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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色之白诡蓝异-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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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梨花

梨花向来以其素洁的芳姿、淡雅的清香博得人们的喜爱,诗人的推崇。

刘方平的《春怨》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陆游的《梨花》

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

常思南郑清明路,醉袖迎风雪一杈。

晏殊的《寓意》

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还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栏杆?”“风飘香未改,雪压枝自重。”等等名句,都是咏颂梨花的千古绝唱。

在我残缺的前世记忆中,比较熟悉玫瑰、百合、薰衣草、郁金香这些包着精美的玻璃纸,插在瓶中随处可见的鲜花,从未注意过只有在地球的果园中才可以看见的梨花。

今日见到如此胜景,不由自主的走上拱桥,来到梨花树下。

一树雪玉,清香扑鼻,蹁跹如蝶,落英缤纷,美得难以用语言形容。

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接那旋舞飞坠的花瓣,眸光无意间触及转角的美人地炉,忽觉那美人的面目五官极其熟悉。疑惑的看向另外五个美人地炉,喜、悲、嗔、怒、叹,神情虽不同,但面貌却都是一样,双眉秀长,眼如麋鹿,嘴唇丰润,下颌尖巧。

这……这这……近前细看,我恍然大悟,这不是我吗?转头再望向梨树,突觉这树也眼熟的很,如果树上无花,几乎同雕漆府花园中的那颗梨树一摸一样。

“小妹,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身后忽传来一甜润男声。

声音入耳,我的身体如有自我意识,不受控制的僵直。我深吸气再吸气,才稍微放松,慢慢转身,只见一身着天青色深衣的男子静静立于拱桥上。

梨花飘飞如雪乱,拂了那男子一身一脸,那男子长身玉立于漫天的花瓣中。

单看眉目五官都属平常,合起来看却异常的甜美舒服,像是经巧手拼合,化腐朽为神奇。一头短发,只刘海微长,斜覆着前额;极其清爽利落。肤色如蜜,眉眼细长,唇角自然上翘,既使不笑也似含情。

此时他双眼弯弯,笑容甜蜜,可双眸间偶然流露出的精光,和笔挺的鼻梁,又使他斯文恬静的面容英气逼人,隐含风雷之色。

“北崖?青狸?”这横波楼原来是他的地盘。我轻轻扬眉,坐断南北,运筹帷幄的白色大将,笑容竟然甜美如蜜,真是人不可貌相。而那天青色的深衣,随风飞扬的短发印证了我的猜想,他的确就是迷镇塔顶的那个男子。没想到,还未见面,就救了我一次,有机会倒是应该还他个人情。

他微愣,眸光一暗,柔声道:“小妹,你还在生二哥的气吗?”语气全然不像分离了两年,好似才惹了她生气,随后追来赔礼一般。

我摇头,还未等出声,他已陪着小心道:“那桩亲事,真的姑姑瞒着我私自定下的,你应知道除了你,我不会娶任何人。”

我苦笑,原来不光是琥珀被强许给了蓝国人,北崖?青狸也定了亲,怪不得他两要私奔。可到底是为什么没有成功哪?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小妹,你怎么不说话?难道那天你说的不是气话,而是真的爱上了雪无伤?”他唇角甜笑依旧,眸中却泛起痛楚之色。

我一眼瞥见,忙摇头道:“当然不是,若是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我不知道琥珀曾对他说过什么,所以不敢把话说死,怕说多错多,索性摊牌,道:“我受伤失忆,忘记了以前的一切,所以即使曾经爱过他,现在也没有感觉了。”

他笑容僵住,脱口道:“忘记了以前的一切?怎么会这样?”

我耸肩,假作无奈的道:“就是这样了,有一日醒来后,头痛若裂,再想不起来以前的一切。”

他疾步走至我身前,满眼痛惜之色,柔声劝慰道:“没事没事,二哥来帮你恢复记忆……”

我微微抬首,看着他温柔真挚的脸,忽然觉得心虚,这有着甜蜜笑容,灵巧心思的男子是真的深爱琥珀,我实在不应欺瞒他。长痛不如短痛,我心一横,决定断了他的痴心,省得我俩以后都麻烦。

“我不想恢复记忆,存在即是合理,上苍既然让我忘记过去,我希望能重新开始。”

他微微颦眉,随即露出甜蜜笑靥,点头道:“也好,那我们就重新开始。”

