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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徵宫词-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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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用多礼。”同晖皇后回头微笑,朝小声请安的英亲王妃摆摆手,脚步轻软离开床榻,“皇上刚刚服药睡下,我们到偏殿去说话。”

“好。”英亲王妃点点头,紧随其后。

去年太皇太后仓促病逝,朝中局面顿时混乱不堪。因无人震慑全局,朝臣中的派系顿时显现出来,每每早朝之上,群臣们总是各抒己见、争论不休,经常争到脸红耳赤也不罢休。光帝少年登基,如今不过才十八岁。面对眼前纷乱的政局,早已慌张的不知所措,又不能如从前般依赖太皇太后,故而成日烦心不已。

中秋之夜赏景,光帝借酒浇愁多坐了一会,不慎受凉染上风寒,因太医说需要静养安神,索性将早朝停了好几日。老臣们知道皇帝头疼政事,想着过几日便好,谁知道一来二去,皇帝的病情竟渐渐缠绵起来。冬去春来,光帝的病情一直拖延无转。不用说上朝听政,便是偶有加紧政务,也不过送到内宫走走样子,实际上则靠云、慕、文、朱四家重臣裁决。朝事由四大家族把持着,彼此互相牵制,又在太平年间,倒也没生出什么大乱子来。

而如今的文太后,虽然是先太皇太后的亲侄女,在政事智谋上,却没有一点其姑母的遗风。每日只是担心儿子守候着,徒自垂泪涟涟,连内宫大小琐事也一概不管,皆交由儿媳同晖皇后辖理。好在同晖皇后年纪虽轻,为人却是敏睿,行事也很果决,加上光帝登基不久,只有太子时的几个侍妾嫔妃,因此后宫亦无大的风波。如此,宫内宫外虽然有些混乱,倒也还能勉强运转。

不过上月里,却出了一件牵连甚广的大事。负责给光帝主治的太医共八名,其中以老太医俞怀仁为首,在宫内诊脉四十年余,甚少有误,一直都深得太皇太后喜爱。然而老马也有失足之时,上一张安神汤药的方子里,竟然误开一味虎狼之药,光帝喝完便立时呕吐不已。司严太监找到俞怀仁时,已经畏罪自裁。很快,便有朝臣弹劾俞怀仁,称其用心叵测、意图弑君,请求太后即下懿旨,将所有俞家太医逐出宫门,参与治病者流放关外,以免再有类似事情发生。

俞家子弟数代为医,共有十一人在宫中奉职,太医院的院首也多出自于俞家,一时之间不禁满门恐慌。幸好俞、慕两家世代交好,得同晖皇后出面干预,只说皇帝龙体欠安不宜增事,还是多加祈福更好,才让伤心不已的太后收回旨意。事后,光帝特意让人传了话,说是自己饮食不当所致,不与太医相关,其余俞姓太医仍留任太医院。

如今的主治太医薛姓,虽然资历没有俞怀仁那么老,但也是有名的好脉息,因得外臣力荐,故而才被太后提拔上来。眼下说到皇帝的病情,同晖皇后微有叹息,执了英亲王妃的手,怅然说道:“那薛太医虽然没有过错,可也不见得如何高明,开的方子依旧是俞太医的老路,皇上用了好几服也不见增益。姐姐,我真是担心的很,只可惜自己又帮不上忙。”

“看你,都熬得消瘦了。”英亲王妃满目怜惜,因为年纪稍大几岁,装束上偏于稳重一些,一袭秋香色的对襟刺暗葵纹褕衣,衬出她气质端庄大方。

“姐姐……”于人前独立刚强的同晖皇后,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少女子,在儿时闺阁姐妹面前,语音里不禁带出一丝哽咽,“皇上的病总不见起色,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别多想了,等会皇上见你眼圈红红的,岂不担心?”英亲王妃抚着她的肩膀,柔声劝慰了几句,又道:“只要你好好的,陪着皇上多散散心,慢慢也就好了。”

“嗯,这些我也知道。”同晖皇后忍泪颔首,原要拿丝绢拭一下,看到上面点点药汁痕迹,不由叹道:“平日太后已经伤心,皇上又在病中,我纵使心里再累再难受,也不敢露出一丝一毫来,免得愈发悲悲戚戚的。”说着勉强弯出一个微笑,“方才跟姐姐说话,倒像小孩儿似的诉起委屈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你才多大,可不就是个小孩子么。”英亲王妃摇了摇头,低头沉默了一会,从怀里取出一个碧莹莹的翡翠瓶,“这是叔叔年前去外省寻的,叫做金刚延年归血丸,最合适久病的人服用,只消三、五丸便可精神渐长。”

