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深海夜未眠-第2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摸不定。

    “笔掉了。”

    许合子低下头,看了一眼那支就跌在乐铖白脚边的笔。乐铖白也注意到了,竟然伸出脚,轻轻一踢,那笔顺其自然地滚落到了她的座位下。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笔上似乎卷着一张很小的纸条。

    许合子摊开瞄了一眼,竟然是乐铖白龙飞凤舞的几个小字——“放学等我”。

    她的手指收拢,立即把纸条销尸灭迹。那小纸团仿佛变得十分烫手,被她捏在掌心,全身的血液都开始轰隆作响。

    而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她红扑扑的脸颊收在眼底,玩味地审视着。

    一下午许合子都怔松不定。

    对于乐铖白的这四个字,许合子的心情显然不是受宠若惊,更不会是意乱情迷。事实上,她此刻的想法用两个字简要概括,就是恐惧。如果非得给这恐惧加上一个形容词,大概是深深的恐惧。

    在许合子的印象中,乐铖白这人其实心眼很小,是真正的睚眦必报,不留隔夜仇。她害他骨折,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回校后又在轮椅上度过无比郁闷的两个月,事情绝不会结束得这样简单。

    那战战兢兢的神色被乐铖白偶然注意到,他一直抿起的唇角忍不住地向上扬。哦,原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么……乐铖白心想,也实在怪我把话写得太情意绵绵了。不过……真是很少看到这只呆兔子紧张成这样的表情呢。

    想着想着,乐少爷的心情大好,那眼底眉梢的得意似乎怎么也忍不住了。

    心思各异的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僵持到了傍晚。

    许合子在放学的前一节课被化学老师叫到了办公室。会不会是上次的作业做得太疏忽?许合子一边走,一边暗自猜测,一时竟然忘记了乐铖白的约定。

    谁知到了办公室,化学老师见她却是一脸和蔼。许合子算是班上少见的各门课都算均衡的学生,既不出彩,也不偏科。唯一算得上能使人记住的,也就是一门化学。而许合子把这归结为自己还算不错的记忆力,中学的化学并不算难,只要能把几个公式背熟,弄清各种规则与原理,就不至于在考前发愁。

    因为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态学着这门课,以至于当她听到老师的那句话,完全地惊呆了。

    “什么,周老师,您要我去参加化学竞赛?”

    “不用紧张,不是你一个人,学校会培养一批化学的尖子,到时一块去参加初赛。”教化学的周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许合子,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看好你。”

    “看好我?”许合子险些咬到舌头。

    周老师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她的震惊:“是,所有学生里,我最看好你。你每次上交的作业,总记得把化学式完完整整地写一遍,一天两天当然不是问题,可是你坚持了整整两年。”

    “不不,我只是顺手……”

    “优秀也是一种习惯嘛。”周老师笑着打断她,“总之,回去好好准备吧,许合子。”

    生平头一次被人如此看重的许合子,走在回教室的路上,仍然觉得几分钟前发生的那场对话就像一场梦。因为太过真实,所以让人产生了逼真的幻觉。

    那种惊讶与欣喜,一向严肃的老教师脸上露出的喜爱之色,甚至她的结结巴巴,都只是梦中预设好的一切……直到桌上留的那张纸条将她彻底从怀疑中惊醒。

    这次,纸条上留的字比上回更短——棒球场。

    大约是乐铖白等得不耐烦了,又被人临时叫走加训,纸条上的字很是潦草。许合子辨认了一会儿,猜出这是给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这人会怎么报复自己?不会是把一张医院的结款单甩到她面前要她付账?或者……干脆找来那群棒球队的男生对她一顿威逼恐吓?对于那时经济并不宽裕的许合子来说,显然她更愿意接受后者。

    当许合子抱着一种革命烈士上刑场的心态,远远地走近棒球场时,那群正忙着训练的男生并没有注意到她。也许是中场休息,有人递给乐铖白一瓶水,拍着他的肩:“乐副队,你这一住院,可把我们这群人弄懵了。”

    乐铖白很友善地与一众马屁党交流着:“我在医院时也天天想着你们。”

