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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月明珠-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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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汗请安。”守在外面的婢女屈膝行礼,皇太极面带一丝阴郁地抖落衣服上的落雪,压低声音问道:“大妃在何处?”

“回大汗,大妃今日刚刚召见了各部首领夫人们,在里面休息。大妃吩咐过,若是您来了,就去唤醒她,奴婢这就去。”

“不用了,本汗亲自去。”皇太极出声唤住乌玛,解开外面的狐狸领锦缎大髦,向里屋走去。昏暗的烛光映着在暖炕上熟睡的海兰珠,馨香的内室让皇太极的心情放松上少许。

皇太极缓步来到近前,伸手想要点上海兰珠微蹙的眉间,却被冷不丁突然睁眼的海兰珠怔在当场,尴尬的手想要收回,海兰珠的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攥紧他微凉的手掌,轻笑道:“陪我,好不好?”

对于这话,皇太极又怎么会拒绝?麻利的脱掉靴子,躺在海兰珠身边,将她搂在怀里,已经暖过来的手掌不自觉地想要探进海兰珠薄薄的衣衫里,却她被按住,动弹不得。

“最近几日我忙于政事,已经许久没有亲近你。海兰珠,今日我来得早,不妨我们——”

海兰珠眼神一暗,她并不想自己和皇太极之间只能有情事,这也不是夫妻相处之道,沟通同样很重要。扭动着身子,垂下脑袋低声道:“可是我不想。”

皇太极收回手,只有海兰珠敢一次一次拒绝伺候自己。海兰珠能察觉到皇太极的不悦,软语轻言:“我只是想同你说说话,难道不行吗?”

皇太极重新把海兰珠抱在怀里,暖香袭人,低笑道:“说吧,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就是。”

海兰珠在他的怀里蹭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轻声说道:“情事炽烈,有时却及不上涓涓细流。皇太极,脉脉温情也是很舒服的,你的烦恼之事也可以同我说,我们是夫妻,是并肩而行的人。”

皇太极头靠在垫子上,舒服的微合着眼睛,这样确实也很舒服,不自觉地开口说起了今日处理政务的事情,有压制代善等人的喜悦,也有棘手的事情。海兰珠安静的听着,并不会打探政事的具体内容,时不时的轻语上两句,让皇太极本来有些阴郁的心情畅快不少。

“真不晓得莽古尔泰是怎么想的,竟然去向喀尔喀的首领要女人?虽然部族不是很强盛,可是喀尔喀身居草原深处,同林丹汗牵扯比较深,人家将那个女人当成心尖子一样,怎么会轻易的送人?平白丢了大金的脸面,现在外面都说——莽古尔泰以势压人,强抢蒙古首领的夫人,这让那些左右摇摆的人会怎么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英雄难过美人关。”海兰珠轻抚着皇太极的胸膛,安抚着他的愤愤不平,带着一丝好笑地说道:“莽古尔泰虽然不像阿敏那样容易犯浑,可是——可是他也太小瞧苏氏了。”

“苏氏?就是莽古尔泰惦记的女人?”

“可不就是她。”海兰珠撑起身子,头枕在皇太极的肩头,攥住他的手指轻声说道:“莽古尔泰反倒成全了苏氏。其实这种男女之事向来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我猜想苏氏这是在给自己找寻后路,莽古尔泰只是她的备选而已,不到万不得已,苏氏恐怕不会想要改嫁给莽古尔泰。”

皇太极刚想开口,就听见外面满德海声音传来:“启禀大汗,喀尔喀首领因天花离世。”

第二百九十四章 扣宫请见

天花?海兰珠诧异的睁大眼睛,这个季节不是天花盛行的,怎么会偏偏染上了天花,那可是会传染的,而且海兰珠明白蒙古人谈天花色变。海兰珠神情的变幻莫测,让皇太极脸上露出尴尬来。

“海兰珠,你听我说,不是我不想告诉各部种牛痘的事情,而是我——”皇太极思量着该怎么说才恰当,蒙古是盟友但同样也需要防范的人,蒙古铁骑不敢轻易南下,有一部分缘由就是怕染上天花,这好比悬在他们头上的利剑一样。在皇太极没有完全掌控住蒙古诸部的时候,预防天花的办法,决不能泄露。

“你什么都不用说。”海兰珠蜷缩在皇太极的情况中,一手揽住他的脖子,让皇太极头稍稍垂下,她的粉嫩散发着诱人光泽的朱唇凑上前去,两唇相碰即离,笑道:“我相信你,皇太极,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海兰珠,我的海兰珠。”皇太极手臂收得更紧,将头埋入海兰珠的肩窝。刚刚那相碰的嘴唇,让皇太极心动不已,原来涓涓细流的柔情是那么的濏人心胸,果然别有一番的味道。

