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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与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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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哎,拿来看看。”

“什么?”

“你的枪啊。”

薛怀安将怀中的短枪递给常樱。

在接到枪的一刻,即使是这位见多识广的北镇抚司百户也忍不住叹道:“这火枪怎么做得如此精致小巧,难怪藏在怀里都看不出来。薛校尉,若不是你有这把能藏得住的枪,今日之事怕绝没有这么容易了结的呢。这宝贝是出自哪位制枪高手?”

“不知道。市面上管这种枪叫银记枪,百多两银子一把。”李抗答道。

“嗯,制造这枪的人尽管手艺高,但我猜想,性格一定不好。”薛怀安十分肯定地道。

“哦,你猜他禀性如何?”常樱颇有兴致地问。

“他一定离群索居、性格偏执,平日里也许一言不发,但是会突然大发脾气,把身边的人搞得手足无措。只要与他在一起,就会让人感觉很有压力。总的来说,他就是那种非常不懂得体谅他人的自私鬼。”

常樱好奇起来,饶有兴趣地问:“你怎会有如此结论?”

薛怀安见自己的胡说八道有人捧场。顿时眼睛一亮,来了精神。

“你想,一个喜欢造枪这种枯燥事情的人,必定是成天躲在某处阴暗偏僻的房子里,不爱与人打交道吧?而把这些金属件打磨得如此异于寻常的光滑,一定需要有非常极端的个性吧。还有,为什么这人会将火枪造得这么小巧呢?除了考虑到便于携带以外,更多是因为他个性里的偏执吧?”

李抗听了,点头同意:“对,分析得很有道理,这人一定是那种极端追求完美,想怎样就必须怎样,设定的目标一定要达到,不会考虑到别人的立场,很难相处的人。”

“对,在他身边的人,还真是叫人同情啊。”

薛怀安说完这话,觉得身后似乎有一双满怀恶意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后脊梁隐隐有些发冷,转回头一看,是初荷正用恶狠狠的目光瞪着他。

他以为初荷是怨怪自己冷落了她,忙将她拉过来,向常樱介绍道:“常百户,这是我的妹妹初荷。”

常樱在女子中属于高个儿,面对娇小的初荷,她微微弯腰,摆出一副亲和的姿态:“初荷妹妹好,没想到薛校尉所说的那个精通枪械的妹妹,竟是这么个小小的丫头,真是可人。这次可要多谢你了,难得你虽然年幼,却如此勇敢镇定。”

初荷却毫不领情,依然臭着一张脸,瞟一眼常樱,扭头气哼哼地走了。

薛怀安一见,忙去追赶,将李抗和常樱尴尬地抛在原地。

李抗有点无奈地摇摇头,对常樱解释道:“常百户请多海涵。他这妹子不能言语,脾气因而便怪异些,估摸那个造银记枪的高人也是这等别扭的个性吧。”

第三章

客:杜小月经常出门,就算在家的时候也大多是一个人在自己屋中看书写字,安静又不添麻烦,算得上一个很好的住客。

色:男人正急急伸手,去扯女孩的衣衫,一颗黑乎乎的脑袋往女孩的脸上压过去。

尸:杜小月的尸体是初荷在惠安城外的一片山林中,第一个发现的。

记:确切地说,这并非一处血迹,而是一个用血写下的记号。

笨:“嗯?”薛怀安有些犹疑,想要确认一下,“以后叫你笨,没问题么?笨?猪?”

火绳枪

虽然火绳枪一词后来成为几乎所有前装火枪的统称,但是当它于1421年初次出现在意大利战场上时,却是令人惊讶的庞然大物。按现有实物看,这种枪的枪身长550毫米,口径30毫米,全长1430毫米,枪管为八棱形。而在16世纪,经过西班牙人改进的火绳枪则是一种口径23毫米,全重11公斤,弹重50克,最大射程250米,有效射程100米的巨大枪械。



馨慧女学在人质风波结束之后,便暂时关闭了十来天。

一来是为了安定一下受惊学生的情绪,二来是因为这所女学是否会继续开下去,还尚未下定论。

馨慧女学的校长程兰芝是个二十四岁还未出嫁的老姑娘,其父是惠安最大的茶商,靠与西洋人和满人做茶叶生意发了大财。三年前,她办女学时曾经说过,要一辈子不嫁人,可如今却传出婚讯,故此以后她是在家相夫教子还是继续办学,仍未有定数。

