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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飞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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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悠悠地搓着两只爪子似的手。

“你选择哪种办法?”

既不同意第一种,也不同意第二种,我暗自寻思。真是非常遗憾,还从来没有一个毒品贩子那么赤裸裸地向我暴露自己的嘴脸。若不是莉莎·富兰克林,我完全可以接受查尔斯·勃洛斯基的要求。我们就可以彼此握手,而我就会飞回家去,当他带着鸦片原料进入美国的时候,前去迎接他。

莉莎·富兰克林的命运完全排除了这个既理想又便当的方法。难怪莉莎会被绑架,其道理由此便昭然若揭。事情不仅在于要防止拉弗特携款潜逃。以死威胁其女友还可以达到胁迫他把任务完成到底的目的。不仅当拉弗特欺骗其任务委托人的时候,即使他惨遭失败,他所钟爱的女人也必死无疑。

我并不爱莉莎·富兰克林。其实,我也根本不认识她,但我现在却在扮演着杰拉尔德·拉弗特。我的“背叛”或者“惨败”都会有同样的结果。跟拉弗特一样,我也得把一批鸦片原料带到美国去,但不是让查尔斯·勃洛斯基占有,而是交到掌握着莉莎·富兰克林生杀大权的人手里。

对不住啦,勃洛斯基先生,我不能听从您的安排啦。

“我感到抱歉,勃洛斯基先生。”我说道,“我既不知道货物的交接地点,也不了解支付方式。我被派过来的任务是保证提供的货确无瑕疵。您知道,我是专家!我很了解毛货,而把我打发到这里来的人惟恐上当。您自己也说过,这买卖是他的命根子。可他不像您那样对自己的合作伙伴了若指掌,因此,不言而喻,他对他们还谈不上信任。”我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想到哪说到哪。

“行,行。”勃洛斯基的嗓子比先前更加尖厉刺耳,“你的委托人叫什么名字?”

我尽量搪塞着。“勃洛斯基先生,也许您觉得非常奇怪,不过我确实不知道他的名字。我想,他准是四处打听,要找一个专业人员来着,于是我才被推荐给他。有一天,他给我打电话说想要跟我谈谈。我们是在一所无人居住的空宅子里见的面。他采取了一些防备措施,没有露出自己的面孔。您设身处地想想,如果您还没有跟一个人在一起工作过,而您又必须告诉他,让他替您检查鸦片原料的质量,您会让他看见您的脸面吗?他给我三千美元报酬,还报销一切费用。既然给三千美元,那我当然不再问他的名姓,以及是否……”

他准是悄悄给洛恩了一个极不显眼的信号,以致我都毫无觉察。洛恩猝不及防地猛然给了我一拳。我一时间站立不稳,向右边斯利姆站的地方扑倒过去。

斯利姆照着我的腰部又是两拳。我吃不住这连续的冲击,跪倒下来,两只手挣扎着伸出去抓住写字台面。

剧烈的疼痛似滚滚热浪。我张着嘴使劲地吸着空气。

“别跟我来这一套,骗子!”勃洛斯基一动不动地坐在他的沙发椅里,从他的鹰眼里居高临下地向我射出两道凶光,似乎是在琢磨,猎物是不是已经断气了,他是不是可以开始大啃大嚼了。“我给你二十秒钟。但不是让你又说谎话,而是让你道出真情。”

“如果您的打手们也把我像那希腊人一样置于死地,那您在这件事上就别想再往前迈出一步……”我喘息着。这句话产生了出乎预料的效果。勃洛斯基噌地一下从沙发椅里蹦起来。

“杀死谁?”他刺耳地嚷叫着。尽管我已力不从心,我还是注意到暴徒们连连跺脚,面面相觑。

“阿伦·帕拉斯。那个接待我的人。你们打碎了他的脑瓜。”

“真有这事?”查尔斯·勃洛斯基宛如一只羽毛直竖的鹞鹰。

“这是没办法的事,老板。”洛恩说,“那个希腊佬,不想告诉我们这个人的下落。他也不知怎么搞的,溜了。佩迪一拳打过去,而我也管不住自己的拳头,于是就……”

“你们这批蠢货!”勃洛斯基怒嚎着,“你们以为你们可以在这里像野人一样为所欲为?这一打死,不就把警察给引上门来了嘛!有多少人看见你们的脸啦?”

“没人看见,老板!我们是把那个希腊佬从房间里拽出来才……”

“第一次我想还没什么!可二十,三十次?警察早就精精确确掌握了你们的面貌特征。你们只要一上街,立刻就会被逮捕!”