我摇头,淡然道:“不是复数,是单数,是我重新开始,与你无关。”容颜虽依旧,可已暗换了魂魄。北崖?青狸你别怪我心狠,我是为了你好才这样做。

不忍看他如遭雷击的痛楚神色,我暗叹一口气,侧步绕过他,原路返回,交错而过之时,我轻声道:“何必执着于过去,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身体微滞,我已越过他走上拱桥。

“小妹……”他凄声唤,柔情万千。

我不回头,反而加快脚步,那是琥珀的过去,胡泊的将来在前方。

——————————————

“琥珀……琥珀……”

沿着水渠向回走,还未到楼前,就听见伊纱叫我的声音。我忙答应一声,循着声源处行去。

她看见我欢喜扑来,抓住我的手臂道:“哎呀,怎么这么久,你去那了?”

“走错路,绕了圈才走回来。”我一语带过,瞒下遇到北崖?青狸。

她也未在意,拉住我往楼里走,边走边嘟嘴道:“快走快走,马上就要到那个蛮姬的铃鼓舞了。还有呀,金花果然让二哥那桌买去了,一定是想让连乞?苍牙送给那个蛮姬,好成就好事。哼!我偏不让他们逞心如意……”

“什么金花?”我顺从的随着她走,却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回眸瞪我,气呼呼的道:“哎呀,都说你别老闷在家里,要常出来和我玩了,竟然连横波楼的打赏金花都不知道,以后别说认识我,我嫌你给我丢脸!”

我郁闷,被个十六岁的小丫头鄙视了,但还是不耻下问的道:“那金花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再瞪我一眼,才神气活现的道:“横波楼打赏花共分为四等,四等是鲜花,七个铜币一支;三等是铜花,七个银币一支;二等是银花,七个金币一支;一等是金花,七百七十个金币一支。得到的赏花,可以折半价换回金币……”

“什么?七百七十个金币一支?上面镶钻石呀?”我愕然,二十个金币够普通百姓一家人活一年,七百七十个金币那是好大一笔财富。

“不镶钻石,但金子是黄金城池馔玉世家的千足金,由七窍玲珑阁打造,只这两个招牌也值七百七十个金币,何况一天只出售一朵,物依稀为贵,得到打赏金花的人立时便身价倍增,从来没有人把金花折换成金币,都是拿回去珍藏,来这表演的歌女舞姬戏子伶人无不趋之若鹜。”

“嗯嗯……”我用力点头,表示明白,她才再横我一眼,回过头去。

今晚横波楼中客人爆满,一桌甚至拼三伙人,就等着看那个蛮荒第一舞姬的成名舞“铃鼓飞旋”。人太多,横道上也都是加座,我同伊纱全挤出一身汗。

我身上本就有冰莲冷香,因香味清淡,若不靠近平时闻不太出来,这一出汗,冷香袭人,经过那里都惹来一片侧目,结果别人越看,我越急着想归坐,越着急越出汗,形成恶性循环。

好不容易回到座位,才舒了口气,便见两个赤裸着上身的异族力士,抬着一面长高都约两米左右的朱红色大鼓走上台来。

台下立时掌声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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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争花

在如潮的掌声中,一修长健美的异族女郎从后台走出。

那女郎双十年华,小麦色的皮肤闪着诱人的光泽,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微厚的双唇丰润红艳,充满了野性美。身上穿得极少,只在异常丰满的酥胸,和结实高翘的臀部围着两块特制的大红色软羊皮。头上用七色混金丝线编满小辫,足踏红色夹趾木屐,手腕脚腕都戴着缀满金色小铃铛的手环脚环,就连耳环都是一个大圈上缀金色小铃。每走一步各部位的铃铛便叮咚作响,撩人之极。

喷血的身材,摄魂的铃音,异族的风情立时又得到一片叫好声。

那女郎风情万种的一笑,忽然跃起踏在早就单膝跪伏在大鼓旁边的一个异族力士的背上,再上一步,用力一踩那力士的头顶,娇躯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折腰翻落,稳稳立于两米高的大鼓上。

“哗……”掌声再起,成功的吊起大家胃口,众人俱都期待的睁大眼睛。

那女郎突地绽唇一笑,抬臂过头,双掌互击,三声掌响后,乐声四起,曲调热情奔放、鲜明欢快。

那女郎随着音乐在鼓顶旋转踢踏,木屐敲击鼓面,鼓声与音乐相合。纤腰柔韧,左旋右转,盘舞不休,舞到极处鼓声如雨落,铃响若疾风,只见一团红光在鼓顶转动飞旋,却看不清那女郎的面目身形。