“等到建立听命于我的蒙八旗,我就会昭告天下牛痘之事,到时让他们感念你的恩德。”

“不,不是我的恩德,应该是天聪汗的恩德。”海兰珠低声的强调,她才不想出这种风头,尤其是最近她刚刚消停了一点,更不想被那些福晋夫人们缠上,故作凶巴巴的说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事,可别找上我,那些人也不晓得怎么想的,袁督师当初撤兵回援京师,是你奇袭北京之效,她们一个劲儿的问我给袁崇焕写了什么,能让他撤兵,弄得我百口莫辩,让她们腻味死了。”

“我也想知道你给袁崇焕写了什么?”皇太极低沉地笑了起来,他真是好奇得紧,回来后问过海兰珠,她却怎么也不肯说。海兰珠小脸绷着,无限担忧地望了一眼皇太极,若是不说,总是埋在他心中的一根刺,尤其是自己对袁崇焕有过的称赞,现在情浓时看起来无妨,若是同皇太极闹矛盾,到时若是有人提起这件事来,兴许会引出更大的麻烦。

“我要说了,你可不许生气?”海兰珠动了动身子,仰头同皇太极相望,见他点头,才缓缓的说道:“我只是问了袁崇焕三个问题。”

将快的内容复述一遍,海兰珠有些惴惴不安,低声辩解道:“当时实在是没有法子,我——不是有意向袁崇焕说起你奇袭之事,可是——”

皇太极仰头吻住海兰珠的嘴唇,将她未出口之言吞进腹中,好半晌才离开,海兰珠大口喘着粗气,皇太极轻抚海兰珠微红的脸颊,深邃的眼里闪过笑意,“海兰珠,我不会因为此事怨你,那是情况危急时最好的法子,以袁崇焕的本事,他不会被你三个问题吓到,他也应该接到确实的消息,我从没想过会完全将他瞒过。”

海兰珠安心的嗯了一声,“我去给你弄点好吃的去。”披上衣服想要下地,皇太极拉住她的小手,低声笑道:“海兰珠,秀色可餐。”

“还是大汗呢,没个正经样子。”海兰珠挣脱开去,穿鞋子时问道:“喀尔喀首领去世,那苏氏怎么办?是扶灵回去?还是——糟了。”

皇太极见到海兰珠变了脸色,一改刚刚的舒适,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可是想到什么?”

“今日我听说莽古尔泰去看望了喀尔喀的首领,你说他会不会感染上天花?”

皇太极嘲讽的一笑,不在意地挥手,“现在莽古尔泰一定害怕的不得了,若真是染上了天花,那也是他的命该如此,谁让他为了女色就不管不顾的?”

海兰珠思量一会,轻声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兄长,就是你心中不满他,你是大汗,也得做个姿态出来,省得别人议论你不顾兄弟之情。”

“你何时在意过这些?莽古尔泰对你可是也不算尊敬,以前我记得你还说过他的不是,怎么现在反而担心起他来?”

“谁担心他来着?”海兰珠咬牙,狠狠的掐了皇太极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腕,低哼道:“你自己想去,别指望着我说出来,若是你想不明白,今晚就别想睡了。”

海兰珠甩开皇太极的手向外走去,暗自埋怨:真是个榆木脑袋,除了他之外,自己何曾在意过别人?对于自己来说,若不是对皇太极有着那分的喜欢,也只是这个时代的看客而已。

皇太极脸上得意的笑容更浓,他这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他皇太极的名声,笑过后,高声道:“满德海,你派人去和硕三贝勒府,看望莽古尔泰。”

“喳。”满德海应道,又过了好一会,隐隐有饭香传来,“大汗,大妃请您起身用饭。”

皇太极站起身弹弹袖口,不无惋惜的想到,怎么不是在此处用饭呢?到时美食美人都能享受到。迈步来到外面,饭香味更浓,海兰珠亲自将各色的菜品摆好,听见脚步声,回眸一笑,“尝尝吧,看是不是合你的胃口?”

皇太极接过海兰珠递上来的筷子,含笑看着她在自己身侧忙碌着,小嘴还不停的念叨着:“等到我弄到土豆种子、萝卜种子,再让厨子做给你吃,省得冬日里除了肉就是肉,这得多少油脂?你每天就是坐着处理政事,就不再动弹了,这可不好,骑马射箭的本事会不会落下?我看等到雪停时,我们去骑马怎么样?”

