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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夜未眠-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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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神情没有任何震动,只是淡淡地挑起眉:“有这种事?”

    对话的片刻,蒋竺真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打断那人的话,蒋竺真的笑容甜美:“当然有。那天你摔得可惨了,差点把我吓哭了。”

    他的笑容漫不经心:“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了。”

    那人似乎还要说什么,蒋竺真用眼神示意着,对方看懂眼神,说了一半的话停住。而后她面带笑容:“阿伯,你看,那个小姑娘是不是我?”

    并不给对方回答的机会,蒋竺真的声音似乎有一丝僵硬:“您真是好记性,我和阿铖都不记得这事了。”

    大约是被蒋竺真锋芒毕露的眼神镇住,对方顺着台阶而下:“是呀,许多年前的事了,怪不得铖少爷早就忘了。”

    九月中旬后,天气并未完全转凉。枫山上的树叶稀零,转到半山腰时,蒋竺真就勒住了马:“可惜见不到枫叶红时的场景。”

    乐铖白策马从夹道缓缓驶来。马上的女人回过头,一身骑马装英挺帅气,连那侧脸的轮廓也神采炫目。莫名地,某些画面却渐渐地浮上脑海……

    枫红漫天的马场,一个女孩子走在他的身前。那是他年少的时候了,白衬衣和骑装裤,样子挺拔英俊。他从马上居高临下地望她,只能瞧见她廋廋的背影。她一路地走,他就策马在后头一路地跟。她终于停下步,沉默了几秒,仰头看他:“乐铖白。”

    他的笑容漂亮又骄傲:“干什么,想骑马?”

    “你再往这里走,就是人行夹道了。”

    懊恼、生气、愤怒,甚至是一丝丝连自己也未察觉的委屈,让他涨红了脸,他开始蛮不讲理:“这是我们家的马场,我爱骑到哪儿就骑到哪儿,不就一条小路,明天我就让人修成马场跑道。”记忆中她似乎叹了口气,最后脑袋无声地垂下:“那我走另一边好了。”

    她转身离开,而他来不及握住缰绳转头,只能在后头气急败坏地大叫:“你要往哪里走!枫山的路你认识吗?小心走丢了!”

    零碎的片段,仿佛老电影的胶片一般,断断续续地闪过。时而是那女孩无声垂下的脑袋,时而是自己气急败坏地大叫。

    “阿铖。”蒋竺真已经骑到了前头,在马上转过身叫他。乐铖白两腿一夹马腹,快步策马上前。

    秋天的风拂乱了蒋竺真额前的长发。乐铖白在马上俯身,贴近她的身前,替她戴好帽子,指腹摩挲过她光洁的额头,想起的却是之前养马人的那句话:“那个小姑娘也摔得惨,被您从半山折着一条腿抱下来时,脸上全是血,医生过来一看就说‘可惜了,将来脑门上得留一个疤呢’。”

    是谁呢……被遗忘在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从枫山下来时,正是下午三四点。天高气清,秋风和畅。乐铖白的马装还未脱下,就见远远有人跑来,替他牵过缰,一边喘着气:“铖少爷,乐老先生知道你们来了。”

    他有些意外:“外公不是正睡着吗?”

    “乐老先生今天精神很好,正一个人出来钓鱼呢。”

    枫山对面就是水库,天然湖泊仿佛一面巨大澄明的镜子夹在两山之间。乐铖白索性穿着马装,坐上枫山的游览小车往镜泊湖那头开去。

    蒋竺真在车上摘下帽子,看着两旁的风景,撇撇嘴:“我挑了一晚上的衣服又白带了。”乐铖白随意伸过手,抬起她的下颚,似乎一本正经地打量着她:“这样就很好,外公会喜欢的。他最喜欢英气的女孩子。”

    游览小车从山的另一头悠悠转过,老远就看见了大片的钓鱼台。乐铖白从车上下来,一手握着一支配送的钓鱼竿,另一只手拎着小桶,大有一副要陪老人家坐一下午的架势。蒋竺真挽着他的手臂,两人看上去贴得很紧。

    走近了,乐东平回过头,瞧见两个相依相偎的小儿女,眼神很是慈爱。

    蒋竺真立在跟前,甜甜地叫了一声:“外公。”