    “真好,你回来了,年底还有一场比赛,正赶得上训练。”

    “那就一起加油吧。”他喝了一口瓶中的水,漫不经心地应和着,神情看上去显然有些焦躁。那人察言观色:“乐副队,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也不知这一句话是怎么触到了乐铖白的痛处,他竟然收起了先前的笑容,冷淡地把水随手抛到一边:“开场吧。”

    许合子没料到他们的中场休息这样短暂,一时站在草坪外几十米远的地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断。

    还是等下一场休息吧,许合子想。无论如何,要她在大庭广众下和乐铖白这种人开口说话,在旁人眼里,最终都会演变为一场有嫌疑的告白。然而没等许合子找个地方好好坐下,棒球场上跑过的一个男生忽然在乐铖白身后“咦”了一声:“乐副队,那不是那天和我们一起去医院的女孩吗?”

    “是她,她叫什么来着……许合子?”另一个队员也看到了。

    乐铖白正挥动棒球的手一僵,生生地扭过姿势往草坪上瞥了一眼。还真是她!

    “喂,许合……”他想叫她往边上坐一些,这里已经是危险区。然而,乐铖白显然忘记了自己手上也正挥着一只棒球……

    额角的剧痛让视野忽然变得一片黑暗,被白球衫的少年一球击来时,许合子似乎听见了他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疼,真是疼啊……她忍不住轻轻地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许合子整个人向前扑去。扑倒前似乎有人飞快地朝她奔来,雪白的球鞋踩在枯黄的草坪上,簌簌作响。

    “许合子!许合子!”有人拍着她的脸。

    许合子觉得自己像在拍武侠剧,深仇刻骨,一朝报复,她被他一球击中,正是江湖中所谓的“恩怨两清”。

    也许是想到这个令人感到稍稍欣慰,许合子在完全失去意识前长长地松了口气;“我们……我们两清了?”

    醒来时雨声潺潺。

    许合子以为仍在梦中,睁开眼呆呆望了一眼天花板又闭了回去。

    一直坐在病床前的乐铖白连忙捏了一把她的脸:“喂,醒了别装死。”

    好疼!许合子再次睁开眼。这次,一张大脸无限靠近地映入眼帘。

    “许合子,许合子。”他喊着她的名字。

    许合子轻轻开口,有点迟疑:“乐铖白?”

    “看来没被打傻。”他长舒一口气,看着她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模样,头上还绑着绷带,看上去多少有些楚楚可怜。转过脸,没有对上她的视线,他有些别扭地开口:“昨天……对不起了。”

    昨天?她又吃了一惊,原来自己已经躺了一整天。

    那许简珍呢?这些天许简珍都会回家,夜里打开门,没发现摆在桌上的饭菜,一定会生气。她有些不安地想要坐起身,却被乐铖白立刻制止住:“你想做什么?”

    “我……我想上个厕所。”话到嘴边,她改口。

    他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似乎这是十分尴尬的话题,按住她肩膀的手却不肯放:“你等一等,我去给你找护工来。”

    “没事。我是被砸了脑袋,又不是骨折。”她翻开被子就想下床,谁知他猛地扑了上来,两臂撑在病床上。

    这回换成许合子结巴了:“你,你想做什么?”

    出去倒热水的护工正好推门而进。

    乐铖白立刻放开手,直起身子,看起来是要走出病房的样子。走了没几步,手托在门把上,却是微微一顿;“许合子,不管你相不相信,那一球……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她脸红着。

    他“哦”了一声:“你知道?”

    “既然这样——”他转回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就让你那个一脸穷酸相的妈妈,别老缠住我爸狮子大开口地要钱。”

    几天后许合子和许简珍委婉地提起。她小心斟酌的口气如同在商量一件重要的大事,而那难堪却无法掩饰。

    这几天,许简珍难得地尽了一个母亲的本分,连带着似乎脾气也好了不少。一边听着女儿许合子的话,一边不声不响地整理着手中的一束花。末了,才轻轻应一声:“知道了。”

    许合子对她的这种态度感到担忧。

    犹豫了一会儿,她小声地在许简珍的背后开口:“妈,其实那个乐铖白之前骨折住过院。”许简珍“哦”了一声。她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他那次骨折都是我害的。”

    许简珍修剪着花枝的手终于停住:“怎么回事?”

