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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请上当-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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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毕,她心里却也暗暗琢磨,自家师父这般态度,若他知道曲流觞的死因,不知会如何盛怒。师父啊,您说您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就教出了我呢……




    第四十四章:穷途未减是风情

    那时候沈小王爷在府中歇息,他身子不好,又周车劳顿了数日,殷逐离请了柯停风来瞧,遵医嘱休息了一日。沈庭蛟不傻,自然明白这是怕王上派人来传,这时候理应入宫述职,但情势凶险,只能装病静观其变了。

    而沈庭遥也有自己的算计,沈庭蛟连着殷逐离,若这时候动沈庭蛟,必要就要累及富贵城。牵一发而动全身,始终太过冒险,即使是杀了沈庭蛟,殷逐离同曲天棘仍然是心腹大患。是以还是先削弱曲天棘,一旦兵权到手,富贵城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家,惹不出什么事来。

    及至第二日宫中仍无传唤,沈庭遥倒是派了内侍过来,送了沈庭蛟些人参、鹿茸。殷逐离对自家九爷的看管这才松了些。

    福禄王府后园,阳光甚好。

    殷逐离本是一人对弈,那何简寻来,倒也补了个角:“看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他必是蓄着力气对付曲家。如此曲大将军的麻烦只怕比我们大得多。”何简考虑得毕竟比九王爷复杂一些:“王妃,目前看来曲大将军似乎并没有动摇的意思。他对先皇,可谓是赤胆忠心,倘若他食古不化,死守着忠臣良将的名节……只怕很快就会轮到九爷了。”

    殷逐离品着茶,静观棋局,许久才落子:“他不会,因为他只剩下曲怀觞这一点血脉了。沈庭遥不信任曲怀觞,他若不依附九爷,数年之后,曲家香火断绝。那时候……他又如何对得起曲家列祖列宗呢?”

    何简抬头望她,很快又将目光移开,强笑道:“可是曲大将军到现在也没个反应,何某担心……”

    殷逐离轻抿了一口茶水,语声带笑:“先生不经商,商人谈大宗交易的时候绝不先问价,因为问价就露了颓势。你得等,等到对方沉不住气,主动谈价的时候,就算是占了上风。”她轻笑,“不过曲大将军等不起了,早则今日,最迟明日,他定会前来。”

    何简也附和着笑,心里却有几分惊悸——这个女人行事沉稳周密,步步精打细算,即便是算计自己的生父也毫不手软,日后只怕……

    见他暗自出神,殷逐离落子时尾指轻拈,偷了他一颗棋:“先生肯定在想,这个女人当真是心狠手辣,日后定要防着些才好。然否?”

    何简大惊,此际九爷大事未成,正是需要借助她的时候,万不能得罪于她:“王妃何出此言?王妃与我们九爷十多年感情,如今更是夫妻同心,何某又怎敢有这等想法……何某只是觉得……”

    殷逐离又借着落子的机会偷了他一颗棋,笑意徐徐绽放,暗淡天光:“先生只是觉得像逐离这样的人生作女儿身实在是可惜,若为男儿,必非池中之物。该你了先生。”

    何简落子已无章法:“大当家实在是聪慧过人,何某叹服。”

    殷逐离仍是含笑,又偷了他一颗棋子:“先生又矫情了,你定是在想这女人如何得了一点理便咄咄逼人。”

    何简已经满头大汗:“王妃不可再戏耍何某了。”

    殷逐离没有再说话——那盘棋何简已经输了。

    最近军中将领调动频繁,曲府也不安生。

    “将军,您还要犹豫到什么时候?”曲天棘的书房里,十几条汉子并排而立,没有点灯,黑暗中声音虽低却透出不能压抑的愤怒,“我们的人都是腥风血雨过来的,大伙为家为国拼命一生原也不算什么,可是将军,死在敌人的长茅之下我们可以瞑目,死在自己国主的屠刀之下,你让这些兄弟情何以堪啊!”

    曲天棘一向果断,如今却犹豫不决:“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一旦起兵,我们将不再是王师,而是反贼。就算拥立了新主,在史官笔下也是乱臣贼子!”

    “将军,”左侧的曲禄也是曲天棘的心腹,此刻亦沉声道,“名节固然重要,但大家都是人,都有妻儿老小。我们为大荥流汗流血拼尽了半生,到头来就连自己一家老幼都护不得么?”

    曲天棘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先下去吧,我再想想。”

    “将军,机不可失啊!时日一久,永无翻身之日啊!”

