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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扎克传-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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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扎克选用了双重描写的手法,来描述自己成长的历程。他自己既是
诗人蓝柏尔·路易,又是哲学家毕达哥拉斯。正象少年歌德的个性存在于浮
士德和曼斐斯脱菲斯的轮廊里一样,他将他的个性也分析开来,把他天才中
孪生的两种基本形态,组合在两种不同的特性中。这两个基本形态一个是创
造的要素,它依据以人间世界为参照的典范,形成了种种世相;另一个是支
配的要素,它把要表现的日常生活的伟大舞台上的规律显示了出来。实际上,
以真实性而论,蓝柏尔·路易之为巴尔扎克的小影,要比毕达哥拉斯真确得
多。至少,这个看上去不太真实的人物的外在体验,就是他自己的体验。一
些影射他自己的人物——象《驴皮记》中的拉发埃尔,《幻灭》中的阿尔太
斯,《十三的故事》里的蒙泰若将军等等——都不象这个小孩的故事这样全
面地、明确地,充满了他个人的体验。这孩子的命运,是被抛弃于一个教会
所办的寄宿学校的斯巴达式校规之下的。

这所有着黝黑的高楼和厚大的墙垣的学校,位于王多姆的市中心,小罗
瓦尔河从身边流过,从外表看,与其说是一所教育的建筑,不如说它更象监
狱。从开学那天起,二三百名学生就开始经受严峻的苦修的训练。在那里没
有放假日,家长只能在特殊的情况下,才获准前来看望自己的孩子。在整个
的那些日子里,巴尔扎克似乎从来没有回家,为了加强故事情节,以谋求和
自己童年的体验相同,他把蓝柏尔·路易写成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学校的
花费还算便宜,不但学费,连吃用的费用也包括在内。但孩子们常连最低限
度的供应品都过分地缺乏。那些父母不给捎手套,和暖和的内衣给孩子们—
—多谢巴尔扎克母亲的漠不关心。他既然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也就只好不
使用这些舒服的东西了——于是手指冻裂,脚生冻疮,蜡曲着度过漫长的冬
季。特别是巴尔扎克—蓝柏尔,他的肉体和精神一样敏感,因此他与他的那
些乡下同学相比,一开始就分外受罪:

“他熟悉乡下的空气,熟悉了顺乎自然的自由教育,熟悉了被一个最爱
他的老年人慈祥的照料,熟悉了在日光下躺着冥思,从而对服从校规,随行
逐队的走路,生活于一间四面高墙的房子里,(房子里有八十个少年人默坐
在木凳上,每人面前一张书桌。)他感到非常难受。他全身的各种感官,都
有一种敏锐的感觉程度,因而养成了它们脆弱的敏感,同时,身上的每一根
纤维,在这种群居生活的重负之下,都异常地痛苦。那种连空气都中毒的臭
气,混杂着总是秽恶的教室的味道,在教室里还零散地堆着孩子们剩下的食
物,使他的嗅觉感到震傈。——而一个人的嗅觉,相对于其他的感觉,无疑
和大脑组织联系的最密切,因而一旦损害加到它上面,势必就影响到思维的
正常结构,虽然这种影响外人是无法洞悉的——除了多方面的影响,使空气
混浊之外,还有那些从抽屉里散发出来的味道。抽屉是我们每人存放自己小
宝贝的地方,仿佛因为节日而宰杀的鸽子,或者是从食堂里偷偷弄来的吃食,
都藏在这里面。还有一大块石头,上面老是盛放着两个装水的水桶,作成了
一种水槽,我们每天清晨,都要一个挨一个,在教师的监视之下,到那个地
方去洗头洗脸。从那里我们再到一张桌子前,那里有女人为我们梳头抹粉。

我们的宿舍,除了在每天早上起床之前打扫一次以外,其他时间都是脏的,
尽管有许多窗户和高高的门洞,但是从洗脸的地方,从我们梳头的角落,从
那些抽屉,从凡是每个孩子所占据的一千处领域,最后——但不会最少——
还有我们八十个身体群聚到一块儿而生的臭气,使空气永远是混浊的。。由
于郊外那种干净新鲜空气的缺乏——他一直住在郊外,——和习惯的变化,
还有严格的操练,这一切都使蓝柏尔充满了忧伤。他用左手托腮,臂肘趴在
书桌上,以眺望天井里的绿树和天空里的云彩来排遣他在教室里的时间。他
外表似乎是在专心用功,但是每当教师发现他的笔并没有动静,面前仍是一
张白纸时,他就会大喊道:‘蓝柏尔,你又愉懒了!,”

