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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影横斜-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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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表情冷漠,看了我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展翼翔就从里面传出声音来,“沭霖,门外是谁?”

“将军,是小姐。”

展翼翔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走进他的书房,我反手就将门给锁上了,展翼翔放下书卷,抬头盯住我,“没有料到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事。”我言简意赅,申明来意,“是跟娘有关。”

话一出口,屋内瞬间陷入一阵窒息般的沉默。

展翼翔皱起眉头闭上眼,单手抚额,薄唇抿得很紧很紧,许久,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叹气,“说吧。”

“爹,”我仰头作了个深呼吸,再低头时双眸狠狠抓住展翼翔的目光,“你知道娘只有十年可以活吗?”

“……知道。”

“你知道她即使只是受到小小的刺激也会因此减短寿命吗?”

“……知道。”

“你知道娘若受到大的打击很有可能会一命呜呼吗?”

“……知道。”

很好!我捏紧双拳,“那你是想她连十年都活不了吗?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她对你的感情,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有多伤她,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她昨天吐血了!”

展翼翔双目暴睁,怒气骤涨,目光如凶猛的狮子一瞬不瞬地瞪着我,见到我毫不示弱的眼神,他最终还是闭上眼,一言不发,慢慢地,他散发出的气息趋于平缓。

“爹,”我的声音近乎恳求,“你可以娶无数个妻子,可我这辈子只可能有这么一个娘,唯一的一个。看在她是你妻子的分上,看在我是你女儿的分上,你就不能让她好好活着吗?”

“……”

“既然会这么伤害她,那你还不如不要回来。”我上前两步,双眼直视展翼翔,“可是你回来了,你因为担心她,所以回来了,不是吗?那么,就不要伤害她。”

听到我这句话时,展翼翔的身躯猛然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我,“你知道?”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我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颔首,“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你担心她,所以,你就不能退一步吗?”

“……玥儿,你很聪明,也许比我想像得更聪明,可是,你毕竟还小,”展翼翔吐了口气,他的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句的,“有些东西是不能退让的。”

“尊严有那么重要吗?”我也闭上眼,迟疑了会儿,还是睁开眼,盯住他,继续说完了后半句,“或者应该说,皇位有那么重要吗?”

“砰!”,他拍案而起,桌上的茶杯也被他震落,碎成一地,“你说什么?”

空气几近凝固,周围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可我还是吸了一口气,反正已经说出口了,“我是说,爹你想要皇位,对不对?”

我的直觉果然没错,真正的展翼翔是如猛兽一般的人,狠绝,并且致命。被他这样的目光盯视,犹如雄狮面前即将死去的猎物。

呵,真是久违了,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了,记得上一次碰到,还是前世初遇leader时的情景,真难得我在这时还能弯起唇角,脊背明明连冷汗都渗出来了,可我依然挺直身躯,“爹,再等十年你也等不住了吗?只是十年而已啊,你更多的时间都已经等过来了。”

展翼翔看了我半晌,忽然垂下眼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不理会他的否认,伸手指指自己的眼睛,“有野心的人,看这里就能明白了,我不可能看错的。”

“……”展翼翔抬头盯住我,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

“对权势的渴望我很能理解,”我点头,“可是,对现在的我来说,它比不上娘在我心里的地位。所以,爹,再等十年。”

“呵呵,”静滞片刻后,展翼翔突然笑出了声,“到底是于路那老头子,把我女儿教得真好。”

“爹,如果真的和沈家开战了,自己的亲人却还不能理解的话,那不是很糟糕吗?”我继续想办法说服他,“娘给了你一辈子,你还她十年也不行吗?”

展翼翔闭上眼,再次陷入沉默。

沈琦瑾当时诱惑他爱上自己的真正目的,其实只是翟伦帝为了抑制他的野心。天下皆以为是翟伦帝爱惜展翼翔的才华才让公主下嫁,其实不过是牵制他的手段罢了。若非当时翟伦帝还需要他替自己打那几场仗,或许他早就被除掉了。

当我以为展翼翔不打算再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呵呵,她的确成功地牵制了我。”

我默然,我知道爹口中的“她”是指娘,缓缓开口道:“你不能骗自己,如果娘真死了,爹你不也会伤心吗?”

