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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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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了一包,交钱回到车里,拆开一颗送进嘴里,味儿已经变了,但记忆还在。林涵觉得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发生一样。

那时候,苏巧演白雪公主,他演王子,两个人躲在后台,分一颗大白兔奶糖。如果苏巧现在还活着,他的命运轨迹不知道会怎样?自己和她结婚了,还是考上了舞蹈学院,或者现在正在国家舞蹈团?

想着想着林涵就有些难受,眼睛都湿润了,也不知道是怀念苏巧,还是替自己惋惜。他赶紧吸了一下鼻子,打开车窗,然后踩油门往右边驶去。

林涵从川杨新苑进去,沿着整个小区转了一圈,躲在一个黑暗角落里,熄火,关上车灯,安静地坐在驾驶位上。

接下来做什么呢?林涵自己其实也搞不清楚,但他觉得应该要做点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机响了起来,林涵拿出来,是刘莎的。林涵没接,等着铃声响完了,然后拿起来,想了一会儿,按了关机键。

林涵看着窗外,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两边的居民楼还没完全完工,只有零星闪着几盏灯光,加之凶杀案的发生,居民们都得到了警告,没有一个人影经过。

可林涵还是这样守着,他觉得只有这样守着,哪怕再漫无目的,起码心里也会好受一点。没准儿真能发现些什么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又过去了,到了半夜,愈发的寒冷。林涵的双手双脚都麻了,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他准备走,拿出钥匙发动,刚插进钥匙孔,对面的墙上突然翻过来一个黑影。林涵揉揉眼睛,没错,是个人,从外面翻进来,悄无声息地落在墙内。

林涵立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生怕惊动了他,那个人也在四处张望,过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猫腰沿着墙脚往深处移动。

林涵不敢懈怠,赶紧轻声打开车门,下了车,靠在车旁,观察那边的情况。

墙脚根布满了一人多高的杂草,那人影“咻”地一下就不见了。林涵赶紧跟了过去。

到了墙脚边,林涵才意识到这是个错误的决定,月影稀松,微弱得只看到一巴掌外的地方,周围只有弱弱的虫鸣声,根本看不清那影子在哪儿。

林涵想起来在网上看到过一条如何适应黑暗的方法,他闭起眼睛,隔了十秒,又张开,可是依然不管用。这是针对从明处一下子到暗处的,林涵在车里待了很久,对黑暗的适应已经到了极限。

他只得摸索着往前走,刚走了两步,“吧嗒”一声,脚下踩到了一个断树枝,发生突出的声响。

林涵赶紧蹲下身来,用耳朵辨别,没有打草惊蛇。他站起身,感觉不对,身后有喘气声,他猛一回头,一张脸几乎和他碰到了一起。那人影就在身后。

与此同时,黑影大喊一声:“你是谁?”

林涵本能地挥拳打了出去,正打在他的面门,对方轻哼了一声,然后踹了过来。

林涵到底是很久没有运动了,一交上手马上就力不从心,这是个难对付的家伙,手臂硬得跟钢筋一样,他抱了过来,死死地箍住林涵,林涵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周围猛地亮起了许多探照灯。

“不许动!”

周围围过来一群人,警笛呜啊呜啊地闪烁起来。

原来除了林涵之外,早就蹲守了警察。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他们。借着光亮,林涵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是个二十多岁的农村小伙,一脸惊恐。

警察迅速控制了现场,那小伙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顿时腿就软了。警察把他们带出去,一起带出来的还有那小伙随身带的一个麻袋。

麻袋一打开,林涵心凉了半截,里面是建筑用的废弃钢筋,这小伙是来偷钢筋的,被林涵撞个正着。

警察里有人认出了林涵,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林涵也不好回答。

那警察对着对讲机讲了几句话,不一会儿,刘从严铁青着脸,赶了过来。

刘从严看见林涵,正要发作,硬生生地又把到嘴边的脏话吞了回去,他冷冷地对林涵说:“刘莎找了你一晚上,你手机关机,原来你在这儿!”

林涵理亏,低着头不说话。

刘从严转过脸去,和同事交代了几句,然后朝着林涵挥挥手,“赶紧回去,开什么玩笑,把我们的部署全打乱了!”

