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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黄花-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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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敛之和如锦一起抬起了头。宁敛之脸上明显一愕,看得出来完全没料会有人来。他看到小礿时,脸上浮上欣喜,目光柔和地微笑了起来,“小礿……”

如锦也在看着小礿,她脸上没有惊愕,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来似的。她静静,又略带紧张地观察着小礿,眼里全是风尘女子的世故。

这样的如锦,毫无平日的美丽,令小礿生厌。

宁敛之坐在椅子上,在为如锦的一把团扇提字。如锦倚在宁敛之身后,胸部贴在她的背上。

小礿看着如锦凌乱的鬓发,微敞的衣襟,身子开始发僵。她张了张嘴,嗓中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宁敛之和如锦都只看着她。宁敛之顺着小礿的目光望去,看了一眼身边的如锦,开始慌起来,他走过来,想向小礿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黄乐鸣挡在宁敛之和小礿之间,轻轻拍了两下小礿的背,说:“早知道你们两个在忙,我就不带小礿过来了,瞧你们把小礿吓得……”

要是从前,黄乐鸣敢碰小礿一下,她早就吹胡子瞪眼过去了。现在她却毫无心思理会他,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

“你胡说什么!”宁敛之朝黄乐鸣大吼。

小礿也知道黄乐鸣刚才的话是说给她听的,但这话也许是对的,宁敛之和发锦刚才到底在干什么,谁知道呢!

小礿低头下,想握紧拳头,发现手指都僵硬了。她咬了咬牙,忍住了眼泪,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她和宁敛之的关系暧昧不明,没有被家人承认过,就算他跟如锦有什么,她又拿什么去指责他。而且如锦现在这样子能说明什么呢,也许风尘女子在男子面前本来就是这样子的!

小礿平生第一次对风尘女子生出歧视感来。

宁敛之推开黄乐鸣走到小礿身边,温言问她:“我们去外面走走,好不好?”

听到宁敛之的声音,小礿的心顿时软了下来,她也期待着宁敛之主动跟她解释刚才的事。

如锦忽然走了过来,用手绢拭着眼角,万分委屈的样子,“宁公子,小礿妹妹,你们屋里聊吧,我出去了。”说完,红着眼圈迈出了门。

如锦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带着万分凄楚,小礿目送着她的背影到林子里的石桌旁,心里有点无地自容起来:如锦姐姐一直当她是好姐妹,怎么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呢?就算她出身风尘,平时举止轻浮惯了,但一个巴掌拍不响,作为男人的敛之也应该有自己的立场呀!

黄乐鸣看看如锦,又看看小礿,最后和宁敛之互相怒目而视。

“小礿,咱们到里屋说话去……”宁敛之见黄乐鸣夹在他们中间,便牵起小礿的手,往内屋走去。

小礿顺从地任由他牵着,心情有点平复了下来。

里屋的帘子掀起,小礿第一眼便看到门对面的炕。这几个月,宁敛之经常带小礿来这屋里,把自己从各地收集的新奇玩意儿拿给她看,小礿对这间屋子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宁敛之生活清简,作息有规律,就算她来得再早,敛之都已经起来,把炕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了。可这时她看到的却是,炕上凌乱不堪,如锦的一件外裳挂在炕沿上,炕上的一个汗巾子也是如锦的,因为那汗巾的布料小礿认得,就是她送给如锦的。

看着自己的炕,宁敛之也呆住了。小礿想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却被他紧紧地攥住。

宁敛之回过神来,拖着小礿冲到外屋门口,对着林中的如锦冷言问道:“你把炕弄那么乱作什么?”

如锦慌忙站起来,不知所措了半天,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强颜欢笑道:“我是不是把衣裳落在里面了?唉呀,我真该死……小礿妹妹,你千万别怪公子,都是我不好……”

说着,如锦低下了头,手绞着锦绢子,脸上飞起红晕。

小礿刚刚回暖的身子,又瞬间凉了下来,她勉强从喉咙里发出一记声音,连她自己听着就不像自己的,“你们是什么意思呀?”

“小礿,你别乱想!”宁敛之攥住她的手,更用力了一点。

宁敛之看向如锦的目光凌厉起来,“你要到我屋里去换衣服,就换好了,好好地把被子拖出来干什么!”