“……”

“如果爹愿意陪娘这十年,”我没有任何躲闪地直视展翼翔,字字清晰,“届时,我可以帮爹除掉于路,他应该算是爹的心腹大患,不是吗?”

沉默,展翼翔突然笑了,“可以了,我知道你的决心了。只是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别说是看我的眼睛就知道了,我不相信。”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一直都在想,”我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最后发现所有的假设中这种假设可能性最大。”

“就这样?”

我笑,“就这样。”



我从不指望从此之后展翼翔和沈琦瑾会变得多么如胶似漆,以他们二人的性格,尤其是展翼翔的性格也不可能这样做。但是,渐渐的,他们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改善了许多,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我要求的不多,只要展翼翔别去刺激娘,我自然能想办法让沈琦瑾快乐,安然地度过最后十年。

平日里的生活,我大多在展遥和展清涣的陪伴下一起学习练武,嬉戏玩闹,童年总是人生最难遗忘的时光,幸福永远是短暂的。春去冬来,冬来春去,不知不觉中,我迎来了降生在这个世界的第十四个年头,也就在这一年里,展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后来我常常在想,如果那时我出声阻止了这事,命运的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可是,同时我也清楚地知道,“如果”这个词,本身就是不存在的意思。命运,是不容反悔的。

那一天的雾很大,东风轻拂,梨花飘雪。

我正坐在屋里和娘聊天,师父罗梓领着展遥走进门来,他走得很快,在离我跟娘两步远的时候,出人意料地跪了下来。我无法否认自己当时的惊愕,因为,罗梓是从来不跪人的,不跪爹,不跪娘,不跪于路,甚至,当初我们救他时,他都没有因感激而下过跪。

“公主,罗梓有一事相求!”

沈琦瑾也是一愣,“罗师父,你站起来说话就成了。”

罗梓微微摇头,依然跪在地上,“公主,罗梓知道自己的请求很是冒昧,甚至于无礼,可罗梓万分希望能得到公主的同意,若能得公主首肯,罗梓将此恩德终生铭记于心。”

我若有所思地望了眼静静站着的展遥,再看看罗梓,垂眸静思片刻,倏而一笑,上前把他拉起来,“师父,干嘛行这种大礼?我们又不是外人,可以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答应的,你还这样跪着,未免太见外了,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罗梓看看我,再看看沈琦瑾,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沈琦瑾满脸温和的表情,“罗师父,你但说无妨。”

缓缓吐息,罗梓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字字铿锵,句句有力,“在下想带遥少爷离开。”

短短的一句话如惊雷般在屋内炸响。沈琦瑾满脸错愕,“你,你说什么?”

虽然我猜到会是这样,可听到后还是有些吃惊,只听沈琦瑾开口道:“罗师父,你应该知道,遥儿是我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不可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让你带走。”

在听到那句“遥儿是我的儿子,唯一的儿子”时,罗梓微有动容,咬了咬牙,他再次开口,“公主,罗梓一直因为对你们有事隐瞒感到很抱歉,其实罗梓本来是荻桑国里某一个武学门派的护法,因为我们的门主死了,所以教内为夺门主之位而闹得大乱,罗梓在一次外出时被人暗算才逃到这里,公主,遥少爷的天资之高是罗梓生平仅见,罗梓希望带遥少爷回一趟荻桑国,由他接下门主之位!”

师父的神色并不如往常那般镇定,根本就用不到测谎机,只凭我的肉眼就能看出来了,唉,罗梓,你下次还是少说谎的好,或许秦嬷嬷和娘她们察觉不了,可若展翼翔站你眼前,你就什么戏都不用唱了。

沈琦瑾看了他一会儿,低头思考许久,又抬眼望向展遥,“遥儿,你怎么说?”

展遥本来是一直低着脑袋站在一边,一动不动,仿佛眼前的谈话跟他毫无关系,听到了沈琦瑾的问话,才稍稍动了一下,“我……娘觉得孩儿不去比较好吗?”