“他们对我们提不出任何证明,查尔斯。”斯利姆壮起胆子说。

勃洛斯基厉声痛叱他说:“你以为我们蹲在大牢里,我还能购买原料吗?还不得为了不致由于这个愚蠢的谋杀被判刑,到处求爹爹告奶奶吗?”他突然顿住,上下摆动着下巴颏儿,干咳一阵。“再说,希腊还没废除死刑呢!”我站直身子。

“这些好小伙子还朝别的希腊人开枪射击。”我在一旁插话说。也许这无济于事。不过,在他们的老板面前告他们的状,让我似乎感到挺好玩儿。

“那只是鸣枪警告!”佩迪匆匆忙忙辩解道,“我是朝天开的枪。没有击中任何人。”



勃洛斯基把牙咬得咔咔响。

“我但愿他们把你们都逮住吊起来。”他的鹰眼又转过来盯在我身上。“你一切照旧。我亲自过问你的事,你不唱完,就死不了。我让人把你带到一个警察碰不着我们,我们完全不受干扰的地方去。我租了一只船,是一艘带舱室的海上游艇。在希腊有没有船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朝自己的手下人转过身去。“把他带到港口上船去!要注意,一路上有没有警察的巡逻车,或者建立路障封锁没有。你们得随时随地保持警惕。”

疼痛迫使我只能挺直上身。洛恩和斯利姆一左一右抓住我的胳膊。佩迪手持武器走在后面。房门被小心谨慎地轻轻打开。洛恩先探出头去四周瞧了瞧。

“没问题。”他向自己的同伙挥一挥手。他们一边跑一边连推带拖地把我拥到蓝色福特车前,塞到副驾驶座上。佩迪放哨,直到洛恩和斯利姆相继进到车里。等到斯利姆用左轮手枪的枪口顶在我的脖颈上以后,佩迪才从他站的那一边跨进汽车。汽车启动以后,我看见查尔斯·勃洛斯基离开那房子。

歹徒们烦躁不安,心绪不宁。洛恩咒骂从我们身后出现在他后视镜里的每一辆汽车。他不断改变车速,以确认后面的汽车是不是在跟踪我们。在一个十字路口上,交通指挥灯正好亮起红灯,一辆载有两名着装男子的汽车“吱”地一声停在我们车旁。这时,福特车里一片死寂。斯利姆用空着的一只手遮住手枪。交通灯换了信号。穿制服的人瞧也没瞧我便朝前驶去。洛恩出了一口长气。

现在是我该采取些什么措施的时候了。一旦他们把我装上船,那我可就再也没有什么希望了。我决定在把我带上船去的当口,做一次逃跑的尝试。只要我能够一步跳下舷梯,或者一猫腰翻过舷栏杆,我就有机会躲开他们的枪子儿。

洛恩把福特车驶向比雷埃夫斯。我以为他将在游艇专用港停车。没料到我竟错了。他经过一座座仓库,径直朝前驶去。显然,勃洛斯基的船停泊在港口区的某个地方。

我深深地吸进一口气。疼痛已经消散。我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演习着我的潜逃计划。如果弦梯非常狭窄,我身旁不可能有人跟我并排行走,我就必须在去游船的路上碰碰我的运气。大概会有一个暴徒手持武器紧紧跟在我的后面。对于我来说,这个人最好是佩迪,因为他看上去行动最迟缓。我是不是该先把武器击到一边去,然后再鱼跃?或者最好……

一辆载重车在仓库库房之间狭窄的转运道上朝我们迎面驶来。这并不是今天早晨的第一辆。到处都有卡车在打弯,停在装卸台边,装货或者卸货。

迎面而来的这辆载货车与其他的没有什么不同之处——稍微撞瘪的挡泥板,涂得花花绿绿的驾驶室,高高的两侧车门,装得满得不能再满的纸箱和木箱。我们谁也没有特别注意它,无论是我,还是勃洛斯基黑帮。当卡车猛地滑向左侧,撞上黑帮的福特车时,任何的躲闪规避都已经为时过晚。

我向前倾倒,撞在仪表板上。纸箱和木箱呼呼嘭嘭坠落到福特车上。玻璃碎片撒满我一身。我这一侧的车门弹开,我毫不迟疑地跳下汽车,连头也不回,使出我的全部力气,撒腿便跑。每一个弹跳鱼跃就意味着离他们的左轮枪口又远一步;而离他们每远一米,他们命中的机会就缩小一分……他们需要多少时间才能爬起来振作起精神操起左轮手枪?我奔跑了十秒还是十二秒?或者只不过才三秒?