    她是天生的杏眼,笑起来很乖,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儿。乐东平颔首,又打量了一阵子不见的外孙:“在外头是一个人吗,怎么廋了。”

    乐铖白说得含糊:“嗯,和人谈生意,在南方的海边城市待了一阵。”

    乐东平爱孙心切,目光不觉柔和:“谈什么生意耗这么久,难不成还有人给你使绊子?为了挣钱连身体也不顾了。”

    乐铖白想了一想,抬起眉,笑容却是十足的孩子气:“您别说,还真有人给我使绊子。”

    祖孙两人谈笑了半天,其间蒋竺真偶尔应承一两句,更多时候倒是难得的安安静静。褪去光环,乐东平仿佛是一个天底下最慈祥的老人。佣人来问上什么点心餐时,乐东平一反往常的随意:“三保今天来了吗?厨房上回送的花胶还囤着,叫他煲一盅汤来吧。”

    三保是乐家的老厨,乐东平从位上退下后,如云宾客一时散尽,很少再有需要这人亲自掌厨的大宴。乐东平索性将他介绍到了另一个小辈开的高级餐厅中,因是念旧的缘故,薪水给得额外丰厚。欠下乐家人情的人不少,但像他这样时常想着要来看一眼老东家的却并不多,因此乐东平格外感念。

    乐铖白兴趣缺缺:“点心餐上花胶乌鸡汤?”

    乐东平膝下只有这一个外孙,从小宠溺得不成样子,丝毫不觉忤逆,反倒同他商量:“三保煲的花胶汤,是你小时候最爱喝的。阿铖,你不记得了?”

    蒋竺真在这时才敢插口:“不如折中,做青木瓜椰子煲花胶汤吧。”她起身,笑容十分乖巧,“这个汤,我在家常给妈妈煲呢。”

    蒋竺真跟着去下厨帮忙后,钓鱼台上一个外人也没有了,乐铖白的神色似乎又懒散不少。

    乐东平看着这个外孙,喃喃:“眉毛、眼睛、鼻子……阿铖,你和你妈妈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乐铖白眉毛一扬:“这话您说了多少遍了。”

    “臭小子。”乐东平笑了一声。

    乐铖白抓住机会:“外公,我这次回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乐东平靠在椅子上,摸出一支雪茄:“谁在外头给你使了绊子?”

    “海城有块地,我打算标,那地有不少地头蛇盯着。”

    乐东平叹了口气:“你去南方争一块地?”

    “那可不是块普通的地,外公。”乐铖白斜倚着靠背,一笑,便露出稚气的酒窝,仿佛仍是那个骄纵的孩子,“这些年兜里有几个钢镚的都在炒地产,土地已经供不应求了。再想要发展,只能靠海。国外争海洋权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将来沿海的城市指不定能为这个打起来。手里捞着一块海,不就是捧着一座宝山?”

    乐东平不语。

    乐铖白再接再厉:“那块地是真好,靠着海,都是老城区。我找过地质队私下勘探,您猜他们怎么说?他们对我说,乐总,这里将来弄好了,指不定是一个大港。”

    乐东平手里的鱼竿轻轻动了一下,乐铖白见外公没提起,知道这是真在听他说话了,索性下了一剂重药:“反正您外孙已经把话放出去了,这地,我非要不可。”

    乐东平终于皱起眉:“胡闹。”沉默半晌,终究是心疼旁人打了自家外孙的脸,静静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一个人的名字来,“这人现在在南方,你说的那块地,他倒是能做主。”

    乐铖白问:“您有他的电话?”

    “不用,他过几天就要来。”乐东平叹了口气,“我约他打桥牌。年轻一辈里,他当年打得最好。这些年一上门拜访,数他最能逗我乐。”

    乐铖白听得笑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容貌一如少年时:“要不当年您怎么就单单把他提拔到身边带着呢?”

