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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安嘉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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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哥?那是谁?”

崔捷完全呆住,这,这怎么是陛下啊!?易容术大有长进了,倒扮起斯文书生来了。

皇帝向四周迅速扫视一遍:“我和什么人长得很象吗?哪里象?”

崔捷还没细想就冲口而出:“是……衣服象……我错把你认作其他人了。”再看一眼发现其实他穿着黑色衣服,她也四面张望了一下,心里嘀咕:刚才莫不是看花眼了?

皇帝审视着她的表情,“到底是谁?”

崔捷拼命搜肠刮肚:“唔……就是今年一起应考但名落孙山的丁姓士子,还以为他没回乡呢。”

皇帝仍盯着她看了一阵,后来目光扫到她胸前的坠子,那是一只如雪晶莹的白玉兔,雕成捣药的动作,眼睛是一小粒红色玛瑙,圆嘟嘟的肚子,可爱的耳朵和短尾,非常逗趣。

皇帝终于笑了,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托在掌中给她看,是一片白玉雕成的荷叶,上面趴着一只伸着舌头的金蟾蜍。

“我也学你凑凑热闹,虽然和衣服不搭。”他低头把这小挂饰扣在胸前。

他这一番动作引了不少藏在暗处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崔捷低声问:“陛下,你怎么在这里?赶快走罢,别呆这儿了。”

“我想从延兴门出城,随便走走,但好像走错路了。”

“这边是春明门啊,延兴门还远呢。”

皇帝立刻下了新决定,“你带我到春明门吧。这儿能把人挤干了。”

春明门出去就是万年县了,皇帝还叫她去租两头驴来,等两人高兴上路她才暗叫一声:“怎么回事,我不是应该劝陛下回宫才对吗?”

大道上往来的车马骆绎不绝,因春明门临近东市,行人以运货的商人贩子居多。但也经常见到大群的孩童叽叽喳喳地跟随父母入城游玩,一个个都在耳垂、鼻尖或额头涂抹了雄黄酒,女童们更互相争论谁涂的花比较好看。

崔捷嘻然,难不成她们在摹仿梅花妆?

皇帝笑着问:“敏直,你小时候喜欢涂在哪里?”

“我?我就在鼻子上抹一点了事。”

皇帝拍拍自己的额头:“我就在这儿写个大大的‘王’字。”

崔捷差点笑出声:陛下想扮老虎?平常人应该不敢这么写吧。

道旁或远或近地有些低矮绵延的山坡,树丛稀稀落落,杂草遍地横生,不过总比光秃秃的好看。

有个山坡却与众不同,不但开满了红艳欢腾的杜鹃,坡顶还建了一个小石亭。两人免不了上去看个究竟。

石亭没什么出奇之处,就是旁边立的一块大石头好玩,上面刻着一首“诗”,字体很秀丽。

送郎送到五里亭,

送到五里难舍情,

再送五里情难舍,

难舍天下有情人。

两人都看得傻眼。皇帝说:“原来这儿就是五里亭!闻名已久了,但离长安没有五里吧?”

“陛下知道它的掌故?”

皇帝大笑:“掌故倒不知道,我只听说每年嘉川回洛阳探亲,长安城最出名的歌伎都要聚在这里给他饯行。”

“陛下恐怕接了不少御史台弹劾的折子吧?”

皇帝笑着叹气:“可不是。他这么花名在外,别人都不敢把女儿嫁他了,哪象守素,老早就成亲,孩子都要生了。”

崔捷淡淡地笑了笑:“陛下,它的来历可和风流韵事无关,反倒是个伤感的故事啊。传说说的是万年县的一位姑娘送心上人上京赶考一直送到这里。所谓‘五里’指的是离万年县五里。那人考了进士后就把她忘记了,姑娘抑郁而亡。不知哪位有心人立了这亭子纪念她,这满山的杜鹃也不知道是野生的还是其他有心人偷偷种的。”

第十六章 端阳节(下)

下午,崔捷回到家中,门房老伯告诉她有位大夫来寻,说她委托仁安堂采买的药材已到货,请她即往昌明街取。崔捷停下脚步,心中诧异:我几时叫人代买药材了?但脑中立刻想起了在街市中瞥见的那个青衣人的身影。

门房低声说道:“老爷,这儿出去承宁街就有同康医坊,名声也不比仁安堂差啊。况且这附近的人谁不认识老爷?您要买东西他们断不敢欺客的,远了就难说了!”