第一枪尖厉的爆裂声似乎要刺穿我的耳膜。我不顾一切地奔跑……

又是一声噼啪响,又是一声!'小说下载网 。。'

仓库的房角突然兀立在我眼前。我猛地一个急转弯,绊着个什么东西,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我在地上翻滚几下,噌地跳起来继续飞奔。

我急速地左右改变着奔跑的方向,跑到长长一列卸货吊车附近,忽听身后洛恩在吼叫“可别让这杂种跑了!”

从林立的卸货吊车方阵中我拐向两堵无窗高墙间的狭窄通道。这条通道与一个远远伸出海面的突码头相接。

我往回跑,发现在高墙上有一级级的铁镫。正当我往上爬的时候,洛恩出现在通道的另一端。我一个翻身便消失在沿突码头边缘堆积起来的木箱垛之间。

洛恩沿着通道追赶过来。

“我知道你在这儿!”他故意压低声音说。

堆砌的木箱墙形成了一个迷宫。我看不见歹徒,他也瞅不见我。不过,如果勃洛斯基这只大猩猩要是在哪个旮旯逮住我的话,那也是因为他掌握着全部王牌。他有武器,而我赤手空拳。

我悄悄地沿着木箱堆轻轻地挪动脚步,横起身子在两垛木箱之间的狭窄空间里蛇似地穿行。我尽量保持悄无声息地行动,侧耳静听洛恩的脚步和呼吸。

后来我跑到一堵箱墙边,身体紧紧地贴着它。墙有两人多高,严丝合缝,一直伸到突码头的边缘。

组成这堵墙的都是些又大又敦实的箱子,覆盖着油毛毡,上下都用横档钉紧加固。大概里面藏着金属的家伙。

我试图爬越过靠突码头一侧最外面的箱子,一只脚尖踩在横档上,身体紧贴在木箱上,伸出两只胳膊。在我下面五六米的地方,便是出海口油腻腻的海水在晃荡。

我终于成功了。我翻越到了另一侧,看见一座波纹洋铁皮的棚屋。我在靠边的墙下猫起身子。

洛恩绕过箱墙,正蹑手蹑脚地接近突码头的边缘。我听见他轻轻的脚步声。他前进得既缓慢又迟疑。

我小心翼翼地围着小棚屋绕了一个圈。对一个从空中往下俯视这一场面的观众而言,看起米像一场神奇的芭蕾,也许也像孩子们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当洛恩进入我的视线时,他紧靠突码头的边缘,背朝我站着。我从他身后猛扑过去,试图同时既抓住他持枪的手,又把那只手越过他的肩头朝后拧。

可惜我只干成了一半。他牢牢抓住手枪,摁下扳机,“啪”的一声枪响,穿透海港的嘈杂喧闹。

洛恩拼命想转过身来。他弓起脊背。我装作放松的样子。只是他的一只手臂我仍然用右手死死地抓住不放。

他拧过上身,我看见他的面孔完全变了样。正当他在变换两脚位置的那一瞬间,我抬高左肘弯,对准他的下巴颏儿,狠狠一击。他的脑袋和他的上身蓦地朝后仰去。他失去了平衡。他的位置靠突码头边缘过近,任何恢复平衡的努力都已无济于事。

他顺着突码头的外墙倒下去,撞在下面的系缆桩上,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我以冲刺的速度,跑到带铁镫的墙前。因为我担心洛恩的枪声会把佩迪和斯利姆招引到我的方向来。我冲上铁镫,翻过高墙。只见墙的那一边有一条大道,比起突码头要高出许多。显然这堵高墙是为保护这一带地区而建的。

我倾倒身子以减少跳跃时的震动,整个行动速度之快,用句形象的话来说,正好用拉上领带的时间。

在街道的那一边有一长排还没有建造完工的房子。我迅速地,然而并不慌张地走过这排建筑。有几个工人正在忙于白天开工的准备工作。现在仍然是早晨很早的时候。

下一条横街斜着爬上山坡。仅有不多的几座简陋的房舍点缀着陡峭的街道。我快要到达最高点的时候,一辆早已破损的白色小汽车从下面爬上来,活像一只甲壳虫。马达呼哧呼哧地响,司机开足马力,想使这辆患有气管炎的老爷车最终能攀上高坡。

我自管往前走,连头也不回。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汽车追上了我。我随时准备应付一切不测情况。然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甲壳虫奋力往前爬着,排出股股臭气喷到我的脸上。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既不是黑帮歹徒,也不是警察探子!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希腊人!

