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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明-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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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没多久,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俺觉得似被人敲了一闷棍,就昏倒在俺刚屙的屎上了。 

等俺被臭醒过来,一摸脑袋,被落石砸了个大包,俺提了裤子出了老坑才发现矿子塌了。俺再去挖煤的坑里一看,原来的坑道已经没了,里面还有几十个兄弟啊!俺怕极了,忙猫着腰跑了出去,矿口早就乱成了一团。那次出事死了一百多人,整个煤坑里就俺活了下来。 

俺想走,但是按了手印,要做满三年的,只好又提心掉胆的干了半年。 
后来肯在那矿上干的人更少了,偶走之前来了不少红毛绿眼睛的番子,听说是坐着木船从大洋上漂过来的,也有人叫他们洋人、洋夷的。还没叫番子好听呢。他们都被绳子栓着,串成了一串押来的。足有上百个,听说是旅顺张大人打了胜仗捉来的。 

那时俺就想,张大人好厉害啊,捉了这么多洋人。 
后来矿上的工头喝醉时说,张大人的卫所是一直招兵的,兵饷比矿薪高多了。俺又想,反正都是卖命,不如去当兵吧,虽然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但俺怎么都觉得,当兵比在矿坑里挖煤安全多了。在这鬼煤坑里挖煤,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让埋了进去。到了当兵打仗的时候,至少俺可以装死吧。 

再说了,俺小时候就曾想过去投奔戚大帅,杀倭寇……。 
那些蛮子都笨得很,挖个煤也要教上许多天,为了教他们干活,耽误了俺好几日路程。自打上次出了事,工头们不知道从那里接了许多皮管子到下面的矿坑里,用水车往外抽风,听说是张大人让这么干的。那碍事的皮管子里面撑着铁圈,老是把我拌倒,也不知道这东西能有什么用。 

万历三年七月初三,俺在矿上结了工钱,就去了旅顺。在路上俺还找了个活干,押运送木头的大车,这些木材长长的有四丈多,身围粗得俺都抱不过来。说是押送,其实也就是帮忙推拉那些大车,这些车太重了,一辆车都有四头大牲口拉着,车后还要有人扶着、看护着。俺认得俺押的这车上装的是上好的橡木,俺小时候吃过橡子、爬过橡树所以认得。工钱不错,俺很卖力的推着,一面数着橡树的年轮,好多圈啊,数都数不清。 

哎!这个张大人怕是整座山上的百年老树都伐光了,真是做孽啊。俺押送这辆车的车把式老梁告诉俺,这些树木都是张大人买的,是要造大船的。 
车队走得好慢,俺数了一下,从前到后,俺能在路上看到的就有三十几辆大车。老梁告诉俺,每个月,都要运上一两趟的。原来只是伐旅顺附近的老树,现在已经快伐到长白山上了。 

从昨天起,陆续就有了一百多当兵的出现了,他们好像都不喜欢说话。他们穿着的和以前见过的兵丁差不多,都是一身红色的短打,'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只是似乎布料更好些,颜色更艳些。他们戴的红色小帽也和以前看到的不太一样,当官的在帽子上有锈青色的条条和黄色的星星。那些最多的小兵,只有一条或者两条青色的杠杠。 

当兵的肩膀上扛着鸟枪,有几个的枪头还绑着块磨得雪亮的刀片子。这些兵一般三五个排成一排,整整齐齐的走着。时不时还喊上几嗓子“一二一”,他们翻来覆去好像只会数这两个数,真是太笨了,俺溺死的那个最小的妹子,也识得十个数的。 

有个年轻人的官,戴着绣了黄星星的缨帽,骑着高头大马,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挎着大刀,身子在马上挺得笔直。他来回驰着马,拦下一小队一小队的士兵问些问题。那些士兵们总是回答得一模一样,他们一定是事先商议好了的。大兵们真会糊弄当官的,俺得好好学学。 

今天中午下了雨,到了晚上俺和老梁脱了湿透的衣服就躲到可大车底下。俺们看着那些当兵的在空地搭起一个个白色和灰色的尖顶小帐篷。雨还在下,当兵的在雨里排好队,向一个伙夫领了吃食和肉汤,就进了帐篷。他们没像前几天那样围在一起又笑又唱,俺感觉有些冷得发抖。好心的伙夫把剩下的两碗汤给了俺和老姜,感谢老天爷,俺吃到了一块咸肉。 