教师们下意识地发觉,当他们试图对他加以引导时,他内心仿佛有一种
抵触他们的情绪。但他们却没有用正常的方法去体会他内心的特殊变化,只
知道他不会用心去读书和学习。他们觉得他是笨拙或者懒惰的,刚愎自用或
是富于幻想,因为他不同于其他的孩子,只带着那种迟钝缓慢的步伐。他时
而落在大家后面,时而一狠劲又把他们超过。不管怎样,反正再没有一个孩
子比他挨打挨得更厉害了。他总是不断面临惩罚,所以他几乎没有游戏或闲
暇的时间。没完没了的申斥,而且时常被禁锢起来,以致在某一个两年的时
期里,他没有一星期以上的自由日子。更频繁也更残忍的乃是体罚,——这
是他那残忍的老师的最后手腕,也是这位最伟大的天才在当时所感受到的:

“这个孩子,如此脆弱,又如此坚强。。他尝够了身心两方面的痛苦。
像古代船上的奴隶似的。他被拴在书桌上,忍受着鞭子的抽打,经历着疾病
的折磨,所有官能都遇到过迫害,对他来说周遭事物都令人讨厌,仿佛一支
老虎钳子紧紧钳住他。他被迫将自己的身体放弃,听凭它去承受学校的种种
虐刑暴政,他简直己无法再过问自己的肉体了。我们肉体上全部的最剧烈的
痛苦,无疑得算是经受皮鞭的抽打了。皮鞭约有两指厚,教师用全身心的力
量和暴躁,狠命地朝我们伸出来的掌心飕飕抽下。为了迎接这种惩罚,“犯
人”从凳子上站起来之后,心须在同学们好奇的,并且经常带些侮辱的众目
睽睽之下,来到教师的书桌跟前,而后在教室中间跪下。对于精神过份敏感
的人来说,这样的开始,会更使他们感到痛苦。就象往日从囚牢中走向断头
台去的前进行列,使一个被判死刑的人,增加他的恐惧一样。许多人在挨打
前后,都会有几声尖叫和啼哭的眼泪,另外一些人则按照每人不同的人性,
用一种咬紧于关面不变色的表情来承受这份痛苦;但是,不管这孩子的意志
多么强大,当他在等待第一声抽打的时候,他也不能镇压住他脸上的阵阵痉
挛的抽搐。

“不知有过多少次的殴打,蓝柏尔·路易每次都被单独地挑出来。这些
殴打乃是因为在他的天性中,有一种他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过的特质所致。当
他从自己的幻梦中,被他先生“蓝柏尔,你又偷懒了”的叫声中突然惊吓,
他经常会对这位向他插嘴的人瞥上一眼,在这含有轻视的不驯服的目光下,
贮藏着苦干隐秘的思想,正象蓄电瓶里贮蓄着电一样。这种交换的眼光,肯
定给他先生一阵不快的感觉,同时由于他学生眼中缄默的侮弄而使他生出怨
恨,使他急着想要矫正这孩子的习性。当这位教士,首次感受到这轻视的眼
光,仿佛闪电一样瞄准他的方向而来之时,他就说出了下面的警告,——正
是我永身不忘的话——‘你要还这样子瞧着我,蓝柏尔,你可就要挨揍了!’”

整整这几年,这些严格的教士,在察觉巴尔扎克的内心秘密这一方面,
是没有一个人做到了的。他们只是知道这是一个对拉丁文,或是生字的知识,

比别人更差的学生;而对他可能顿悟一些未经充分阐释的事物的天才,毫无
发现。他们觉得他既懒怠而又漫不经意,实际上,他们却没有看穿他之所以
被功课弄得焦头烂额,是由于功课太简单了;而他外表的游手好闲,只是由
于各种各样的念头太多而使他精疲力尽。他的先生们并不知道这个面团团一
样的孩子,早已被智慧的翅膀带走,飞到那不通风的教室之外的王国中去。
在那些更小的学生中间,他是唯一在暗地里度着双重生活的人。