如锦的身子明显颤了一下,她茫然地看着宁敛之不说话,任谁都能从她眼里看到无辜。

忽而,如锦低头苦笑了起来,泪水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对,换衣服……我换衣服时怕冷,把公子的被子拖了出来……”

“换衣服”三个字,她咬得特别重。

如锦的眼泪一发不可遏止,若不是心被真正伤到,是不会这样的。

黄乐鸣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到如锦身边,鄙夷地斜视着宁敛之,“如锦姑娘对你有情,她为你做什么都是愿意的。但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黄乐鸣话音刚落,小礿就一把甩开了宁敛之的手。

“小礿,”宁敛之还想来抓她,被她怒目避开。

小礿什么都没说,只咬着嘴唇木然得看着园子,目光没有焦点。这时,她没有勇气看他们任何人。

第九十章 决别

如锦用帕子拭着眼泪,回屋收拾了自己的衣裳和汗巾,和三人强颜欢笑着道了声别,疾步离开了园子。

如锦的眼泪,像一个巴掌,打在小礿脸上。她看着如锦的背影在林子里消失,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是纯属多余的。

她抬起头,想跟宁敛之道声别,发现他正看着如锦离开的方向,脸上黑气腾腾,满脸的不甘加愤怒。

宁敛之似乎注意到了小礿看他的目光,猛地回过头来。

对上宁敛之的目光时,小礿又赶紧低头了头,倔强地咬着嘴唇。她低头的视线正好落在宁敛之的手上。只见他的手正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小礿,”宁敛之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到我屋里坐一会儿好不好,我们聊聊?”

小礿低着头不吭声。

“小礿姑娘,我得件有趣的玩意儿,我带你去瞧瞧?”小礿眼光的余光瞥见黄乐鸣的身影正向她靠过来,声音带着讨好。

她对黄乐鸣的提议毫无兴趣,低着头说了句“我也回去了”,便转身要走。

刚转过身,她就感觉手臂上一紧,宁敛之的大手正握着她的手臂。

“刚来怎么要走呢?”宁敛之的声音里压抑着自己的着急。

小礿扯了扯自己的手臂,没扯动,只好回答宁敛之的问题,

“我本来有事找你,现在没事了。”

宁敛之握住她手臂的手松了松,另一只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声音里带着勉强的笑意,

“怎么会忽然没事了呢——是什么事呀?”

小礿这时已经打消了让他去提亲的念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心里的倔劲一上来,咬牙说了句狠话,

“府里正在商量我的婚事,我想来跟公子说一下,我以后不方便再来找公子了。”

话刚出口,小礿就听到黄乐鸣一声惊呼,

“你刚才怎么没说?怪不得刘大人朝我发脾气,原来他们已经帮你找好了人家——你要嫁给谁?”

小礿只想刺激一下宁敛之,一下子也没准备好那么多的答案。如果说她出周茗,他们肯定会猜出她的身份。这个时候,她更不想让宁敛之知道她的身份。

“你去刘府提亲了?”宁敛之听出了黄乐鸣话里的要点,冷冷地问。

黄乐鸣哼了一下,“有何不可?”

宁敛之的手从小礿的手臂上松开,他的身影在小礿眼角一晃而过,还没等小礿抬起头来,一记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和黄乐鸣的嚎叫起同时响起。

黄乐鸣的身体踉跄了几下,栽倒在草地上,一时没爬起来。他呲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侧脸,眼睛通红地怒视着宁敛之。从他的手指缝里,小礿看到他的一边脸颊正在肿起来。

小礿惊呆了,她没想到宁敛之居然会打人。

小礿的火气也被点燃了。她虽然不满黄乐鸣去提亲,但一直觉得黄乐鸣人还不坏,至少他花心得很坦荡,从没跟小礿遮掩他跟丫鬟通房的事实。不像宁敛之,表面上不近女色,背地里脚踩两条船。

若不是今天撞见,她不知还会被蒙在鼓里多久!

自己的丑事被撞见,把责任全推在如锦身上不说,还拿黄乐鸣出气。

小礿上前一步,向宁敛之怒目而视,“黄公子为什么不能去提亲!”

宁敛之咆哮着接口道:“他明明知道我跟你……”说着,他转头看向小礿,触到小礿的目光时,咆哮声戛然而止,脸上愤怒的线条开始变化,慢慢幻化成了揪心的慌乱,

宁敛之的声音里带着颤音,“刘府要把你许给谁?”