    二更时分,云天衣派人来请殷逐离,说是天衣坊有主雇想见她。殷逐离进到天衣坊后院,便见着曲天棘曲大将军。他坐在圆桌旁,右手托着茶盏,姿态优雅,虽然等候了许久,却不见丝毫浮躁之状。

    见殷逐离行来他甚至没有起身,反倒是以主人之态相迎:“坐。”

    殷逐离含笑,也未同他计较,自在桌边坐下,云天衣亲自奉茶,并未让外人得知。

    “殷逐离,”曲天棘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我可以扶九爷登基,但是有个条件。”

    殷逐离并不着急:“你我难得同席,先不谈他事吧。天衣,让人准备一桌酒菜送来,不可怠慢了将军。”

    云天衣同她没那么拘谨,应声之后便退了下去。曲天棘抬眸看她,时日太久了,他已经忘记了殷碧梧的模样,记忆中只留下她谈笑自若的神采。他上过一次当,眼前殷逐离这般淡然的模样,总令他心生戒备。

    他的话仍是不留情面:“我与你本无事可谈,我可以助福禄王登基,但是我需要一道免死金牌。可以确保我曲氏一门世代平安。”

    殷逐离捧了茶盏,沉吟了片刻,仍是微笑:“将军此言荒谬了,殷某出身商贾,又是个妇道人家,如何能给予将军这样重若泰山的允诺?”

    曲天棘心知她还在等时机,不免暗叹商者狡诈:“殷大当家,你究竟想要如何?不要忘记,唇亡齿寒。”

    云天衣动作极是迅速,不消片刻已经端了酒菜上来。他知道今日形势紧张,连上菜也是亲力亲为。殷逐离挟了一块鳕鱼肉片到他碟子里,颇为歉意的模样:“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不过你长年行军打仗,对饮食怕也不会太讲究,勉强用些吧。”

    曲天棘逼视她,片刻方问:“你说你从来不曾恨过我,此话当真么?”

    殷逐离笑意浅淡:“殷某是商人,商人讲究诚信二字,不说谎。”

    曲天棘却似想要挑破这层虚伪的亲情:“那么你为何嫁给沈庭蛟?又为何处心积虑接近怀觞?!”

    殷逐离像是听见了什么极有趣的笑话,笑容灿烂:“将军疑心太重,我同我们家九爷八岁相识,十二年交情。他的美貌整个长安城挑不出第二个,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我喜欢他,很令人意外么?”

    她搁了木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靠在椅背上:“至于曲二公子,他同我们家九爷倒是兴趣相投。将军对此事存疑,却为何不去问他,反倒来质问我?”她起身,提壶斟酒,“反正我说了将军也不会信。”

    二人一直盘桓到三更天,殷逐离什么也没应下,曲天棘如同白来一趟。他心中清楚,这家伙是在削弱他的实力,也是在等一个时机。沈庭遥将他逼得越狠,他手下的将士就会越愤怒,这股怒气如同士气,彻底将沈庭遥列为他们的敌人。

    而他,也只有在走投无路、自顾不暇时,才会毫无保留地扶持沈庭蛟,而不是纂位自立。她养一头狼,一定要把这头狼饿到半死不活,刚好能够为自己办事的时候再喂它一点吃食,免得反噬了自己。

    商人,本就是精于计算的东西。

    曲天棘刚离开不久,殷逐离还未走出天衣坊,又有人行色匆匆地进来,却是二公子曲怀觞。殷逐离颇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曲怀觞神色惊慌,还未坐下开口便问:“爹是不是发现大哥的死因与我有关了?”

    “嘘。”殷逐离竖了食指示意他噤声,低声责备,“你也太鲁莽了,这事岂是可随便挂在嘴边上的?”

    曲怀觞提了桌上的半壶酒,一股脑儿饮了方道:“爹到底同你说了些什么?”

    殷逐离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语笑嫣然:“你就放心吧我的兄长,他不是个糊涂的人,这事他根本没提。不要说他怀疑,就算他知道曲流觞死得蹊跷,他也绝不会去查!绝对不会!”