在他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他把书籍的世界看作了他真正归宿的另外一
个世界。有一个给他补习数学的工艺学院图书馆员,(这也是巴尔扎克一生
之所以有一个最坏的算学头脑的原因,可能整个文艺界中,不论何处,也找
不到像他这样糟糕透顶的算学头脑了。)曾答应他,允许他把课余喜欢读的
所有书籍都借出来,尽管他没有想过这个对书籍胃口很大的少年读者是如何
无限度地利用他的承诺。这些书是巴尔扎克的救星。它们减缓了这些年在学
校里始终压抑着他的私有苦难和耻辱。“倘若我们不可以从图书馆里得到书
读,——只有读书才可以维持我们的头脑存活——这种体制将彻底摧翻我们
的生命。”他在教室里或广场上的实际的生活显然渐渐黯然失色,而他的书
本正将他导向一个对他而言的唯一的真实世界。

“从这一刻开始,”他讲述着他的化身蓝柏尔·路易的情形,“他在吞
食每一类书籍的时候,仿佛养成了一种不可抑制的无餍的饥饿。他用历史、
哲学、科学、神学的作品来填满肚子。”在他上学时这些暗中读书的时间里,
为他以后的无所不知奠定了深厚基础。无数的事实与繁琐,由于若有天助的
机敏和快速的记忆力,都紧紧牢记在他的心里。他在描写蓝柏尔·路易暗中
读书的纵情的欢乐时,就十分清晰地表明了巴尔扎克悟性的无双奇迹:

“由于阅读而使意念融会于体,在他,已达到非凡的高度。他一目可下
七、八行,他的心,以一种可与他的目光的敏锐相匹配的速度。即时抓住书
里的意义。一个单字常常就可以使他对整句话的意思了然。他的记忆力是太
惊人了。他可以真切地把阅读所获得的意念牢牢记住,并不下于记住那些他
自己悟出来的或谈话时所倾听到的意念。说白了,他的记忆力并不是单一型
的而是百型皆备——对于地域的记忆力,姓名的,说话的,事物的,以及表
像的。不单是他可以记住他所要记住的任何东西,并且可以用他内在的视觉,
把那些曾经真实呈现在面前的形态,姿式,色彩,全都触摸一遍。甚至于有
关他理解能力方面的不可思议的发展过程,他也具有同等的奇才。用他自己
的话说,他的记忆力在回顾方面具有一种令人无法置信的力量,用以回顾他
的心灵所走过的不同道路,并且可以回顾到曾贡献给他心灵以完整意念的整
个活动过程——从进到他内心的最初思想到他心灵所获得的最近的意念,有
最丰富的,也有最单一的。他的大脑,从早年就熟悉了这种可以把人类能量
集中起来的复杂功能,目前便从那个富庶的贮藏所里吸取了一大堆丰富的思
想,——它们是如此的清晰和新鲜——来组成他心灵正在活跃地沉思时的一
种滋养剂。十二岁时,他的想像力,因为不断使用的刺激,已发展到了顶峰,
让他把所有仅从书本上得到的事物的概念,拟构得非常真确,以至于那些事
物的影响呈现于心中,即使在事实上真看见了它们,也不见得会清楚。他可
能会由举一反三而理解,或是天赐予他一种“天眼通”的本领,让他理解了
大自然全部的奥秘。

“‘当我看到有关奥斯特里兹战役的描写时,’有一天他向我说道,‘我
看见了所有发生过的事。连珠炮声和士兵的呐喊冲杀声震荡着我的耳鼓,一

直打动了我的心田深处。我能闻到火药味,听见马的疾驰,还有士兵们的各
种声音。我注目着两个武装民族正在酣战着的平原,就象我在散登山上伫立,
看到出现于我眼前的场景,仿佛读了默示录中的一节那样触目惊心。’”

“当他身上每一根纤维都集中于自己所读的书籍上面,就仿佛已把肉体
存在的知觉失掉了似的,只任凭着他的内在智慧而活着,他这内慧的领域如
此广阔。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简直‘遗世而忘我’了!”