俺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傍晚下雨的时候,那些当兵的在烂泥里帮忙推着车子,弄得混身都是烂泥,第二天他们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不论当天晚上那些当兵的脏成什么样子,第二天他们又会穿的整整齐齐的从帐蓬里钻出来。俺从来没见过当兵的这么爱干净。 
俺就问那个伙夫,他叫魏干,扬州人。 
“你们一人有几套衣服啊?” 
“两套。” 
“那怎么这三四天了,你们也不能天天换新衣服啊。” 
“有时间,就要洗干净晾好的。” 
“那要是没时间洗呢?” 
“那就穿干净点的那一套!” 
他们当官的说,穿了干净衣服的士兵的士气要高些,俺觉得当官的说的满有理的,干干净净的兵确实体面威武多了。 
俺后来在旅顺报了名,报名的时候队伍排了老长都快排到了旅顺城外,足有上千人。那个记名字的官是个白脸汉子。但是很多人看了一眼就被淘汰了,俺也不知道为什么。 

终于轮到了俺,他问俺:“名字。” 
“姜二狗。” 
他就生气了,问俺:“你觉得这像是个军汉的名子吗?” 
俺涨红了脸,这名字俺都叫了二十年了,也没什么不好,军汉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能叫狗一狗二的。俺想争上几句,但是看了他刀子样的眼睛,就没敢还嘴。俺只好问他:“那俺叫啥?” 

白脸汉子和俺大声的说道:“自己起一个,男人嘛,要威武点。” 
俺想了一会问:“您说俺叫姜二军怎么样?”本来俺想直接叫“姜军”的,但是俺怕被人笑。 
就算是加了个“二”,白脸的依然笑了起来,他连道:“好,起得好。”大笔一挥,就写下了“姜二军”三个大字。 
从那天开始,俺就叫了姜二军,同营的兵喜欢开玩笑的叫俺“二将军。”后来张大人一直管俺叫姜二。 
当兵真苦,俺来的头十天就后悔了。 
第一日,天还没亮俺就被他们叫去冲了澡,又光了身子让他们看了一回。俺被他们看的浑身不自在,都是大老爷们,有啥好盯来盯去的。他们还仔细的查了俺的屁股,还以为俺是个相公。 

下午一个当官的领了俺们去筛选,说是选中了有银子拿的,还有肉吃。俺就听了他的话拼了命的围着一个石头圈起来的大场跑。跑了有半只香的工夫,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圈,那个当官的告诉俺,俺被选中了。过了第一关的一百多人被选下去了一大半,看来也不是人人都能当兵吃饷的。 

晚上,一个大胡子当官的又开始问俺们些问题,诸如:“你识字不识?家里几口人?都在那里?两个梨吃了一个还有几个?”这一天只刷了几个人下去。俺很奇怪他们怎么问这么要命的问题,俺想了半天才明白他们只是不断的问问题。问了一整晚,把你问到头晕眼花。到第二天凌晨突然间会问:“谁派你来的?”同列的有个当兵的顺口就回答:“李指挥。”他就被刷下去了,真可惜,他的答案不对,那可是个壮小伙子。他们问了俺,俺就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他们笑了笑,俺也过了。他们也真是的,早问俺不就得了,害俺一整夜都快被问傻了。 

天没亮,他们又开始让我们跑,不过这次背了东西,又跑了半柱香的工夫。又让我们举石锁,游泳。这天刷下去了十几个人。 
俺被告知成为了一个卒子。他们给俺发了衣服,樱帽上却光秃秃的,一根杠都没有。 
整整四个月,一个叫周百户的小胡子官,天没亮就把俺们弄醒,然后拉出去跑几十里路,回来才给吃饭。然后练走路,练上一个上午,中午就让俺们站在太阳下,一动不许动,谁动了,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下午是练拳脚,打枪和刺刀。晚上又跑上十几里路,回来也不让我们闲着,找了人来教俺们认字。天天俺们都累得像条狗一样,洗过澡,倒到床上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叠齐被子,又开始周而复始的折磨。 

到第五个月,俺被周百户叫去了卫所,他领了俺和几十号人去授衔,他们给俺的帽子上绣了条杠,周百户告诉俺,我现在是个兵了。五月前的那一百多号人,到现在只剩了二十几个。俺们大多数被编入了第零四三百人队。俺也领到了第一次兵饷,沉甸甸的足有一两重的银子。拿了银子俺才想起来,俺是来当兵吃饷的。几个月来,被操练得都忘记了。 

