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深海夜未眠-第3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脸上的表情顿住。

    钟远山没敢去看,过了一会儿才说:“那您看……我先出去了?”

    他拿着那张协议复印件看了一遍又一遍:“她要离开?”

    “听说是不久前才决定的。”

    “离开了……又要去哪里?”

    听出那是喃喃自语的钟远山无声地掩门而去,于是空余一地的落寞。想到那男人曾经亲吻上她嘴唇的场景,他曾经怒不可遏,想过无数种的手段,无论报复、排挤、甚至是破坏,也不能让这两个人在一起。就这样轻易丢弃了他的女人,怎么能理所当然地享受幸福?可是这一切还没来得及细细思量,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当他像个可笑的小丑一般在恼怒和伤心中挣扎时,她却早已决定了抽身离开。

    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的乐铖白忽然站起身,却在起身的一瞬,感到整颗心都被抽空。

    用什么立场去质问她?又有什么理白挽留?似乎……那个一直都在强人所难的人是自己。

    渐渐地,那个嘲笑的声音重新在耳边响起:“难道她的幸福,就只有你一个人能给吗?”

    不,许合子的幸福,从头到尾都与乐铖白三个字无关。

    许合子打算在元宵节前将店铺盘出,原本想着正月里来踩点的人一定很少,她印了一大盒的小广告,提着糨糊桶,在那些人流多的老区拐角糊上。白天糊广告,晚上上网,在本城的论坛不断发帖。谁知还不到农历十四,便有人发来短信询价。

    彼时许合子正披着外套,很吃力地踮起脚尖,全神贯注地糊着一张广告。没办法,康复店的位置太偏僻,而她又急着脱手。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一手夹住刷子,一边提起包,很狼狈地掏出手机按下免提:“喂,你好。”

    “是许小姐吗?”对方的声音听上去文质彬彬。

    许合子放下糨糊桶,站到了一边的电线杆下:“是我。”

    “我在街头看见了告示,你就是要盘出那家店铺的主人?”

    她只是愣了一小会儿,立刻说:“不,我是受人委托。不过,店铺的事可以由我全权做主。”

    “那就好,我打算尽快接手。”

    “不好意思——”打断那人的话,许合子犹疑地再三确定,“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说……你打算盘下这店?”

    “是。”

    “可你还没问过价钱呢。”

    “许小姐盘得这么急,想必一定不会在价钱上为难人。”

    这倒是。也许是店铺这么快找到下家,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许合子松了口气:“好,那您看……您打算什么时候来看一看门面?”

    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电话的中年男人转头望了一眼后座的乐铖白,眼神似有询问,过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明天吧。”

    “明天?”她又是一愣,却也很快答应了下来,“好,我在店门前等你。”

    撂下手机司机才开口:“乐先生,我和她约了明天见面。”

    一直望着车窗外的乐铖白似乎正在出神地凝视着什么,对于身边人的话似无听闻,视野里,天是蒙着灰的苍蓝,风很大,冷飕飕地刮着人的脸。而那女人也许是因为劳作的缘故,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外套披在肩上,一边热得脸上发红,一边却又接二连三地打着喷嚏。

    许合子站在电线杆子前出了一会儿神,伸手把刚糊上的一张广告撕下,捂紧围巾转身离开。

    车窗缓缓合上,乐铖白靠回后座,俊美的脸上似乎没有一丝表情:“走吧。”

    既然店铺盘出得这样快,她便没有再多待在海城的理由。呆呆坐在床头的丁小冰已经知道了沈伦失去音讯的消息。他最后给许合子打电话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那时丁小冰正和郑天在客厅里嘻嘻哈哈地包着饺子,许合子站在离她们一幕玻璃墙之隔的厨房里接电话。

    沈伦咳嗽着,对她说新年快乐。

    她心里担心,却是勉强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明知对方看不见:“新年快乐。”

    沈伦听见了这头的吵闹声,问她,她们在做什么。

    许合子转过头看了一眼鼻子上沾满面屑的丁小冰,说,是小冰在带着郑天包饺子呢。说着,她将手机稍离得远了些,按下免提键,客厅里那快乐到几乎没心没肺的笑声就这样传到了那头。那天,沈伦似乎听得格外仔细,听了很久才说,谢谢你,合子,谢谢你。他对她说的最后三个字是谢谢你。