“是么,果真这般灵验?”同晖皇后眸色清亮,打开药瓶倒出几粒,玛瑙珠似的小小药丸滚在掌心,很是益气补血的模样。

小宫女侧身站在门口,垂首禀道:“皇后娘娘,皇上醒来找娘娘呢。”

同晖皇后“嗯”了一声,又含笑转回头道:“你既然来了,就去给皇上请个安,也免得埋没你专门送药的人情。”

“好。”英亲王妃略有迟疑,顿了一下。

光帝已经起身下榻,小宫女正在替他整理衣袍,仍是不住的咳嗽,回头看见二人笑道:“难怪芫芫把朕撇下不理,原来是英亲王妃过来,又去说贴心话了罢。早知道是这样,朕就不打扰你们了。”

英亲王妃连忙上前行礼,裣衽笑道:“倒是打扰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是改日再来请安……”正说着话,却听外面通传道:“启禀皇上,薛太医来给皇上请脉,殿外侯旨请见。”

“宣。”光帝微微蹙了蹙眉头,看着薛太医叩首请完安,略带不耐道:“也不见你开什么好药,整天早上一碗,晚上一碗,朕单是喝药都喝饱了。”

薛太医神色惶恐,低头回道:“皇上,俗话说病去如抽丝,还得慢慢将息调养。”

同晖皇后看着光帝脸色不好,连忙挥退小宫女,将翡翠药瓶递过去,温柔说道:“方才姐姐过来,便是专程送这归血丸的,说是少服一些便就见效呢。”

光帝拿着细细瞧了瞧,故作认真笑道:“芫芫说好,自然便是好的。”

“皇上…………”薛太医不合时宜的打断,一脸紧张道:“皇上的用药务必谨慎,况且先时才有俞怀仁之事,外间的药物,请容微臣拿去检验过再用。”

英亲王妃脸色尴尬,忙起身道:“也是,还是检验一下的好。”

少时,薛太医拿着药瓶回来,垂首奏道:“是极好的药材,为补血益气之用,微臣验查无误,也让人亲自尝过了。”

光帝将手放在软枕上,由薛太医上前把脉,“别整天疑神疑鬼的,你们还是用心去想想……”说着又咳了两声,“朕的嗓子都快咳肿了,你们就不能开几味好药,将这毛病压下去?还有,wωw奇Qisuu書网那些安神汤药也不管用。这大半年里,朕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真不知道你们怎么学得医,还能混到太医院里来。”

薛太医唯唯诺诺,嘱咐了几句保养之语,也不敢再多言,遂让小医官收拾好药箱退出去。这边英亲王妃也站起身来,说是来时甚久,同晖皇后忙上前拉起她的手,略带歉意道:“方才验药是宫里的规矩,不是我们疑心姐姐,只别往心里去才好……”

“怎么会?”英亲王妃连忙抢断,如常微笑道:“自然要按着规矩来办事,况且太医说过没事,皇上才好安心服用。”

因光帝不喜吞咽丸药,每每都是化在汤药里喝下,同晖皇后每日亲自服侍,总要自己亲自先行尝试一下。一则怕汤药温度不适合,二则也是让自己亲自过一遍。只是闲暇之时,终于忍不住轻微感慨,对贴身侍女双痕叹道:“我是不是太小心些,竟连缜姐姐也有些不放心?”

“怨不得娘娘,毕竟是给皇上用的药。”双痕忙劝了劝,又道:“皇上用了那药,精神似乎好了许多,娘娘也该放宽心了。”

…………原来一切都错了,都错了。

慕毓芫匍匐在床沿痛哭,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却是颤抖无声,身体里的水分一点点被带走,仿佛整个人都要干涸了。

那时,只因光帝说天禧宫冷清,不如中仪殿温馨,自病后便一直住在凤鸾宫。而正是在那温馨的凤鸾宫,英亲王妃凭着旧情送来丸药,薛太医算准时间赶来检验,自己以为亲自尝过不会有事,才一勺一勺喂给了光帝。而后更朝换代,彼时的英亲王妃已成中宫皇后,她怎会不记得光帝死在何处?她又怎敢再住在中仪殿?再回想其后种种,原来一切都是有因可循,一切都源于当初的罪孽。

…………十年盛景,竟然全都是幻象。

慕毓芫痛得闭上眼睛,却仍能看见一幕幕往事。身体里更是翻江倒海,似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无法自控的干呕,像是要把心肺肝脾都吐出来。“哐当”一声,云鬓上的双枝九凤鸾刻累丝步摇坠落,再地上弹跳了两下,尾坠的细长金珠串凌乱散开。

“娘娘,娘娘……”双痕从外面奔进来,想来是静候已久,听闻声响以为发生了意外,急切问道:“娘娘,你没事吧?”

