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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扎克传-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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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亨利·特罗亚

【由文,】

前言

巴尔扎克以其恢宏阔大的九十部“人间喜剧”,结结实实地奠定了他在
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中的崇高地位。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被公认为
世界文学史上的一座丰碑。作为法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
巴尔扎克自身始终被视作一个法国文学现象而受到世人关注。《巴尔扎克传》
从巴尔扎克的童年生活入笔,既记述了他在成功前的种种努力,奇异的幻想
和追求,令世人咋舌的传奇,又记述了他成名后与同时代名人、朋友、家庭
的交往及他的写作生活,使多侧面的巴尔扎克——他的痛苦与欢乐,他的天
才和刻苦,他伟大的人性力量,都一一展现出来。传记还充分揭示了巴尔扎
克个性中鲜为人知的冒险因素,从而为他的笔锋直入法国社会提供了有力的
佐证。传记中巴尔扎克身后的背景如同他的伟大作品中所展现的,是一部丰
富多彩的法国历史。人们读着传记,如同读着他的小说,仿佛重温了十九世
纪的法国历史。无疑,《巴尔扎克传》是迄今为止利用最翔实的史料写成的
一部传记文献,为人们了解、认识和研究这位伟大的作家提供了详尽的资料。

编译者

一九九四年十二月

巴尔扎克传

第一章一个小说家的最初时光

第一节家庭和学校

一个天才,一个象巴尔扎克这样的天才,蕴涵着无穷的想象力,让他得
以建筑一座属于他自己创造的世界,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患得患失地去计较
私生活中那些无关痛痒的所谓事件的真相。他非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纳入于他
那创造意志的专制范畴之内。并且最可以看出他本性来的,乃是从他的世俗
生活之中,对各种事件的近乎变态的专横,在一件一般市民看来几乎无法更
改的事情中开始显现了出来——也就是说,关于他的姓氏问题。在他三十岁
左右的一天,他公然宣布,说他的姓名并不是叫巴尔扎克·奥瑞利,而是德·巴
尔扎克·奥瑙利;1他还宣布说自己从来就拥有这个高贵门第的全部特权和名
份,但事实上这只是他父亲偶然开过的一次小小玩笑,且仅仅局限于他最熟
悉的几个家族亲戚的范围内,似乎说他和古代骑士德·昂特拉格尔·巴尔扎
克有点儿沾亲带故。但是他儿子却展开富有力量的幻想,毫不犹豫地将这不
经意的一次吹牛,夸大到一个无庸置疑的不容分辨的真实地步。他在他的往
来信件和著作中都认真地签署:“德·巴尔扎克”的姓氏,同时,把德·昂
特拉格家族的纹章漆绘在马车上,甚至乘上这辆引人注目的马车去维也纳旅
行。每当那些知道真相的同行,揶榆他的这种妄自尊大时,他总是毫不脸红
地告诉他们,早在他出世之前,他父亲就在政府的文书上明确表明了他的贵
族身世,神情坦然自若。所以从他的出生证明书上所看到的关于他高贵门第
的证明,其真实可信的程度和蒙田或孟德斯鸠的出生证明不相上下。

令人不幸的是,在我们这个缺乏同情心的世界,所有对事实不苟言笑的

文书,全有着一种十分可恶的性质,即对于由诗人创造和想象出来的极富炫

耀性的传奇故事,显示出不屑一顾的敌意。这对于巴尔扎克这样一个时常被

人们赞誉为信仰真理的人而言,尤其是个尴尬,因为那份被他堂而皇之地称

引着的出生证明书,至今仍旧躺在杜尔城市中的公文档案室里。显而易见的

是其中根本没有一点贵族姓氏“德”的痕迹。在“一七九九年五月二十一日”

这一天下面,杜尔的一个小村吏用淡漠的口吻记载得一清二楚:

“当天,法兰西共和国七年旧历第九月(牧月)初二,市民巴尔扎克:
伯纳—佛兰苏,当事人,本城居民,住意大利军街,沙杜南地段二十五号,
来到此间,向本人——都威·彼得·约克,出生、婚嫁、死亡注册者的签署
人。——呈报产一子。上述之巴尔扎克声称,此子所承受之姓名为巴尔扎克·奥
瑙利,为本日晨十一时,出生于家中。”