    曲怀觞手心里全是冷汗:“你不知道爹的为人,他若发现,我……”

    殷逐离止住他的话:“你傻啊,他现在就剩你一个儿子了,知道吗?如果他真去查,自然能查出来,但是他能怎么样啊?杀了你给曲流觞偿命?”她轻笑,“傻瓜,不可能。他同样只有装作不知道,一辈子埋在心里。所以他根本不会去查,不管曲流觞是怎么死的,反正人死不能复生了,他得保住活下来的。”

    曲怀觞将信将疑,殷逐离拍拍他的肩:“晚上不要随便出府,沈庭遥现在视你如眼中钉,你很危险。”

    曲怀觞还是有些恍惚:“逐离,我还是觉得有些怕。那天大哥的血流了满地,他……从小到大他对我虽不十分亲近,却也从来不曾薄待,我……”

    殷逐离倾身看他,安抚人她最在行不过:“无毒不丈夫嘛兄长,你看将军如今的显赫声名,也不知是踩着多少人的尸骨爬上来的。所以你只消记住了,大公子的死只是一场意外,是意外,跟任何人都没关系。要怪就怪那马不该乱吃草!”

    “没关系?”曲怀觞低声问。殷逐离回答肯定:“对,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第四十五章:九爷的特写

    殷逐离回到福禄王府,长夜已过半。进到卧房,发现沈庭蛟不在。她最近对他看管极严,就怕沈庭遥暗地里捅刀子,此刻立时就唤小何:“九爷呢?”

    小何语态恭敬:“回王妃,九爷一直在等王妃回来,这会儿怕是在荷塘边赏月呢。”

    殷逐离沉了脸色:“谁跟着?”

    小何见她神色不悦,更加小心翼翼:“是廉康,方才似乎公子也过去了。”

    张青因名义上是沈庭蛟的继子,是以府中人一直称他为公子。殷逐离倒是松了口气:“下去吧。”

    沿着碎石小径一路前行,荷池边沈庭蛟倚着一株高大的水衫,水衫旁挂了几盏灯笼,其下又置矮桌,沈庭蛟趁着夜色画月下荷花图。他穿了件丝质的薄衣,长发以银色的发带松松地系住。月光银粉,荷花绽放,晚风抚面而来,搅动满池暗香。那情景有些虚幻,殷逐离本就是个见不得美色的,怔了片刻方才缓步走近,见他穿得单薄,不由敛了眉:“更深露重的,怎么也不加件衣裳。”

    沈庭蛟见到她,眸色中倒是现了欣喜之色:“你回来了?”

    殷逐离在池边的青石上坐下来,顺手将他揽在怀里,自前一阵蓬莱池边的手指事件之后,他就不怎么靠近湖边了:“怎么又到这里来?”

    沈庭蛟抬头望她,眸色映月,珠光璀璨:“你……都好多天不理我了。”

    殷逐离轻弹他的额头,那肌肤触感太好,她不忍下重手:“你摸着这儿想想,自从陪你一路到洛阳、回长安,我哪天不是东奔西走,万般提防?”她将手按在他胸口,“再说了,若是不理你,我现在是在做什么?”

    沈庭蛟握了她按在自己胸口的手,指尖犹带墨香,自那日唐隐到洛阳,一直到现今,他已吃素许多时日了。

    殷逐离斜睨他,怎不知他此言何义,却只是浅笑:“怎么,九爷想了?”

    沈庭蛟本就是个面皮薄的,瞬时面红耳赤,却也忍着没有驳她。殷逐离俯身轻吻他,见他欲拒还迎的温顺模样,忍不住就将他压在了池边青石上:“想就说出来吧。”

    距离太近,二人鼻尖几乎触到一起,沈庭蛟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容颜,呼吸渐渐急促。正张唇欲言,殷逐离头一低,唇齿相接,止住了他的话。

    这一吻太深,很是缠绵了一阵。暗处何简不忍再睹,侧过了脸去,张青初时瞪大眼睛,片刻后也是面皮发红:“爹他……唉……”

    若有若无的低吟声传来,他终也以手掩目,神色十分悲痛:“爹这辈子要玩过母妃……不容易啊。”

    一向不喜他的何简这次竟然也没有反驳他,兀自沉吟不语。

    见沈庭蛟气息散乱,殷逐离方才重又支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他:“告诉我九爷,你想什么?”

    沈庭蛟长在宫中,虽然后来不得宠,但好歹也是皇子。除了殷逐离以外,也算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了,言行举止俱是优雅的贵族作派,况且他又没有纳妾,对男女之事所尝不多,本就羞惭,此时哪里说得出来?

    殷逐离见他神色,便有心调戏:“说啊。你想殷某做些什么?”