    正月里为了店铺盘租的事她一再地电话联系,对方却永远是关机。起先许合子一直瞒着丁小冰,到了瞒无可瞒的地步,她便只有轻声承认沈伦失去了消息。

    也许是一下子经历了太多,丁小冰并没有表现出她想象中的惊讶失落,就像她此刻望着她的呆呆的眼神。许合子蹲在柜子前,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小心保存的房契,正出着神,丁小冰却是忽然一笑:“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房契,是因为父母过世。二叔一个劲地问我,房契在哪里?那时我可真傻啊,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世上我只剩下这一个亲人。别说一张房契,他就是问我要金山银山,只要我知道藏在哪儿,也得告诉他啊。”

    “从老房子里搬出的那天,我哭得很厉害。二叔搂着我的头说,小冰,别哭,往后就跟二叔啦。说这话的人,几年后却因为一场赌博输得连裤子也险些当掉,被人切掉小指头,还吃了牢饭。那时我已经十二岁了,二叔三十岁。我坐探监房这头,他坐玻璃墙那头,我骂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一口吃了他。我说,二叔,你这个大混蛋!大骗子!不是说好了永远不会丢下我吗,为什么一转眼就把我一个人丢在了牢外头?”

    “十五岁那年,第一次恋爱,初恋的男生长得又高又帅,有那么一点痞子样。我们最要好时,并肩睡在一张床上,枕一个枕头。可是就那么互相抱着,什么也不做。我爱他爱得要死,割了一次腕,还失去过一个孩子,可是有一天他说走就走了,消失得彻彻底底,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只留下声名狼藉的我。”

    “二十岁那年,一个人来海城,住在庙街的出租房。白天睡觉,晚上上天桥摆夜摊,晨昏颠倒地混着日子,有一顿没一顿。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几年,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一个女孩子。她总是一声不吭安静地出现在别人眼角的余光里,替我打扫屋子。因为强迫进食症而只敢吃茶泡饭的人,却默默地替我下热腾腾的面条。她曾经穷到连几十块的水电费也交不起,却在我的急性阑尾炎发作时毫不犹豫地垫上所有手术费。她陪我投简历,帮我摆夜摊,给我煮宵夜。她是我从来没遇见过的一类人……不是好人,也不是完美的人,却是很多年后我也会庆幸曾在生命中出现过的人。”

    “后来……她找了一份康复按摩店的工作。有天我去找她,却见到了她的老板。我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一个盲人,就像我从没想过会和一个人们口中的坐牢女成为挚友。现在,他们一个要远走天涯,一个消失了音讯。我却竟然觉得心安。”说着,丁小冰的笑容嘲讽,“大约是因为……我的人生总是那么可怜,也活该孤独。”

    许合子握着房契的手姿势僵住,泪水已仿佛隔夜的冷雨无声地划过丁小冰的脸颊:“一定要离开吗,许合子?将来我还能在人海里找到你吗?”

    许合子站起身,将她的头揽进怀里,眉宇间是疲倦到了极点的无奈:“我没办法掌控自己的人生,感觉它就要失去了方向。我不能再在这个城市待下去,多一秒,就有无数种可能。我不能毁掉另一个人,我不能那么自私。”

    正月里晴了几日后,天气渐渐冷了下来,正是南方城市才有的回春冻。

    许合子和那人约在下午三点见面,到了康复店前,却不见约定的人。

    许合子打开卷轧门,开了灯,搬了一张椅子候在门前静等。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二十分……四十分……一小时,远处的大路上似乎连行人车迹也无。不会被人耍了吧?许合子忽然暗想,掏出手机给那人打了个电话,对方却一直是忙音。

    因为要签订协议的缘故,她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带来了。家里的行李也已经收拾好,就差订票北上。

    就在许合子犹疑不定时,城市对角线另一头的大楼里,一场激烈的标地角逐正在展开。王适和乐铖白各坐长桌一头,几乎将标地的主持人夹在了半圆弧的中端。起先照例是走程序,十几条公文一一念来,最是繁复。王适的神色略有不耐,却只是按着性子听下去。乐铖白微微侧过头,神色寻常。两人左右是其余十几家公司的代表,坐姿僵硬,大约想不到两家老板会亲自坐镇,心知这次必定是打酱油的角色了,倒有些坐山观虎斗的兴趣。