林涵垂着头,回到车里。

有了这一出,他老实了许多,一路奔了回来。到家开门,客厅的灯灭着,他蹑手蹑脚的不想吵醒刘莎,还没走到卫生间,灯“啪嗒”一下亮了。

刘莎坐在沙发上一直没睡。

林涵有点尴尬,“你,你还没休息?”

刘莎站起身来,却没什么反应,径自走向卧房,说道:“洗洗赶紧睡吧。”

林涵乖乖地洗好澡,小心翼翼地躺到床上,刘莎侧着身,不一会儿,她微微地抖动了起来,林涵吓了一跳,拍拍刘莎,“你怎么了?”

刘莎也不说,抽泣了起来。

林涵赶紧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怎么了?”

刘莎哭得更凶了,她说:“难道我跟孩子,还比不了那个死去的苏巧吗?”

刘从严看着桌子上那份档案,眉头紧锁。

胡宝龙,61岁,医专毕业,原先在A市某研究所任助理研究员,现已退休。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职业,1986年开始,他便利用手上的资源开了一家颇具规模的私人诊所。A市就是那个叫马路的小子所在城市。胡宝龙是A市本地人,从上学到工作一直在A市,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好在刘从严多了个心眼。

本市人未必一直待在原籍,如果因为探亲、病休之类的原因离开过一段时间,户籍本上当然不会有所显示。

他发了一份协助调查的信函给A市公安局,没过多长时间,胡宝龙所在研究所的人事档案科,就把他工作期间的“大事记”发了过来。足足打印了四五页空白纸,还不包括那些琐碎的事情。上面罗列了胡宝龙从工作起,工作过的每一个部门,参加过的每一个项目,每一次升迁,每一次工作调动和出差。

刘从严戴上老花眼镜,耐着性子看了一遍,在一条重要的信息上,勾了一个圈。

看完后他放下眼镜,闭上眼揉着额头,努力把自己放平静,而不要让自责的情绪蔓延。揉了一会儿,刘从严站起身,他到饮水机边上泡了一杯茶,然后坐回来,在茶香中确定已经平静了,才重新戴上眼镜,拿起了胡宝龙的照片。

这是胡宝龙五十多岁时的一张照片,附在户籍档案的背后,国字脸,短发,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照片上胡宝龙的样子,已经略显老态,两鬓冒出了白发,可就算时间久远,刘从严依然无法改变“曾经见过他”的判断!

档案上的信息表明,胡宝龙于1993年4月至7月,因为工作原因,借调到S市对口的一家单位工作四个月。当时他所住的宿舍,是老电厂31栋2单元402,就在那个傻子王小志的楼下。

医专毕业,想必一定有解剖常识和相对应的心理素质,难怪破坏尸体会如此地娴熟。

刘从严不知道因为什么十八年来那么多事儿被凑到了一起,导致了今天的局面。然而1993年胡宝龙所居住的地点,包括现在他下落不明,诸如此类的种种迹象都反映出,胡宝龙绝不可能是一个可以置身事外的人。

这就是问题所在,那个老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马路为什么突然一下子知道凶手是胡宝龙呢?

刘从严站起身来,夜已经很深了,站在公安大楼十一层,整个城市尽收眼底。风很硬,从缝隙里钻进来,刘从严却无动于衷。他正在深深懊恼当初的自己。十八年前,刘从严走访邻居的时候,曾经见过胡宝龙,和他说过话,和真凶擦肩而过,却浑然不知。

门吱呀一声,进来个年轻的民警。

刘从严转过脸来。

警察说:“外面有个女的找你。”

刘莎的眼睛红肿着,单手撑着额头,闭眼坐在沙发上,刘从严过去一看就知道出事了,而且知道出什么事了。

看见刘莎伤心欲绝的样子,刘从严心里不是滋味,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他站到边上,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几个小时前,刘从严的电话都快被刘莎打疯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联系。刘莎说林涵失踪了,电话不接,后来又关机,怕是出了什么事儿。

刘从严正在川杨新苑蹲守,腾不出手来处理这事儿,等到林涵自己冒出来,被一群警察狼狈地逮了个正着,刘从严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第一反应是给刘莎打个电话报平安,电话里一来二去多少也会透露出点信息,刘莎也不傻,在这个节骨眼,而且林涵满身带伤地回家,多少能猜出点端倪。

走廊里风大,刘从严说:“你上我办公室去坐吧,这儿容易感冒。”刘莎摇摇头。

刘从严也不好强求,叹了一口气,他左右望望,然后走到走廊的尽头,把半开的窗户合上,回来又说:“吵架了?”刘莎还是摇摇头。

刘从严说:“我给你倒杯热茶吧!”

