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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王朝-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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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万历便写了一幅字:“惟德宁馨”,对张鲸说:“你拿这幅字去,说是要当面赐与皇后,她不就出来了吗?”

张鲸捧起皇上赐的字,出宫去了,到了西便门外王伟家,便在门外耍起了威风,大声喝吼:“锦衣卫使王大人接旨!”

王伟正闲歇在家,一听得有旨,忙跑出来跪接,以为是大婚事宜,是宫中太后的旨意,但没料到竟有皇上的旨意,就微微觉得怪。张鲸陪笑说,皇上说,这会儿想着皇后要离家,要进宫,便有些思亲,特派奴才来降旨以示慰问,并把皇上赐的字交与皇后。

王伟一想,宫中可没这个规矩,但也不敢多想,皇上想做什么,那可是由得他做,他就跪下接旨,请张鲸坐定,再去后楼与女儿商议,要她见张鲸。张鲸对小珰使一下眼色,告诉他,要好好看,看看皇后,她可是将来在宫里的另一个主子,得看仔细了。

两人在厅堂里坐了许久,这会儿看厅堂里,知道王伟一家原来是书香官宦,堂上字画皆是名人题书,有明初刘基题的一幅晚秋图,有宣德内阁大学士杨溥写的一幅字“苍山渐去远,鸣鸦噪晚晴”,有成化年间大学士李贤的一幅画,画的是老翁晚归看农桑。

王伟去得太久了,张鲸坐不住了,想对人吼,但王伟家是不能吼的,人家是皇后的老爹呀,你吼,你长几颗脑袋?他左右张望,着急等王伟出来。

好一会儿,王伟出来了,身后也不见那个未来的皇后。张鲸笑眯眯地问:“皇后呢?”王伟很为难地说:“她说了,与皇上婚前,决不见外人。”

张鲸微微一笑:“咱家可不是外人,再说咱家也不算是人,咱家只是皇上的奴才,咱怎么是一个人?”

王伟再三说好话,命人拿了金子与银子,给与张鲸,才把他两人打发走了。

张鲸回宫,对万历说:“皇上,你那个皇后可真是贵人哪,她不出来,就是主子赐了她一幅字,她也不出来谢一下,还是王伟出来了,给了奴才一些金银,你说,她是不是架子太大了?”

万历大笑:“朕的皇后,让你们随随便便就看了,那怎么行?”

万历很满意,王皇后就不该见张鲸,这等下贱的奴才,见他做什么?

张居正又恨死李涞。“夺情”一事刚刚尘埃落定,再没有人提此事了,偏偏因派张居正做迎婚副使,李涞再次上疏斥他。李涞上疏倒没有说别的,只是请皇上另派副使。

万历写了一道手札,说道:“昨李涞说,大婚礼不宜命先生供事。这厮却不知出自圣母面谕朕,说先生尽忠尽不的孝。重其事,才命上公(即英国公)、元辅执事行礼。先生岂敢以臣下私情,违误朝廷大事!先朝夺情起复的,未闻不朝参、居官、食禄,今先生都辞了,乃这大礼亦不与,可乎?看来,今小人包藏祸心的还有,每遇一事,即借言离间。朕今已鉴明了,本要重处他,因时下喜事将近,姑且记着,从容处他。先生只遵圣母慈命要紧,明日起暂从吉服,勿得因此辄事陈辞。”'① 《万历起居注》,万历六年正月十八日。'①

皇上特赐吉服,命张居正着装,张居正便听从皇上的命令。他也想,只要皇上命令,我听皇上的,你能奈我何?他便穿着吉服入朝办事,从此参预一切大事。

娶皇后要照唐时的大礼一丝不苟地进行。要行儒家的“六礼”,就是要完成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个步骤。

纳采就是要先择哪一个男人是你可嫁的,男方派使者去女方家送求婚礼物。使者公服执雁来到女方家,女方主人出迎,入门升堂,使者把雁送与女家,以雁为贽,就是算定了阴阳往来的意思。然后再是问名,使者回到厅堂上,执着雁问女方姓名,女方家长再请使者入内,酒食招待。

皇上的纳采极隆重,要祭告天地、宗庙。行礼的前一天,在奉天殿设皇帝御座,然后再由鸿胪寺在皇帝面前设两种案,一种叫节案,是专放使者去问名时使用凭证的。一是制案,就是专放问名制书文件的案子。这一天,有乐队,有使节,皇帝很隆重地行礼,再派正副使出去,文武官员一律朝服磕头,分列两班,读诏书,宣布:兹选锦衣卫都督同知王伟长女为皇后,命卿等持节纳采问名礼。正副使把那符节、制书放入彩轿中,仪仗队导引,中门中道而出,出大明门外。这时正副使才换吉服,捧着符节、制书前行,乘马去皇后府行礼。