慕毓芫抚着胸口呛咳着,喘了喘气,伸手拾起地上的金步摇,强自挣扎站起来,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往外走。外殿宫人见她满面泪痕,皆是吓得不轻,也不敢上前问话,赶忙纷纷散开让出路来。

“娘娘,娘娘……”双痕跟着一路追出正德门,再往前去便是启元殿,顿时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抱紧慕毓芫,跪在地上哭道:“娘娘,都已经过去十年了。娘娘再也不是一个人,若是出了什么事,七皇子他们该怎么办?奴婢求求你……,过去的事,还是都忘了吧……”

十年的夫妻情分,三个孩子的牵绊,还有腹中未出生的孩子,比起少年之情,慕毓芫也不知哪个更重一些。可是归根结底,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些阴谋,又哪来这十年纠葛不休的孽缘?如果当初自己再死一次,或是在庆都时被贼人所害,或是在嫔妃争斗中被算计,又或是别的什么死法,似乎都比如今的局面好一些。

…………那么,就让自己亲手斩断这一切罢。

第十四章 情断

“皇上,皇上……”多禄语不成声跑进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惊慌,低声禀道:“皇上,皇贵妃娘娘过来了。”

“嚷什么,好好说话。”明帝皱眉打断他,拿着手中折子敲着桌沿,“皇贵妃时常都过来的,值得大惊小怪么?朕这儿正在烦着,都退出去。”

多禄急忙跪下道:“皇贵妃娘娘今儿的模样,不同往常……,像是很哭过,眼圈儿都是红红的,也不言语……”

“哭过?”明帝觉得匪夷所思,他深知慕毓芫的为人,纵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少有落泪,更不用说在人前仪容不整。心下正在迷惑,便见慕毓芫独自一人踏步进来,果然如多禄所说,不由吃惊问道:“宓儿,出什么事了?”

慕毓芫的双眸异常黯淡,往常的水光已如镜湖般沉下去,只剩两丸浓黑的空洞,纤长睫毛投下淡色阴影,是从曾见过的失魂落魄。多禄见帝妃二人情状,一声儿也不敢言语,赶忙给内殿宫人递眼色,宫人们皆悄无声息退出去。

明帝握着她的双肩,感受到云丝软衫后的纤馨温暖,似乎在一点点凉下去,不由担心瞧了瞧,低头温声问道:“宓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只管跟朕说清楚,别这样呆呆的不说话,朕都不知道该做了。”

“呵,臣妾也不知道。”慕毓芫忽然轻笑起来,却是笑得泪水直坠,浑身都止不住的打颤,她缓缓展开手心,“皇上,你来告诉臣妾…………,这是什么药丸?”

两粒艳红夺目的药丸,在雪白柔软的手掌里震动,仿似千钧之重,压得她快要支撑不住,更让明帝瞪大双眼僵住,“朕不知道,回头问太医罢。”

“不知道?”慕毓芫目光灼灼,将那药丸用力拍在御案上,身体里隐藏多年的锋芒陡然破出,语声冰冷道:“到此时此刻,皇上还打算欺骗下去?皇上以为,还能够瞒得住臣妾么?”

明帝被逼迫的没有退路,更觉那目光宛若冰冷利剑一般,刺得自己浑身疼痛,不得不侧首避开目光。似乎有千百句话要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错,震惊、愤怒、痛苦,诸多情绪齐齐袭来,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你,是你杀了他!!”慕毓芫双眸泛出恨意,低声痛道。

“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慕毓芫阖了阖目,晶莹的泪水缓缓迫出眼眶,沿着下颌坠落,“臣妾也希望自己是在胡说,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痛得难以说下去,反手捂住胸口,“可是,却偏偏都是真的!是你想出妙计,再假我的手杀了他!”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明帝有些适应不过来,也没时间追究事情的来龙去脉,目光在慕毓芫脸上流连,不知如何开口。空气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脑中一瞬间闪过千百个念头,纷乱如麻的往事扑来,强自稳定身形道:“你这是怎么了?哪里弄来的药丸,又在说些什么?朕听不明白!”