另外一些和他有关系的证件,例如关于他父亲的死亡,抑或他妹妹婚嫁
的文书上,都丝毫不能提供有关贵族家世的证明,因而他的出身,及其所有
出自巴尔扎克之口的有关谱系的言论和证明,都只是这位伟大的编谎者因为
内心那渴慕的念头而臆造出来的东西罢了。

种种文件的证明,就严谨的法律字句来说,显然可以使它们的官司知赢

巴尔扎克,但是他自己的威权的念头——那如熊熊烈焰燃烧着的,极富创造

性的念头——终于战胜了现实,而获得羊皮纸上严峻的胜利。显然有不少事

1 ①德(de):贵族的表征。

后的更正为了铁面般的真理而产生,但毕竟“诗”永远战胜了“历史”。尽
管从来不曾有一个法国国王会把贵族的纹章赐与他或他以往的哪位祖先身
上,可是当后人被问到这位最伟大的法国小说家的全名时,他们都自觉地遵
从了他的愿望,回答说是“德·巴尔扎克·奥瑙利”,而下是“巴尔扎克·奥
瑙利”,至于巴尔萨·奥瑙利,却简直不曾被人提起过。

但是千真万确,“巴尔萨”,(既非“巴尔扎克”,更非什么“德·巴
尔扎克”了。)才是他祖先的真实姓名。他们毫无可资炫耀的饰品来为他们
生性卓绝的这位后裔带来光荣。他们也从来没有穿上闪亮的胄甲驰骋疆场,
或是体验过罗曼谛克似的决斗。他们不过将羊群赶进牧场,或是做些苦力活
儿,去耕种郎格多克地方上的田地罢了。巴尔扎克的父亲,伯纳——佛兰苏,
在一七四六年六月二十二日出世,生在靠近康奈扎克的奴该瑞耶村落的一间
简陋的小石屋内。那里住着许多巴尔萨氏的人,他们中间始终没有涌现过出
名的人物,倘若有可能为获得荣誉寻找到一个惟一的托词,它的性质恐怕也
是极端不可靠的。一八一九年,也即奥瑙利离开大学时,他家乡的一名孕妇
被人暗害了,做为嫌疑犯被逮捕的是他父亲的一位五十岁的兄弟。经过一次
闻所未闻的审讯,在第二年被送上了断头台。这可能是巴尔扎克一个心愿的
源头:希望在自己和自己那位臭名远扬的叔父的遗名之间,拉开一段近可能
远一点儿的距离。由于这个愿望,他自小就在内心暗暗发誓:要给自己的姓
氏冠上一个贵族衔头,并且给自己重新虚构一段另外的家世。

伯纳一佛兰苏,十一个孩子中的老大,早被他的父亲,一个平常种地的
苦工命定为教会中的人物。村里的教士帮他识字读书,和最基本的一些拉丁
文。但是这个精力充沛,强壮有力,野心勃勃的年青人,却毫无立志于剃度
出家及独慎其身的打算。有一段时间,他在自己家乡的村落随意漂流,为本
地的录事官帮忙做书记,或在葡萄园里做短工,或帮人种地。二十岁以后,
他开始不干了。以乡下人那种特有的固执和不屈不饶的劲头,——这些经历
后来都成为了他儿子的小说素材,而被多次描写过——他也竟然混进了巴黎
的生活圈子,而且渐渐如鱼得水,对巴黎的生活游刃有余。刚开始,他只是
不引人注目地消逝于不可胜数的青年人中间,(这些人都是满怀理想来到巴
黎,但却对未来并不清晰,同时心中也没想到什么确定的职业)。许多年以
后,当他已经成为本省小有名气的人士之后,他才谎说自己曾在路易十六手
下干过王家议院的秘书,还出任过王家法律顾问。这假面具其实不堪一击,
只是这位富于虚荣心的老谎言家兴之所至的玩笑罢了。因为在王家纪历上从
来就不曾记录过任何一个姓巴尔扎克或是姓巴尔萨的人担任过这样重要的职
位。

正象不少和他同类型的人们一样,这个外省的乡下人在法国大革命期间
被推上了浪尖,并在巴黎的革命市参议会上获得一席之地,尽管对于自己平
生最特殊的时期,他已经习惯于保持一种谨慎的沉默。但却使他拥有了许多
有用的关系,加上他的那种谁有钱就朝谁那儿钻营的与生俱来的本领,竟然
使他得以进入军队的一个部门。该部门是利润和油水都十分丰厚的地方,说
得明白些,那儿是战时供应处和军粮处。很自然地,致富的途径从军粮处仿
佛金色长线直直地伸向放债人和银行家的帐房里去了。在这种形迹可疑的谋
生方式之下,生活了三十年以后,某一天,伯纳一佛兰苏又突然变换了一种
活法,投入于另一种新的环境,给巴黎的杜麦尔·丹尼耶银行去做主任秘书。