皇太极吃了半碗的米饭,自从海兰珠嫁过来,自己好像很少再用面食,都是被眼前的人儿影响到的,停住筷子,笑道:“海兰珠,你想去骑马了?不用等到雪停,我明日就带你去,让你看看我的骑射是不是还像以往。”

“不去,除非雪停。”海兰珠坐在皇太极对面,她晚膳一般用的很少,连连摇头,“风雪那么大,我下不去呢。”

“娇贵的丫头。”皇太极自然明白海兰珠的心思,她可是从不曾亏待自己。海兰珠轻哼道:“女儿都是水做的,自然比不得爷们爷们皮糙肉厚,寒风都刮不透。”

将豆腐丸子汤递给皇太极,海兰珠仔细数数丸子的数量,满意的点头。她可不想皇太极得高血脂,在她的调养下,皇太极并没有发胖,反而精瘦上几分,身上隐隐透出的力量并不比以前少。

“大汗,奴才有事禀奏。”门外再次传来满德海的声音,海兰珠微不可闻的颦眉,轻声抱怨:“用个饭也不消停。”

“进来。”皇太极放下喝了大半的青瓷汤碗,轻笑道:“海兰珠,你别急,我处理完这事后,就会好好的陪你的。”

“你——”海兰珠脸涨得通红,他倒是什么话都敢说,到底谁着急呀?皇太极在满德海迈进门的那一刹那,脸上重新严肃起来,同刚刚的调无赖判若两人。海兰珠瞥了一眼,这变脸速度还是够快的。

满德海低头,他很清楚自己主子的心思,长话短说:“大汗,自从得知喀尔喀首领去世之后,和硕三贝勒府上乱作一团,三贝勒也病到了,让奴才带给大汗一句话,说是想让苏氏去他府上。”

“咳咳咳。”海兰珠猛地咳嗽起来,莽古尔泰还真是色心不死,这种要求都提得出来?他的脑袋怎么长的?见皇太极透过来担忧的眼波,海兰珠连连摆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事,我没事,你们继续说。”

“他是不是糊涂了?苏氏现在是未亡人,就算伺候别的男人,也得蒙古部族首领说得算,同本汗说有用吗?”

皇太极相当的气恼,其实他也知道若是他开口,是没有问题的,可这很让他没面子的事情,他又怎么会轻易的答应?

海兰珠此时却冷静下来,总结一下今日听到的八卦,转了转眼珠,按住了皇太极紧握的拳头,低声道:“三贝勒还能缺女人?就算苏氏貌比天仙,哪有性命来的重要?以我猜想,他恐怕是另有心思吧?!我记得当初是苏氏留在首领身边伺候着,苏氏又是大明来的,会不会出过天花?”

皇太极愣一瞬,缓缓地点头,莽古尔泰的性子他还是了解,虽然爱女色,可也惜命得紧,“你倒是提醒了我,出过天花的人不会轻易的被感染上,莽古尔泰身边倒是缺这么一个人。可是苏氏的男人刚死,我就去要人,让别人怎么想大金?”

“三贝勒也是病急乱投医,他难道就不晓得外面的传言苏氏命硬?她连自己的男人都没伺候好,还能服侍好他?而且整个盛京城,就找不出一个出过天花的人?更何况他还不见得是不是染上了天花呢。”

“大夫怎么说?”皇太极点头,海兰珠说得很有道理,转头问满德海:“莽古尔泰真是染上天花?”

“回大汗,大夫不敢确定,净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三贝勒更觉得他就是染上天花。”

海兰珠撇撇嘴,这是心理作用吧,不过苏氏死了丈夫,以她的精明绝不会甘心殉葬的,她到底会用什么手段呢?海兰珠还是比较期待的。

“启禀大妃,已逝的喀尔喀首领妾室苏氏身穿素服,扣宫门请见。”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海兰珠低叹:“苏氏,你果然来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祈求怜悯

‘啪’皇太极将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不悦的说道:“请见?她算是什么东西?请见大妃?”

“虽然不合身份,可如今盛京城里蒙古诸部首领都看着呢!苏氏的男人到底是死在了盛京,而且他身边只有苏氏一个女人,不见也说不过去,还是见见吧,看看她想说什么。”

皇太极怒气未消,站起身冷哼道:“这么麻烦的女人?莽古尔泰竟然看上她?可见也不是个聪明的。”

“你要出去?”海兰珠起身问道,他难道不想见见苏氏?就没有一点好奇之心?皇太极拉住海兰珠的胳膊,眼里的怒气更甚,“怎么?你想让我见苏氏?”