初荷一时没了去处,原本想天天躲在家中看书造枪,谁知杜小月非要搬来与她住上几日。她不知如何拒绝,只得答应了下来。

杜小月算得上是初荷在馨慧女学中最好的朋友,除了两人都有着父母双亡的身世之外,还因为整间女学里真正有心向学的,恐怕也只有她们两个了。

南明律规定,女子初婚必须满十八岁,但朝廷办的公学是从八岁念到十四岁。公学毕业之后,家中有条件供养的男孩子大多继续去书院求学,而这些书院虽然说没有明令不收女子,但女孩子进去的条件却极为苛刻,故而公学毕业之后,女孩子又不够婚嫁的年龄,便往往无事可做。

由于很多女孩儿都觉得与其在家中闲等十八岁出嫁,不如念些书来打发时间,私人开办的女学便应运而生。

各个女学的课程都不尽相同。初荷读的这一所,在学制上几乎是完全模仿男子们就读的书院,暗地里有与那些书院一较短长的意味。可是毕竟大多数学生来这里的目的是交际和消磨时光,所以认真学习的并没有几个。

诗赋这样轻松的课程还好,数学、物理一类艰深的学问,选修者常常寥寥无几。而初荷就是在数学课上结识了杜小月。

不过,退一步讲,即使不是好朋友,初荷也没有立场拒绝杜小月。因为杜小月在人质事件中虽然并没有受伤,可是心理上却留下了后遗症。这件事,杜小月一股脑儿全都怪罪在了薛怀安的头上。

“怀安哥哥,我的后背又疼了。”杜小月道,脸上现出极其痛苦的神情。

薛怀安的神情也同样的万分痛苦:“小月啊,西洋医生和中医郎中都给你检查过了,你的后背的确是没有受伤。布朗医生不是说,你这是精神上的问题么?治疗的方法唯有放松,绝对放松。你不放松,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难道我不想放松,不想忘记那些可怕的事情么?可是你看我嫂嫂那副刻薄的嘴脸,我见了就只会更加紧张。原来还有女学能去,现下可是无处可躲了。怀安哥哥,你就收留我吧,要不是因为你把那歹人打死在我身后,血流了我一背,我也不会得这怪病的。”

眼前少女可怜巴巴的恳求模样,让薛怀安完全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好答应让杜小月过来住几天。

初荷知道了,原本还怕家中多出一个人来会不习惯,可杜小月经常出门,就算在家的时候也大多是一个人在自己屋中看书写字,安静又不添麻烦,算得上一个很好的住客。

只有等到薛怀安回来时,杜小月才会活跃一些,常问些百户所发生的见闻和薛怀安办案的轶事,每每听到有趣处,总会瞪大一双眼睛,赞叹道:“真的么,好有意思啊,怀安哥你很了不起哦!”

薛怀安受不住夸赞,立时红了脸,咧嘴嘿嘿直笑,立即投入百倍的精神把后面的故事讲得更加精彩绝伦。

初荷从来不曾这样赞美过“花儿哥哥”,倒是骂他呆子的次数比较多。每每这种时候,她便用手比一个大大的“呆”字,然后瞪他一眼,转身离开。有时候还会不由分说地拉走一脸崇拜的杜小月,留下讲到兴头上的薛怀安在那里自娱自乐。

杜小月在初荷家时,似乎比平日里爱笑一些,只是初荷隐隐觉得。她并不是真的很快乐。有那么几次,初荷恰巧看见杜小月发呆的模样——那原本就生得颇为楚楚可怜的小脸上,浮着浅淡的愁色,整个人如同画卷中伤春悲秋的仕女,哀美却又空洞得没有存在感。

初荷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小月眼里的光如游鱼潜水一般沉入眸子的深处,淡淡笑笑,反问:“初荷,人生这样长,你可想过将来要和谁一起度过?”

初荷想也没想,指了指窗外正给院中花草浇水的薛怀安。

杜小月顺着她的手指,凝望日光下浇水剪叶的男子,低低叹一口气:“你们若是能这样一直在一起,那可真好。难怪你都不懂得什么叫做寂寞。”

初荷心有所动,提笔写道:“你很寂寞吗?因为你哥哥对你不好?”

