是自己那支卡宾枪。这到底是在哪呀,自己真的死了么?

在这时,李双林清醒了一些,他扶着枪立在那,伸出手在自己的腿上掐了一下,很疼。不,自己没有死。这一意识很快使他彻底冷静下来,他把枪抱在了胸前,他拉了一下枪栓,一粒黄澄澄的子弹呈现在他的眼前,此时,他已完全回到现实中了。他明白眼前的处境了,自己没死,是眼前跪着的这个女人把自己救了,他站在那里仔细瞅着眼前这个女人。在李双林的目光中,她一点也不美,甚至可以说她丑,很丑。

“你是谁,为啥救我?”他这么问。

原不哭了,她把手放了下来,痴痴迷迷地望着他。

她说:“呀,呀——咕。”

他说:“我这是在哪,我们那些人呢?”

她说:“呀——咕——呀——”

他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是野人无疑了。在走进丛林后,他曾听王玥讲过野人,野人的一切也是听别人说的,但是他们一路上并没有见过野人。这么想完之后,他心里轻松下来。不管怎么说,野人也是人,既然野人能在丛林中一代代地活下去,为什么他们就走不出丛林呢?一想到走出丛林,他马上想到了队伍,不知自己在这山洞里耽误多久了,他要去追赶队伍。想到这,他转过身向洞外走去,由于刚才转身急了,他差一点摔倒,但他还是扶着洞壁向前摸去。

就在这时,原大叫了一声什么,灵巧地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腰。他感觉到原是那么有力气,轻轻一抱,他的双脚便离开了地面,原很快地把他又放到铺满干草的石板上。

经过刚才的一番挣扎,李双林觉得自己一点劲也没有了。他只能眼睁睁地躺在那里,张大嘴巴拼命地喘息。他想:自己无论如何要离开这个女人,离开这个山洞,去寻找队伍。

他不明白这个野女人救自己,把自己放在山洞里到底要干什么。他想坐起来,趁机走出山洞,可身体虚弱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头也天旋地转地晕。他只好躺在那里。

原又端过石碗在喂他果汁,他无法躲避,也不可能躲避这救命的果汁,他一口口地喝着,他闭上了眼睛,不知什么时候,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松树枝“哔剥”地燃着,昏昏沉沉中,他仿佛走进了一种永恒。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又醒了,刚开始他觉得四周漆黑一片,松枝草已燃尽了,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松油气味。朦胧中,他看见了一丝亮光,那是洞口透进的一丝亮光。他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只是感到身上有些力气了。他想走出洞口,走回到丛林中去,他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已经被捆绑上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野女人绑架了。徒劳的挣扎显然是无效的,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他思索着野女人绑架自己的目的,想了半晌,又想了半晌,想得挺累,挺烦人的,也没想出什么结果。他干脆什么也不想了。他在静静地等待。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洞外有了动静,先是听到丛林树叶在响,接着他就听见了脚步声,不一会,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影影绰绰的,他看见进来一个人。

又不一会,那人开始用石头相互敲击,片刻,绒绳被点燃了,绒绳又点燃了一簇树枝,火燃了起来,火光中他看见了女人。她容光焕发的样子,系在腰间的那片树叶显然是新换的,昨天他们相互挣扎中,她系在腰间的树叶扯破了。在那一刻,他闭上了眼睛。

原在火堆旁蹲了下来,背冲着他,火光中他望见了她的后背,她的后背宽大而又有质感,在火光的映照下,原的皮肤散发着一片神奇的光泽,接着他又望见了她的臀,浑圆中充满了野性的力气,他在心里说:天呐,她真是个野女人呐。

他终于闻到了一股香气,这缕香气是那么的诱人,李双林已经好久没有闻到这么诱人的气味了。最后他看见了原手里的山鸡,那只山鸡在火里烧烤着。不一会,便香气四溢了。

原很快烤好了山鸡,然后走到他的身旁,慢慢地解开系在他手脚上的藤蔓。原撕一块烤好的山鸡肉,没有急于送给他,而是在一个石碗里蘸了蘸,才送到他的嘴里,他终于吃到了山鸡,不仅是山鸡,还有盐巴,一种久违了的人间体验复又降临到他的意识里。一刹那,他觉得活着是那么的美好。