“那么,就让臣妾来说明白罢。”慕毓芫凝视明帝良久,渐渐止住泪水,“当年孝献贵妃的事情,臣妾也略有耳闻。正因为此事,居然一直没有疑心过薛太医,而你却早就预备好,连俞怀仁也被害而亡。再往后,你让缜……”说到此处顿了顿,“你让英亲王妃送药进宫,算准我不会对她怀疑,让薛太医验药让我更加放心。到最后,哪个害得先帝一天天虚弱的人,便是……,便是你面前的这个女人。”

…………剥茧抽丝,丝丝缕缕分明。

明帝头颅疼得似要裂开来,靠着御案稳住身形,心里早已乱了方寸,只是无力喃喃道:“宓儿,不是那样的……”

“不是?”慕毓芫奋力挣开,摇晃着往后退了两步,“难道不是你亲手送的,就可以当做没有?臣妾早已不是十七岁,也不会那么无知,可以由得身边的人哄瞒……”说到此处不由再次落泪,声音痛得哽咽断续,“你居然……,会让她来送药……”

往事一幕幕浮现出来,明帝情知一切都已无可挽回,以她的聪慧敏透,又怎会猜不出其中关窍?无言沉默了良久,最后痛道:“是朕…………,误了佩缜……”然而更痛的却在眼前,那明珠水华般的女子正在消融,无名惶恐扑来,连忙上前将其抱紧,“宓儿,不要离开朕!”

“旻旸…………”慕毓芫缓缓仰起面来,眸中晶明光线盈动,怔怔凝望了良久,竟是温柔一笑,“终于,听到你亲口承认了。”

明帝一瞬间恍惚,只觉得那一声呼唤不同往常,仿佛已经用尽所有爱意,缠绵悱恻的让人不知所措。在迷惑的一刹那,胸口一记冰凉疼痛瞬间没入,华丽繁复的双枝金步摇正正扎在胸口,仿似突兀的簪错了位置。

“为什么,偏偏是这样……”慕毓芫握着金步摇颤抖,满目泪光看着金步摇,绚丽的金珠串左右摇晃,折出的金光也是熠熠耀目。然而被刺的那个人却仿佛是她,身体正在一点点无声碎裂,片片剥落散开,整个人只剩一具空壳而已。

鲜血丝丝缕缕洇出来,在明黄色缂金丝龙袍上染开,像新绣上去的一团牡丹花,开得妖艳而美丽。比起疼痛而言,明帝更多的是震惊与不信,纵使明白她心里的恨,也没想过她会亲手行刺,声音颤抖问道:“宓儿……,你真的想要杀了朕?”

“是。”慕毓芫凄婉一笑,“可惜,想杀你的人已经死了。”

有清风透洒进来,吹得殿内一道道帷幔轻微掠动,只因周遭太过静谧,仿佛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每一声都太过沉重窒闷。帝妃二人相对凝视着,眼眸里是看不到底的恩怨情仇,是无法解开的一世纠葛,将两个人生生分离开来。

“父皇,母妃……”稚声稚气的童音打破沉默,七皇子正吓得发憷,站在门边张大了嘴巴,旁边是气喘吁吁的双痕,更是满目骇色。

“娘娘,快停手!”

“父皇,父皇……”七皇子急忙跑上来,用尽力气抱住慕毓芫往后拖,母子二人齐齐摔倒在地,吃疼哭道:“母妃,不要杀父皇……”

“祉儿…………”明帝忍痛拔出金步摇,反倒让血流得更加多些,只得紧紧压住胸口,朝双痕费力吩咐道:“朕没事的,你带七皇子下去。”

七皇子死死抱住明帝,连声大哭,“不要,我不要……”

双痕不知所措,回头却见慕毓芫艰难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只因身上裙带流苏甚长,险些又被绊倒摔下。只得扔下哭闹的七皇子,上前搀扶道:“娘娘,娘娘你当心些,脚下门槛……”

“站住,朕有话问你。”明帝勉强坐到椅子里,忍住犹如刀绞般的生疼,“你就那么的恨朕,一点也不记得十年情分?为了那个人,你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顾,宁愿亲手杀了朕?”

慕毓芫缓缓顿足侧身,失魂无神道:“是……,皇上可赐臣妾死罪。”

“你休想!!”明帝忽然高声怒吼,拍着御案支撑身体站起来,“你跟朕做了十年夫妻,生下三个孩子,还有你肚子里……”猛地胸腔呛了一下,强自按下上蹿的气流,“你就是现在去死,他也不会原谅你!你便是死了,也照样是朕的妃子!!”