    中途小会休息,会议室中气氛紧绷,代表们纷纷离座到走廊上透气。

    乐铖白也站起身。

    老式洗手间外观朴素,装修却十分富丽。洗完手,用冷水拍了一把脸,乐铖白正伸手放在烘手机下,却听到不远处有人低声议论:“狼崽子碰上山老虎,这下有意思啦。”

    “小声些,抬头不见低头见。”

    “怕什么,你可没瞧见大老王那神情,只差在脸上写着各回各家。”海城投资者云集,所传‘大王圈地,小王开赌’说法,人人心照不宣。大王董说的是地头蛇王适,小王董便是携巨资南下建私人会所的王邈,两个‘王’虽不是一家,大小王董却都是狠角色。乐铖白见过王邈,觉得将王适与其相提并论,未免委屈后者。这时只是淡淡听着,忽然又有一人打断他们:“可不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话怎么说?”

    “我听说王适盯着这块地挺久了,大概是有大用场。前不久他还找了勘探队,做了一份什么地质报告,直接越过海城政府递到了上头。这地要是拿不下,别说什么损失不损失,他王适这张老脸从今往后上哪搁去?”

    正聊得起兴,陌生的脚步声打断了这场围观者的谈话。脚步声近了,乐铖白头也没抬:“怎么样?”

    钟远山看了一眼左右,再三确认才说:“交代了。”

    “他出什么价?”

    钟远山说了个数字,紧接着又补上:“只是大概,他没对秦盼盼亲口提过。这是小姑娘偷听的。”

    乐铖白把双手从烘手机底下收回,轻描淡写道:“老狐狸。”

    钟远山又说:“咱们的价已经叫她透露出去了。”

    乐铖白撩了一下眼皮:“什么反应?”

    “高兴坏了。”钟远山想了一想,没忍住,乐了,“还说标了地就奖小姑娘一套房。”

    乐铖白也笑了,看着挺高兴的:“让她收着吧。”

    钟远山没敢笑,叹了一声气:“这着棋下得太险。”

    “是她演得好。”

    十五分钟的休息后,双方的拉锯战又开始。王适的精神劲头很足,乐铖白坐在与他一桌之隔的对面,似笑非笑。这情景,怎么看怎么令人想起双方在乌首山的第一次见面。

    钟远山坐在乐铖白身后,姿态恭谨,反复地看着一份竞标文书。进入关键期后,各方代表都站起来发表了自己的计划。

    负责人听得很入神,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也算老道中人。这姿态除却使人稍有不快,却不至于得罪人。王适用的都是高材生,年轻人口若悬河,计划也做得一丝不苟。乐铖白忽然回过头,与钟远山对视一眼。

    钟远山立即就明白了过来,无所谓地笑了一笑。

    早十年,钟远山可比他还能说,这人遇上钟远山,实在是小庙撞上大神了。

    果然轮到铖宇一方发言时,钟远山立刻进行了回应。他话不多,句句点中要害,一下子击得对方懵了,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见好就收,钟远由稍有点拨,便马上站回自己的立场,是《左传》中烛之武退秦师之道。

    王适听到这份上,脸上的不愉快已写得一清二楚。可是毕竟发言还算嘴皮子功夫,占了便宜也并非大事,对方一侧只是屏息静待核心的出价环节。

    中途两方人马都出去各接了一次电话。

    钟远山觉得自家老板这种拿一只远程遥控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对方玩的做法有些失于厚道,可是乐铖白面上却是一派沉静神色,耐着性子做足了工夫,王适那头丝毫不觉。

    到了估价阶段,会议室静得几乎连根针掉下都能听见。

    一个电话忽然被转到了乐铖白的手机上,突然响起的振动声让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这个年轻人。乐铖白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没有按断,反而漫不经心地打了几个字。

    在他打字的这几分钟里,王适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生怕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动。其实就连钟远山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谁有这样大的来头,让乐铖白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荣华算计权且先抛一边。