最担心事的是慈圣皇太后,她心里不托底,儿子大婚了,照例是好事,但从这会儿起,她就不能再住乾清宫的暖阁里了。儿子大婚,从此就要与皇后住在一起,她再也不能监视儿子了,儿子视朝完或是早读后再不能一直跑来看她了。她心里空落落的。这会儿,她坐在乾清宫里,看着与儿子相对的那张床出神。她要走了,有人管儿子吗?儿子只有十五六岁,他能管束住自己吗?

仁圣皇太后来了,看着慈圣皇太后,轻声说:“你舍不得儿子?”

她笑一笑,笑得有一点儿苦涩:“我是不放心,怕他会变得像先帝。”

仁圣皇太后沉默了,她也怕,但她只能安慰说:“不怕,他懂事儿。”

可一个皇帝要是贪淫,那可是没救了。慈圣皇太后说:“我想下一道旨,要张先生看着他,要内阁管着点儿他。”

但两人都知道,内阁是管不住皇帝的,要是能管得住,嘉靖、隆庆两朝都成大治,哪能有这会儿的局面?

慈圣皇太后说:“我写了谕旨,姐姐听听,看行不行?”

仁圣皇太后笑笑:“你说行就行,你办吧。”

慈圣皇太后说,你听听吧?“说与皇帝知道,尔婚礼将成,我当还本宫。凡尔动静食息,俱不得如前时闻见训教,为此忧思。尔一身为天地神人之主,所系非轻。尔务要万分涵养,节饮食,慎起居,依从老成人谏劝。不可溺爱衽席,任用非人,以贻我忧。这个便可以祈天永命,虽虞舜大孝不过如此。尔敬承之勿违。” '① 《万历起居注》;《明神宗实录》卷七二。'①

仁圣皇太后赞叹:“好,写得好。”

慈圣皇太后说,还有两道,给张先生一道,给宫人一道,你听。“皇帝大婚在迩,我当还本宫,不得如前时,常常守着看管。恐皇帝不似前向学勤政,有累圣德,为此深虑。先生亲受先帝付托,也师保之责,此别不同。今特申之,故谕。外赐坐蟒、蟒衣各一袭,彩缎八表里,银二百两,用示惓惓恳切至意。”'② 《张文忠公全集》卷六;《明神宗实录》卷七一。'②这是给张先生的。还有给宫人的:“说与夫人、牌子'③ 夫人,称内夫人,指乾清宫宫女领班。牌子,指管事太监。'③知道,我今还宫,皇帝、皇后食息起居,俱是尔等奉侍,务要万分小心,督率答应的并执事宫人,勤谨答应,不可斯须违慢。如皇帝、皇后少违道理,亦须从容谏劝,勿得因而阿谀,以致败度败礼。亦不可造捏他人是非,暗图报复恩怨。如有所闻,罪之不恕。”

仁圣皇太后说:“这件事儿,还得给冯保一个谕旨,要他好生看着点儿皇帝。”

两宫太后又拟了一道谕旨:“说与司礼监太监冯保等知道,尔等俱以累朝耆旧老成重臣,冯保又亲受先帝顾命,中外倚毗,已非一日。但念皇帝冲年,皇后新进,我今还本宫,不得如前时照管。所赖尔等重臣,万分留心,务引君于当道,志于仁义。尚一切动静之间,不由于理,不合于义,俱要一一谏劝,务要纳入于正,勿得因而顺从,致伤圣德。尔等其敬承之勿替。”'① 从《万历起居注》;从《明神宗实录》卷七二。'①

慈圣皇太后说:“其实这件事还是张先生想得周详,当初就是他力主我住在乾清宫,与皇上住一起,这件事做得太对了。”

仁圣皇太后脸微微一红,又想起了乐儿的事,有点心虚,就跟着点头:“是啊,是啊。可这回你要回慈宁宫,没人看着他,行吗?”