这时,他还不知道,这丛林里会哪来的盐巴。后来他才知道,这是野人部落跟贩盐的商人换来的。缅甸的盐商每年总要翻过两次野人山到印度去贩盐,那是充满危险和神奇的贩运。盐商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在这原始丛林里摸索前行,在不迷路的情况下,也要走上一个多月才能走出丛林。不知有多少盐商因为迷路,而死在丛林中,每次有盐商经过,野人山的野人们都会拿出自己的食物来换取一些盐巴,盐巴在野人生活中起着重要的作用。

李双林不知自己是怎样一下就吃完的一整只山鸡,山鸡的味道真太美妙了,这是他有生以来,吃到过的最美妙的食物。一只山鸡吃下去,他感到浑身有了力量,人却出奇地困,很快,他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他自己不知道,他这一睡,就一连睡了两天两夜。

牛大奎在李双林失踪的地方,一连寻找了两天,也没有发现李双林的影子。怪了,难道这个王八蛋飞上天了不成!他这么在心里咒骂着。

他要迫切地杀死李双林这个仇人,只因为李双林杀死了他的父亲和哥哥。他心里也清楚,李双林杀他父亲牛老大和哥哥牛大犇,完全是执行军法和长官的命令,即使他不杀,也会有其他人去杀死他们,但他还是恨李双林,他认定李双林是杀死父、兄的凶手,是他们牛家的仇人。执行军法的人多得是,为什么自己的父兄偏偏都死在李双林一个人的枪下,这是命中注定的。注定了李双林是他们牛家的仇人。

牛大奎没有文化,他以前是个老实巴交的种地汉子,他只认准一个死理,那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父兄的血债,要让他李双林的命来还。

牛大奎曾暗自发誓,即便找不到活着的李双林,死的也行,他要在李双林的尸体上捅上几刀,才算解恨;也只有那样,才算是完成了为父、兄报仇大事,死去的父、兄才可以安眠九泉了。

结果,牛大奎连李双林的影子也没有找到,他决定留下来继续寻找李双林。

其实,他对这一小股队伍走出丛林早就失去了信心。从他被抓丁当上东北军那天起,他就想早日离开队伍,回到老家种地去。先是父亲逃跑,被杀了,接下来又是哥哥,也没跑成功,最后也给杀了。他不死心,一直在等待着逃出军营的机会。现在他终于等来了。他知道,高吉龙不会等他,也不会来找他了,他们已经走远了,也就是说,我牛大奎现在是个自由人了。等杀了李双林,我要独自走出丛林,过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他相信,他一个人完全能够走出丛林,那么多人在一起,发现一点吃食,一拥而上,轮到每个人嘴里也就那么一点点,不被饿死才怪呢。

他为一个人单独行动早做了准备,不少士兵为了减轻身上的重量,把身上的武器弹药都扔掉了,他不仅没有扔,反而把其他士兵扔掉的子弹,都偷偷地拾了起来。此时,他身上的武装袋里插满了六支弹匣,每支弹匣里都装满了子弹。他以前背的是笨重的机枪,后来,他先是扔了机枪换了支步枪,后来他又用步枪换成了一支卡宾枪。在远征军中,只有班长才有权利用卡宾枪。卡宾枪小巧而又灵活,可以单射,也可以连射,在丛林里,卡宾枪是最合适不过了。

牛大奎想,只要自己有了枪就没有办不成的事。要是万一走不出山林,他就在这老林子里独自生活下去。小时候,他什么苦都吃过,他觉得林子里的苦自己也能吃。

这是几天以来,牛大奎为自己理清的思路,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经过这么多天的丛林生活,他明白了该怎样才能在丛林里生活下去。首先他为自己选择了住处。他没把住处选择在地上,而是在树上。丛林别的都缺就是不缺树,树与树之间盘根错节,复杂地拥挤在一起。他先是用枪刺砍掉了许多没有必要的树枝,然后利用树枝在树干上为自己搭了一个床,又用一些宽大的树叶为自己搭起了一顶帐篷,住的窝便有了。