杜小月低头看字,再抬头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初荷,你别担心我,虽然有时候我很寂寞,可是,我也和你一样,已经找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是谁啊?”初荷忍不住随手写出问句。

杜小月的心思却早已飘走,没注意到纸上的问题,望着窗外忙碌的身影,陷入自己的世界。

这样的杜小月,会让初荷从心底生出一丝不安。她不知道小月在想什么,整个人像脱出了肉身,眼睛看上去盯着某处,实则是在凝视着虚空。幽深的瞳孔里翻滚着风暴,不断旋转凝聚,只待某一个时刻便会猛然喷薄而出。

初荷不能言语,问事情只得用笔,一来二去问不出个所以然,往往也就算了。她只道是杜小月终究比自己大上几岁,心事本来就重,又住在哥嫂家中,寄人篱下,听说在家里跟粗使丫头一样,要干许多杂事,心里面多有不痛快,也是挺自然的事。

然而有时候,初荷看见杜小月和薛怀安相处时的怡然快乐,心里也会生出些莫名的情绪来,想了几天,终于拉住薛怀安偷偷问:“花儿哥哥,你觉得小月如何?”

彼时薛怀安正在看一本卷宗,眼睛从书页上离开,辨清初荷的口型,顺嘴道:“很好。”

“娶做媳妇还不错吧?”

“应该还不错。”

刚一说出这个答案,薛怀安忽然“啊”地惨叫一声。原来是初荷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趾头上,然后她便头也不回,气哼哼地跑了。

薛怀安揉着脚趾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努力去回想刚才说了什么,竟得罪到初荷。只是他将将正在研究一个采花大盗的卷宗,完全是顺嘴胡说,随便应和初荷的,故此实在是想不起,到底是哪一句捅到了马蜂窝。

隔了一盏茶的工夫,初荷又转了回来,小小的一张脸上带着委屈:“我想了想,要是必须有个人做我的嫂嫂,小月我可以接受,毕竟、毕竟她很安静。”

薛怀安一愣:“你为什么这么说?杜小月又不喜欢我。”

“你真是呆子啊,难不成你非让人家小月亲口说出来才可以么?她可是个女孩子家。倒霉的杜小月,怎么会瞧上你呢?”

“我说初荷,那些都是你自己在乱猜的吧,我可没看出人家小月有半点那种意思。我告诉你,你们这些小丫头少想这些七七八八、情情爱爱的事情,现在外面就有个采花大盗四处流窜呢,当心把他给招来。”

初荷不怕他吓,却故意做出惊恐害怕的模样:“啊,真的么,好可怕啊花儿哥哥!怎么办,怎么办?我最害怕采花大盗了,他要是把你这朵大狗尾巴花儿采去了,可怎么办呀?”

薛怀安被初荷又是装害怕、又是比手语的滑稽模样逗得直笑,以夸张的口气附和道:“是啊,该怎么办才好呢?我可是全惠安最有牡丹气质的狗尾巴花儿了,真是怕死我了。”

初荷听了也笑,心头上那一丝原本抓不住的轻愁,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毫无察觉地散了。

咚咚咚……

这时,一阵敲门声从院门处传来,薛怀安收了笑,紧跑几步走出屋去开院门。

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身姿修长的绿衣锦衣卫,正是多日不见的“绿骑之剑”——常樱。



乍见常樱,薛怀安有点儿惊讶,赶忙躬身施礼:“常大人好。”

常樱客气地还了礼,见薛怀安的身子仍堵着门口,秀眉一挑:“怎么,薛校尉不让我进去么?”

薛怀安不好意思地笑笑:“常大人请进,卑职这里只有荒院一座、陋室两问。请别嫌弃。”

常樱跨入院门一看,才知道薛怀安倒是真没有谦虚,眼前果然就是一个简单陈旧的屋舍庭院。

院子西头有一个藤萝架子,上面毫无生气地爬着几道绿藤,藤上稀稀落落地缀着几片叶子,看上去犹如秃顶男人奋力在脑壳上拉出的几缕发丝,有和没有其实差不太多。

“薛校尉,这些藤萝正用低等生物的无奈方式,抗议着你这个主人的疏于照顾。”常樱以开玩笑的口气指着藤萝架道。

薛怀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很认真地答道:“常大人此言差矣。如果按照家庭地位来排名的说,它在我家可算不上低等生物。”

“哦?那谁是低等生物?”

“这个,让常大人见笑了,那低等生物就是区区不才卑职我,在卑职之前,尚排有藤萝一架,荷花一盆,恶童一名。”

常樱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此次来,意在招募薛怀安到自己的麾下效力,原本就不想摆上司的架子,努力想要做出亲和之态,可是她年纪轻轻就身处高位,日子久了行止之间多少总带着点儿上位者的气派。

经过此刻这一番说笑,她终是放松下来,饶有兴趣地问:“倒说说看,为什么他们都排在你之前?”