掌声如雷动,众人看得如痴如狂,站起身来大声喝彩。

鼓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至极处突的停了下来,掌声欢呼声也不自禁的跟着一停。那女郎酥胸起伏,娇喘吁吁的躬身一礼,大家才明白过来,这是跳完了,立时如炸了锅般叫好声冲天而起,各种赏花雨点般扔到台上,银花、铜花、鲜花铺满大鼓的前后左右。

那女郎站在鼓顶娇笑还礼,双颊红如胭脂,丰唇娇艳若滴,健美明艳,顾盼神飞。

“天字一号房赏小蛮姑娘金……”堂倌忽然扬声唱和,可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清脆女声打断。

“等等!这样的野蛮舞蹈也配打赏金花么?”伊纱忽然娇声断喝。

结果惹来众怒,食客们纷纷抬首向我们这桌望来,更有小蛮的超级“粉丝”为她打抱不平的叫嚷道:“有本事舞一曲,真的比铃鼓飞旋好,再来大放臭屁,否则快给小蛮姑娘道歉……”

众人正沉醉在余韵中,此时那允许有人败兴,皆怒目而视,点头应和道:“对呀对呀,道歉道歉……”

伊纱那是个能低头的,况且正视小蛮为头号情敌,怎可能向她道歉,闻声叉腰跳起,大声喝道:“跳就跳!就让你们心服口服……”

我正努力往椅子里缩,听见她这样说,忙一拉她衣袖,担心的小声道:“……喂,那个……伊纱,你会跳舞么?”心中很佩服白国的王家教育,连舞蹈都能比专业舞姬跳得好,真是厉害。

结果伊纱立刻打破了我的盲目崇拜,看住我贼贼一笑道:“我当然不会,但是你会呀。”

我惊,结巴道:“我……我……我?我那会跳舞呀?”

“怎么不会,我第一次去看你,你不正在跳那个抻来抻去的舞。”

我努力想了一下,才恍然道:“哎呀,那不是舞,那是瑜伽……”

“对!就是那个瑜伽舞,以静制动,你跳那个准赢!”怪不得非拉我同来,原来她早就在打我的主意。

“喂,小丫头,磨蹭什么哪,到底跳不跳,不跳就道歉……”

“跳!鬼才给她道歉,这就来了……”伊纱骄傲的抬高小下巴,狠狠瞪向小蛮,抓住我的手臂,忽然用力把我拽起。

我被她拽得一个踉跄,撞在围栏上,还没等站稳,便觉后背被人用力一推,立时头上脚下跌下楼去。

“啊……”我脱口惊叫,扎手扎脚的扑向地面。

“琥珀,好好跳!一定要把金花赢过来……”伊纱冲着我的背影挥拳大叫,气势如虹。

我差点没被她气死,但此时那里还有空应声,眼见就要跌个狗吃屎,恰巧走过一个端着食盘的小伙计,我正压在他的身上。只听见“咣当噗通……”一阵乱响,我俩摔成一团,汤汁菜叶溅了满身。

“哈哈哈……哈哈……”楼内一静,然后大笑声几乎掀了房顶。

“咦?你不是会武么?”伊纱非但不知悔过,反而瞪圆大眼睛,一副惊诧的摸样。

“会个屁!你想害死我呀?”我顶着一身的汤汤水水,狼狈的爬起来,那里还顾得淑女形象,咬牙切齿的抬头怒视伊纱,却看见二楼各个包间的人们都涌出来,围在栏杆前看热闹,雪无伤被一群人簇拥在最前面,乌瞳中的满是戏谑轻蔑之色。

“哈哈……就这样子还妄想赢取金花?”

“是呀是呀,笑死人了,回去照照镜子再来吧……”

“嗤……不自量力……”

“连那大鼓都爬不上去吧?还想在上面跳舞,真是异想天开……”

“快给小蛮姑娘道歉……”

“对对对,道歉道歉,快道歉……”

众人纷纷发出嘲笑之声,伊纱小脸涨得通红,咬紧嘴唇求助看着我。

我皱眉,慢慢转头环顾四周,入目皆是一样的嘲笑眼神,蔑视嘴脸。心头有火燃起,催发出潜藏于体内的倔强骄狂。本大小姐争勇斗狠的时候,你们还没进化哪,竟敢嘲笑我?