可是在他如此茫乎若迷地神游于永恒世界之后,偕带着精神狂欢之后的
疲惫,这个困倦不堪的孩子仍然要穿上自己深恶痛绝的僧侣服饰与那些村童
们为伍。(他们愚蠢的脑子,正在吃力地孜孜从事着追随的老师的讲道,正
像他们尾随着犁耙。)在他的心灵依旧被自己个人问题兴奋着的时候,他早
已被人期待着保持他的注意力,使之限定在“mensa;mensam,mensal”的语
尾变化和拉丁文法的规则上了。凭着他卓越的才识,他只要通读一遍就可以
把一页课文记住,他就可以不用费神去听老师的多余功课,就可以回到自己
的世界去寻找书里的意念了。他对于自己所生活的这个具体的物质世界表示
轻谩,这种轻谩使他花费了一笔巨大的代价:

“我们的记忆力真是太好不过了,所以我们从不为我们要准备的功课发
愁。我们往往只要听同学们背诵法文或拉丁文的片段,或者背一背文法规则,
就可以让我们去照样背下来了。但如果运气不好,有时候老师一念之下心血
来潮,把经常叫号的顺序给更换了,不是先让别的同学来读,而是先把我们
叫起来,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常常连功课是什么都一无所知。最巧妙的借口
也抵挡不住迎面而来的呵斥,但是倘若这种呵斥不是降临在我们身上的最后
一刹那,我们是一般不太会去注意它的。如果有一本我们就快要读完的书,
或者让我们自己消失于幻想之中的时候,这场呵斥就会被遗忘,但是这样就
又会弄出更多的受处分的功课来。”

这个早慧的孩子一直有增无减地受到苛刻的惩罚,待到最后,竟然连木
袴这样一种中古时代的枷架,是李尔王用来惩罚善良的坎特的家伙——都没
有将他饶恕过去。一直到他的精神崩溃——这一使他以僧院式的学校里逃离
苦海的病情,始终没有被人察觉——才促使他离开了他童年时代的监狱。在
那儿,所有身心两方面所遭受到的苦难,他都一一未能幸免。

在他的精神奴役尚未解放之前,在蓝柏尔·路易的“智慧史”上,曾有
一段小插曲,此事极有可能确有其事。巴尔扎克描写他的第二个自我,这想
像中的蓝柏尔·路易,在十二岁时就写下过一篇《意志论》。这是一篇有关
“心理与肉体之间的关联”的哲学论文。有一些喜欢恶作剧的同学,因为对
他那种“贵族化的沉默”怀有忌恨,就从他手中把论文抢走了。所有教师之
中最令人害怕也最铁面无私的人——可怕的奥古尔神父,是他少年时代的太
岁星——听到了喧哗,便把这份手稿缴了过去,交给了收购废纸的小贩,而
“根本无法知道这科学宝藏的重要性,就这样将胚胎小产消灭在无知的手
中。”这一幕的详细过程,是写得很生动而且很真实的,还描写了这个受气
的孩子无力的愤怒,看上去不可能是全部虚构的。但是,到底是巴尔扎克在
童年的创作尝试里,曾经领教过这一体验呢?还是在他那样的小小年纪,真
的写过这么一篇《意志论》,将里面的意念和法则阐述得如此详尽呢?还是
他对作品的产生是如此早悟,以致于在那时,就敢着手于这一类的著作呢?
到底是巴尔扎克,真有其人的那个称之为巴尔扎克的孩子,写出了这篇论文
呢?或者只是他想像中的精神上的弟兄,那个虚构的蓝柏尔·路易写出来的

呢?

这一切如今都已无法寻找到圆满确实的答案。但可以断言的是,在巴尔
扎克的小时候——因为一个思想家基本意念的焦点,一般都是在他发育的年
纪就可以看出的——他的确想过要撰写这样一篇论文。那是在他把自己的《人
间喜剧》里的人物所描写的人类意志之组成以及强烈的冲动力的无数状态,
给予定型之前的事情。否则,在他的第一部小说《驴皮记》里,也有一位全
力以赴地写作《意志论》的主人公,就实在太巧合了。这个想要发现“将使
我自己获得荣誉的一般法则之定律”的计划,肯定是支配巴尔扎克小时候的
中心意念。而且我们只能靠比猜测更肯定的道理来设定它,他之所以要从事
研究“精神物理学”在身心之间有所关系的第一个刺激力,也许就是在他上
学时一开始就碰到的。