慈圣皇太后叹气,不行也得行,他大了,皇后也管不了他,只能这样了。

万历想讲究排场,户部递上来的报告说,为了皇上大婚,要采买许多东西,单是各色珍珠就要八万两,足色金二千八百两,九成色金一百两,八成色金一百两,其他衣物、首饰、皇冠等开支浩大,还特地把皇帝寝宫乾清宫修缮一遍。

万历还讨好两宫皇太后;说,我要大婚,两宫太后的寝宫慈庆宫与慈宁宫也要“修理见新,只做迎面”。这一说,两宫太后倒是乐意。

为了这件事,万历特地来到西庐一趟,来见张居正与两位辅臣。

西庐还是那么破旧,依稀记得父皇大渐时,他曾被高拱、张居正带来西庐,那时看西庐就觉得怪怪的,这会儿再看,就跟那时心境不一样了。

张居正和吕调阳、张四维正在处理事务,今年各地试行“一条鞭法”,颇有成效,税费交缴也比往年要好。

请皇上在正中间张居正的座椅上坐下,三辅臣就在一边恭敬地站着。

万历说得很客气:“为了我大婚,有劳张先生,有劳几位了。”

张居正身穿吉服,这是皇上特意赐给他的,很新,穿着不大舒服,但只能穿,这可是皇上的恩赐。他说:“皇上大婚在即,内阁就有些忙乱,很快就会好了。”

万历在想这件事怎么跟张居正开口,张居正从小看着他长大,在学书读经时动辄就训诫他,他对张居正便十分畏惧,如今看张居正还是有点儿怕,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张四维一看就明白了,皇帝有话要说,却又不好说,就问:“皇上亲自来西庐,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谕旨?”

万历一听他问,趁机说:“朕来是有两件事儿,一件是朕大婚所需银子,不能由内府出,只能由户部出。第二件事,就是朕要大婚,总不能让两宫皇太后的寝宫残破不堪,这有失孝道,也要诏令户部出钱,为两宫皇太后修葺寝宫。”

张居正问:“依皇上看,这两件事要户部支多少银子?”

万历说得尽量轻松些:“也就三四百万两吧?”

西庐便静下来了,鸦雀无声。临冬的西庐没有太阳,屋子里阴冷阴冷的,烧着三四只火盆,还是没有暖意。

皇上不看张居正,他这时最不想看张居正的眼睛,也不想听张居正说话。但内阁辅臣中,吕调阳、张四维是要看着张居正的脸色行事的,张居正不说话,他二人便无法表态。

就这么一直闷着,没人出声。

张居正心里生气。

万历五年,虽说太仓银岁入比过去多了,但灾祸连连,兵乱又起,养兵,赈灾,开漕运,户部那一点儿银子用起来真是捉襟见肘,哪里够用?皇上大婚,一张嘴就要三四百万两银子,这让他无法满足,连怎么回答都想不明白了。但话总是要说的,张居正说得很委婉:“皇上,我记得也就是三年前,慈庆宫、慈宁宫都大修过,宫殿这会儿还是绚丽辉煌,跟新修过的一样,修好不到三年呢,不必重修了吧?”

万历就翻了翻眼,去看张四维、吕调阳。

张四维和吕调阳点头说:“是啊,不必重修了。”

万历说的头一件事,一张嘴就让张居正一口回绝,他没想到,事儿这么快就让人家否定了。他吧嗒了几下嘴,没说话。

张居正说:“户部的银子是要留着赈灾、募兵、治河、理漕、平叛用的,这些事哪件事儿都紧要,不能用户部的银子。”

万历火了,话自然硬气些了:“依张先生看,是不是也不必大婚了?把皇后用一乘小轿迎回来,就得了。”

张居正很委婉地说:“内府生意做得不小,内府的银子这次大婚不用,什么时候用?这是最重要的大事儿了,把内府的银子拿出来,用在皇上大婚上,不是正好吗?”

万历很沮丧,起身就走,理也没理三位辅臣,把三位辅臣扔在西庐的暖阁里。

皇帝一走,吕调阳有些不安:“皇上有些生气了,不如就给他银子,以后的事儿再说。”

张居正说:“大明朝可不能这么做,家事、国事都成了一锅粥,祖制、特例彼此不分,要是都那么做,还要我们这些辅臣做什么?”

吕调阳、张四维看着张居正,心生钦佩,但也不无担忧。皇上大婚想从户部调银子,这件事他想得美,又想得妙。要说不行,也有道理,本朝自太祖皇帝建国,内库银两归皇帝与后宫使用,这是有成例的。张居正这么说,也没什么错。但皇帝起身就走,分明是生气了,这让吕调阳、张四维感到担忧,皇上与内阁有隙,这可不是好事啊。

吕调阳忽地想起一事,想当年高拱反对晋封皇上生母做慈圣皇太后,高拱的话与张居正此时的态度一样,历史就是这么一次次重复着。但高拱是败者,张居正以为皇上会听他的,皇上会听他的吗?