我深吸气,缓缓挺直腰,一声不吭的向舞台走去。边走边伸手拽开衣带,微微缩肩,被菜汤染脏的衣袍顺着手臂滑落地下,露出里面白色中衣。解开腰带,长裙如瀑迤逦坠落,里面是白色真丝长裤,从裙上跨过,再脱下白色中衣,里面是裁缝按照我画的图样制作的白色真丝吊带小衫。样式简单保守,只露出双臂与锁骨,若在平时,穿出来也许会惊世骇俗,但有小蛮的布片装在前,却也不算什么。

“好白好滑……”当我露出莹白如玉的双臂时,四周响起暧mei的赞叹声。

我置若罔闻,继续前行,左手缠住披泄的长发,简单绾起一圈,正经过一张长桌,便随手抓起筷子筒中的一只竹筷,插住盘起的这圈发髻,边走边盘,随走随抓,路过三桌,三只竹筷盘起一头浓密长发。别的头型我不会,但这简单干练的发髻前生盘了千百次,不用照镜子,我已知道很整齐牢固。

我走至台前,脱下蛮靴,因不喜欢穿布袜,向来光脚,如雪双足普一露出,身后立时响起一片吸气声。我惘然不理,赤脚沿着楼梯慢慢走上台去,舞姬小蛮正好踩着那力士的身体跃下来。我和她擦肩而过,仍如走楼梯般,缓慢踏上单膝跪地还未起身的力士大腿、后背、肩头,双手一按皮鼓边缘,借力跃上鼓顶。

深吸气,双手合什躬身一礼,侧头对伴奏的乐工礼貌的笑道:“请只用七色琴弹一首慢曲。”

抚琴乐工微一迟疑,十指轮动,琴声幽静如水泻出。

056 斗舞

两米直径的鼓顶,一小方独立的空间,正适合做瑜伽。

我随着音乐,吸气盘膝静静坐下。脚心向上,呈全莲花坐,闭目调息,双手持智慧手印自然垂落膝头。吸气呼气,慢慢转成腹式呼吸,排空杂念,缩短冥想时间。

深吸气,眼睛仍然闭合,双臂举过头顶于脑后交叉合什,呈大臂加尔。吐气,放下双臂,让血液回流于指尖,吸气,挺胸伸腰再次举臂成大臂加尔,向上无限延展,暗示自己手指间就要碰到天花板了……

配合呼吸,缓缓的左右各旋转三周脖颈,我慢慢睁开眼睛,双眸璀璨流光溢彩,毫无表情的脸庞立刻生动起来。

“啊……”台下响起低低的赞叹声,众人被这祥静的氛围感染,不自觉的屏息敛声。

我恍如未觉,沉浸在瑜伽世界里,只觉得喧闹的人声离我越来越远,灵台通明,呼吸顺畅,将每一个动势伸展至极致。

由直角式开始,或坐或卧,或跪或站,仰躺倒立,扭曲盘转,身体柔若无骨,软如棉絮,任意弯折回旋,选择最难最优美的七十二种姿式,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做完。

再次双掌合什,吸气坐下,闭目调息,三次深呼吸后,睁眼微笑道:“谢谢大家。”全身放松,心情平静之极,输或赢都不再重要。

台下寂静,全无声息,半点掌声喝彩声也没有。

我即不觉得气馁也没感到尴尬,平静的抬眸向站在二楼围栏旁的伊纱耸肩一笑,表示我已尽力,大家不喜欢我也没有办法。伸手一按大鼓的边缘,纵身跃下,想回到座位上去。

“哗,咋能软成那样……”

“没长骨头似的,若能压在身下,不知得怎样销魂……”

“这是那家的舞娘?快去查查……”

掌声,含着猥亵的赞叹声忽然如潮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打赏花朵,劈头砸下。

有经验的舞娘跳完舞都是向后退,或像小蛮那样站在高处不动,等着打赏花朵扔完,再重新谢幕。我那里懂得那些,在大鼓的正前面,花落得最多的地方跳下来,普一着地,立时便被铺天盖地的花朵砸得眼冒金星,有银花和铜花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真想下黑手,都可以直接把我砸死。

“呀……”我惊叫,忙用手护住头脸,可已经晚了,发髻被完全砸散不说,额头脸颊也都被金属花瓣划破,鲜血立时溢出。

看客却得了乐趣般的继续花落如雨,愈加疯狂,歌舞伎在他们心中只是玩物,被砸死也不关痛痒,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哄叫着发泄似的往台上狂扔。扔得兴起,也不知道是在打赏,还是在砸人。

我被砸得抱紧脑袋蹲缩下来,只觉身上被打得无处不痛。

“住手!”威严幽冷,冰寒沁人的声音,虽不高昂却穿透喧哗,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众人只觉入耳生寒,如被浸入冰水里,身上汗毛直立,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