这句话又勾起了小礿心里的苦楚,她鼻子一酸,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门第、人品,择优而取吧。”

她本来还指望宁敛之能救她出牢笼,现在希望破灭,难道真的让她嫁给那个讨厌的周茗不成!

前程渺茫,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两行清泪从眼里滑了下来,她抽了一下鼻子,想立刻走人。

宁敛之上前一步,走到她的身边,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你去求求公主试试?”

去求公主!小礿心里哼了一下。

“我去求公主什么?”小礿抬头讽刺地看着宁敛之。

“说你不想嫁给别人。”宁敛之没看明白小礿的讽刺。

“如果我不嫁给别人,我应该嫁给谁?”小礿眼里的讽刺意味更浓了。

宁敛之张了张嘴,马上明白了那讽刺的含义,他的目光一凌,一拳砸在身旁的一棵树上,砸着枝上的枯叶沙沙作响。

“我跟如锦真的什么都没做。那个小厮来过之后,如锦不知怎么的,一会儿要到我屋里换衣裳,一会儿让我给她的扇子提字。我听见你们的脚步声时,如锦突然就趴到我背上来了……”

黄乐鸣马上上来反驳他,“你这不是在说如锦姑娘故意在抹黑你吗?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我那小厮只不过来看看你在不在,我可没跟他说,我和小礿要过来!”

黄乐鸣的话,小礿听着觉得有理。宁敛之分明是在替自己开脱。

“你!”宁敛之抓住黄乐鸣的衣襟,眼里喷出火来,“小礿看不出如锦的心思也就算了,你明明心里有数,还跟着落井下石!我真是错认了你这个朋友了!”

黄乐鸣扳开宁敛之的手,退后两步,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后,也恨恨得还嘴,

“到底是谁错认了朋友!如锦姑娘对你有那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早早痛快拒绝了她,她哪还会天天来园子里找你!你也算书香世家长大的,不是不知道男女之间受援不清!”

被黄乐鸣一番抢驳,宁敛之哑嘴无言,脸上虽有怒意,却没那么盛了,倒多了些悔意。

小礿害怕他们之前剑拔弩张的样子,侧开头看向出这园子的小石路,想到今日一出这园子,可能再也不会来了,不禁黯然神伤,幽幽地说道:

“求公主也没用,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她不想嫁给周茗,可她的心上人却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你说,她该怎么办?”

小礿借着回答宁敛之刚才的问题,跟宁敛之道出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她知道宁敛之听不懂内中深意,她只想把这当成道别,希望宁敛之记住这句话,有一天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殇。

小仰脸看了一下天空,抹去了脸上的泪痕,轻轻地跟身后的人说了声,“我要回去了,公主还在等着我呢。”便见也不愿回头看一眼,径直大步向园外走去。

“小礿……”她听到宁敛之在喊她,她咬了咬牙,提着裙子快跑起来,想永远永远地离开这座园子——这里发生的一切快乐,都是假的!

第九十一章 出塔

枯叶在脚下被踩得沙沙作响,知道宁敛之没有追上来,小礿的眼泪再无禁忌地涌了出来。

“小礿,醒醒……”她听见黄乐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继续含泪奔跑,心里却在诧异:黄乐鸣不是也没追上来吗,他的声音怎么那么近?

“小礿,快醒醒……”黄乐鸣的声音字字清晰地咬在她的耳朵上。

隔着泪眼,眼前的园景急速模糊起来,像舞台上的布景一样,被快速抽走。小礿的两条腿还在兀自奔跑着,她左右的视线中没有黄乐鸣,可黄乐鸣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小礿,快醒醒……”

小礿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还真的让她抓到了一只温暖的大手。

“黄公子……”她喃喃一声轻唤,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心内有了片刻的安定。

一股大力把她扯住一个温暖的怀抱,正在她诧异为什么见不到黄乐鸣的人时,周围的梦境完全消失。小礿醒了过来,知道刚刚的一切又是梦一场。

她闭着眼睛,眼皮动了动,一汪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簌簌地落了下来。梦里的场景尤在眼前,心尖还酸得厉害,她忍不住又掉下一片泪来。

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脸,用手指抹去了她的眼泪。小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黄镛的怀里。

原来刚才在梦里喊她的是黄镛,不是黄乐鸣。他们的声音听着还真有几分相似呢!