万历问冯保:“你说说,张先生这人怎么样?”

冯保一听他问,不由得有些慌:“皇上,你这话奴才可就不明白了,张先生是一个好人哪。他管内阁,这会儿万历五年不到年根底儿,就岁入太仓银两四百多万了,这可是自先皇隆庆年间没有过的大喜事儿啊!”

万历闷闷不乐:“我要他做两件事,他都不干,他根本就不听我的。”

冯保问:“他什么事儿不听皇上的?”

万历直说:“我要修慈庆宫与慈宁宫,他不干。我要他拿出银子给我大婚用,他也不干。”

冯保笑得坦率:“这奴才就不明白了,这两件事可是咱大明朝眼下的最大的大事儿了,张先生怎么会不干?”

“他说,慈庆宫与慈宁宫三年前修过,这会儿还是新的呢,不用修了。他说,朕大婚不能从户部拿银子,内府的银子干什么用?拿内府的银子就是了。你说,他是不是不愿意我大婚?”

冯保笑:“张先生说得也对,也有道理。从前是说过,太祖皇帝说,要是皇上亲用或是家用,一定得用内府的钱,这件事张先生记住了,拿这个法儿说你,你也得听,他讲得有理。至于户部拿不拿银子,奴才就不敢妄议了。”

万历着急地:“你说,我听呢。你说,你说呀。”

冯保说得八面玲珑:“张先生想的是皇上的大明朝,这没什么错。皇上想的是自己的大婚,也没错。”

“依你说,我就没想着大明朝吗?”

冯保说:“只是奴才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文-人-书-屋-W-R-S-H-U)

万历大叫:“你说,别吞吞吐吐的。”

冯保说,皇上不必着急,大婚是大事儿,户部的钱拿不出来,咱内府有钱,这内府的钱可是奴才们帮皇上挣的,咱家在外面开店子弄铺面,还有帮办军饷什么的,都得了钱,攒着呢。攒钱做什么用?不就是给皇上用吗?这会儿要大婚了,皇后是什么人?是皇上的人,是咱内府十来万奴才的主子,要替主子张罗大婚,是咱内府人的光彩,咱得忙活着,这事儿交给奴才去办好了,准张罗得让主子高兴。至于慈庆宫与慈宁宫的事儿,皇上问一下两宫皇太后,要是主子一心要修,咱内府打折了骨头也办,找钱呗。

万历说:“大伴儿,还是你心疼我,你比张先生心疼我。你看他,就知道训我。”

第十一章 人心不足

陈三谟上了一疏,他说,德州韩承业妻王氏殉节。初承业没,誓殉之,七日不食,姑强之食糜。遂绝盐茹,每晨哭,燃香诵经不绝声。居二载,忽治葬,留偈几上,趺坐室左,戒人无近。俄口出火下垂,色白如轻云,鼻流玉筋。良久火遍体,金色焰至数丈,光达十里。而香火尽,遗骨如生,所坐土结莲花千朵。事闻抚按,请为立祠表门。'① 《枣林杂俎》(清)谈迁著,五六四条·韩烈妇。'①

陈三谟说,事出德州,是皇上威德所至,天下归德的表征,如果能得皇上旌表,天下人心归德。望皇上能写一谕旨,使得天下德治,众望所归。

这疏由六科送至内阁,张居正看了,很是生气:“陈三谟真是一个糊涂虫,这种事,弄得大了,不好。弄得小了,像是皇上不重德,但此种事,怪诞、贞节、妇德都纠缠在一起,难说她是怎么回事儿,一传十,十传百,竟传成了坐土结成莲花千朵,真有这种奇异,你们信吗?”

吕调阳说:“我是从没听说过。”

张四维颇有深意地说:“也许会有呢?百姓少闻,或许会信其异,如有奇异,便是大明朝的福祉,这有什么不好?”

张居正沉吟:“依你说,便要旌表她,要皇上给她写上一个牌坊,立在她坟上?那时人们不光会笑皇上无聊,也笑我内阁阁臣滑稽。”

张四维说:“或许说不定会说我皇上英明,说我内阁有怜恤心呢?”