五十岁知天命,老巴尔扎克总算完成了其一生最重要的转变——正象他

儿子屡屡描写的——从一个一文不名,可却终日忙碌且野心勃勃的小伙子,
终于成为了一个高尚的,受人尊敬的市民,“上流社会”中的堂堂正正的一
员。直到此时,有了金钱和地位,总算到达人生一个久已期待的阶段;在此
阶段,他又采取了次一种主要步骤;即:在达到最终的,也是他最渴望的结
果——成为一位有私产的绅士——之前,他可以自小资产阶级转入更高一筹
的资产阶级里去。他给自己找一位大太,一位有着良好的嫁妆,和高贵的布
尔乔亚血统的太太,在他五十一岁时,身心仍很健康,仪态优雅,谈吐动人
并是一位风流场中的老手,他看上了他的一位银行上司的女儿。萨郎比那·罗
尔·莎洛特·安娜比她的求婚者小三十二岁,还有一些罗曼谛克的富于冲动
的激情,但也是一位有着良好教养并十分有孝心的女儿。她顺从了父母亲的
劝说,他们认为老巴尔扎克是一块肥肉。在他们的思想中,认为最重要的是
他理财的本能很健全,尽管他的年龄比之他们的女儿相差甚殊。

到结婚的时候,老巴尔扎克感到再继续为人作嫁未免有失身份。至于他
并不十分上算,就权不去说了。由于国家的命运掌握在拿破仑的手上,人们
的收入有可能因战事而增加,供给方面也会更快更丰富,因此他利用原来的
关系,再加上他太太的嫁妆做为后盾,使他在即使危机来临时也无后顾之忧,
于是又官复原职,移驻至杜尔城的军队,成为军粮处第二十二师的师部监督。

他的长子奥瑙利在此期间生了出来,巴尔扎克一家正处兴旺之际,杜尔
城的有钱人都把其当作和他们同等的令人尊敬的人士加以厚待。他的军粮处
的税收,可以提供给伯纳—佛兰苏一笔极其可观的收入,同时,因为家里花
销很省,又富于投机,因此现在可以摆起谱儿来了。奥瑙利出生不久,他们
就从狭小的意大利军街搬到一所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直到一八一四年,当
拿破仑战役最紧张的时代,他们都过着比一般外省人更奢侈的生活:拥有一
辆自用马车,和许多仆人、随从。最上流的人物,包括贵族,都和这位充当
过巴黎参议会过激派议员的田舍翁之子过从甚密——在他们中间,有上议员
德·瑞·克莱芒,(他那神秘的被绑架事件,后来被巴尔扎克详细地写于《一
桩可怕的事情》中。还有德·庞眉若男爵和德·马尔冈先生,后者在许多年
后,在这位拼命挣扎的作家走投无路时,曾帮过他的忙。老巴尔扎克也经常
应邀去参加一些市政活动,每遇重大决定,他的意见时常被垂询,不管他有
着如何卑微的家世,和贫贱的出身,在这个瞬息万变,全面更新的时代,终
于上升到一个不再让那些都会中的知名人物所诟骂的地位。

德高众望的老巴尔扎克,是可以从各个角度去理解的。他是个乐天派,
体格魁梧,对自己,对别人,尤其是对自己的成功,无一感到得意。虽然有
时有些粗俗像个骑兵,谈吐也没有太多贵族腔调,而且喜欢说一些妙趣横生
的掌故——他儿子的《笑林》很有可能来源于此——他还是个喜欢编笑话的
老手,老实话里也时常混杂着吹牛,并且永远兴高采烈。尤其在这动荡的岁
月里,他的精明强干的性格,决定了他必须以一种破釜沉舟的气概去义无反
顾地支持任何一方——国王,皇帝,或是革命——的勾当。虽然没有接受过
健全的教育,但他却有着一种并不狭隘的兴趣,读书的口味也是多角度的,
因此积累了不少包罗万象的知识,这批丰富的积累,帮助他应付一切。他竟
然还写过一两本小书,用《偷窃及被杀之防范方法备忘录》及《有关被抛弃
和被欺骗之少女的伤风败俗丑闻回忆录》这种荒唐的名称作书名。当然这种
作品是不能和他那伟大的儿子的那些作品相提并论的,就象老歌德的《意大
利日记》不能与服尔夫刚·约翰(大文豪歌德)的《意大利旅行记》相提并