“黄镛,”小礿抽了两下鼻子,喃喃地喊了声。黄镛的怀抱很温暖,她有点舍不得离开。不知怎的,她今天莫名地总感觉冷。

黄镛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软声问她:“你刚才在喊什么?”

梦中自己喊出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嘴边,是“黄公子”。但小礿不想让黄镛知道她戴着项链,做着朱延?的梦,便撒谎说:“忘了。”

黄镛不以为意,继续拍着她的背,似乎很享受抱着她的感觉,一边温和地问:“你是不是戴着坠领?”

小礿身子一僵,但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不想让黄镛察觉出什么,“没有。”

黄镛抽出一只手,去摸她的脖子。还没碰到小礿的衣领,就被小礿挡了回去。小礿按住自己外套的领子,护住自己的脖子,不想让黄镛看到里面的项链。

黄镛把手收了回去,他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又继续抱着小礿。

小礿的手按着自己的领子,手指碰到脖子上的皮肤,感觉有点异样。她用手指摸了摸光溜溜的脖子,终于知道是哪里异样了:她今天没穿毛衣。

她腾地从黄镛的怀里站起来,探头往自己的领口看去,发现羽绒服里面是一件秋衣,没有毛衣。

她今天居然忘了穿毛衣!怪不得一直觉得冷。忘记穿也就算了,她竟然到现在才发觉!

小礿恐慌着脸,求救似地看向黄镛,“我忘记穿毛衣了,我最近越来越白痴了,我是不是要得我妈妈那样的病了!”

黄镛也被她吓坏了,他站起来,用手臂把小礿围住,生怕把她冻坏了。虽然安慰着小礿,声音里却带着恐慌,

“别说傻话,你不是好好的吗?”

其实黄镛也早就看出来了,小礿最近目光越来越涣散,情绪越来越歇斯底里。他也曾经往这方面害怕过,却又无可奈何。

黄镛的安慰毫无作用,小礿缩在他怀里凶猛地咳了一阵后,嘶哑着说:“我没瞎说,我自己有数的,我脑子一天比一天不好使了,咳咳……”

黄镛帮小礿顺着气,心内也如一团乱麻。他放开小礿的身体,捏住她冰凉的手说,“走,先回去加衣裳,再找常静大师商量一下。”

……

小礿加好衣服下楼时,黄镛在客厅里等着她。他忧心地看了一眼小礿,什么都没说,就拉着她往寺里走去。

一路无话。他们到方丈房时,常静正好也在。

“大师,您让净远出来吧。”他们刚走进房间,黄镛就说了这句话,显然这句话他已经酝酿很久了。

常静愕然,“怎么回事?”

黄镛看了眼小礿憔悴、毫无生气的脸孔,语气里带着肯求,“就当为了小礿吧!马上让净远出塔!”

常静看了小礿几眼,明白了黄镛的意思。关于小礿最近异样,他也早就看出来了,还跟黄镛私底下讨论过。因为一来净远是自愿进去的,二来小礿和黄镛都没有提出放净远出来,他不好自己否定自己的决定,让净远出塔。现在这事由黄镛提出来,是最好不过的了。他当初责罚净远,有一小半原因是为了顾及黄镛的感受。

“那好吧,”净远面上平静,心头却如释重负。净远关在里面,他也心疼哪!

“下次净汇上塔时,我让他问问净远的意思……”

“不,让净远现在就出来!”黄镛打断净远的话,语气坚决不容否定。

不光常静,连小礿心里都是一惊。虽然她一直盼望着哥哥出来,可这事来得太快,还是让她有点猝不及防的感觉。想着马上要见到哥哥,她的心还是??缑吞?鹄矗?菜挡幻魇墙粽呕故切朔堋?p》  她有点惭愧。她知道黄镛误解了她精神萎靡的原因,以为是净远被关进凤栖塔引起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嘉祥公主的怪梦把她的神思搅得有点恍惚。那些怪梦和一般的梦不同,异常清晰。她在做梦时,一点都不像在睡觉,倒像是在重新经历那段历史。所以,这段时间下来,那些梦境已经像她本身的经历那样,附着在了她的记忆中,影响着她的情感和情绪。

简而言之就是,她已经被朱延?的灵魂附体。她的一个躯体之上,已经有了两个人的记忆和情感。她和身体不仅缺少睡眠,还多负担了一个灵魂,怎么能不枯萎!