    许合子撇开了中间的许多细节,只说是自己冲地时不小心,又忘记了提醒他。许简珍听了,倒是很不以为然:“这事也能算到你头上?”

    “反正……我们各一次,就算扯平吧。”她沮丧地劝阻着许简珍。而许简珍随手扔掉了小剪子,坐到了女儿的病床边,头一次心平气和地问了她一个问题。

    “合子,在你心里,妈妈是个怎样的女人?”

    许合子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简珍倒是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有点悲凉:“也是,虽然你是我一点点养大的。可是算起来,我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

    这一刻的许简珍,眉间有难掩的疲态,就像全天下失败的母亲那样。

    许合子仍然不吭声。

    许简珍眼中的最后一点希望,就像快要燃尽的火苗那样,一点点地消逝,只余一片哀凄的冷灰。“连亲生女儿都没办法说是一个好女人……真是活得像一个笑话。”

    “妈——”许合子动了动嘴唇。

    许简珍却仿佛被刺激一般,从床边跳了起来;“钱!钱!钱!你们一个个都说我往钱眼里钻,连我亲生女儿也嫌弃我爱钱,丢了她的脸!你知道把一个孩子带大有多困难吗!吃饭、看病、租房,哪样不要钱?就连你现在住在医院,睡在这间病房,躺在这张床上,每分每秒也要花销!要是那姓乐的不赔钱,我一分钟也没能力支撑你再住下去,我就得把你背回家……许合子,我许简珍凭良心没有对不起你。”

    那画着精致妆容,穿着得体衣裙的女人像是忽然发了疯,如同一个泼妇般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彻底崩溃了。

    许合子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悲哀。

    发泄过后,许简珍转身进入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

    十四岁的许合子躺在病床上,听着哗哗的水声,意识到,人生是一个多么苍白而巨大的词汇。在这两个字面前,是永远也望不到尽头的路,被时光夺取美貌的女人,渐渐明白了自尊是怎么一回事的小女孩,还有贫穷的命运……这一切,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又无力的存在。

    这次之后许合子再也没有在母亲许简珍面前提过类似的话,而许简珍和乐父到底是如何交流的,她也没有再追问过。

    时间就这样悄然无声地流转着……

    许合子额角的伤并不严重,住了几天的院后,很快地就回到了学校,投入紧张的期末复习中。

    没有人注意到回校的许合子。

    只有前座的于北北十分想念这个一向沉默少言却又守口如瓶的好朋友:“许合子,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在医院继续住下去。”

    许合子额角的伤并没有好全,仍缠着一小圈的绷带,看上去就像一个带伤上阵的伤兵。

    乐铖白和一群狐朋狗友靠在走廊上高声谈笑时,那漫不经心的视线偶尔会投落在上厕所归来的许合子身上。她仍然像一只兔子似的,见了他就下意识地往外蹿半米远。

    乐铖白就不明白了,挥球棒误伤了人的是他,没好气地一再嘲讽人的也是他,可她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只是避开了一切和他可能说话的场合。

    那么,在这只“兔子”眼里,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依权仗势的有钱人家少爷,还是结群成党的学校混混头子?

    年少的乐铖白忽然觉得十分的不爽。

    化学竞赛的培训是在期末考之后开始。

    因此,当期末考的最后一场铃声响起,周围人交了卷后开始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大声谈笑时,许合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为寒假的来临而激动。

    最后一场考试是下午四点半结束,冬季天黑得早,还没到饭点,窗外已是暮云沉沉。有人看了一眼窗外压得很低的天色,“哧啦”一声推开窗:“这天看着像是要下雪。”

    “不会吧?这可是今年第一场雪。”有女生立刻惊呼。

    许合子正挨着那被半拉开的窗户坐着,缝隙中呼呼的北风涌进。这座城市的冬天干燥而洁净,就像画中的暮霭,带着一种无可救药的庄严。

    寒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许合子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围住了大半个脸,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珠子,额头和耳朵又被绒帽和耳套遮住,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型的年画娃娃。

    乐铖白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拎起了那只单肩包,站到许合子桌前,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原本就暗淡的夕光:“考试后去办公室集合,没忘记吧?”