“才没有。”海兰珠矢口否认的话显然让皇太极神情稍稍缓和下来,抬手弹了一下海兰珠的额头,低声说道:“我去里屋,那个苏氏心思恐怕不小,若不然也不会此时进宫,你——算了,这事你看着办吧。”

皇太极凑在海兰珠耳边,低声道:“我在里面等你。海兰珠,今日你休想敷衍过去。”

说完话后,看见海兰珠染红的脸颊,皇太极大笑着转了进去。海兰珠平缓了好半响,才吩咐道:“都收拾了,让苏氏进来。”

一会儿工夫,碗筷剩菜等物都收拾干净,乌玛将晒干的花瓣放在了金丝金鳞的香炉中,少顷功夫,驱散了刚刚的菜香,屋子里飘散着淡淡的茉莉香味——不过分浓烈,却闻起来很舒服。

苏氏一身洁白的素服,身上的半点首饰皆无,歇鬓处戴着一朵白色小花,微红的眼眶里含泪欲泣,长睫上沾染着几片晶莹的白雪,进屋之后融化成几颗水滴,往日妩媚的眉眼此时难掩悲伤,更是娇柔上几分。莲步轻移,声音透着几分的沙哑,盈盈下拜,“给大妃请安,大妃万福。”

海兰珠自从她进来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结合苏氏的往日表现以及听来的八卦,还真有些摸不着苏氏想要做什么?又是一个对皇太极有心思之人?海兰珠摇头否定,以苏氏的智商,她绝不会轻易的做出勾引皇太极的事情来,她的身份实在差太远了。不说是寡妇,就是她汉女闺秀地身份,做旁人的妾倒也使得,可是皇太极毕竟是大汗,怎么也不会收这么个女人。

“起来吧。”海兰珠压下心底的疑惑。苏氏缓缓地起身,默默的站在一旁,睫毛轻颤,泪珠从眼角滚落,拿出丝绢的帕子擦了擦眼睛,悄无声息地撩起眼睑向海兰珠望去。

盘龙金色烛台上,红烛燃烧过半,烛光映在一身水蓝色旗袍的海兰珠身上,淡淡的金光拢在她恬静的眼中,修长的脖颈上隐隐透着一道浅浅的暧昧的红痕;疏懒的模样,不同于往日所见的尊贵,多了几许的柔和,这是个被人捧在手心里娇宠的女人。

苏氏重新垂下眼帘,望着青砖上刻着花纹的地面,屋子里一应的檀木家具,陈设虽然不够奢靡,却透着几分淡雅的奢华,显得更舒服一些;摆放的瓷器古董,兴许别人不晓得,可是苏氏却明白这些都是难得的珍品,那对白玉瓷瓶,恐怕就连大明的勋贵之家都不常见,也只有封疆的王爷才能有吧。

“你不安排喀尔喀首领的丧事,连夜请见,到底所为何事?”

海兰珠察觉到苏氏的目光虽然极力显得悲伤,却难免有些许的闪烁,更捉摸不透,也不愿多想。皇太极既然没有别的心思,甚至就连苏氏的面都懒得一见,这还是让海兰珠心中泛甜的。

“大妃。”苏氏撩起长裙,跪倒海兰珠面前,抬起头低声说道:“请大妃救奴婢一命,奴婢今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妃的恩典。”

“救你?你怎么说出这话来?难道在盛京城里谁敢欺负你?还是大汗的兄弟子侄逼迫你了?若真是如此,你就同我说,我定会给你做主,至于别的——”

海兰珠稍稍停顿,轻舔了一下嘴唇,使得朱唇更是鲜艳,为难的说道:“你到底是喀尔喀首领的妾室,这是你们部族家务事,我也不好插手的。”

苏氏的心凉了半截,‘砰砰’的磕起头来,那响声让海兰珠皱了一下眉头,不悦的说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还想要逼迫我?”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苏氏将姿态放得更低,额头上的红肿刺痛让她刚刚还笃定的心突然悬了起来,大妃的性情难道变了?苏氏咬咬牙,她本来想要博取海兰珠的同情的,毕竟敏感善于观察的苏氏明白海兰珠对自己有着一分的善意,只要不碰触她的底线,就应该会帮自己一把。

苏氏也分不清楚海兰珠这分善意究竟是为何,虽然在夫人福晋们的面前海兰珠很少给她留面子,但是却并不过分的苛责,有时在大妃的眼中还能察觉到一丝的亲近,虽然很快就隐藏了去,可是终究还是能察觉的到。