    乐铖白在枫山小住了十几天,每天只是跑跑马,陪外公钓鱼,日子过得十分悠闲。到了每天傍晚时才坐在草坪上,膝盖上摊放着半开的笔记本,有一搭没一搭地处理着生意。

    蒋竺真端着一碗自己做的薏米甜汤坐在他身旁,用小瓷勺搅了搅,凑到唇边吹凉,想要喂给他吃。乐铖白眼睛仍盯着屏幕,视线的余光瞥了一眼,往后偏过头。

    蒋竺真笑容尴尬:“这是我自己做的。”

    “我不喜欢吃甜品。”

    “真是娇气。”她忍不住撇撇嘴。

    用娇气来形容一个一米八六的年轻男人十分古怪,乐铖白敲着键盘的手指忽然顿了一顿,那分明从未在记忆中出现过的声音,就这样遥远地透过岁月洪荒传来,漫不经心地响在耳边:“你怎么这样娇气啊。”

    放下笔记本,乐铖白接过她手中的小碗,站起身。视野中是被夕阳染得一片幽红的草坪,远处的粼粼湖波,仿佛碎裂开的一面大镜子。

    他用小瓷勺漫不经心地一下一下搅着碗中的薏米。
 
    “竺真。”

    蒋竺真应了一声,半是懵懂地看着他。

    乐铖白的手轻轻地贴上对方光洁的额头,渐渐下滑,捂住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睛。他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耳边响起:“来枫山有一阵子了,还没去见过你的父母。”

    蒋家是20世纪80年代初做实业出身。南方的实业家一向被人诟病“打火机生产户”,专做小零件生产。因此蒋父在捞了第一桶金后,就立即转向了海南投资地产。在南下捞金的过程中与发妻离婚,娶了当时边贸一把手的独女,此后平步青云。

    到了蒋竺真出生时,蒋家名下已经有了那个年代很少见的牧羊犬俱乐部。饶是如此,蒋家父母对乐铖白的主动拜访仍然感到受宠若惊。蒋夫人亲自下厨给客人做饭,蒋竺真陪着妈妈在厨房,主厅里只剩下蒋父和乐铖白。

    乐铖白拿了外公的雪茄来做人情。

    蒋父是个多年的雪茄迷,掂在手中,神情十分感慨,好半天才叹了声气:“这东西外头买不着吧?”

    乐铖白不置可否。

    蒋父又说:“乐先生。”他终于抬起眼,十分安静地望着对方。

    蒋父咳了一声:“明人不讲暗话。现在外头都说我蒋正岳卖女儿,我们小门小户,胳膊拧不过大腿。可是我就竺真这么一个女儿,你是知道的。”

    乐铖白没说话。蒋父接着说下去:“你们年轻人的事,就由着你们自己去。”话未落音,蒋竺真已经从厨房探出身:“爸爸,快过来搭把手。”

    “怎么,怕我在你的男朋友面前说小话?”蒋父逗她。

    蒋竺真又笑又恼:“我留在厨房只能添乱,不如去陪着阿铖。”

    支开了父母,她带他在家中四处参观。乐铖白路过二楼走廊时,忽然发现了一张放大的旧照片。照片里的蒋竺真大约十几岁,带着一点婴儿肥。

    他站在照片前凝视了片刻:“这是你小时候?”

    “不小了,那年我十四岁。”蒋竺真停住。

    他仿佛想起什么:“朱伯说,我们是十四岁那年认识的。”蒋竺真的笑容僵住,好一会儿,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转过头:“我想看看我们的合照。”顿了一顿,“不是十四岁就在一起了吗,一定有不少合照吧。”

    蒋竺真笑容甜美:“当然有。”

    “不过……那次搬家全被物业公司弄丢了。”她的神情十分懊恼:“为了这事,我当时还大哭了一场。”

    乐铖白轻描淡写地一笑:“不过几张照片,你哭什么。”

    蒋竺真也笑了,挽住他的胳膊:“是呀,当初真是傻。只要人在身边就好了嘛。”

    她带他去了她年少时的房间,临时跑到露台上接电话。他一个人站在安静的房间中,蹲下身,翻着半打开的小箱子里的东西。不过是些最普通的玩意儿。蒙了尘的水晶灯、美艳的饰品,一堆过时的手机、各种信用卡……他的手指顿了一顿,停留在一支网球拍上。那网球拍又破又旧,翻过拍柄一看,缠着半裂开的黑胶带,似乎是小店里买的廉价货。他把球拍握在手中掂了掂,意外地沉,用着并不顺手。堪堪要放下时,那黑胶带上用小刀刻的几个小字,却忽然吸引住他的视线。