    许合子连忙点头。

    乐铖白看上去还算满意的样子:“那就好。”顿了一顿,“我在走廊上等你。”

    他今天穿了一身海军排扣风衣,卡其色靴子,唯一抢眼些的倒是一条浅色的羊绒围巾,花纹繁复看不出名堂。因为生得好看,走到哪里都十分惹眼。这让和他一路并肩而走的许合子感觉到压力巨大。

    大约是两人从没走得这么近过,乐铖白也有一些尴尬,不动声色地遮掩住。

    “许合子。”

    “嗯?”

    “帽子掉了。”他不动声色地说。

    许合子回头一看,头上的绒帽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得掉在了地上,怪不得忽然感觉头皮一冷呢。可是……奇怪,这人的眼睛不是一直看着前方的路吗?

    办公室里蒋竺真似乎已等了很久,看到一快一慢走来的两人,波澜不惊的眼神从两人的脸上掠过,又淡淡地收了回去。

    乐铖白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什么。

    平心而论,许合子对自己的同桌是十分崇拜和羡慕的,虽然她并不太和自己讲话。

    这个无论肌肤还是性格都像冰雪一般的女孩身上,似乎始终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你很少能看见她在那些如云聚散的追求者身上浪费时间,即使对方表现出情比金坚的坚定。蒋竺真的时间,永远只会花在对未来的一步步谋划中。

    从小练芭蕾磨平了脚尖,为了保持完美即使在零下的冬天也坚持穿裙子,因为太用功练琴而弄伤的手指……在许合子看来,蒋竺真完全是和自己活在不同世界的人。

    这样的人,在宗教中往往被称为信徒。虔诚的信徒,为了自己的信仰,会从年少时开始积累积蓄,然后在生命中空出很长一段时间。从家中出发,三步一叩,五步一拜,直到抵达心中的圣城。沿途风刀霜剑,不过付诸淡淡一笑。可是蒋竺真又信仰着什么呢?”

    化学老师见其他人也到齐了,开始和大家谈了谈寒假的安排和明年开春的竞赛。竞赛会在一所声名赫赫的高校中举行。

    许合子完全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进这所学府一睹风采,其他班中选出的几个苗子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只有乐铖白拧着眉,脸上的神情有点怪。

    “如果竞赛结果不错,也有可能被甄选入少年班。”

    这下私语声更大了。

    进入少年班,意味着可以跳过接下来的高中。其实,就算是那些拔尖的高中生,又有几个会拒绝把志愿的绣球抛给这所大学。

    化学老师似乎对这种效果十分满意:“接下来就看大家的努力了。”

    一席谈话,各人抱着不同的心思离开,许合子和乐铖白被叫住。老师似乎对这两人十分厚爱,又殷殷叮嘱了一番。乐铖白不以为意,许合子则觉受之有愧。

    出来时从走廊望去,操场是空荡荡的,教室也是空荡荡的,似乎整个学校都忽然安静了下来。

    许合子出声:“下雪了?”

    是真的下了雪,虽然只是轻飘飘的雪子,落在脸上、发上,转瞬变作模糊的水痕。插着风衣口袋走在前头的乐铖白似乎也发觉了。

    四下里的黄昏是如此安静。这空荡的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傻站着干什么?”他快步走回她的面前,“带伞了吗?”

    “这种天气谁会带伞?”

    “我在伦敦时就常年记得带伞。”

    “原来你还在伦敦待过?”

    “当然,我就是在伦敦长……”乐铖白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脸,一脸难以置信地瞪她:“许合子,我们现在讨论的重点是这个吗?”

    许合子在乐少爷眼里蹭出愤怒的小火苗之前赶紧识相地噤了声。

    “从这里到楼下不会走多远的……”她想了想,“让你家里的司机把车停在教学楼下就行。”

    这倒是,他停住步:“那你呢?”