慕毓芫仿佛被话一击正中,猛地摇晃了一下,连忙搭紧双痕的手,在门口怔怔站了一会,颤声冷笑道:“我又没害过人,为什么要去死?若真的有因果报应,该死的人也不是我,只盼能等到那一天才好。”说完,再无半分留恋的走了。

如此咄咄带刺的语气,再不回头的冷漠,比起刚才金步摇扎的那一下,让明帝觉得要更加痛一些。像她那样坚韧淡定的女子,凡事总是竭尽全力去周全,只是一旦有所改变,也会以同样的决绝离开。有什么东西已经破裂,再也不能够挽回。往日里的笑靥如花、柔情款款,那些彼此呵护的珍贵情分,全部都被弄散了。

七皇子手上沾着鲜血,脸色惊慌哭道:“父皇,疼不疼?”

“没事,父皇不疼。”明帝努力微笑摇头,其实方才那一记并不深,与其说是她要行刺,倒不如说是要斩断牵挂。突然喉头猛地一甜,涌到嘴里却是一股子腥咸味道,一记呛咳没忍住,鲜红的液体顿时喷得满手都是。

“父皇!父皇!!”七皇子吓得没了魂儿,连声大喊。

“皇上,出了什么事……”

殿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是多禄带着人赶来,明帝抓起案头一枚水色笔洗扔出去,高声吼道:“滚,让底下的人都滚出去!!”外面顿时安静下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远去,方才喘了喘气,“多禄,你自个儿进来。”

“皇上……”多禄进门只看了一眼,惊得快步奔上来,围着明帝团团转道:“皇上且忍一忍,奴才立即去叫太医。”

“糊涂,糊涂!”明帝连连喝斥,将其唤住道:“今天发生的事,一丝一毫也不能传出去,可记住了?先去打水来洗一下,朕还死不了呢。”

多禄唯唯诺诺打来清水,也不敢多问,伺候着明帝洗漱换衣躺下,方才小心翼翼问道:“奴才愚钝,传哪位太医来合适些?”

“不用找别人,就传俞幼安便好。”

“是,皇上先躺着。”

少时,俞幼安领着医官过来。他原不在外科上拿手,好在只是寻常刺伤,只是破了寸许皮肉,并未伤及内脏心肝。因此亲自用纱待替皇帝扎好,从头到尾没一句多嘴,交待了些日常注意之事,便要告退跪安出去。

“你可知道,是谁伤得朕么?”明帝倚着织绣软枕,淡淡的问。

“皇上偶感风寒,所以召微臣前来诊脉…………”

“你是个聪明人。”明帝将其打断,语声不动道:“朕身上的伤,是皇贵妃亲手刺上去的,不妨露个口风试试。”

俞幼安“扑嗵”一声跪下,磕头道:“皇上,微臣明白该怎么做。”

“去罢。”明帝极度厌倦挥了挥手,又朝多禄说道:“今天在值的二十八个人,你出去交待一下。若是朕听到什么,也不用再查是谁嘴不严,就赐他们二十八条白绫,一起拿去了断。”

“是,奴才就去。”

殿内的人退得干干净净,余下彼此相对的父子,七皇子不是很明白发生之事,只是眼里装满害怕,怯怯声问道:“父皇,母妃是在生气吗?等父皇好一些,儿臣陪父皇过去,像以前那样哄母妃开心,好不好?”

“好。”明帝将七皇子揽在身侧,低头想了一会,又温和微笑哄道:“祉儿,今天的事情,千万不能跟别人说,不然你母妃就更生气了。”

“嗯,儿臣明白。”七皇子脆声脆气,天真应道。

从日暮转到月升,华梦正浓。一轮皎洁圆月当空悬挂,澹澹月光、点点星子,在深蓝夜幕中铺洒开来,轻柔舒缓笼罩着大地。天上星辉与地面灯光互映,仿佛是彼此的倒影,两相辉映之时,也照亮浮世之中的芸芸众生。

明帝渐渐沉静下来,独自倚坐在阁楼上,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泛秀宫,仿佛能依稀透视里面的女子。在最初之始,只是爱慕她无双的容颜,牵挂那一瞬间的惊动,因而念念不忘,以至于真见到她的时候,竟与记忆深处有些出入。那眉目间隐着淡淡忧伤的女子,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出尘少女,也不是那个盛装殊色的年轻皇后,而是外表柔顺、内心冰冷,毫无一丝心意邀宠的冷漠妃子。

用了十年的时间、心意,暖得她一点点融化成水。才知道得到的东西,远远多出自己的想像,她的聪慧、剔透、宽容、大度,每一样都是那么合心合意。她最懂得自己想要什么,亦用尽全力去协助,纵使心里每每生受委屈,也能做到微笑不抱怨。在她统摄后宫的十年里,能将妃子们周全妥当、安生无事,自己竟然不曾操过半分心。而闲暇之时,她也可以与自己吟诗对棋、畅谈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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