“娘无法替你决定。”沈琦瑾的叹息充满忧愁,目光中饱含着不舍,“可作为一个男儿总是要出去闯荡一番的,玉不琢不成器,遥儿,娘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耽搁了你。”

展遥咬了咬唇,似乎也想不好该怎样回答,沈琦瑾望着他,温柔道:“遥儿,娘只问你,你想去吗?你想去做那个门主吗?”

“我……”

屋子里陷入沉默,展遥神色不定,我挑了挑眉,搞什么啊,罗梓他连哥哥都还没搞定就来提这个要求吗?是不是太急了?做事情就不能有点计划吗?

“娘,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去?”展遥静默半天又开口说话了,抬头正面朝着沈琦瑾,只是眸光却若有似无地瞟向我。

“我自然是舍不得你的。”沈琦瑾轻声叹道,“可遥儿若下了决心想做点什么的话,为娘也绝对不会阻止。”

沈琦瑾已经清楚地表态了,可展遥还没作出决定,我不禁皱眉,他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一点儿都不像他的作风。迎头望去,正巧对上他凝视的目光,我习惯性地朝他微微一笑,却见到他蹙起双眉,神情明显不悦。

“玥儿,”听他叫我,我便直直回视,展遥的眼眸很漂亮,最上乘的黑曜石也难及其风采,“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的意见?他一直在等我的表态吗?想了片刻,我对他甜甜一笑,“玥儿没什么意见,不过倒觉得娘说得很有道理,哥哥去历练一下总是有好处的。”

“呵呵,”展遥听后笑了出来,嘴角嘲讽地勾起,他盯住我看了好一会儿,见我只是困惑地眨眼,他又慢慢将头低了下去,垂下双眸掩去瞳孔中流露的情绪,神态中隐隐有着一股自嘲,“我也是这样想的,娘,遥儿想去荻桑国走一趟。”

“那好,娘尊重你的决定。”沈琦瑾点头,又转向罗梓,“罗师傅,遥儿大概要去多久?”

“我也说不准,至少要个两三年吧……”

我本想仔细听听罗梓和沈琦瑾的对话,可却发觉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紧抓着自己,抬起头,我顺着那道视线回望,展遥许是没料到我会看他,脸上有那么一刹那的错愕,只不过转瞬即逝。见着我,展遥勾唇一笑,亮若星辰。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原因,总觉得展遥的那个笑容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今天发生的情景不断回放在眼前,思绪错杂无比。躺在床上已好几个时辰了,可依然翻来覆去睡不着,明天一早罗梓和展遥就要离开了,我还想早点睡着早点起,这样才能精神饱满地送他们离开。

我闭眼深深呼吸,都不知道心里乱些什么,展遥本就是不属于展家的,七年前,当罗梓进入展家时我就有点怀疑,整整七年,若是以前还不能确定,那到了今天我就能以万分的把握肯定,罗梓进展家就是为了哥哥。

罗梓今天说的那些来历背景,肯定是在骗人。我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可是以罗梓的武学修为肯为展遥待在将军府,而且一待就是七年,想想也知道这其中会有多复杂的缘由。以展翼翔的为人,我一点都不觉得展遥待在展府会有什么好的结果,让他离开,才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

正在我辗转反侧的时候,窗外有黑影闪过,我反射地睁眼,都已经是深更半夜了,谁还在外面?可只是一瞬,那人就不见了,我扩大自己的知觉搜索范围,就在我屋外的不远处,的确有个人,可是却没有敌意和杀气。

那是,非常熟悉的一种感觉,每天都能感觉得到……我了然地闭上眼,嘴角苦涩,他也睡不着吗?

迷迷糊糊中,终于还是入睡了。第二天,我难得起了个大早,阳光明媚,天清气朗,真是一个适合远行的好日子。

我,沈琦瑾,秦嬷嬷,杨柳白云,还有展清涣一起站在门口送人。沈琦瑾自是不必说了,早已泪水涟涟,满目通红,秦嬷嬷也是哽咽不已……展遥和每个人依依道别,满脸伤感。保重,珍重,千万要照顾好自己……这种话,在此时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展遥最后走到我面前,目光深沉复杂地凝视了我许久许久,突然露齿一笑,轻声道:“娘就拜托你照顾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知道。”我也回他一笑。