    XHZ,一年五班,安利中学。

    乐铖白念的是上百年的老校,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学校。

    而那头露台上,蒋竺真握着手机的指尖,正渐渐泛白。

    “是,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在马场时就有些不对劲。今天问我要了当初的照片。”

    “我手里没有那些东西,差点露了马脚。”她越说越低,声音渐渐急促起来。

    而电话那头的人只说了一句话:“那些照片都已经被烧掉了。”

    蒋竺真噎住,眼圈开始泛红:“要是他发现了……我……”

    “会发现什么?”对方语气冷漠而严厉,“从来没有存在过,不曾碰上,也不会认识,从头到尾,那个女孩子……只是一段子虚乌有的回忆。”

    “他渐渐就会明白,一直在他身旁的人只有你。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乐老的意思。”

第八章 沧海怎敌蝴蝶相忘

    “明天下午三点飞机落地,从机场高速出发,四点到家。”“叮”一声短信提示音后,放在包上的手机屏亮了一亮。

    泳池边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包被随意搁在了栏杆边。贺宵随手拾起她的手机,正想出声:“许……”手指无意滑过解锁键,新短信内容毫无预兆地跳入了他的视线。

    许合子从另一头缓缓地游来,连睫毛上也沾着水珠。她像一只小鸭子似的从水中仰头看他:“怎么了?”

    “你的短信。”

    她“嗯”了一声,继续练习憋气和划动。而他坐在池边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她终于察觉到了他微妙的不对劲,从水中扶着栏杆上来,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

    “怎么了?”她问。

    贺宵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旱鸭子已经进化到半水鸭阶段。”

    她忍不住笑了:“那……红烧还是清炖?”

    他被她逗乐了:“我今天可没吃晚饭。”

    她坐在池边,用毛巾一点点擦干长发,最后盘进帽子里,从包里翻出几张钞票数了数:“不如去吃大排档?”

    她难得主动请客,从海胜的顶楼泳池出来,两人沿着小路穿过了几条街,烟熏火燎的俗世立即展现在眼前。露天大排档十五块一个座位,可以点三菜一荤,在此基础上再选的东西另外加价。她叫了芋艿、豆腐片和青菜,再加一串鸡爪。贺宵从铁架上的各色塑料盒中随意选了几样。做麻辣烫时,许合子独自走到店主身边叮嘱:“芋艿和青菜只要用滚水烫一烫就好。”

    这是她第二次请他吃饭,贺宵盯着她碗里煮得像一坨白泥的食物,好一会儿才出声:“你减肥?”

    许合子一边用筷子夹着芋艿大口往嘴里塞,一边言简意赅地答:“不是。”

    “是生了什么病?”他追问。

    “搭上一点边。”她放下筷子,似乎有些无奈地笑着看他,“如果我不说,你一定会调查到底,对吗?”

    “看样子我们越来越有默契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筷子被轻轻搁在了碗沿,许合子的表情分明写着“诚实”两字。

    贺宵觉得自己有一刹那的大脑短路:“等等,你说什么?”

    “只要是有味道的食物,我就会忍不住地往嘴里塞,怎么也停不住,曾经吃到胃出血被送医院。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双手,到最后会越吃越快,甚至开始抓食。”她的眼珠乌黑明亮,仿佛世上最澄澈的一汪静水,无声无息地与他对视,“这是早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贺宵兀自喃喃:“可是你平常并不这样。”

    “我见过丁小冰给你送饭。”似乎想到她坐在泳池边吃饭的画面,他不依不饶地反驳。

    “那是因为……这种病发作有一个前提。”许合子看着他,“只有在情绪受到大波动时才会控制不住。”

    “强迫进食症……又叫神经性贪食症。”她顿了顿,“我第一次知道它,是在医生写的诊断书上。上面只有八个字,多重心理症状引发。”

    他和她对视良久,才开口问:“刚刚去和老板说,把所有东西用白水煮,是因为你知道自己今晚的情绪不对?”她没有说话,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她,“心绪受波动到害怕诱发暴食,只是因为刚刚那条短信?”

    她在手机中从没有存下那个号码,然而两人都无比清楚地知道那串数字背后的主人。

    “你喜欢他?”