在我前面不到二十米处,那破车停了下来。侧面车窗被摇下去。

我倒抽一口气,紧咬住下唇。不知从哪儿来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诅咒垢骂一下子涌进我的脑瓜。咒骂也罢,电线杆子似地材着不动也罢此时此地都无济于事。

我慢悠悠地继续朝前走。

在车窗里现出一只摆动的手,然后是一只赤裸的手臂,最终是一个姑娘的头。

金黄色的长发,几乎呈黑色的眼睛。

“喂!您不是买我画的那个人吗?您在这儿干什么?我可以捎您一程吗?”

我抓住门把,打开车门。准确地说,我是慌慌忙忙地把它给拽开的。

“真的,太高兴啦,嗯……”

见鬼,她叫什么来着?唔——唔——苏格拉底或者类似的什么名字。

“那名男子叫查尔斯·勃洛斯基。”海先生说着,把联邦调查局中心的一份长长的传真递给菲尔。“勃洛斯基被联邦调查局和警方缉毒队都认定为一个独立营销网络的组织者。”

“他可能是拉弗特的委托人吗?”

“这个问题还不能明确回答。勃洛斯基在旧金山逗留了好几个月。这说明在他和杰拉尔德·拉弗特之间有联系。另一方面,联邦调查局没有掌握他在纽约长期逗留的情报。您自己,菲尔,通过瓦尔特·德莱安已经查明,‘小青年’和拉弗特在纽约见过面。”

他指着简历表中的一行。

“正是在这一年,勃洛斯基似乎实际上百分之百地在西岸定居下来。但是,来访纽约也不能绝对排除。”

“拉弗特会见‘小青年’是在布尔敦大厦。”菲尔说,“而我们从瓦尔特·德莱安那里获悉,他在第二次来访时就已很明确将在那里见‘小青年’。我推测,‘小青年’在布尔敦大厦有个写字间或者开着一个什么公司。我要了一份在布尔敦大厦租有房间的所有公司的名单。一共是一百一十四家公司、代办处、律师事务所、地产经纪人事务所等等。大康采恩的分支机构、外国的分公司、信誉无可指摘的律师。其余的四十家我还想再审查一下。”

“同意,菲尔。布尔敦大厦也是莉莎·富兰克林工作的所在地?”

“我跟雷蒙德·杰克逊,也就是那家公司的老板谈过。他刊登了寻人启事。似乎他对杰拉尔德·拉弗特评价不高。也许其中也有几分醋意,尽管杰克逊已是六十二岁。关于拉弗特的过去他知之甚少。拉弗特效力的黑帮,勒索的主要对象是时装商店。杰克逊出版了一份时装报纸,同时也经营纺织品的进口。莉莎是在参加一次对拉弗特的庭审时认识他的。”

海先生的脸色反映出他内心的忧虑。

“我希望我们能从杰瑞那里获悉勃洛斯基对拉弗特到底起着什么作用。”

“他一有机会就会打电话,先生!”

“问题是他一旦跟那些接受巨款的人搭上关系,他是不是还能自由打电话。这种时候,他绝不能引起人任何怀疑。一想到我们不清楚拉弗特的委托人和在希腊的合伙人之间的交易过程到底要多少时间,我就感到揪心的疼痛。几天还是几周?您想像一下,菲尔,就在我们日复一日地期待杰瑞的一条消息、一个尚活在人世的信号的时候,一场灾难可能早已发生。”

他站起来,把菲尔送到门口。

“一旦我们成功地寻获‘小青年’并解救出莉莎·富兰克林,我们就可以把杰瑞从危险地区召回。您审查一下那些公司,菲尔!与杰拉尔德·拉弗特有关的一切似乎都聚集在‘布尔敦大厦’。”

菲尔从总部驱车前往麦迪逊大道。他挑出来的四十家公司分布在所有三十六层。他手上的名单是按字母顺序排列的,这样一来,他就得在整个大厦内上下奔波,活像一个乡巴佬乘电梯取乐似的。在三十四层他访问了一位摄影模特儿代理人,就他的穿着打扮来看,菲尔足足有十分钟之久把他当作一个女人,因为这个代理人说起话来也俨然一副神经兮兮的大明星派头。