不过,如果能让哥哥出来,黄镛的误解也没什么不好的。

“好。我这让净汇去把净远接出来……”常静马上答应了黄镛的提议。说完,就去了净汇的房间。

黄镛把小礿拉到自己跟前,笑问她,“开心吗?”

她听得出黄镛是在“笑”,却听不出他笑里的喜悦。小礿心里一酸,彻底原谅了大年初一那天,黄镛对净远的一顿棍棒相加。她不爱黄镛也就罢了,却也从未对黄镛有过丝毫感激,更别说同情了。黄镛纵然有万般让她看不顺眼,但对她的好,却都是真心实意的。

第九十二章 最后一个秘密

一个灰色的人影走过方丈房的窗前,小礿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

消瘦的身影、胡子渣拉的脸孔出现在方丈房的门口,小礿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干哑着嗓子轻轻喊了声“哥哥”,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净远的目光落在小礿身上的一刹那,憔悴的脸上立刻容光焕发。他微笑地看着她,眼里流转着幸福的眸光。

净远和小礿对视了几秒,就别过眼,恭敬地喊了声“师父”,又看了一眼黄镛。

黄镛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出了方丈房。

常静年老持重,情绪没有流露得小礿这般明显,但脸上还是涌动着难抑的欢喜。他捻了两下佛珠,对净远挥挥手说:“快回去收拾一下,跟小礿好好聊聊……”

净远平静地点了点头,走出了方丈房。

小礿呆立在原地,一时半会不知所措。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欢天喜地地跑出去,拉住哥哥的手,毫不犹豫地跟他回僧寮。可这十天来,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她像一个沿着嘉祥公主的经历,从古代游历一遭回来的人,见到日思夜想的亲人时,有了前尘往事的沧桑感。

拉着哥哥的手,跟他撒娇耍赖,威逼色诱的情景,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净远在门口停住,见小礿没有跟上来,有点诧异地回头。

小礿在心内微笑起来:哥哥还是以前的哥哥。

她快走两步跟上净远,离开常静的视线后,伸手抓住了净远的手。净远也紧紧握住了她的。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常静叹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回到僧寮后,净远不先急着洗澡换衣,而是捧住小礿的脸细细端详了一阵,焦虑地皱起了眉头,

“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小礿伸手摸了摸净远长满胡渣的脸,“咯咯”笑了起来,“你还是先把自己洗剥干净再来管我吧!”

听到小礿沙哑的笑声,净远的眉头又是一皱,他揉揉小礿的脑袋说:“那好,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洗澡了。”

净远洗完澡,洗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小礿已经趴在他床上迷糊着了。净远帮她脱掉外衣鞋子,用被子裹住他,然后静静地看着她缺少睡眠的脸,深拧着眉头不说话。

小礿闭着眼睛住净远身上嗅了嗅,嘟囔着说:“你身上没有檀香味了。”

“没睡着吗?”净远俯身恶作剧地用胡渣蹭了蹭她的脸,问道,“怎么瘦了那么多,气色还那么差!”

小礿撑起身子,捏了一把净远腰上的肉说:“你才瘦了好多呢!”

净远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又扯过被子裹住她的肩说:“闭关当然辛苦了——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憔悴成这样?”

小礿把头靠在净远的肩上,“林阿姨让我戴上项链,我几乎天天做到嘉祥公主的梦。那梦可真霸道,我都快被她附身了。”

净远的身子一震,伸手往小礿的脖子里摸了一下,“那以后别戴它了——我们都只知道它会让人做梦,没想到这么摧残人!”

净远没摸到项链。项链在刚才小礿去加衣服时就被她摘下了。

“哥哥,你说林阿姨为什么让我戴上项链?”小礿靠在净远肩上,漫不经心地问。

净远用下巴蹭着她的脸,沉吟了一会儿,说:“嘉祥公主的故事,师父和林玲他们知道得都不多。林玲是想通过你,重现那段历史吧!”

“重现历史”!小礿想起林玲那里还保留着嘉祥公主的遗体,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哼!你明明知道那么多,也帮着师父瞒我!”小礿想起这几天在师父口里打探到的,知道哥哥知道得肯定也跟师父一样多,心里不觉得愤闷难耐,朝着净远的脖子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净远“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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