    沈庭蛟双颊染霞,艳若桃花:“我……逐离……”

    殷逐离自青石上起身,整整衣摆欲走:“既然九爷没有其它想法,殷某自回房安歇,就不打扰九爷赏月了。”

    沈庭蛟正是意动之时,哪能任她就这么走,当即又扯了她:“逐离……”那些粗俗不雅之语,他实在说不出口,“我……我想要。”

    何简听得满面黑线,他作为沈小王爷的授业恩师,教了他琴棋书画,教了他诗词韵律,就是忘了授他一些对付女人的本领。

    殷逐离见逗得他差不多了,方将他抱在怀里往房中行去,路过小径时冲阴影中的二人打了个手势,那意思很明显——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干啥干啥。换句话说就是……都给老子滚蛋!

    回到卧房,天气炎热。殷逐离将沈庭蛟放在榻上,倒了杯热茶凉着,回身取了腰间碧落引将他的衣带悉数挑断。利刃贴着肌肤而过,寒意浸骨,沈庭蛟有些紧张。但也知道此时在她身边绝对安全,倒是沉住气没有乱动。

    衣裳的碎片蝴蝶般落了满榻,沈小王爷衣不蔽体,胸前的朱果两点若隐若现,一副鲜嫩可口的模样。他心中暗恨——该死的这个家伙从哪里学的这么多花样!日后总要好好教训一番、严加管教方好……

    殷逐离倒是没有留意他心中所想,随手从冰盆拈了冰块,沈小王爷只觉敏感处一凉,思路便开始分散。

    他妈的这到底是谁教的?难道唐隐竟然还敢教她这个?!他深吸一口气,五指紧紧握住白色绣鸳鸯百合的床单,那冰块沿着胸口一路向下,所有的注意力都凝结在它一路行过的地方。最后当它亲昵地碰触已举枪待进的贼将时,沈庭蛟忘记了要追究这手绝活的来处。

    殷逐离又捡了块碎冰含在嘴里,俯首决定给那耀武扬威的贼将一点颜色看看。沈庭蛟紧紧握住她的肩头,随她的节奏缓缓配合。察觉冰块渐融,她转身取了桌上热茶,含了口茶再度俯身,沈小王爷经历得本身就少,经不住这样的刺激,刹时语不成句:“殷逐离……就这么死在你身子下面,本王也愿意啊……”

    其实这方面的东西……多学学也是可以的。沈庭蛟不由自主地攀附着她,不知眼中所视何物。脑海中仿佛无数烟花在君戟江上空绽放,天空与碧水花开两重,美得让人落泪,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殷逐离以杯中残茶漱了口,知道这番耗损了他过多体力,也不再勉强他。沈小王爷勉强还算有点良心:“你……呢?”

    殷逐离整好衣装,命人收拾了榻上衣片,又侍候他躺下,替他掖好薄被方道:“心肝儿,离开长安许多日子,堆积不少事,账目什么的还好,进货、甩货却是耽搁不得。九爷先睡。”沈庭蛟欲再言,想想她的性子,终于没再多说,乖觉地闭上眼睛。

    殷逐离进到书房,夏夜静谧,院中偶有蝉鸣。她看了一阵各铺面的进货计划,坐得有些累,正巧清婉送了茶点进来,她始起身走走。见外间矮桌上沈小王爷已画成的月夜荷花图被下人给收了进来,顿时有了兴致,题打油诗一首于其右上角,诗曰:

    你嗔我时,瞧着你,只当做呵呵笑;

    你打我时,受着你,只当做把情调;

    你骂我时,听着你,只当把心肝来叫。

    爱你骂我的声音儿好,爱你打我的手势儿娇。

    还爱你宜喜宜嗔也,嗔我时越觉得好。

    清婉是知她性子的,见状不由笑破了肚肠:“大当家,这要让先生看见,定要罚你抄《女戒》的!”

    殷逐离搁了笔,越看越美:“师父啊,什么都好,就是认死理。”

    清婉递了丝帛过去任她拭手,半晌悄声问:“大当家,您喜欢九爷吗?”

    殷逐离一怔,敛眉思索了一阵,答得十分坦白:“我不知道。”她凑近清婉,又笑得十分暧昧,“不过前些日子本大当家说过的话依然算数,你什么时候把他搞到手,我扶你作他侧妃。想清楚哦,别看他现在是个闲散王爷,有朝一日鱼跃龙门,也未可知。只是那时候要上位就难了。”

    她说得郑重,清婉不由红了脸:“大当家,九爷除了您……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的!”