    “没有。”

    他浅色的眸子凝视着她,仿佛这世界上忽然隐去了所有的繁华喧嚣,无边无际的安静中,只剩下她与他,那一声被抑下喉底的叹息轻得令人几乎觉得恍惚。

    “即使喜欢他,也并不是说不出口的事。”

    许合子低头翻开钱包,摸出几张钞票起身:“我去结账。”

    “满桌的东西我还没动筷子呢。”他按住她的手,敛去渐渐黯淡的目光,又换上嬉皮笑脸:“喂,就算生气,也要陪我吃完东西吧。”

    临别时她站在灯下数着钱付给老板,贺宵手指勾着一串车钥匙,懒散地倚在车边远远地看她。

    路灯的光晕温暖而美好,照在她身上,却让人感觉很清冷。就在这样的一刹那,他忽然意识到一件足以无声地填满心中所有痛苦沟壑的事,那就是许合子从来没有让别人走进过她的心里。

    她从水中冒出湿漉漉的脑袋,仰头无声地笑着看他。她在窄小的蛋糕手工坊中挨着他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挤着手中的果酱。甚至是更早时,她握住他的手,对他说,是,你是我的朋友。所有一切不过是敷衍。

    这个离他几步之遥的女人仍然是那个几个月前对他说“我想吃冰激凌”,却在他转身的一刻一声不吭地掉头走进汹涌人海中的许合子。

    她随时都会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他,仿佛从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他看着她一点点走近,饱满微翘的眼角,勾勒出一道细廓,不仔细看便会觉得仿佛永远含着笑。那低垂的眼睫下究竟曾闪烁着怎样的情感,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为什么开心、为什么难过,他全不知道。

    许合子在他跟前停住步,轻声唤道:“贺宵。”

    他抬起眼。她于是笑了一笑:“送我回家吧。”

    坐在车上无意中打开手机,她望着那条短信发呆。贺宵慢慢地开着车,转过了一个又一个街口,无穷无尽的璀璨灯火与盛世中的男男女女,成为了夜晚川流不息的风景。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百无聊赖地绕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大道,低着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好半晌,才迟疑着按下几个字——“乐先生,两个月的合约已到期。”

    指尖犹豫不决地挪动到发送键,半降下的车窗外忽然传来街边的一首粤语老歌,音响开得很大,轰隆隆的声音震得人耳膜欲裂。“从前,现在,过去了不再来。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是卢冠廷的《一生所爱》。

    贺宵“咦”了一声:“还有人记得《大话西游》?”

    许合子缓缓闭上眼,按下短信的发送键。重新睁开眼时,她已平复了心情:“国外也看《大话西游》?”

    “是在法国训练时,遇见一个留学的女孩子,陪她在公寓看家人寄来的老碟。”贺宵笑了一笑,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地放轻,“那是很老的房子,下雨的时候拉上厚厚的绒窗帘,好像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她把音响打开,问我‘你看不看得懂中文’,原碟是粤语片。那时我的中文底子很差,只能理解最基础的书面语。可是她不知道,我却听得懂广东话。我的祖母跟着心上人漂洋过海前是老广东大户人家的小姐。”

    那个年代,能抛却身家富贵,跟着一个穷书生跑到美国留学的大小姐,一定是很爱对方。要有多大勇气,才能抵抗流言蜚语,乱世烽烟,门第之差,有时甚至是一念间的犹豫,也会从此万劫不复,生老病死任由天命。好在天公作美,才能将这些统统变作了后半生白头偕老的谈笑。

    贺宵说:“小时候听长辈说,他们刚到美国时,我祖父还没念完博士,我祖母对外文一窍不通,只能做最普通的女工,给人缝衣做饭挣钱。最困难时甚至刚出生的长子险些病死了。因为两人私奔的缘故,双方父母断绝了与他们的一切来往,只当从没生过这两个孩子。”

    “可是,即使是最艰难的时候,祖母也没有一句抱怨。”

    “一生只有一个的爱人,一生只说一次的承诺。”两旁的高楼霓虹透过车玻璃,纷落地照映着他的眉目,眼神竟是少见的寂寥,“后来我遇见过很多的人,却再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情感。”

    乐铖白一直没有回那条短信。

    许合子辗转反侧了一夜,夜中入梦,翻来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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