崔捷快要发笑,老伯还怕她脸嫩被人痛宰呢,也不想解释这么多,匆匆抛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没事,我这便去会他一会。”

昌明街隔了四条长街,真该骑马过来的。仁安堂不愧是长安数一数二的医馆,气派的主楼远在路口就已望见了。崔捷在大门外拦住一个学徒打扮的人问:“你们馆中是否有位丁大夫?”

那人挠挠头:“没有啊。”

崔捷无奈,要形容相貌她也说不出来,一时竟想不出对策。在附近徘徊良久,腿也觉累了,就想随便找间店子歇歇。

走了几步,身旁有位小童抱着一条黄毛狗崽跑进一家小酒馆,童稚的嗓音嚷着:“洛大哥!帮我看看阿虎是不是病了!”

崔捷不禁跟着进去,果然见到那位青衣人侧身坐着,低头检视黄狗的身体。崔捷走到他面前,他笑笑示意请她等等,对那小童说:“你都喂甚么给它吃了?”

崔捷实在佩服,他这回换了副慈眉善目斯文样,一身仁安堂学徒的衣服,和长安城溶合一致,可不再是土气的乡下郎中了。

丁洛泉教小童该买甚么药,怎么服用,小童高兴地抱着狗跑开了。

崔捷在他对面坐下,丁洛泉说:“我还以为你要玩到晚上才回来。”崔捷愣了愣,自己认错人,又和皇帝出城游玩都被他看到了?

丁洛泉笑着说:“那人是谁?真不懂你怎么会弄错的,我明明比他好看多了。”

崔捷不想回答,只抢白道:“你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丁洛泉没再追问,打开桌上一瓮雄黄酒,刺鼻的气味霎时弥漫四周。他伸食指进去蘸了一下,出来时指头已变成深深的桔红色。

崔捷见他对食指反复端详,笑问:“你不会想涂脸上罢?”

“这酒实在调得太浓了。就算只洒墙角,那气味也能伤人。最近有几例病人让我很怀疑是酒的缘故。偏还有人以为喝了可以杀杀肚子里的虫,那怎么得了。”

崔捷忽然想起一事:“你小时候喜欢涂在哪里?”

丁洛泉笑答:“我通常会在额头上写个王字。”

崔捷有点吃惊:“很少有人这么做的罢?至少我没见过。”

丁洛泉奇怪地说:“朝廷又没说不准,为什么不行?是他们没想到而已。”

过了一会,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现在姓洛名泉了,你再叫错,我会有大麻烦。”

崔捷点头,也放低声音问:“既然这儿不安全,为什么还要来?”

丁洛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摇头感叹:“我来看看你是不是穿帮了,哪知道竟然还没有……不过,是真没有吗?我还以为你早该辞官远遁,看来你已官迷心窍,忘乎所以。”

崔捷气结,站起来转身就走,丁洛泉追上来说:“难得碰见大夫,你不想把一次脉?不收钱的。”

崔捷还没答话,手腕已被他握住,她想挣开,他眼神恳切地盯着她:“别动!”崔捷又不好在大街上做太大的动作,只好站定。他似模似样地把了会儿脉,崔捷一感觉他略松动了点儿,便用力甩脱了离去。

第二天便是端阳节。颖王请了所有五品以上京官到他花园中饮宴。平日亲王与大臣交往是要避着些嫌疑的,但这次皇帝也来,大家就无须任何顾忌了。王府歌伎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双双媚眼纷纷对准了皇帝抛去。

皇帝愉悦开怀的很,毫不推辞地接受群臣的敬酒,君臣一片和乐融融。

座中只有崔捷一人如坐针毡,因为坐在旁边的裴子明自入席开始就一直很在意她配的玉兔挂坠,看得她害怕,又不想被人灌酒,就告了醉悄悄溜出去。龙武军的士兵三人一队地在不远处巡逻,这才有点皇帝驾临的意思。

到了外面开阔地,和风一吹,酒香肉气顿时一散。她把玉兔解下来,郁闷地看了一阵,才默默地放入怀中。

颖王这个园子占地不大,风格专向秀美小巧发展。崔捷穿过一条矮矮的蒲桃架长廊,那头的景观可奇特,有许多巨大的太湖石不规则地堆砌、排列、散布着。

在其中走了一会儿她发觉很不对劲,这石阵好像是个迷宫,总让人兜回到长廊去。

皇帝来时,刚好看到她一筹莫展的站在那儿观望。他笑着走过去说:“真没用,跟我来。”

起初还走得蛮顺畅,后来皇帝也犹豫不决起来:“我以前走过一次的,有点模糊了。”

崔捷等他慢慢回想,他却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绕过几块巨石,钻到一个假山洞中藏起来。