感觉到花雨停歇,我茫然抬头,海藻般的长发胡乱披泄下来,露在衣服外面的脸颊手臂肩背都被割开无数细小的血口,赤红鲜血丝丝缕缕的蜿蜒于莹白的皮肤上,像是即将要龟裂开来的瓷娃娃,诡异而妖艳。

室内寂静,落针可闻,众人都呆呆的望着我。

楼梯忽然轻响,亮缎官靴拖地锦袍,蔓草金花由下往上层层叠叠的晕开。

第一次不觉得那身绚丽花袍刺眼,那双幽冷乌瞳渗人。我又惊又痛,缩成一团,不知所措的看着雪无伤漫步走来。

他径直走上舞台,脱下华丽锦袍,包裹住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我,闷声不响的伸臂把我抱起。

我一愣,挣扎道:“哦……那个……我自己能走……”

他不理我,径自抱着我不紧不慢的沿着楼梯走下舞台。

“哇……英雄救美……”仲愣的伊纱忽然鼓掌大叫起来。

人这种动物最易被煽动,听到伊纱的话,众人纷纷鼓掌,跟着哄叫。

我窝在雪无伤宽阔但冰冷的胸膛上,冻起一身鸡皮疙瘩,气恼的仰头望向伊纱,若不是她,我能弄得这么狼狈,被冰人抱着几乎冻僵么?她还来搓火扬沙子,带头起哄。

狠狠瞪她几眼,暂解心头之气,眼角余光却瞥见,伊纱身后不远处,一抹天青色身影,黑眸微眯,双唇仍然弯如弦月,在怒时也带着三分蜜意,却无端的令人心寒。

“快放我下来……”我一惊,用力挣扎。北崖?青狸恐怕又要误会我喜欢雪无伤了,看他一脸的杀气,别再生出什么事端。

雪无伤却仍不理我,抱着我一直走出横波楼的大门。

“喂,放开我,你要把我抱到那去呀?”街上夜风扑面,我不由自主的停止挣扎,向他怀里缩了缩。

他却突然放手,任我滑落。我仓促的抓住他衣襟,才踉跄站住,没有摔倒,赤裸的双脚普着冰凉的地面,便被冰得又跳起来。

“呀,好凉……”我惊呼一声,倏的跳起,猴子般的吊在他的手臂上。

他乌瞳暗沉,冷然道:“你不是让我放手么?”

我讪讪的笑,瞄了瞄又冷又硬的地面,把脚尖偷偷踩在他的官靴上。

他微微皱眉,却没再甩脱我,抬手轻挥,影子般跟在后面的猊蛩,嘬唇低嘘,侯在暗处的马车立时跑了过来。

他单臂环住我的纤腰,另一手拉开车门,豪不怜惜的把我扔进车厢中。

赤裸的脚磕在门框上,痛得我直吸气,挣扎爬起才想抗议,正巧他弯身走进车厢,立时又把我撞回去。

“你……你你……是故意的……”我一手捂住酸涨的鼻子,一手揉疼痛的脚趾,向雪无伤怒目而视。这家伙在生什么气?嫉妒是绝无可能,难道是因为认定我是他的未婚妻,认为自己的权利被人侵犯?

“既然敢露,就应有思想准备承受后果。”他扫了眼我撞得通红的脚趾,神情冷漠略带怒气,像拂灰尘般挥袖拂开我,坐在黑色貂毛垫上,随手抛给我一个墨玉小瓶。(七色国的马车,都是车板上铺地毯,席地而坐)

“这是什么?”我奇怪的接住玉瓶,不满的道:“那有什么后果?你稍有绅士风度也不会撞痛我!”我以为他在说我红肿的脚趾。

他却是别有所指,冷然道:“敷上药!长得本就平常,再弄一脸的疤,当摆设都碍眼。”

我虽不太在乎自己的容貌,但女人谁爱听这种话?火大的把玉瓶狠狠扔回去,怒目道:“不擦不擦,留一脸疤正好,嫌我碍眼,就速度解除婚约,否则半夜吓死你。”

他乌瞳幽冷暗沉,抬眸看向我,车内忽然寒气四溢。

我很没用的抖了一抖,嘟嘟嘴向后缩,侧过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惹不起,咱躲!

“呀……”我才转过头去,忽觉手臂一痛,被他探手抓住。事出突然,我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硬拽过去,按在他修长的双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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