菲尔把他从名单上勾去,然后又下到二层,访问了一位地产经纪人,一个真正的女人;在九层和二十三层他分别跟两位律师谈了话,其中一位他认为可疑,因而暂且把他的名字留在了名单上;然后他查访了一位名叫阿布拉姆·道格菲尔德的先生。他在“布尔敦大厦”三十六层,也就是最高一层租下六个房间。一名健壮如牛,绝对具备充当贴身保镖素质的男子把门开了一个小缝。“道格菲尔德先生只接见预约的来访者。”他的嗓子闷雷似地隆隆作响。

菲尔掏出联邦调查局证件。“我去问问。”贴身保镖嘟囔了一句,便砰地关上房门。五分钟以后他又打开房门,把菲尔让进去后,便领着他穿过一个个摆满形形色色古董的房间。墙壁上满是巨幅绘画。在最后一个房间里,从窗户可以看见泛美航空公司大厦和东第四十二街林立的高楼。在一张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大写字台后面坐着一个显然已年逾古稀的秃顶男人。菲尔估计他不久将会庆祝自己的八十寿辰。

“我是阿布拉姆·道格菲尔德!”老者大声说道,“我给联邦调查局总部打过电话,确认您是调查员。请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喜欢时时换口味,生活丰富多彩。在我这把年纪,一个人已是经历无多啰。”

菲尔知道他可以把道格菲尔德先生的名字划去。只是出于礼貌,他提出一个问题:

“您从什么时候起住在‘布尔敦’的,先生?”

“从它建成起!是我让建这楼的,并且直到今天我还是‘布尔敦’联合公司惟一的股东。这座小房子是属于我的!”

菲尔好不容易才告别道格菲尔德先生。他认定自己的猜测是绝对正确的,因此他非要弄明白不可,在他的这所房子里,到底是谁,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被谋杀了。当贴身保镖终于在他身后锁上房门以后,菲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平生还是第一次遇上一个摩天大楼的所有者。

菲尔名单上的下一个名字是罗杰·耶尔特鲁普。菲尔在二十八层的一扇玻璃门上找到了这个名字。名字下面是公司名称“自动装置经销部。”他打开门。在游戏机吱吱嘎嘎的噪声和闪闪烁烁的光亮包围中,坐着一位不美不丑的金发女秘书,正在敲打一架并非电子装备的打字机。

“我可以见耶尔特鲁普先生吗?”

“请问您贵姓,先生?”

“菲尔·德克尔,纽约区联邦调查局。”

她睁大蓝色的眼睛,然后才伸手去摁呼叫键。

“一位联邦调查局特工想见您,耶尔特鲁普先生。”

“让他出示他的证件,贝蒂!”从对面墙上响起轰轰隆隆的嗓音。菲尔转过身去,看见一个像真人一样高的金刚在启合着上下唇。耶尔特鲁普先生显然喜欢给自己的来访者准备一点小小的惊喜。

金发女郎咯咯地笑着。“我也是每次都吓一跳。可以给我看看您的证件吗?”

菲尔向她出示自己的身份卡。

“他有一个联邦调查局的证件,耶尔特鲁普先生。”她凑近送话器报告说。菲尔瞧着玩具大猩猩,等着它启动上下嘴唇,隐藏的扩音器隆隆发声。

可它既没有动嘴也没有发声,而是在两个鸭脚板的机器人之间打开了一扇门。一个中等个儿的清瘦男人走进接待室,大声说道:“哈啰!我是罗杰·耶尔特鲁普。为什么联邦调查局对我感兴趣?”

菲尔感到耶尔特鲁普看起来像一个什么人。不过这种模模糊糊的相像感也许只不过跟某部电视连续剧里的主角或者跟某个为了仕途而频频出现在镜头前的政治明星有关系。

耶尔特鲁普大约三十五六岁。一头浓密的金发按当今的时髦长长的披散着。身上套着的丝绒西服是深红色,与一条鲜黄的宽领带形成的对照犹如一记拳头猛击着人的视觉神经。

“请到我的办公室,调查员!”

在经理办公室的墙上也贴着、挂着各色各样的游戏机,足足有十几种。

“我这儿看起来凌乱不堪。”耶尔特鲁普抱歉地说,“我的办公室也就是我的商品仓库。不可能有大量存货。游戏机比女人的衣服更加快就过时。”

他指着一个手里拿着螺丝刀正在鸭脚板机器人跟前工作的黑发壮汉,说道:“麦克·勃鲁克尔,我的机械师。——麦克,你待会儿再修。”

“已经好了,耶尔特鲁普先生。”机械师说着,朝游戏盘里扔进一个小圆球。电光信号一闪一闪,随着小圆球的每一次碰触,在顶端的毛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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