妙的是有个人比皇帝更熟路十倍地匆匆跑了过来,躲在他们左前方的一块大石后。崔捷吃了一惊,那是陆校尉啊,真难得见到他这么慌张鬼祟的样子。

皇帝还握着她的手,她微微挣了挣,却似乎被握得更紧,再挣,终于挣脱了。

此时已入夏,他们早换了薄薄的麻葛料子的衣裳了。崔捷惊觉紧靠着皇帝那边的手臂和肩膀都忽忽地发烫,她再不敢和皇帝挤在一起从石缝中向外看,身体也移开了一点。

皇帝感觉到她的动作,低头嗅嗅自己身上,暗暗叫惨:洗了七天的艾草浴,自己只剩下草味没有人味儿了。他也向旁移开一点儿,免得把她熏倒。

外面一阵细碎脚步走近,一个美丽的少女出现了,手里拿着一把洁白的羽扇。

这样眉目如画的美人总是过目难忘的,崔捷认得她是杏园宴上见过的云阳县主。她头上戴的榴花簪子如真花那样鲜艳夺目,和橙红色的襦裙搭衬得天衣无缝,崔捷真有点儿看呆了。

县主低头看看地上浅浅的被他们三人踩乱的脚印,辩不出该往哪个方向去,脸上委屈万分,眼眶中泪珠开始闪动,端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藏在大石后的陆辰凝望着她,表情十分不忍,彷佛恨不能立刻冲出去抱住她似的。这状况真是瞎子都看得懂演着哪出戏了。

崔捷让出位置给皇帝看,他瞟了一眼,很不以为然地大摇其头。

陆辰还是没能忍多久,在县主掉泪之前走了出去。县主脸红,强作镇定地说:“我……丹阳县主送我的礼物呢,她没叫你捎过来么?”

“丹阳县主会另派内侍送来的。”

“太后……还是不让她出宫么?她送我什么?”

“好像是个蝎子样的簪子。”

崔捷心想:陆校尉怎么知道簪子的样式,说不定丹阳县主真的曾经要他帮忙送来,他却推辞了。但太后为何不让丹阳县主出宫呢?

云阳县主淡笑了一下:“她就爱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哪敢戴呢?”

陆辰鞠了一礼说:“县主,臣要回去巡逻了。”

云阳县主连忙从袖子中取出一串彩线编的挂饰,那是一个“卐”字,下面挂着一排五彩扫把,可以想见是含着端阳节扫五毒的意思,这么复杂的手艺要花多少心思啊。

县主想把它塞到陆辰手中:“这是我送你的。”

陆辰尴尬万分地用力推辞,争持间,挂饰和羽扇都“啪”一声掉在地上。陆辰连忙弯身捡起,那羽扇早沾了泥尘,掸也掸不干净了。

陆辰拿着扇子不知如何是好,云阳县主哽咽着说:“为什么老躲着我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陆辰低头,“县主……你是有可能入主蓬莱殿的尊贵之人,我怎么能收你的礼物呢?”

崔捷震动,不禁偷眼望向皇帝,皇帝也在偷眼看她,眼神一触碰,她便不由自主地转头躲开。在后宫中,太后与皇后的住所就是承香殿、蓬莱殿两处,县主倒是……很适合那个位子的……

云阳县主泪水滑落,指着自己的嘴说:“不会的,你看,我这么丑,怎能当皇后?”崔捷看到她有一颗小齿长得不甚整齐,难怪整日以扇遮面了。

崔捷叹气:这牙放普通人身上自然是遗憾,放美人的樱桃小嘴里,恰恰添了几分童稚娇俏,何惧之有?她这么直陈不愿入宫,不知道陛下会怎么想。

她有点想看看皇帝的表情,但是,可以感觉到皇帝的视线正停留在自己脸上。

那厢,陆辰苦笑着说:“县主,王爷对你……有很大期待,请你不要妄自菲薄。”

云阳县主擦了泪,也不要羽扇了,转身走得飞快。陆辰望着她的背影呆了一会,才慢慢向长廊方向走去。

皇帝和崔捷出了山洞,离了石阵,那边有一谭幽清的小池。池上一座坡度很缓的单拱桥,和周围修剪得既圆且矮的花木很相配。

两人站在桥上看景。皇帝笑得不大自然,“陆辰平日总一本正经、雷厉风行的样子,刚才那模样可真稀罕。”