论一样。

由于精力充沛,加上生活中充满了许多欢愉的事情,他决定自己要活到
一百岁。在他六十岁之后,他除了四个嫡出的孩子以外,又多了好几个私生
子。更在八十岁那年,因为使一个不检点的少女怀孕,而受到应负责任的控
诉。医生很少是因为要履行职责而跨进他的家门。另外,他要比他同时代的
人活得更长的决心,来源于一件使他更坚定自己想法的事实——他成为了所
谓“拉发惹养老金”里的一个年金受领人。该年金法规定:当别的年金领受
人死去,他的年金可按比例增加。那种和他儿子同样的法力,对于他儿子,
是用来描绘他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之内色彩缤纷的典型;而对于父亲,却是
以此来全力以赴自己肉身寿命的延长。在他八十三岁的时候,他已经越过了
所有的“拉发惹养老年金”的受领人,一年可以得到八千法郎;也就在那一
年,他竟死于一次愚蠢的非命。否则,和他儿子一样集中整个的意志,兴许
可以实现那不太可能实现的愿望呢?

倘若说奥瑙利在讲述故事方面的生动和愉快,是从父亲身上继承而来
的,那么他在感觉上的敏锐,却是从母亲那儿承继来的。他的母亲是如此年
轻,婚姻也说不上不美满,但总有一种红颜薄命的忧郁。他丈夫从来是踏踏
实实,无烦无愁地过着日子,他不能容忍妻子吵吵闹闹、胡思乱想总怀疑自
己有病的神情。影响了他从容若定的脾气。相反,巴尔扎克·罗尔·莎洛特·安
娜仍是那种使人厌恶的典型:从各种各样突然爆发出来的歇斯底里的大喊大
叫中,透露出她那总象是受到伤害的感觉。她感到自己并没有得到家里所有
人百分之百的喜爱、恭敬和抬举。她总是没完没了地抱怨孩子们,对她伟大
的自我奉献精神并没有感恩戴德。一直到她死去,她也从未放弃过用她“善
意的”忠告,和满眶盈盈的泪水,去感化和苦恼那已经举世闻名的儿子。但
她并非缺乏智慧和教育。在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就曾被银行家杜麦尔先生
的女儿选为最好的闺中伴侣。这种体验使她从小就向往罗曼谛克。那些年,
她对纯文学充满了一种浓烈的热情,乃至晚年,她对瑞登堡和其他一些玄学
作家的作品依然一往情深。

但是,她那稍稍的唯心主义的气息,不过多久便被一种充满铜臭味的料
理钱财的意志给掩没了。对于出身在典型的巴黎小布尔乔亚家庭的她来说,
从一个小铁器作坊行业,一文一文的钱积累起来,结婚以后,也把她那个阶
级特有的固执而狭隘的本能带了过来,尤其是那种假充阔绰其实小家子气的
贪婪,和她丈夫的对大量投资及盈利的投机的饕餮渴望同气相投。照她的主
张,教养儿女就是教他们知道花钱就是罪恶,只有挣钱才是所有美德中的美
德。一开始,她就鼓励他们应该为自己的长远打算,谋求稳固的“地位”,
或者,倘若是女孩子,就找一个好配偶。她从来不愿意他们有过多的个人自
由,并且总是时刻监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由于她的横加干涉和粗暴的苛责,
以及她的近乎变态的热心,(那是所谓对孩子未来毫无边际的幸福着想的热
心。)尽管她是出自所谓好心,但她所能做到的胜利,只是适得其反,使全
家陷于瘫痪麻目的境地。一直到若干年后当巴尔扎克早已长大成人很久,他
还是会时不时想到小时候的情景:一但听见母亲的声音,总会立即吓一大跳。

被她这位脾气不好又禁忌甚多的母亲——她曾冷酷地拒绝了孩子们的任
何情爱的表示——强加到巴尔扎克身上的痛苦的程度,我们可以从他的一封
信中的哀鸣里推测出来,他说:“我从来不曾有过母亲。”事隔多年,我们
已经很难寻找到什么是促使巴尔扎克·罗尔·莎洛特·安娜本能地对两个更