和同时代的许多人一样,他的一个叫做戴赛因的先生,对于麦斯梅与高
勒那种曲解的学说的魅力,十分倾倒。他是一本名为《建立在才能与身体组
织的基础上,对精神人之探究》一书的作者。他时常将自己对该问题的意念
告诉给他的学生们,并且把班上唯一有天赋的孩子试图成为一个心理学家的
理想给唤醒了。那时流行一种“权威的有动能的物质”概念,是为了适应他
要发现一个规律的不自觉的追求的。而这个规律,是处于表面上处于无序状
态的宇宙背后的。巴尔扎克的一生,被无法遏止的无穷的心理现象搞得非常
困惑,他在写作《人间喜剧》的很久以前,就试图将这个庞大的浑浊世界变
为外表有秩序的制度,并将它的法则与成分编制成表格,用来把那些作为精
神活动的基础的状态树立起来,仿佛居维尔所作的有关野兽的比较解剖学上
的分类一样。但对于他是不是在这样小的令人无法相信的年龄,就已经决定
了写作的志向,我们当然不能证实。因为在蓝柏尔·路易的《意志论》里所
指出的那些令人费解的原理,并不是十二岁的巴尔扎克所说的那些原理,却
已被事实证明:原先这一段东西是这本小说的初版(一八三二年印)里所没
有的,只有后来再印时,才以一种临时增加的方式插写了进去而已。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目睹他父母的家庭,是在他十四岁突然离开学校
之后。以前,他的父母亲只有在偶尔探省时才接见他,但现在突然发现不论
外表和内心他都彻底改变了。一个胖乎乎的,健壮的,脾气开朗的“又肥又
大的孩子”,在经历六年多僧院式的苦修训练之后,竟成了一个形容枯槁,
敏感而紧张的少年,有着一双大而惊惧的眼眸。他回到家中的神情仿佛一个
受过一场怕人的而且一言难尽的经验,他的妹妹后来回忆他的举止,说他仿
佛一个怔忡的梦游之人,在茫然的凝视中朝前摸索着行走。有人向他说话,
他也似乎听不见,只是一如懵懂之人坐在那儿。由于他的这种将自己隐秘的
优越感躲藏起来的拘束态度,使得他母亲极为恼火。可是,正象他一生之中
所有的关健时刻一样,终于他在遗传上所获得的蓬勃生气,又一次占了上风。
这样他就又重新成为了一个快乐而健谈的人,但是由于在事实上未免快乐而
健谈得太过份了,使得他母亲还是大为恼火。

为了弥补他所受到的教育上的不够,他又去了杜尔的一所中学,直到一
八一四年底,他的家庭从杜尔搬到巴黎,他就又转进了黎毕德先生的寄宿学
校。黎毕德先生,是巴尔扎克父亲的朋友,当年大革命时代的同志,那时老
巴尔扎克是巴黎过激派市参议会的参议员。而这位先生在历史上还有一定地
位,他是当年设法从巴黎的公西那惹利监狱里搭救玛利·安他涅特王后的领
导者之一。如今他只是一个教育机构的不负众望的首脑,致力于帮助青年学

子们通过他们的考试工作。在这个寄宿学校里,同样没有人对这孩子惠予他
所渴望的爱怜,他就又一次被这种摈逐与弃绝的感觉给纠缠住了。他在《驴
皮记》里将下面的话由另一个影射自己的人物拉发埃尔的口中吐出:

“在家里,我处于家人之间,和在学校所遭遇的痛苦,如今,当我寄宿
于黎毕德学校的时候,在另外一种不同的方式下,又一次感受到了。我的父
亲从来不给我零花钱。我的父母亲,以为我有吃有穿,脑子里堆满拉丁文与
希腊文,他们就可以心满意足了。住在寄宿学校,我结识了很多同学,但我
怎么都想不起来有谁象我这样,有着一对从来不关心自己孩子的父母亲。”

在这所学校,巴尔扎克依然无法使自己出类拨萃,做为一个“好学生”,
这当然完全是因为他内心的叛逆结果。没办法,他的伤神的父母又将他转到
另外一所学校,在那里,他的成绩依然如故。一个班约有三十五个学生,他
的拉丁文考试排在第三十二位,他母亲原先就疑心他是个废物,有可能成为
一个无用之辈,现在她的疑心被证实。于是她对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孩子,使
用一种泪眼婆裟的,感怀伤命的语调,(这语调一直使他心灰意冷,那怕他
到了五十岁时还这样。)写了一封“十分标准的尺犊”给他:

“亲爱的奥瑙利:

我实在无法寻找更有份量的语言来表达因为你而给我造成的阴郁。你真
是太不懂事了,尽管我为我所有的孩子耗尽了我所能作到的一切,而且我是
多么渴望你们可以使我欣慰一些的!

那位令人尊敬的,善良的让赛尔先生对我说,你的拉丁文翻译课竟然降
到第三十二名了!!!。。他还说这些日子你还是很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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