“大妃,您是晓得的,首领疼宠奴婢,这本是奴婢的福分,可是落在夫人们的眼中,这就是奴婢天大的罪过。首领在时还能维护奴婢几分,如今——呜呜——他突然归去,留下奴婢孤零零的一人,奴婢——奴婢失去了最后的依靠,重新孤苦无依,若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奴婢就想随着他去了,也算报答他的一番情意,可——奴婢舍不得女儿——”

苏氏时断时续地低泣着,眼睛越发得红肿,诉说着她对已逝首领的情意,间或又对女儿娜齐格的放心不下,在话语里又捎带出首领夫人的嫉妒手段的阴狠。海兰珠暗自感叹,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同苏氏这样的人在一起,少动点脑筋都不成。海兰珠默默地听着,绝不轻易地露出半分的同情,她可不想被苏氏利用自己的同情心达到她的目的。

“娜齐格,那孩子虽然被大汗嫁给阿敏贝勒,是——奴婢身上掉下来的肉,真真的舍不得她,而且娜齐格从小出落得就好,学什么都快,被首领宠着,性情上有些任性刁蛮,若奴婢不在身边看着她,奴婢——奴婢怕她做下无法挽回的错事。首领临终之前,心心念念的就是娜齐格,并让奴婢好好的看着她。”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留在盛京,留在阿敏贝勒府中?不想扶灵回喀尔喀蒙古?”

海兰珠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的嘲讽,这些都是苏氏怕殉葬的借口罢了。蒙古男人是疼宠女儿,可是临死还心心念着自己的女儿,这是将娜齐格当成礼物一样献给皇太极的父亲做出的事情?

“奴婢——奴婢——”苏氏一语顿塞,海兰珠的话直戳到她的痛处,她怎么敢扶灵会喀尔喀?先不说那远比不上盛京繁华,就说回去了,苏氏非常清楚首领的位置一定会落在对母亲很孝顺的长子身上,她到时恐怕连死都是奢望。

以前虽然她也曾极力拉拢过长子,可是收效甚微。活下去,体面的活下去,为了这个简单的愿望,她受了多少苦?又忍受了多少的屈辱?这一切,以前受尽父兄疼爱的科尔沁明珠、如今高高在上的大金汗妃又怎么会知晓?

苏氏扬起头,望着端坐于上掌控着她命运的海兰珠,红红的眼里荡出一抹的浅笑,轻声说道:“大妃,奴婢不想死,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这句轻言,比她说了千句万句都更能打动海兰珠,在这一刻苏氏身上透着很强烈的求生光芒。海兰珠换了一个姿势,手肘拄着椅子扶手,托着脸颊,淡淡的说道:“苏氏,只是不想死吗?”

苏氏向前跪爬两步,抓住海兰珠的裙摆。乌玛想要上前喝止,海兰珠轻轻的摇头,乌玛退到一旁,苏氏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手抓得紧紧的,通红的眼里仿若泣血,冒着灼人的红光。

“大妃,奴婢也不想瞒你,奴婢虽然出身大家,可是却是庶女。您虽然也晓得一些嫡庶之事,可您并不晓得庶女的残酷,奴婢从小就是被当成婊——丫头养的女儿,奴婢的娘甚至就连个同房丫头都不如,内宅中不见血腥的争斗,奴婢打小看得太清楚了。所以奴婢怕死,很怕死,后来举家从南迁到北方,又被蒙古族掠了去,在生死贞洁之间,奴婢没有像嫡出的姐姐一样守节而亡,奴婢——奴婢想要活得更好。”

苏氏泪流满面,颠三倒四地说着她这一路行来的不容易,海兰珠静静地听着,被她说得有点心酸起来。这其中的苦难,海兰珠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还是能想象得到的。

“你别哭了,起来吧。”海兰珠向内室望了一眼,苏氏这么大的动静,皇太极应该听得一清二楚,他会怎么想?

苏氏低头垂眼,若随风飘零的浮萍一样祈求着海兰珠的那一丝怜悯,她的目光亮了一瞬又重新的黯淡起来,难道大汗也在?有了这项认知,苏氏心中不由得谋算起来。

乌玛亲自搀扶着苏氏起身,她听了苏氏的事情,眼中也泛红,看向海兰珠时也带着一丝为苏氏求情之意。

海兰珠暗自摇头,乌玛太过善良,她应该是想到了自己,才会如此的吧?其实若是将苏氏留在盛京也是举手之劳,毕竟就按她说的,娜齐格还在盛京,留下陪女儿,旁人就算有异议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海兰珠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帮她一把。

第二百九十六章 邀功改嫁

屋子里只听闻苏氏难掩的低泣声,海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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