兵的饷银比卒子高多了,卒子月钱是二钱,兵是三钱,小旗官是四钱,周百户是拿七钱银子的,其他人俺就不清楚了,俺要是能做个百户,也就心满意足了。后来俺听说水兵们每个月都能拿到半两的,俺于是就想去当水兵。但是当水兵好困难啊,要提前一个月提出申请,还要接受两个月的专门训练。水兵的阵亡率也是卫所里最高的,但是,几乎所有的兵都提出过申请。通常成功率只有五分之一,但是一年可以申请两次的。 

俺就想,水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万一打起仗来,大不了要装浮尸。 
于是,俺也提出了申请,听说最近有一艘特别的大舰要下水,所以录取的水兵比较多些,我们队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提出了申请。 
水兵的录取考试和水的关系比较多,要考游泳、潜水、憋气。游泳俺虽然只会狗刨,但是俺刨得快,他们只好让俺过了。潜水就难多了,俺跳到水里,趁他们不在意,抱了块大石头让自己不要浮上去,然后从水下走到了对岸,虽然俺是最后一个到的,但是俺确实是按潜了过去的,他们也只好让俺也过了。到了憋气这一关,人数只多了一个,只要有一个人憋不住被刷下去,俺也就是水兵了。但是正鳖着突然间有人从背后解了偶的腰带,褪了俺的裤子。俺怕极了,头皮都麻了,这人想干啥啊。俺挣扎的时候结果一不留神就喝了几口水,被呛得冒了出去,俺是最后一个被刷下来的,太可惜了。是谁干的俺一直没看清,始终想不起来是谁,让俺知道是谁,一定淹死这孙子,不过俺后来一直没机会知道是谁。 

周百户一直在安慰俺,他说他是个天生的北方旱鸭子,连试都没法试,俺还有的是机会。 
万历四年三月十八号,良辰吉日,那艘传说中的新式大舰下水了。张大人很高兴,邀请了很多达官显贵来观礼,听说现在最大的官,张居正首辅也要来的。负责警卫的士兵就有三千人,好大的排场啊,俺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的官和女人,比俺们当年逃难的时候人都多。而且都穿得光鲜极了,那些女人听说都是张大人聘来的侍女,一个个打扮得真漂亮,那衣服也好看。都是女人耶!俺要是能娶到一个做老婆就好了。真的,只要一个就行了,俺不贪多,多了俺也养不起。 

俺被命令在船台前站岗,俺拄着枪,站得笔直,眼睛只敢偶尔瞟一下那些侍女,要是看得多了,会被周百户逮到的。别看平时交情似乎不错,要是执行任务被他抓到了,只会被罚得更重,他还说得好听,罚得重是看得起你。 

终于有个女人注意到俺了,她长的还是很整齐的。她托着几碗茶来回在当官的人群中穿梭着,那亮晶晶的眼睛看到俺时总会停一下,那眼睛把俺的心烫得滚热滚热的。为了给她留个好印象,俺直了身板、收腹挺胸。军中的训练没有白搭,俺现在走路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抱着怀勾搭着脑袋还弓着腰了。 

张大人来了,没想到他那么年轻,他正一脸老不开心的迈着方步走上看台的首座。张大人的神情和俺们村口的姜瘸子很像,瘸子是欠了李剥皮一笔八辈子也还不清的高利贷。张大人也许是为情所苦吧,他这么大的官怎么可能被高利贷追逼呢?大人的身侧还跟了一个老汉,那老汉叼了白杆金锅的烟斗,白闪闪金灿灿的烟斗耀眼极了,到后来俺才知道那是象牙杆的金锅烟斗。 

俺后来问张大人,为什么要用象牙做烟嘴呢?是不是象牙和王老黑的一嘴黄牙很衬?张大人就说,那里啊,只是因为王铁锤的嘴巴里长不出象牙的缘故。嘴里支着只象牙会很威风吗?有钱人的想法着是让人猜不透。 

王老黑的样子可比张大人神气多了,他戴着一顶青色的方帽,帽上还镶了一圈五颜六色的石头,穿着藏青色稠子的员外大褂,水桶腰上箍了圈白色的玉片,脚上穿的是双料子极好的布靴,远远的都能看到黑色的靴上映着的光,发黄的拇指指甲下还套了好大的一个翡翠板指……。 

俺心底是非常想在暗巷中,敲这老青蛙狠狠一闷棍,然后扒他个精光。那一身行头值不少钱的样子。但是,俺现在有了份不错的差事,还多少有些当水兵的希望,犯不着为张青蛙皮和一只烟斗冒这个险。 