刘莎站起来了,说:“不用,我就是出来走走,在家里太憋屈,没地方去,不知不觉就来了。”

听了这话,刘从严心里不是滋味,问道:“林涵他让你一个人就这么跑出来了?”

“没有,没有。”到这个时候了,刘莎还在帮林涵说话,“我躲在边上的门洞里,他没发现,去别的地儿找了!”

刘从严又叹了一口气,“嗯,坐会儿就早点回去吧,省得林涵担心。”

人家总说女儿受了委屈,最好的倾诉对象就是父母,刘莎在这个世界上孤苦伶仃,没有一个亲人,而自己和她关系又一直不冷不热,也许在她心目中始终没有把刘从严当成过养父。

她一直在记恨着自己!刘从严想,可到底自己是对她有亏欠的,这么多年下来,刘从严一直没有从愧疚中解脱出来。

刘莎转过身子要走。

刘从严问:“你去哪儿?”

“回家。”

刘从严挠挠头,“嗯,你早点回家,抽空我和他谈谈。”

刘莎走后没多久,轮班在川杨新苑的警察小组回来了。专家和王羽慧文都在,因为熬夜,气色显得很差。达子留在川杨新苑继续蹲守,所以没跟来。刘从严回办公室把胡宝龙的资料拿齐,到了会议室,把最新的情况汇总一下。

先是负责这个时间段蹲守的警官,做了简短的介绍。那边没发现,倒是因为“林涵捉贼”的那一出,把警察都给暴露了。凶手躲在哪儿谁也不知道,但不排除就在川杨新苑附近。那么大动静,打草惊蛇了也有可能,然后又担忧,接下去埋伏是不是还有效。

说这茬儿的时候,刘从严挺尴尬,局里面现在是个人都知道他和林涵的关系了。那警官话音未落,刘从严赶紧把话题转了出去。他把从A市传过来的档案信息,放到了桌子中央。

“这么说来,这个胡宝龙真的有重大嫌疑?”听完刘从严的介绍,专家问。他的手里握着一只钢笔,把桌子敲得声声作响,“马路那小子,虽然说出的话来神神叨叨的,但句句都在点子上。”

王羽慧文眉头紧锁,林慕的死导致了胡宝龙重新开始杀戮。那么1993年的那么多起案子又是为了什么呢?她开口建议道:“我觉得有一件事我们必须去搞清楚,去查查那个林慕,1993年的时候,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会议结束后,刘从严回办公室安排调查林慕。一边走一边跟专家商量在川杨新苑蹲守的计划。

到了办公室门口,两人停了下来。

专家说:“不管是否真的打草惊蛇,埋伏肯定不能撤,我觉得凶手还会出现在那儿,毕竟要熟悉一个区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他不会在不熟悉的地方作案的。”

“那如果他已经发现我们了呢?”刘从严担忧道。

专家叹着气摇摇头,“如果真被他知道了我们的埋伏,是挺麻烦的,实在不行,我们只有用诱饵去引诱他了。”

“诱饵?”刘从严浑身颤了一颤,他明白专家的意思,按凶手的作案模式,找人假扮群众,引诱他再次犯罪。按照凶手之前的思维,接下来需要一对青年男女去演那出戏。

刘从严没说话,他把办公室的门打开,和专家告别,一侧身发现刘莎就站在他的身后。

她没回家,又折回来,刚刚他们谈话的内容,全被刘莎听见了。

刘从严心里有一根刺,折磨了他二十年。

那时候,他还年轻,刚当上刑警队队长没多久。成天琢磨着如何破大案要案。九十年代初期,S市盗窃犯罪猖獗。盗窃团伙经过几次火拼合并,逐渐形成了三大势力。其中以火车站为中心,向四周发散的“铁拐李”集团,最为庞大。