大一点的孩子——奥瑙利和罗尔——冷淡的原因,尽管她对最小的两个孩
子,劳伦斯和亨利,却又非常的宠爱。这可能是对她丈夫的一种退居守势的
反动力。但不管怎么说,这总是毫无疑问的:很少有别的母亲象她那样对自
己的孩子表示无关痛痒和缺乏怜爱。她的长子刚一出世,她就要人立刻将他
从家里送走,仿佛他是个麻疯病人。那时他还没有满月。后来这个婴儿交给
一个奶母——一个宪兵的妻子——看护着,直到四岁时他还和她同住一块
儿。甚至在那时,尽管他父母的宅院是那么阔绰,但他的父母却不许他回家
来,只允许每个星期天,才可以回家探视一次,仿佛是他们的远房亲戚。父
母从来不让他和较小的孩子一起玩,他从来没有自己的玩具,也没有得到过
任何礼物。生病时亲生母亲从来不在身边,也从来不曾在她的口中听到一个
有关慈爱的字眼儿。每当他试图亲昵地靠近她的膝头,想要拥抱她的时候,
一声严厉的呵叱声,便毫不犹豫地打断这种亲热的尝试,就象是有碍观瞻似
的。七岁那年,这个没人要的孩子,便被强行送到王多姆的一个寄宿学校去。
他母亲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他离她更远一点儿,远到另外一座城市。又过
了六年,当这个孩子几乎不堪忍受的教育终于告一段落之后,他才得以回到
他父母亲的宅院中去,她母亲又使他的生活再次感到痛苦,(用他自己的话:
“Laviesidure”)于是在他年满十八岁之后,他就发自内心地,毅然决然地
离开了那个再也无法忍受的家庭而逃跑了。

不管他的心性多么温顺——这是他生性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一直到
长大,他还是设法从过去所尝受到的苦痛中摆脱出来。过了很长时间,甚至
他已经将他孩提时代折磨他的人接到自己的家中居住,但他的头发已经白
了,他还是无法在思想上,将许多年前由于她拒绝给予他的爱而对他施加的
种种行为驱除殆尽。而且,在一种可怕的无能为力的呼唤声中,他曾对德·韩
斯迎夫人倾诉过他的积愫:

“你真是无法知道我的母亲是怎样的一种人!她是一个可怕的妖精,同
时又是妖精般的怪人。现在,在摧垮了我可怜的劳伦斯和祖母之后,她正在
把魔爪伸向我的妹妹。她有许许多多的理由仇视我,甚至在我还没有来到人
世之前就仇视我。我和她已到达决裂的边缘,这是一件必然的事情。但是我
情愿继续忍受。那是一种无法治好的伤口。我们知道她肯定疯了,还请了一
位和她打了三十二年交道的医生来诊断。但是他否认说:‘不,她并没有疯,
她只是居心不良’。。我母亲就是带给我生命一切灾难的根源。”

这些话,被他在很久以后突然地吐露出来,就意味着是他所身受的无数
隐痛的答案。那些隐痛,是在他发育期间最敏感的时期,被他唯一的,从自
然律上来说,应该是他最亲近的,向他表示最慈爱的专一的人,所赋予他的。
但在事实上,她正是那使他承受痛苦打击的唯一的不可原谅的人。那痛苦,
正象他自己所言:是“所有人的命运中从不曾遇见的最恐怖的童年。”

王多姆时期的巴尔扎克,仿佛消磨在精神监狱——欧瑞多教会学校——
里的六年光阴,是写在两种截然相反的文件上的:一种是学校注册课上刻板
的官样文章;另一种是文学上名为《蓝柏尔·路易》的伟大名著。学校当局
仅仅是如下这样枯燥严肃的记载:

“第四百六十号,巴尔扎克·奥瑙利,八岁零一个月。出过天花,但不
曾留下残疾。体质是充血性的,有高血压倾向,体温往往上升。一八零七年
六月二十日入学,一八一三年八月二十二日离校。信件寄其父亲巴尔扎克先
生,住杜尔城。”

他的同学们只记得他是一个胖乎乎、脸蛋通红的大孩子。有关他那时候
的情况,他们所能提供给我们的参考,仅仅是他的外表,和几件不太准确的
逸事。所以,那本具有自传性质的《蓝柏尔·路易》的小说就更为动人了。
那本书把一个有着天才气息的孩子的悲剧性的内心生活泄露给我们,同时,
由于他是天才的原因,使得他具有双倍的痛苦。

巴尔扎克选用了双重描写的手法,来描述自己成长的历程。他自己既是
诗人蓝柏尔·路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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