张大人和王老黑上了高高的看台,这看台听说是四五百个军汉忙了一旬才搭好的,看台的主体是张大人下令用造船剩下的木料搭起来的,据说是为了省钱。好在看台还算结实,除了踩在上面会咯吱咯吱响以外也没大毛病。很多穿得红红绿绿青青各色的官请多少遍也不肯登上看台,他们额外搬了些椅子,似乎为了离看台远远的,都坐在了俺身侧不远处,也许是因为这里离大船近些也看的清楚些吧,那女孩就在他们中间来回递着茶水。 

这大舰听说是由新成立的“王氏造船坊”制造的,他们投中了张大人的什么标,才得以承建。据说也是张大人主持设计的,船长两百尺,高五层共有五十五尺半,宽四十尺,吃水也有十八尺深,舰身长的像一只梭子。舰的两侧装有大小口径火炮共计120门,水手七百多人。具体的俺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到了午时发生的事,俺至今也忘不了。 

本来是准备要上午就举行下水仪式的,却因为那些官们来得都很迟,所以不得不一拖再拖。中午的天气热得要命,当官的都带了几个打伞扇扇的小厮侍女,俺只能斜着眼看那些扇子几眼。她又看了俺一眼,俺得打起精神才行。当兵的命好苦啊,要是俺也能当官就好了,到时候就叫这些龟孙给俺扇扇打伞。还是不要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事情了,等下了岗,要问她叫啥名字,有了婆家没有,是托人去呢?还是俺厚着脸皮自己去问呢? 

看台上的张大人有气无力的晃了晃一面小旗子,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船工们开始在船台下的船槽上打上腊打油,纤夫们齐齐吆喝着吃足了劲把绳子拉得直直的。还有数十个船工在拆了船台正用撬棍从后想撬动船身,一些船工挖开了水堤,把海水放了进去浸没了船底包着的铜皮。 

这个庞然大物在数百人齐声呐喊中缓缓移动了起来,船工们叫得更起劲了,俺呆呆的看着那缓缓滑下船台的巨舰,俺差一点就可以在这船上当差了啊,多体面的一艘船啊。那庞大的船身在移动的时候就像一座移动的小山。若有什么挡住了它的去路,定会被碾个粉身碎骨吧!船两侧的舷窗中预先安装了大炮,本来船工们是反对先装上大炮的,但是张大人为了在这些官面前显个威风,就下令预装了,那弦窗中露出林立的黑幽幽炮口更加让这座小山增添了几分杀气。顺着船只的滑动,那些官们齐齐的发出了“噢!”的惊叹声。 

不知道是谁带了头,“吾皇万岁……。”的叫了那么一嗓子,众船夫只得跟着叫了起来,谁又敢不叫呢?大大小小的官们在呼声中也都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和船夫们一起喊那么几声。俺也跟着细声叫了两遍,俺还得保持体力站岗不是? 

听说张首辅临时脱不开身,不曾来,看不到这场面真是太可惜了。其实他不来也罢,若是看到下面的事,恐怕张大人就惨了。 
那大舰花了一刻才缓缓调整好船帆,在海中移侧了舰身,船侧的炮窗对着港口与看台,然后水兵门开始放空炮。好像这是在放“里炮”还是“礼炮”的,俺也搞不太懂,不过可比鞭炮响多了。 

不想,轰轰隆隆一排炮过去后,在团团白烟的笼罩中,那大舰开始显得不对劲了。 
船板断裂开的声音都能清晰的传到俺的耳中,白烟被海风吹散去时,甲板上的水兵们已经开始争先恐后的跳到了水里。俺只是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怎么会这样? 

越来越多的水兵跳到了水里,他们拼命的往岸上游了过来,俺也顾不上站岗了,把枪对天一放,清空了枪膛后把枪托递给了第一个游过来的水兵。那混身湿透的水兵还没来得及上岸,就听“咯吱”的一声巨响,那舰就那么从中裂开了条巨大的口子,海水不断的涌入,近处的水兵也被吸了进去。不过又是一刻钟,那舰就断来了两截,就那么没了,全部沉到了海下。难怪这里会被叫做深水港,过后海面上是连船桅都没露一截。 

海面上四处漂浮着残骸与一些水兵,港口的守卫已经开始划着小船四处捞落水的兵士了。 
看台上早就乱成了一片,张大人和“王氏造船坊”的老板王老黑慌乱中行到了俺的边上,张大人抓着老黑的手哭丧着脸道:“这又死了不少人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王老黑也道:“是啊,不知道你造了什么孽,想起来建这么一艘破船,船厂可是按照你的设计施工的。” 