“因为啊,我嘛,给口饭给点儿水就能生龙活虎、精神抖擞,所以我家恶童给我准备的一日三餐总是很凑合。可这架藤萝却不然。我家恶童八字和所有植物相克,从未养活过任何花草,唯有这架藤萝是个例外,竟然挣脱了死亡的宿命,顽强地活到了今天。故此我家恶童每日浇水,悉心照顾。至于这荷花,则是我家恶童的宝贝,必须由我每日亲自照料,不得疏忽。而我家恶童呢……”

“而你家恶童自然更是高贵无比啰。”常樱不等薛怀安说完,就接了下句,然后坏坏地一笑,“薛校尉请回身看看。”

薛怀安依言回身,正对上初荷一张气呼呼的小脸,立时机警地向后退了一步,双臂在腹前交叉一护。

以常人来说,薛怀安的反应速度已算很快,但初荷毕竟不是常人:她虽然身形瘦小,可由于每日练习臂力与腕力,出拳的速度远非薛怀安这样武功半吊子的人可以阻挡的,不等薛怀安护好肚子,这一拳已经打在了他的小腹上。

初荷打完一拳,向常樱露出甜美可爱的笑容,伸出两只小手简单地比了三个字,这才转身走掉。

常樱只觉得少女的笑容明媚如春花骤放,即便自己身为女子,也觉着看得欢喜,不自觉地站在了初荷的一边,拍拍薛怀安的肩膀道:“你也真是的,干什么在背后说你妹子是恶童。一个多可爱的小姑娘啊,你这是自己找打。”

薛怀安捂着肚子没理会常樱,心中兀自懊恼不已。第一百次地发誓,从明日开始定要勤练武功,退一万步,至少也要把男子防身术练好才行。

常樱却还在对可爱的初荷表达好感,兴致勃勃地问:“我说薛怀安,你妹子比手势的样子好可爱。这个手势,喏,就是这样,是什么意思?”

薛怀安抬眼看了一下常樱的手势道:“这是向你问好。”

“哦,果然,果然,可爱的人连问好都这么可爱。”常樱说着,脸上现出所有成年女性在遇见小小的可爱东西时,必定会有的花痴表情。

“那么,这两个手势又是什么意思?”常樱又边比划边问。

“这是大娘的意思。她在说,大娘,你好。”

“薛怀安!”

“嗯?”

“你想不想找人替你报仇?”

这边厢,初荷出了心头恶气。见薛怀安把常樱引入正屋相谈。一时间无事可做,又静不下心思去造枪,想起杜小月刚刚去了女学的藏书阁,便决定去寻她。

来到女学门口,就见乌漆的大门虚掩着,初荷便径自推门进去。

没走几步路,迎面便碰上了校长程兰芝。初荷记挂着女学是否能办下去的事,想要询问,身边却没有纸笔,只好可怜巴巴地望着这位女校长,犹如雨天无家可归的小狗一般。

程兰芝显然读出了她的心思,温和地笑道:“初荷,你想知道女学还能不能继续办下去,对么?”

初荷点点头。

程兰芝仍然保持着笑容,只是眼睛里透着一些无奈:“这个我实在说不好。想来你也知道一些吧,我夫家是福州府的望族,不大希望我成亲后继续经营这里了。再者说,惠安离福州府这么远,我嫁过去,如何兼顾这里呢?你看,我上次就去了福州一天,学校就出了大事,害你被恶人用枪抵着,吓坏了吧?要是我在的话,门房老贾敢这么疏于职守,让歹人那么容易溜进来么?”

初荷听了,心下伤感,又替程兰芝觉得委屈。她看得出来,程兰芝当初决定终身不嫁、兴办女学,定是有自己的一番抱负,只可惜现实总是不遂人愿,最后她还是无法坚守住自己想要的人生。

初荷想要安慰一下程兰芝,却苦于无法言语,于是只得伸出手去,拉住她细瘦的手,轻轻摇了几下。

程兰芝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面前少女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心下不禁戚然,原本只道自己的苦无人能懂,不想这样一个不能言语的小姑娘竟是明白的。

但毕竟身为师长,总不能在学生面前掉下泪来,她只得按下心底泛起的酸涩,勉强回应了一个笑容:“放心,我还好。”随即,她快速带开这个让人黯然的话题,问道,“初荷,你今日来学校做什么啊?”