一句话说完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不到还应该说什么,又合上嘴。空气中也多了份静谧,展遥的眼中颤抖着一种哀伤,他伸手到我头上,似乎想揉一揉,还是收回放下了,略带自嘲地一笑,“都快忘了,玥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不能再这么摸来摸去的了。”

“再怎么大,也是哥哥的妹妹。”

展遥闻言一怔,眼神忽明忽暗,并没有说什么。然后他对着大家露出笑容,“别这样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道别完后,看着已在远处牵马等他的罗梓,他对我们笑着挥挥手,跑了过去。

直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那时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愫在作祟,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冲动刺激了我。我只是觉得,他向罗梓跑去时的那个背影,仿佛渐渐透明到快要消失,仿佛,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一样……

我提气一跃,追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袖,“哥。”

展遥的身形明显一颤,他似乎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才转身面向我,面带笑容,“还有什么事吗?”

我嘴一张,突然觉得什么话也说不出口,静静地望着他,他也不说话,只是那样沉默地回视着我,“哥,”我的声音悠远如水,“我并不是什么意见都没有,我也是想过的,我是真的觉得你和师父一起走会比较好,真的。”

他怔愣了一瞬,闭上眼笑笑,笑声很好听,可是也很苦涩,“玥儿,你知不知道,当初我想爹回来的时候,你没说什么,当初我要参加科举的时候,你没说什么,如今,我要和师父一起走,你还是没说什么。那么,现在也就不要这样说了。”

“……你想我说什么?”

“你没说过什么,也从没阻止过我什么,”展遥出神地望着我,“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这样。”

“你希望我阻止你离开?”我抿了抿唇,难得把话说得这么坦白,“我若阻止你,你就不走了?”

展遥盯住我,然后沉默。

我不知道他这到底是默认还是没话说,一会儿,他又笑了,“玥儿,其实昨晚我一直在等你,我以为,你至少会来跟我好好谈一谈,好好道别。”他停住了声音,眸光直射我脸上,“可是你没有,你没有来。”

“……”

“为什么呢?我以为你会来,我们明明是双生子,可为什么一点默契都没有?”他似乎在问我,似乎在自言自语,只是那恍惚的神色很快便没了,又对我笑一笑,“玥儿,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我不语,张开双臂主动抱住他,长大以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住他了。展遥的脑袋埋在我脖子里,声音闷闷的,传到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不过,还好,还好你现在追上来了,你还是追上来了。”

我发现,我无话可说。

然后,展遥,我的哥哥,他就这样离开了。



早晨的阳光很灿烂,我伸伸懒腰起床,眼珠子还没转到一圈,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完了,和师父练武要迟到了!”可掀开被子后,才怔怔地意识到,他们已经走了。自嘲地笑笑,我慢慢穿衣梳洗。没精打采地去吃早餐,秦嬷嬷看到我笑着打招呼,“小姐,你起来了?点心还热着呢,快点吃吧。”

咦?我皱了皱眉,“秦嬷嬷,你做了肉包子?我又不喜欢吃,你做出来不是浪费吗?”

“不会啊,少爷爱吃……”话一出口,秦嬷嬷才意识到情况,不自然地笑笑,“对不起,秦嬷嬷老了,记性不好。”

我抿唇,不发一言地吃完早点,便起身向外走去。

朱红的漆色随走廊曼延,我一面扶着雕栏一面往前走,以前走来那么短的路,今天看起来却是漫长得没有尽头。

我没有计算时间,从今天开始已经没有人会教我练武,也没有人陪我练武了,所以早上的时间很空。不知道自己在何时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间屋子是西厢的厨房,我忍不住苦笑,小时候常拖着展遥溜到这里来偷东西吃。

还记得有一次半夜,我蹑手蹑脚地拉起早已睡着的展遥,然后拖他到这里狠狠吃了一顿,不知节制的后果就是闹胃胀和肚子痛,两天下不了床,还被一向温顺的娘骂了一顿。

我走到厨房门口,伸手摸着门枢上的刻痕,那是小时候我和他比谁长得比较快时留下的印迹,呵,现在想想,那时我为了装孩子装得像,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继续漫步,我看着眼前的那座小假山,不知不觉驻足观望。大概是六岁的时候吧,我在这里磕了一跤,右腿的膝盖满是鲜血,展遥抿唇握拳,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好不容易白云帮我包扎完了,拼命安慰我说“没事了没事了”,他还是担心得一夜都没睡着。

可是现在呢?我低头望着膝盖,应该是连疤痕都没留下吧!