张大人的手用力得很,几乎是想撕了那王老黑,不过那王老黑的胳膊比张大人的大腿还粗,估计是徒劳吧,张大人又哭声道:“可以退货吗?” 
王老黑一呆,放下了嘴里叼着的烟斗又从怀中取了几张皱巴巴的纸来。老黑打开纸张,翻了翻后指了指其中一条道:“根据合同第二十四条,若是你把船原样拖回船台,俺便得退钱给你。” 

……。 
人群迟迟都不肯散去,谁都无法相信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俺只是庆幸自己不曾当上水兵,那些和俺一班考试的优胜水兵,到是有一多半被卷了进去。粗略算下,少说也死了四、五十人。所以,到底前些日子谁害了俺?这已经找不到答案了。 

有个留了一把山羊胡子的官甩了甩袖子,大骂了一句:“劳民伤财。”转身就走,那些官多数以他为首,于是就一并要走。张大人忙跑了过去,连连做揖的道:“这定是有倭寇从中破坏,本官定然撤查到底。万望几位大人在朝中美言几句,稍后本官定有重谢!” 

那个山羊胡子竟然气得发起抖来,指了张大人的鼻子又骂了一句:“无耻!”转身又是甩了甩袖子才走。难怪当官的都要留上一对宽大的袖子,甩将起来,还真是很威风的啊。 

张大人的脸色难看极了,那些当官的似乎按了品级大小排了一队鱼贯而去。这队伍排得可比俺们当兵的差远了。行在队尾的那个,拉了张大人悄悄说了几句话,俺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就算听清了也管不到。大人物自然有大人物解决问题的办法,俺帮张大人着急也没有用。 

俺拦了个妹子的路,指了指那姑娘的背影问道:“妹子,你识得那个妹子吗?” 
那妹子翻了翻白眼道:“什么妹子?谁是你妹子?妹子妹子的乱叫什么?” 
若不起啊,俺只好改口道:“大姐,你长的太像俺亲妹子了,可惜,那年发大水,俺妹子她……。”想起俺那夭折的妹妹,俺眼睛一红,就要流下泪来。 
那妹子慌了手脚,直道:“一个大男人家哭什么哭,别哭了,再哭我就不告诉你她叫什么了。” 
“真的?快告诉俺!”

第四十五章 新护卫

张凯坐船回了旅顺,跟随其后的十余艘运兵船,士兵们和工匠的士气都很差。 
回到家中,他看到苏娜正抱着孩子坐在庭院中的秋千上逗儿子玩。 
苏娜拿了跟羽毛挠着孩子的鼻子说:“你臭。” 
小强摇着两只小胖手呀呀的道:“……咿呀……呀。” 
“小臭臭。” 
“……咿……呀呀。” 
看到儿子,张凯的心情立刻就好多了,他安慰自己道:“反正死的是别人家的孩子。”随手把官帽递给了亲兵刘二,就把孩子抱了过来,孩子那两只黑乌乌的小眼睛正好奇的盯着他看。张凯的双手握在儿子的肋间,逗着儿子道:“小东西,乖儿子,叫爸爸,叫爸爸……。” 

小强只是好奇的研究着张凯,这个人,最近不是很常见呢。也许是张凯晃得有点厉害,小强嘴巴一扁就要哭出声来。苏娜急忙把孩子抱了过去,一面哄着孩子,一面埋怨了张凯几句。最近张凯很少去看苏娜,多数时间是在达铃和惠子那里。实在是张凯“应付”不了如狼似虎的苏娜,越发怕得厉害。 

这时,突然间从院子里窜出来一条雪白色的大狗来,它奔到苏娜和张凯之间就蹲在了那里,吐着舌头警惕的看着张凯。这狗是苏娜的族人送来给苏娜解闷的,听说也是从小被苏娜一手虐待大的,除了她也不听别人的话。现在它正很尽责的盯着张凯和刘二,狗儿长得有点像狼但是体毛要细长得多,通体雪白只有左眼圈周围是圈黑色的。因是北方的狗类,所以体毛较长,苏娜闲时就给这狗儿理了周身的细长狗毛,把它们剪烫成一团团的毛卷,若不是它一直吐着舌头,打远处一看会误以为是只绵羊吧。 

张凯听到苏娜夸这狗儿特聪明,就寻了根树枝拿在狗儿面前,先是拿在狗儿的鼻前晃了两圈,然后奋力往远处一丢。树枝落在了那长得很糟糕的甘蔗地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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