    可是乐铖白就这样满不在乎地坐在一片自四周交织而来的复杂目光中,像个天底下最愚蠢的初入爱河的少年,给心上人一字字地发着短信。

    打出几个字,又删了,再打。这解释似乎怎么也想不完,说不好。

    对不起,让你等久了——不不,听着太生疏。

    等会儿就过去——口气别扭。

    等得久了,连那负责人都咳嗽了一声。

    乐铖白索性按下一条平常给属下的快捷回复:“再等等。”

    走出会场时乐铖白的步子是最快的。那急切的样子忍不住让人怀疑,刚才不慌不忙赢了一场漂亮的角逐的胜利者并不是这面沉如水的年轻人。

    钟远山跟在后头,还没走到楼梯边,司机已匆匆跑了上来。

    “怎么这么慌?”钟远山问。

    “乐先生,许小姐一连催了几次,从下午一直等到现在。”

    乐铖白正要开口说什么,身后几米远忽然传出了茶具拂地的巨响。被一大帮人拥着的王适显然还没能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败,脸色涨红,看上去有些顺不过气来。

    “王总!”围拥的人群中有人尖叫出声,更多的人乱成了一团马蜂窝。

    钟远山冷眼看去,只见一向志得意满的王适忽然直挺挺地倒下了地。

    乐铖白饶有兴趣地停住步,看了一小会儿,看得钟远山心底不安,生怕这祖宗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惹恼了这地头蛇。乐铖白倒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钟秘书——”

    “……”

    他眼底的微笑是胜利者才有的居高临下的怜悯:“等过几天王总消了火,再替我去看看他吧。”

    把司机赶上了钟远山那辆车后,乐铖白一人开往了海城的东区。

    下雨天,路上交通糟糕,他不知是什么时候下起的雨,等察觉时满城已是灯火阑珊,夜色中雨声啪啦,敲打在车窗上。

    车外的世界像是浮生中的一场幻梦。那雨声,那被打湿的大大小小灯光,拥挤的车道,等车的路人……仿佛一场电影的开头,又像是结尾,只余一声怅惋叹息。

    他的心忽然焦虑起来,不知是为什么。她那似乎永远出着神的模样,从被雨水打湿的玻璃上浮现了出来,随着冷雨的冲刷,若隐若现。乐铖白看着,看着,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失态。

    他害怕她的不告而别,就像是第一次遇见,他总是踌躇满志地以为,人生的下一个拐角,她仍会静静地守候在自己的视线里,而其实她却像烟花一般就此消失。

    那不安越来越强烈,车却堵在了灯河中。

    下了雨,所有人的心情似乎都只剩烦躁。满耳按得震天响的车喇叭声,有人抢道,站在十字路口的交警吹着口哨远远走来伸手阻挡,趁这空当几个逛街的女孩子,淋着雨匆匆从人行道跑过,手上拎的购物袋却掉了一地。

    天越来越暗,他的一颗焦灼的心,似乎也被大雨浇得渐渐熄灭。只有那锦灰中的一点星芒,不知疲倦地燃着,像是最后的希望。

    一个个路口,一条条长街。

    不知过了多久,乐铖白只觉像有一个世纪般长久,他才开到了那孤零零的旧店。门面朴素,招牌在黑暗中分辨不清,这是她曾经工作的地方。

    他的车停在了十几米远的地方,在大雨中撑伞下车。店门早已关上,四周没有电灯,黑漆漆的一片,冷清得几近可怜。店与店之间隔得很远,缥缈的雨雾在遥远的路灯反照下,溅在脚边的水花清晰可见。

    偶尔有一声狗吠,不知是从哪个夹巷的角落传来。

    没有人……她一定走了。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八点,整整五个小时,没人会等得住。

    可是他却也不愿立刻离开,只是撑伞站在一片雨声中,走到拐角时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那店门。忽然有窸窣的整理衣衫声从耳边传来,有人呵着气,似乎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冷雨冻得狼狈。

    某种莫名的预感使乐铖白的脊背一霎僵直,忽然定住身。

    一边脱下淋湿的外套,许合子一边伸手挡住头,狼狈地从拐角的另一边转过身。

    “是你……”

    路灯投下的阴影,隐隐约约地映着他的眉眼。她只是一瞬的惊愕:“要盘店铺的人就是你?”