初荷收回手,指了指藏书阁,做了一个翻书的动作。

程兰芝明白了她的意思:“嗯,那去吧,门开着呢。”

初荷向程兰芝行了个礼,便往藏书阁跑去,推门一看,没见到平日管理藏书阁的祝司库,心想大约是不在吧,便自己往里间走去。

才一进书库,初荷就听见一种异样的声音,更确切地说。是几种古怪声音的混合:粗重的喘息、衣服的摩擦、低低的呻吟,似乎还有……也许是扭打和挣扎。

初荷面前是一排排一人多高的书架,她透过书架的缝隙往书库的深处看去,隐约看到一个穿湖蓝衫子的女孩正被一个男人按在了书库后方供学生们看书用的长桌上。此刻,男人正急急伸手,去扯女孩的衣衫,一颗黑乎乎的脑袋往女孩的脸上压过去。那女孩奋力地挣扎着,左右扭摆着头,努力躲开那人凑上去的脸。

初荷记得,杜小月今早出门时,便是穿了这个颜色的衣服,心上骤然一紧。恰在此时,女孩的小半张脸在扭转中露了出来,竟然正是杜小月!

初荷顾不上多想,快跑几步冲上去,抡起拳头打向那男人的侧腰。那男人没有防备,侧腰又是人体极弱的部位,重重挨了初荷这一拳,顿时倒向一边,露出一张被疼痛和欲望扭曲的面孔来。

【文】初荷一看,这男人居然是门房老贾,心里先是一惊,随即气恼不已,挥起拳头又出一拳。

【人】不料这老贾左臂一横,挡下了初荷这拳,紧接着跃身而起,一掌劈向初荷。

【书】初荷跟着薛怀安学过锦衣卫必修的长拳和金刚拳,虽然这些拳法因为要在锦衣卫中普及,已经被做过简化,可实用性却极强。

【屋】此刻,初荷按学过的拳路,右拳封住老贾的攻势,左拳直取他的下盘。

不想老贾也颇会些功夫。他简单地往外一拨初荷的拳头,轻松化解掉她原本凌厉的攻势。

初荷见状,心头一冷,明白老贾的武功肯定在自己之上。其实她十分明白,自己的武功习自薛怀安,而薛怀安根本就是个二把刀,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臂力和腕力强,就算与一般会武功的人相斗,都不一定能够占得上风。

唯今之计,只有赶快叫人来帮忙了!

只是初荷无法出声,于是一边打斗,一边看向杜小月,用眼神示意她赶快大喊。但杜小月瑟缩在桌子的一角,眼里蓄着泪水,如受惊的小兔一般看着搏斗中的两人,似乎完全没有理解初荷的眼色。

初荷心头火起,越打越急,把看家的本事一股脑儿全都端了出来。

说起她的看家本事,也来自薛怀安的真传。只因薛怀安的武科成绩实在太差,当时负责培训他们那一批锦衣卫新人的百户实在看不过去,怕他将来遇险,于是把一些虽然下九流、但却很实用的招数掺和在金刚拳中,编排出一套特别的拳法教给了薛怀安,而薛怀安当然又无私地传授给了初荷。

这些招式虽然登不上大雅之堂,但由于都是些攻击对方阴户或者抠人眼珠子这般的阴损招数,初荷使将出来,在这个狭小空间竟然颇为好用。

老贾的武功原本高于初荷,心中并不惧她,不想这小丫头看着瘦瘦小小,但拳头竟是又快又重,倒像是每天都在扛大包、举石方一般。更想不到的是,这么个面目秀气纯净的少女,出手竟是这般下三烂,三五个回合之间,已经两次直取他阴户,一次在锁喉的半道突然变招,直戳他的眼睛。

这样纠缠下去,老贾一时占不到半点便宜,心里就虚了。他估摸自己若是这么打下去,倒是能赢得过这小姑娘,只是不知会在这里耗上多久,于是虚晃几招之后,瞅准一个空当,拔腿溜掉了。

初荷见他跑了,明白只是侥幸,也不敢去追,平复了一下呼吸,回身去看杜小月。

她见桌上正好摊着笔墨,提笔写道:“怎么不呼救,傻了啊?”

杜小月歪头看看初荷的问题,突然抱住初荷,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呜呜咽咽地说:“初荷、初荷,只有你对我最好!初荷,我害怕,我害怕!”

原本初荷是有些怪她不懂保护自己的,可是那样一具温热、瘦弱的身体,正在自己的怀里战栗着,像怀抱着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她便生不起气来,在心底里翻转着:拳脚还是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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