崔捷喉咙里只“唔”了一声,两手扶着阑干,望向桥下。

皇帝说:“陆辰其实是颖王府里一个管家的儿子,因考上武举才入了龙武军的……颖王是因为娶了孝昌大长公主才封王的,他很怕我不让他的儿子承袭王位,所以……”

池上开了数朵淡紫睡莲,崔捷还是第一次见,真觉贞静清雅。“一条、两条、三条……”她心里默数着睡莲下游走的金鱼。

“虽然如此,我是不能做那打鸳鸯的棒子的,多难看……”

鸳鸯?那丛茂密芦苇下就躲着一对,一公一母正打架呢。唔?……不对,应该是亲嘴儿。

崔捷不禁笑了一下。皇帝本在旁边兀自说个不停,见她突然笑了,不禁一愣,然后怫然说道:“你笑什么?有好好听我说话吗?”

崔捷后退了两步,皇帝再不理她,按原路回去。崔捷见他发怒,十分无措,可想起自己并不懂路,连忙快走几步跟在他后面。

第十七章 诸葛碑

第二天下午,崔捷如平日般到延英殿去。康福杵在正殿门外,神色为难却果断地拦住她:“崔大人,陛下说今天用不着你,可以请回了。”

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望望康福身后,正殿大门关得严实无缝,什么都瞧不见。又不好站在这儿丢人,还是回翰林院看书吧。

康福一见她出了延英门就立刻跑进去禀报:“陛下,崔学士来了,才刚走!”

皇帝用力横了他一眼,继续埋头看奏折,康复讨了个没趣,扁着嘴到外头打扫去。

翰林院今日似乎特别闷热,崔捷一边翻书一边扇扇子,很不舒服,暗忖国史馆那边该凉快些。一有这念头更坐不住。到了国史馆却又懒劲上身,不想进去了,萧澈他们还在忙吧,家里又没意思,去哪儿好呢?

出了大明宫不远就是承宁街,不经意间看到了同康医坊的大金漆招牌,突然想起了一个去处。

不知道哪里发生了械斗,仁安堂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损手断脚的,分不清是游侠儿还是恶少无赖小混混的少年,全都唧唧哼哼地呻吟着。丁洛泉手脚麻利地帮人包扎,一位白髯蓬松、矮矮胖胖的大夫在旁不耐烦地颐指气使。崔捷看他们实在忙得不可开交,见有人要布、要膏药,就过去顺手递一递,学徒们初时见到她的五品官服还诚惶诚恐,后来见丁洛泉随意使唤她,也有样学样起来。

处理完所有伤者已是傍晚,两人就到旁边的小酒馆吃饭,丁洛泉笑问:“你今天怎么有空,不用去皇帝跟前应卯?”

崔捷生气,却不知道如何回击,只郁卒地摇头:“你来长安真是为了学习医术的?”

“据说现在最好的外科大夫是扬州城的莫大夫,我本想去投奔他的。”

崔捷疑惑地望着他,他岔开话题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学医是不是很难?”可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沉默了半晌才说:“我想问你要一瓶敷脸的药,治发炎的那种,可以吗?”

丁洛泉定住:“你又用不上,要来做什么?”

崔捷笑道:“讨好相好的舞伎呀。她整天涂脂抹粉的,把脸都弄坏了。”

丁洛泉乐了:“我不信。”

“京官风气如此,我也不能独树一帜吧。”

丁洛泉疑心重重:“我可以把方子给你。”

“不不不,我急着要用,等照你的方子磨出药来,她早变大花脸了。”

过了几日,皇帝终于解了点气,吩咐康福说:“你今天不用当门神了,让她进来。”

康福很踌躇了一阵才畏缩着答道:“陛下,崔学士一直没来过啦,听说有点小恙,在家养病呢。”

“什么?!”皇帝手中的毛笔差点滑落,语调也不自觉地提高:“你怎么不早禀报?”

康福脸拉了一尺长,真委屈死了。

皇帝在那奏折堆成的小山中翻出之前被他甩在一旁的崔捷的折子,这才发现那是告假的。他立刻站起来想出去,走了两步却又停下:不行,她又不是几朝元老、开国功臣、封疆大吏,我去了别人会怎么说,就是派太医去都不行。

来回踱了一阵,他又问:“请了哪儿的大夫?现在可好点了?”

“仁安堂的人看的,只是伤风,没什么大碍的。”

皇帝有点意外,“不是同康医坊,跑那么远?”这个康福就答不上了。

皇帝重新坐下,拿起原先看着的那份折子,可上头的字好像突然长了翅膀般在眼前飞来飞去,他不禁忿忿地说了一句:“谁的字这么难看!”