张居正默然,忽地笑道:“也是,我是想得太多了,或许是你说得对。”

再看一道折子,浙江学政上疏,参劾浙江少数生员弃戴头巾,有失礼仪事。要求内阁出文明令勒察,凡有不戴生员头巾出席隆重场合者,摘去生员名录,废其生员籍册,永不录用,不许再参会试或是纳贡入庠。

张四维讶叹:“这就怪了,如今连读书人都不想戴头巾了,听说是嫌头巾难看。什么好看,内阁大员的补子服好看,是大红袍子,鹤顶子服,好看,是不是?可他没到那个份儿上。”

吕调阳叹气:“不瞒你说,当初我做生员时,那时年少气盛,也嫌生员的头巾难看,我就不愿戴,那玩艺儿像个啥?”

张居正忽地噗哧一笑,说:“破个谜你们猜:摇摇晃晃,晃晃当当,远看像是个庙,近看像是间房,再近了看是顶帽子,走到眼前看,是人的脑袋。说的就是生员的头巾。”

三人都笑。

“浙江学政说的生员弃巾事,早在嘉靖年间就有,你们翻一翻唐龙著的《渔石集》,就能看到。”张居正想一想,背诵道,“‘前黔有士,弃其业,毁其冠,即月坞以居,号痴人。’'① 唐龙《渔石集》卷三,从《明代儒学生员与地方社会》陈宝良著,第六章。'①唐龙卒于嘉靖二十五年,可见至迟在嘉靖二十五年以前,即有生员弃头巾之例。这件事一点儿也不稀奇。只是要处罚他,要重重地罚他,有辱斯文,不是小事儿啊。”

吕调阳这时说:“我记起来了,好像到了我万历一朝,生员弃头巾的事很多了,我读一书,是王宗沐的《敬所王先生文集》就写一闲散文人,叫他‘闲适散人’,姓李,数举于乡,不成,‘乃弃置衣冠,为布袍,日笑歌饮酒,不事事。’我读的这王宗沐的书是万历元年的刻本,这件事就更近了。”

张居正说:“有几件事,我深以为惧啊,一件事就是这生员不戴头巾,很可怕。他不想做读书人了。看不起那头巾,这不可怕吗?再就是各地近来多有了书院,有的地方甚至有十所数十所书院,你们看一看,就知道书院有多少了,书院是做什么的?听说那个余懋学到了婺源,竟能到书院去讲学,说我张居正不义,他是如何义士,这真是笑话。我请东厂派人去各地查一查。要管他们。听说余懋学说过这种话,‘讲学乃人生一大要务’,你听听,他被贬归乡,反成夫子了,他这样做,岂不是误了天下读书人?”

张居正拿出一张纸来,上面记载着各地的书院数目及书院名称,递与二人,张四维与吕调阳两人看了,默不作声。

张居正大声说:“我想查封各地的书院,你们以为如何?”

张四维厉声道:“不可,不可!这件事可不像别的事情,你会得罪天下读书人的。”

吕调阳也说:“这事不可做,要是真查封了书院,天下读书人还怎么信服万历一朝?”

“当年太祖皇帝曾经把孟子逐出圣庙,不许与孔子并祀,这也是大明朝的昨日。”张居正显然早就想好了主意。

张四维说:“后来太祖不是把亚圣请回来了吗?孟子回祀是太祖的心意,也是众望所归,当时朝臣中大都不愿太祖如此做。顺应民心,这是治国的要策啊。”

张居正笑笑:“你们两人说得对,我想想再说。”

张居正心里想的,可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他知道,所谓“民变”,其实也就是“士变”,没有那些士即那些读书人在下面鼓噪,怎么会生出那么多事?平民百姓哪知道“夺情”会是他张居正的政治要害?邹元标才说中了他的心事,而且一击击中腹心。如今言路不那么畅通了,言官不怎么说话了,但言官找到一个说话的地方,那就是书院,人人学起了孔夫子,讲学兼谈治国,学生的言论渐渐变得激进起来。

万历三年,张居正亲自起草了《请申旧章饬学政以振兴人才疏》,疏里明确提出学政改革,禁止学生的政治活动。但他禁止不了,学生们在书院以讲学的名义,进行政治讨论与鼓躁。

张居正想,书院坏事,要在皇上大婚后,取缔书院,这件事是大明朝的大事,决不能听张四维与吕调阳的,你要下狠心,把那些只会对大明朝政说三道四的危险人物扼死,要他们从此噤言,三缄其口。

他一定要兴言狱,就是杀几个人,关几个人,他也不在乎。

万历大婚这一天,忙得昏头胀脑。他发现,不光是他忙,整个朝廷上上下下的官员、内侍都手忙脚乱。直至他进了乾清宫的暖阁里,才只剩下他与王皇后。万历看王皇后,脸儿苍白,比起那画上的人,另有一番韵味儿,他慢慢说:“你嫁给我了。”

王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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