    “为什么一直等着?”他轻而易举地捉住她的手,握得很牢,脸上却是淡淡的,“下了大雨难道不知道要躲吗?”

    “我不知道要盘下它的人是你。”打断他的话,她挣扎着想夺回左手的自由。

    “为什么不能是我?”他嗤的一声冷笑,“生意不分大小,何况……你出的价钱很合适。”

    许合子的手顿住:“你跟踪我?”

    “只是偶然路过,见到一个拎着小桶四处糊广告的可怜虫。”他低声说着,挣扎间,两人都被倾盆大雨淋得湿漉漉。

    她的长发紧紧贴着脸颊,雨水从眉毛上不断顺着脸颊滑落,深吸一口气,她说:“好吧,既然你愿意接手,那请现在就签字。”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海城?”他似乎被她冷静的态度所激怒。

    她有些僵住:“你在调查我?” 

    他似乎连辩解也不愿意,只是低头就着她脸上滚落的水珠,深深浅浅地吻下去。湿漉漉的额头,潮湿的脸颊,甚至连柔软的唇也沾着一丝冰凉。许合子的脊背僵硬,似乎被他温柔的亲吻所迷惑,她的眼神茫然了。视线中,是断了线的珍珠般的雨水,溅在她的手背,他的脚边,满地的雨花,像是叮咚流泻一地的乐声。

    吧嗒,吧嗒,那雨声忽然惊醒了她。

    许合子用肘抵住他的肩,用力地想要挣开,却被他如桎梏一般困得更紧。她屈起腿,往前顶去,出乎意料地击中了他的要害。他的五指微松,她已趁这空当踉跄往后退了几步。而他蜷缩着缓缓半蹲下身,在雨幕中显得十分狼狈。

    许合子心里仍是害怕,往后退了又退,忽然踩住了他丢下的雨伞伞柄,绊得险些摔在地上。紧攥的包飞出老远,包里的合同、房契、手机落了一地。

    乐铖白终于抬起头,他的眸子在雨夜中似乎亮得惊人:“既然不愿被纠缠,就让我最后问你一次……”

    她屏息,手指无力地蜷成一只小拳头。

    “真的……不认识我吗?”

    “从没有遇上过我,也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乐铖白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

    “当然不是。”她淡淡打断他。

    乐铖白垂下的眼猛然抬起,直视着她,那焦灼到几近绝望却又忽逢生机的惊喜,让他甚至忘记了要说些什么。

    “并不是无关痛痒的陌生人,而是……”她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着遥远处站着的某个人,分明已是穷途末路,“而是,讨厌到再也不愿看见的人。”

    “因为实在太讨厌了,才想要躲开的。”从脸颊滑过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她伸手拭去,“乐先生还想听我再说一遍吗?”

    他这样骄傲的人,当然不愿再被这般从头到脚地羞辱。她站在雨里,望着他神情冰冷地离去,只觉心底麻木,说不出是疲惫还是庆幸,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万分不愿意。

    也许已经等不到开春了——许合子忽然想着,得尽早走,离开得越快越好。

第十九章 遗忘的都回来了

    大雨,整个世界都下着大雨。雨水冲刷着重叠的红绿灯光,从街道中猛然冲出的一个小孩迫使乐铖白急急踩下刹车。浑身都是泥巴的小孩,像个小乞丐似的,呜呜哭泣着。

    乐铖白看清了后面打着伞追上来的年轻女人,那两个人也望向了他。丁小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人,一手拉住脏兮兮的郑天,雨珠不断地从脸上滚落。

    他打开车门下车,走到他们身前:“出了什么事?”

    “你见过许合子吗,她现在在哪儿?手机一直打不通,又下着雨,正月里连一辆出租车也打不着。”丁小冰的语速很快,那话像一团牵出的乱麻,听不出头绪。出乎意料地,他蹲下身,把泥猴儿似的郑天抱在肩头,一边替他们撑住伞:“上车吧,我送你们。”

    上了车,小郑天还在哆嗦着,也许是因为冷,又也许是因为害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