    正谈笑间,沈小王爷着了件单衣,青丝披了满肩,就这么行了进来:“逐离,本王睡不着,陪你一起看账本吧。”

    殷逐离摇头叹息:“心肝儿,我是想睡没得睡,你是能睡不想睡,这世道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话是这般说,她却仍是将他揽到怀里,清婉便不好意思久呆,施礼出了书房。

    殷逐离看册子极细,但速度也快,一目十行,尚能过目不忘。沈庭蛟窝在她怀里,靠着她胸口昏昏欲睡,天色将亮了,她也有些疲惫,见沈庭蛟睡得沉,也不惊扰他,径自将他抱到书房供小憩的美人榻上,与他相拥而卧。

    在她怀里,沈小王爷无甚睡意,见她似睡着了,也就一动不动,只怕扰她睡眠。到天色渐亮,郝剑推门进来,撩开帘子见二人模样,心中也是一惊。沈庭蛟示意他噤声,略打手势令他退了下去。

    他倒是会意,搁了帘子,收了书桌上她已然批阅的账目、进货明细等,轻手轻脚地掩门离开。

    这日下午,福禄王府捉住细作一枚,原因是他看到福禄王画的月下荷花图,又听人念了旁边题诗,不由对同伴赞道:“我们家王爷对王妃可真是好啊……”

    话毕,被捉住暴打,众家仆怒曰:“二柱子在福禄王府做了半年工,怎么可能不知道府里情况,这诗一看就知道是王妃题的!”

    结果经一番拷打,这厮还真是冒充二柱子混进王府来的。

    ……




    第四十六章:来者不善

    两日后,曲天棘第三次同殷逐离密谈,这次倒是没了任何要求——他的部将几乎都被削去了职权,领了份闲差,甚至有些平日里不知收敛的被翻出了旧账,弹劾、下狱者大有人在。曲天棘自身或许不惧,但他曲家就剩下这一点血脉,他必须为曲怀觞日后打算。

    殷逐离虽然不可靠,但总得先解了眼前燃眉之急。

    军人讲情义,主帅虽然调职,旧情仍在。他若登高一呼,颠覆王权并非妄想。可殷逐离仍在拖延。她对着棋盘发呆,如今沈庭遥还保留着两分颜面,战事一起,他要做的第一次事,必然是捉拿殷氏全族,断绝反军粮饷供济。

    而殷氏一族数千人,就算护得再周全,要想不损一人,谈何容易。更何况此事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她不得不深思熟虑、步步为营。

    广陵止息,羊皮地图铺展在玉案上,丘陵平原尽收眼底。殷逐离以手指天水郡:“这里有先祖曾埋下的一处宝藏,”她望向曲天棘,笑意顿起,“正是当年家母换掉的那张地图所指的位置。二十余年,物似人非,唯将军仍然风华正茂,实在是令人感慨万千。”

    曲天棘面色微沉,对她的调侃全不理会:“天水郡例属陇西,陇西一带有我部驻军十万之众,其中金城县城防更是固若金汤,倘若据陇西起兵,虎视长安,则大荥天下,指日可定。”

    他语态镇定,波澜不惊,心中却有些惊疑——这处宝藏所在的位置,竟然如同算准了大荥会有今日一般。

    殷逐离也在仔细看那地图,周围数十名将领都是征战沙场的老将,并不将她看在眼里,但苦于粮草都需殷家提供,不愿得罪而已。

    殷逐离沉吟了许久,手缓缓按在玉案上:“一切完备,但总感觉略欠声势。”她转目看向曲天棘,“若是将军再拟一道先帝遗诏,就称沈庭遥弑父逼宫,名位不正,逆天而行,伦德败坏。此谣言一出,不论真假,可令民心向背,也算是师出有名。”

    提到先皇,曲天棘面色略沉,半晌仍是轻声叹道:“罢了。”他食指微曲,轻扣了扣桌上的羊皮地图,又似不经意地道,“只是若战事一起,王上必定要制住殷氏一族,你倒是可以随我同行,这些族人怎么办?”

    殷逐离含笑:“成大事,岂可无牺牲呢?”

    这话倒是颇令曲天棘意外,他眼角略瞥过殷逐离,不再说话。

    待曲天棘一行人出了广陵止息,郝剑便止不住担忧:“大当家,曲将军这句话倒是说得不错,倘殷家倒戈,沈庭遥如何肯放过殷氏族人呢?”

    殷逐离抬眸看他,半晌方笑道:“郝大总管,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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