    “我?”许合子没想到他会问起自己,“我去车棚拿车。”

    将要下雪的黄昏,天色总是格外的沉重。

    当一身包裹得严实的许合子飞快地踩着自行车轮,穿过学校后门的大街时,发觉两旁的不少店都关了门。也许大雪马上就要下了呢。

    这么一想,许合子腾出手再往上拉拢围巾,把大半张脸完全地埋进温暖中。这松手的空当,后座忽然一沉。她来不及踩住刹车,双手连忙扶住把手,两腿生生地叉开,止住了车子往前摔。扭过头,许合子的神情如同见鬼:“乐……”

    “司机临时有事来不了。”他坐在了后座上,“搭我一程,送我去附近的公交站。”

    “可是,你有点重。”犹豫半晌,她终于出声。

    乐铖白两手一摊:“我可不会骑自行车。”

    不会骑自行车的人似乎分外有理,许合子争不过他,心底长叹一口气,只说:“你坐稳。”这一回,她再也没有办法把车子踩得如飞起一般,一步步老实地向前骑着。

    看着对方骑得冒汗的脸,乐铖白仿佛忽然起了愧疚之心:“许合子。”

    “嗯?”

    “你很怕冷?”

    “为……为什么这么问?”后座搭一个大男人,她骑得吃力,问一句话也气喘吁吁。

    “围巾、帽子、手套,每天全副武装……不累吗?”

    “好……好像是有一点怕冷呢。”她想了想,“可是,冻感冒上医院不是要花更多的钱?”

    “你很缺钱?”他终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一次,许合子笑了笑,似乎找不出合适的答案可以回答后座的男生。

    “怎么不说话了?”他追问。

    “哦,大概是太难回答了。”前方有一个急转弯,她连忙掉头骑去,“每个人都有烦恼不是吗?”顿了顿,她说:“我对钱的烦恼,大概就像你对‘司机为什么总是每天来接我’的烦恼一样。”

    黄昏的天色渐渐黯淡,一场不期而至的暮雪仿佛从天空的各个角落落下。起先簌簌的雪子终于越变越大,变作了一片片的鹅毛大雪,飘在她的发上,他的眉梢。

    大雪中的城市忽然变得很温柔,而那些一贯冰冷的陌生人,也因为相互借伞躲雪,而显得温情脉脉。她载着他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之间穿过。

    老楼房、卖干锅鸭头的卤店、杂货家居行、甚至是开了十多年的旧游戏厅……乐铖白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住的城市般。她在一家卤店前刹车,单脚踩下自行车的立脚:“等我一下。”

    “喂喂,你做什么?”

    很快地,长腿撑地的乐铖白就知道了她在干什么。

    视线所及,冻得鼻子通红的许合子正和店老板说着什么,上了年纪的老板点点头,轻车熟路地从一锅卤水中捞出了一些鸭翅和鸭脖,切好,拌佐料,装成一袋递给她。许合子一边蹦蹦跳跳地取暖,一边从厚厚的棉外套中掏出钱包,把零钱一张张地数给对方,然后抱着袋子走到自行车前。

    乐铖白看她随手把袋子挂在了车扶手上,坐上车就想要往前踩,忍不住拉住她。

    “喂,许合子,这种大雪天,把袋子挂在车前等到家就成一块冰了吧。”

    “回家热一热就好。”

    “啧——”他似乎忍无可忍,站起身,一把夺过她的袋子。

    “你……”许合子转回头,彻底惊呆了。

    把卤味袋抱在怀里的乐少爷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种行为与自己平常一贯自命的高雅严重不符,一边说着,一边接二连三地打着喷嚏。

    “啊嚏!”

    “喂,我说,许合子,你骑这么快干嘛?很冷啊!”风越来越大,后座的乐铖白一张脸冻得惨白,说话都不利索了,倒还不忘一路数落着她。

    可是这一次,一直闷不吭声地踩着自行车的许合子却忍不住弯起唇角。

    冬天对于许合子来说,是一个沉闷的季节。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