“铁拐李”,顾名思义是个瘸子,年轻的时候,学过几年武术,粗壮的石墩子,一个人扛起来跑二里地不费劲儿。此人争勇好斗,是村里的一霸。十七八岁的时候,晚上到鱼塘偷鱼,被炸药炸断了腿。人无大碍,但从医院出来之后,就瘸了。

“铁拐李”瘸了之后,没在村里待,而是一个人跑到S市谋生。搓过煤,卖过水果,最后在火车站扛货。“铁拐李”讲义气,组织能力很强,在火车站做搬运工的那段时间,笼络了一批外来的流浪儿、乞丐,很快形成了以盗窃为生的小组织。

据传骨干力量有十三个,江湖人称十三太保。除了骨干,手下的小喽啰最多的时候达到了百余名,“铁拐李”自己腿不好,所以特别喜欢招募和他一样的人。团伙中大部分都有残疾,不是断手,就是哑巴,要么就是腿脚不利索,是个很典型的残疾人犯罪团伙。

这个团伙,在“铁拐李”的经营下很是红火,组织纪律严明,分工明确,效率极高。而且他们在和别的团伙产生矛盾时,多采取偷袭的方式,且心狠手辣,所以没多久就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号。

那一年,全国严打,市局治安大队和刑警队联手要端掉全市的涉黑组织,“铁拐李”名列榜首。

打黑行动,不同于简单的刑事案。这些黑团伙一般都存在了一段时间,牵扯面广,眼线密布,有的甚至还有保护伞,所以取证和抓捕都存在很大的困难。

负责此案的刘从严,经过多日侦查,却还只能游离于团伙的边缘,抓了几个小喽啰,始终摸不到“铁拐李”及其核心成员。所以急需一个卧底打入犯罪团伙内部。

能够获得“铁拐李”信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这个人生性狡猾,反侦查意识很强,为什么选择残疾人做自己团伙的支柱,想必也是考虑到安全方面的因素。

卧底好找,残疾人好找,可是两个加一块儿就有点困难。刘从严好不容易从邻县的公安系统找到符合条件的一个警察。那人也姓刘,叫刘一达。抓捕罪犯的时候,被车撞了,右腿膝盖以下部分全部截肢了。当时被安排到县政府下属的招待所上班。

刘一达的妻子死活不同意,是刘从严去做的思想工作。

卧底成功打入团伙内部,马上就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没过多久,搜集到了大量的证据,相关人等相继落网,同时“铁拐李”也开始生疑了。

刘从严接到过刘一达的电话,说是人身安全受到过威胁,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然而当时急功近利的刘从严,没有终止计划,而是冒险让卧底继续潜伏在“铁拐李”的身边,结果就出事了。

刘一达死得很惨,死在自己的家里,是被人活活打死的,他老婆也被牵连,全身的骨头都碎了,虽然还留了一口气,还躺在床上,但已经是个废人了。

刘妻一开始就反对这次行动,现在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当然恨透了刘从严。他们有一个女儿,事发时在学校躲过了一劫。等到刘妻实在觉得撑不下去,在医院拔管子自杀之后,女儿对刘从严的愤恨也就更严重了。

父母双亡之后,女儿被送进了福利院。刘从严去看过一次,他看到一大群流着鼻涕在泥地里打滚的小孩,立刻决定把这个遗孤抱回家收养。

然而那么多年过去了,这个遗孤和刘从严的心结始终没有解开过。

刘从严看着刘莎,问她:“你怎么没回去?”

刘莎没回答这个问题,指了指办公室,“我们进去说吧。”

刘从严竟然有点紧张。刚才被她听到的话题,会不会触碰到两人最敏感的神经?他跟在刘莎的身后,走进办公室,刚站定,刘莎就转过头来说:“我求你一个事儿。”

刘从严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以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愣了会儿,才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办到。”

“我想去做你们刚刚说的那个诱饵。”

“什么?”刘从严一下子没听明白。

刘莎低着头,“我想林涵不会反对的,我和他一块去,你们会保护我们的,是吧?”