我毫无意义地笑了笑,抬眼向前望去,那是我们七年来一直练武的地方啊,身体几乎自动自发地走到那棵我再熟悉不过的大树旁,不禁伸手抚摸树皮。

就是这棵树啊,每次我一练完,就会跳到这棵树上看展遥练武,七年来,日日如此。

“唉,”我叹气抚额,“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念旧了,真是有够糟糕的习惯。还是在这儿待久了,待到我连性子都变了?”

我转身走向武器架,随手抽出一把剑,目光炯炯,扫剑狂舞。

挥手划剑,闪出一道圆润的银光,迅如雷电。右手一提,身形一跃,剑影如雨,罗衣纷飞。

舞剑惊堂动天地,移影若鸿漫乾坤。

一手蔽天,剑丝纷扰。

轻落地上,我吐了一口气,还不等平静呼吸,就感到背后有人,转过身,是展清涣,他朝我一笑,“姐,刚刚那些招式应该是哥常练的吧?”

“是啊,”我挑眉笑笑,“师父不是说我爱发呆吗?其实我真的有仔细观察你们,不是在走神啊,真是冤枉我了。”

“呵呵,为什么练哥的招式?你很想他吗?”

我耸肩不作答,这个问题很无聊。向前走到湖泊,我弯腰掬水,抹了一把脸。平静清澈的湖面倒映着我的样子,眉若细柳唇若樱,到底是沈琦瑾的女儿啊,虽没她那么漂亮,但也算是个美人胚子。

说起来,我曾不小心把展遥推进这个湖,那时他还不会游泳,我差点就吓傻了,连忙跳下去救他,却忘了自己的力气根本不够。后来,展遥溺水昏迷,而我也患上重感冒,他花了两天便醒来,可我依然发烧躺在床上。直到五天后,我痊愈可以活动了,他也已经学会了游泳。当时他看了我半天,只挤出一句,“以后我们一起去玩水也没关系了。”

“呵呵。”想到这儿,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清涣听见笑声,便转头看了我一眼,神情先是一阵惊愕,尔后慢慢平静,温柔至极,“姐,你哭了。”

“呵,我知道。”

“真那么想他的话,那时为什么不留住他?”清涣轻声询问,“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留住哥的。在展府,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哥最在乎的人就是你。”

我笑着擦掉泪水,“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想他啊。”

“姐,我一直以为你和我是同一类人。”清涣的眼神柔若水轻若云,淡淡道,“世界上不可能有一个人无时无刻地陪着另一个人,两个人就是两个人,是不可能变成一个人的。人,总是要分离的,不是吗?”

擦净眼泪,我歪着脑袋注视他,“这种想法很孤独啊。”

“也许吧。”

十四岁那年,展遥离开了我。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即使回来,那个人也不会再是展遥。忽然觉得,将军府空荡了许多,可能,我心里比我以为的更在乎他。

然后,我度过了最没有波澜,最为安详,也最空洞的五年。在这五年,就是清涣跟我一起上于路的课,还有时常和我练练武,除此之外,我大部分时间都陪着沈琦瑾。这五年,也是展家最为平静的五年。

我十九岁的那一年,似乎有什么苏醒了,不可阻止,命运的齿轮又开始了它的转动。



暖风和熏,阳光普照。

抬头仰望蓝天,湛蓝、透亮,好像用清水洗过的蓝宝石一样。仿佛说话的声音能碰到蓝天,伸出手来也能摸到蓝天。我就那样仰着脑袋,久久不忍移开视线。

“怎么?玥儿,很无聊吗?”于路捋着白胡须,笑呵呵地看着我,“看来玥儿实在是不喜欢钓鱼啊。”

我看看他,再看看手里的鱼竿,说到为什么我会坐在这里钓鱼,那全是因为于路的提议。话说今天一早,他来给我跟清涣上课的时候,突然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来展府教我们。所以,这最后的一堂课,他要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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