他考虑过,把窝搭在树上有许多好处,一不怕毒蛇,二不怕洪水,蚊虫也不会飞得那么高。在高处还可以远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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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他又开始琢磨着该吃点什么了,他早就发现丛林中有一种怪模怪样的蝙蝠。丛林中的蝙蝠要比其它地方的大上好几倍,有时一群一群的,被惊吓后,在林子里乱飞乱撞。小时候,牛大奎也经常挨饿,可以说他什么都吃过,麻雀、蝙蝠,就连小水沟里的蝌蚪,他也生吃过。其实,他早就想吃这些东西了,只因行军匆忙,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对付这些可吃的东西。现在,他有足够的时间来为吃着想了。轻而易举的,他一口气逮到了十几只蝙蝠。接着他升起了一堆火,他怀里揣着一盒火柴,那是从死去的士兵身上找到的。不过他没有用火柴,他要保留它们,留在最关键的时候用。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火柴,便用石头打火,林子里细碎的绒草多得是,找两块硬石,打上一阵便引燃了绒草,接着干树枝也着了。又肥又大的蝙蝠扔到火堆上,不一会儿,便烧熟了。牛大奎一口气把十几只蝙蝠都吃光了,他感到很满足,唯一不满足的就是少了些盐巴,让他吃起来,不那么香。

然后,他爬上了树,躺在了自己搭起的小窝里,他要美美地睡上一觉了。他在睡着之前,又想到了仇人李双林,他又坐了起来,他想不出狗日的李双林会去哪里。不管能不能找到李双林,他都要养精蓄锐几日,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还愁走不出这片老林子?!

接下来,他又躺在了小窝里。突然,他看见了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和别人一样已经长得很长了,这一点他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头发梢全白了,这是他以前没有注意过的。这一发现让他吃了一惊,以前他听老人说:人不吃盐就会白头发。

自从他们进入丛林便再也没有吃过盐,牛大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急急的想尿,接着就尿了,在尿的过程中,他急中生智,用手心接了自己的尿喝了一口,他发现自己的尿也是淡的。这一发现使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突然疯了似的跪在了“床”上,放开喉咙喊:“狗日的李双林,你出来,老子要杀了你——”“李双林你快出来,老子杀完你还要赶路呢——”突然,他又抱住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舒服,真是太舒服了,李双林觉得一生一世也没有这么舒服地睡过这么天长地久的一大觉。干爽、温热、宁静。

李双林睁了一下眼睛,四周仍漆黑一片,很快,大脑又一次朦胧了起来。这是在哪呀,他这么问自己。他的后背温热而又酥软,他动了一下,这时他发现有一双手在摸他,从胸口一直到下体,他终于清醒过来,一激灵,坐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赤条条一丝不挂了。在他身后用身体拥着他的人,“呀——”地叫了一声。从这声音上判断,是那个野女人,李双林的心放松了些。

他记得吃完野女人为他烤的野鸡,自己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一觉就睡得天昏地暗,亘古洪荒。他不知道野女人什么时候把他的衣服脱掉的,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躺在他的身边。

他感到恐惧和无所适从。

他站了起来,双脚踩在软软的细草上,发出了一串丝碎的响声。他想找到自己的衣服,他在细草中摸来摸去。这时,原在黑暗中抱住了他的腿,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原身体上的温热和酥软,两只乳房丰硕实在地贴在他的腿上,因为黑暗,他看不见原的表情,但原的举动还是令他大吃了一惊,他推开了原,摸索着他的衣服。这时,他摸到了自己的枪,这时他的心安稳了许多,他不再感到恐慌了。自从他发现这个山洞和身边的女人,他并没有感到有一丝一毫的危险,相反,他觉得这里是安全的。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也不知道离开弟兄们有多长时间了,他们还好么?洞中昼夜都是黑的,他分辨不出时间。

不知什么时候,原又点燃了松枝,松枝“哔哔剥剥”欢快地燃着。他看清了原,原就蹲在燃着的松枝旁,入神入定地望着他。此时的原也一丝不挂,他试图让自己的目光从原的身旁移开,他看到了自己的衣服,那身破烂的衣服早已化成了一堆灰烬堆在燃着的松枝旁,这一切无疑是原干的。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他的衣服烧了,他抱着枪,怕冷似地浑身哆嗦着。

原站了起来,就立在燃着的松枝旁。原的身体在火光中一半明一半暗,原的身体散发着一层幽幽的亮光,接下来,原围着火堆开始舞蹈。起初他不知她这是在干什么,片刻过后,他才明白,原这是在舞蹈。原伸展着四肢,双脚不停地在地上腾跳着,一对乳房也随之颤动着,她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她的肩。原跳得非常的卖劲,不一会儿,身上就有汗水沁出来,先是一颗颗晶莹地在皮肤上缀着,像一颗颗宝石,但很快,那汗珠便汇聚在一起,顺着她的乳沟和腹股沟流下来。原跳得忘情而又投入。

原曾试图要把蹲坐在角落里的李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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