这回刘从严听明白了,“开什么玩笑,瞎胡闹,去去去,赶紧回家去。”

刘莎还是低着头,丝毫不为刘从严的责备所动,“那么多年下来,其实你早就不欠我们家什么了。”她抬起了头,“这回你再帮我一次,以后我们好好生活,我给你养老。”

刘从严顿时心头一热,这样的心里话,他从来没有听刘莎说过,“这——”刚准备开口,刘从严反应过来了,差点被突如其来的温情冲昏了头脑,“不行,不行,怎么说这个都是不可能的。”

“可你就看着我们这个家毁了吗?自从知道这案子还没破,林涵整天都魂不守舍,班也不去上,孩子也不管,只知道找那个杜文中喝酒。”

刘从严摆摆手,没有丝毫松口,“这事儿你不用管,马上就要破案了,我们已经锁定嫌疑人,用不了多久,等案子破了,他也就安心了。”

“问题不在这儿,”刘莎忧伤地看着刘从严,提高了嗓音,红着眼喊道,“这几天我才明白,我根本没法代替那个苏巧,你知道吗?哪怕苏巧已经死了二十年,可只要有一点点有关她的信息,他就会搁下我们娘俩不顾。我需要的不是破案,是要替代苏巧。”

刘从严顿时语塞了,“可……可……”

“只有这样做,我才能把他夺回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从严不说话,隔了良久,叹了一口气,“你这么做值得吗?”

马路又失眠了,身心很疲惫,可就是睡不着。

他感觉到达子正在疏远自己,自从上次“惊人一语”之后,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异样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到了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瘦掉了一圈,脸色苍白,眼睛布满了血丝,连他自己都看了害怕。

马路洗了一把脸,依然没有睡意,只能坐回房间。

清醒总是短暂的,更多的时候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是个什么状态。他感觉自己身体里多了些莫名的东西。就像有两股力量在争夺他的肉体,争夺他的思想。马路怀疑自己又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耳边经常有人在和他说话,一会儿是男声,一会儿是女声。可究竟说什么依然听不清,又被那该死的“咕咕”声掩盖掉了。

马路有点烦躁,他死命地拍打着脑袋,却没有任何效果。

“妈个了巴子,别吵了!”他忍不住怒吼了一声,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马路看看四周,“咕咕”声竟然消失了。但是他知道没有用,已经这样试过很多次了。果不其然,一分钟还没到,“咕咕”声又出现了。

马路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无奈地站起来,他想出去走走,也许心情会好点。

太阳照在马路的脸上,他差点晕厥过去,站定身子,眨了眨眼,才稍微好点。他来到街边,顺着绿化带往前走。

“咕咕咕咕!”

马路克制着烦躁的心情,继续往前。来到了一个城中花园,里面坐着很多退休的老头老太,成堆围在一起,打牌聊天。

马路在一个石凳子上坐了下来。

“咕咕咕咕!”

他点起了一根烟。马路闭上眼,困得很,可无法入睡。

“咕咕咕咕!”

马路咬紧牙关,都努力不让自己发作出来。他睁开眼。

周围没人注意他,都在聊着自己的事儿。马路眼睛转了一圈,边上树林里,挂着一个鸟笼,有只黄色鸟,正耷拉着脑袋在睡觉。

“咕咕咕咕!”

“我说了,别再叫了!”马路恶狠狠地说道。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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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咕!”

“我警告你,别再叫了!”

“咕咕咕咕!”

马路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来,冲鸟笼奔了过去,把笼子一把拉下摔在地上,那只小鸟惊得扑腾起来。

马路抬起脚,使劲踩下去,顿时那只可怜的鸟,变成了一摊肉泥。

“你干什么?”边上有人大吼道。

一下子就把马路吼清醒了,他仿佛刚刚睡醒一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这些都是自己做的。

“我,我……”

“你什么你,你有病啊!”一个老头跑过来捡起已经散掉的鸟笼,看着那只惨死的鸟,退了两步,眼中带着一丝惶恐地望着马路,“你,你干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马路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扔下200块钱,转身就跑。

“脑子有病吧!”身后有人在骂道。

王羽慧文坐在专家的边上,正好正对会议桌上那张泛黄的照片。所有人都在抽烟,屋子里烟雾缭绕。

那张照片是黑白的,内容看上去有点阴森恐怖,是个女婴,确切地说是两个。两个脑袋共用一个身体。

刘从严的协查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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