崔捷不知皇帝没有看她的折子。这天丁洛泉过来,又让她喝那种苦兮兮的药,她极不情愿地说:“我已全好了,这药就不必再喝了吧?”

丁洛泉笑道:“既然全好了,怎么还天天赖家里不干活?可见是没好彻底。”

陛下又没有叫人传话让她病好了就回去,明摆着要她继续闭门思过,但这实话绝不能说:“我不偶尔还会咳嗽么?那可要被弹劾失礼的。况且后天就是旬假,我乐得再休息几天。”

丁洛泉也不出声,只把药碗推到她面前,她只得闭了眼,咕嘟咕嘟地把药灌到肚子里。

丁洛泉环视四周,这房间只有一扇小窗,窗棂上那层薄薄的灰尘显示它很久没打开过了,难怪她会热出病来。不过,她不住在宽敞通风、明亮气派的主屋的原因也很容易理解。他的视线突然停在床前案桌上,那儿有个熟悉的瓶子和一把短剑。

“你还没把药送给‘相好’的舞伎么?明明说得那么急。”他讶异地说,还特意在“相好”两字上加重语气。

“她生气不愿见我,我还担这个心做什么?”崔捷皱眉答道。

丁洛泉过去抽出短剑端详了一阵,房内亮光不足,轻轻挥动,剑身仍能闪现清如月辉的光芒,“这是南诏国的铎鞘?皇帝赏你的吧?传闻它要在每个月圆之日,以马血浇淬,十年乃成。只怕有点儿戾气,你别随便放在床头了。”

“你怎么知道?听说在南诏只有权势之家才佩得起的。”

丁洛泉轻微地叹了一声:“当年我彷徨离家,只管一直往南走,有一天忽然抬头,看到周围的人都穿着奇装异服,满口听不懂的怪话,那才发现已到了南诏。”

崔捷心想:你家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么,要逃这么远?

丁洛泉把剑插回鞘中,笑着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确是至理。我在那儿见识了不少有趣的事情。比如他们柘东城里,诸葛亮收服孟获之后立的石碑还在,上面刻着‘碑即仆,蛮为汉奴’。南诏人心里不服气,可又惧怕先祖立的誓言,就在碑前堆满了大石头来遮掩。我偷偷扒开石头看字,还差点被他们抓到。”

崔捷很不以为然:“象诸葛这么聪明的人,竟会想不到要人佩服容易,要人臣服难?立碑扬威只会徒增忿恨,又有何益?”

丁洛泉愣住,他原本是把这事当笑话讲给她解闷的,此时仔细琢磨,倒觉得她的话非常在理,不禁深深望了她一眼。

崔捷叹气道:“我看边境上的人只愿好好做生意过日子,没人有兴趣比较谁的手腕子力气大的。只是话不能由他们说了算。你在那儿可有听到什么对咱们不利的消息?”

丁洛泉作感叹点头状:“我一直以来总觉得你是女孩子的……”

崔捷吓了一跳,望望门外确定没人,才嗔怒地说:“我本来就是!”

“不,你装起朝廷命官来还忒象那么一回事的。”丁洛泉微笑着说:“前几年南诏和吐蕃交手,大败亏输,依我看是现在都还没恢复元气。”

崔捷露出稍微放心的神情。丁洛泉接着讲了几样真正新奇有趣的南诏国见闻,她这才听得入迷。

他走的时候,立在房门表情犹豫,似乎有什么事情决断不下,末了才望着她吞吐着说:“如果,哪天你官瘾过足了……”

“什么?!”崔捷佯怒,心想结果你还是要嘲笑我女子参政吗?

丁洛泉似乎苦笑了一下,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第十八章 夏初蝉

日暮时分,内侍少监徐常礼领着一队人从建福门出宫,肩上挑的,手里捧的,全是皇帝赏赐给王公大臣的物品。

萧澈和韦白刚好忙完了手上的工作,相约了一块儿去探望崔捷,不期然地和他们同路而行。韦白问:“子明又不来么?”

“说家里有事,以后再去。”

韦白心里存有疑问已很久了,此时再按捺不住地说出来:“他们到底怎么回事?互相冷淡成这样。”

萧澈吁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我也在想,该不会……这孩子也看出点什么了?”

“子明虽然个性端谨持正,可也不是迂腐无情的人啊,就算看出了也不该是这种态度,恐怕另有缘故罢?”

萧澈摊手说道:“反正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安慰自己说,只要他们相安无事,都站咱们这边就成。”

两人相对默然,前面徐常礼一行已转左拐入承宁街,他们大觉意外,本以为徐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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