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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儿-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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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波展扬的轻软衣襦,像极了一株娇羞的月下美人,瞬间吐蕊,却又在日芒洒落的同时,殒灭……随着没溺的身影,坠入湖底深渊。
  有些鱼儿围绕在她周身,以为她是食物,甚至张口吮吸她的肌肤、衣裳及披散的青丝。
  她双臂胡乱舞动,挥开妄动的鱼群,身于仍继续被推向未知的境界。
  肺腔空气逐渐稀薄,她的生命力也随着自口中吐出的小小气泡窜升消失。
  听觉在湖中变成模糊,沉沉的水压让她越来越痛苦。
  黑暗即将袭来。
  在昏沉的墨色中,她隐约看到了——
  宛如伫立在水中的水湅,黑发在脑后自成一阵波潮,翻腾扬舞,好似要飞起来一般……
  静谧的侧颜几乎要教他脸上的青龙烙所霸占,读不出一丝一毫的神情,那模样犹似一尊栩栩如生的石雕。
  但他朝前方伸出了手,温柔地抚触着他眼前的东西……
  她顺着大掌平伸的方向瞥去——
  龙!与丹青墨绘上如出一辙的龙!
  巨大的龙首及不知婉蜒盘踞蓄龙湖底多长的龙躯,映入她蒙眬的眼。
  不行……不行……水湅要走了,要走了……
  他要跟着那条龙一块走了……
  痴儿用尽肺叶最后一口气,只为挽回他。
  “水湅,别走——”
  第十章
  待痴儿再清醒,却已置身于水湅的房中,眼前一切景色皆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帷帘之外,传来热闹交谈声。
  “你给我喝干净!”
  “哎哎,这可不是一碗,这是一桶耶。”
  “你有本事清晨跳下湖里去戏水,就要有本事将姜汤全给灌下肚里去!”
  “别吼别吼,你吼得我耳朵直发疼,我喝便是。”
  水湅痞痞的声音,近在耳畔。她侧首,正对上水湅与秦随雁在推托着一桶热辣姜汤的画面,却因浅色帷帐的阻隔而显得迷蒙。
  水湅拧着鼻,大灌数口辛辣的热汤,神情痛苦难当,活似他灌下的是砒霜毒药。
  “我喝了好多水,这姜汤意思意思喝两口就算。”
  “不行!”
  “我是庄主,我说了算。”这种时候水湅才会端出庄主的架子,只为逃避某些麻烦事。
  大总管与庄主之争,永远都是庄主更胜一筹。
  “再多喝两口。”秦随雁一改原先的凶狠,放软了声音,给足水湅这庄主面子。
  “一口也不要。”他得寸进尺得很。
  “相信我,你自己多喝几口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秦随雁咧嘴一笑,“被一大群奴仆架住强灌的滋味不会比较好受。”
  比地位,他秦随雁是不及水湅来得高,但论人缘,水湅只能追在他后头喘,让他想想……恐怕只要探个头,嚷嚷声“谁要来灌庄主喝汤”,八成水家庄的奴仆便蜂拥而上,有仇报仇,没仇练身体。
  “又威胁我?”
  “为了你好,我只好这么做。”
  “那另外一桶咧?”水湅指着桌上那桶与他怀中同等大小的热姜汁。
  “给小白痴喝的。”小俩口有雅兴一块鸳鸯戏水,就得同样有本事一块当对“灌汤鸳鸯”。
  “噢——那待会儿可有好戏看罗。”水湅幸灾乐祸。
  “你先将自己的这出好戏给演完。”秦随雁言下之意就是要他先灌完姜汤。
  “好好好。”他拎起调羹,小口小口地舀起热汤,吹凉再入嘴。
  痴儿听得迷糊,却隐约知道如果外头两个男人知道她醒了,绝对不容许她太好过,呜……
  她动也不敢动,继续装睡。
  帷帐外又传来闲聊的声音,由秦随雁起头。
  “水湅,婚事也该办一办了吧?”
  “什么婚事,你和净净吗?秦大总管难耐深闺孤寂,思春啦?”
  “谁在说我?!是你和小白痴!”秦随雁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咦?当初秦大总管您不是千叮咛万嘱咐,坚决反对我迎娶她进水家大门,言犹在耳,你自个儿就自打嘴巴啦?”
  “那个‘她’是指千翡。”
  “千翡和痴儿,一样。”肩一耸,摆明挑衅。
  “一样?若真一样,你待她的态度会有这般明显的差别?少唬弄我,方才大夫诊脉时,你也在场,别想装傻。小白痴肚里的种是谁的,你我心知肚明。”
  都妊娠月余了,这段时间小白痴只接触过两个人,一是净净,一是水湅,谁是孩子的爹,毋庸置疑。
  “是我的。”男子汉敢作敢当。
  “很好,那胎儿是水家庄未来的主子,咱们可不能怠慢他,更不能害他受人指指点点,趁着小白痴肚子还没大,赶紧迎她过门。接着就是满月酒、抓周——等他长大成人,再由我亲自教导他水家庄庄主应尽之责,然后我就可以卸下重责去养老,享受悠闲幸福的美满晚年……”秦随雁越想越乐,到后来几乎沉沦在自己编织的完美远景里。
  他原以为自己会肩负着水家庄的重责,直至老死,说不定待他魂归西天,还得半夜点着鬼火回来替水家庄看帐咧!
  现在有个小主子在她肚里孕育,他可怜悲惨的未来极有扭转的可能!
  他绝对不会再养出第二个“水湅”!
  水湅见他如此高兴,也就没出言打击秦随雁的幻想。
  “你不反对吧?”秦随雁轰然回头,一脸戒慎,换来水湅含笑点头。
  “我不反对。”
  “那好,我现下立刻着手去办场隆重婚礼,水家庄头一回办喜事,马虎不得,还有那些宾客名单、菜色、布置……”秦随雁边说边算也边走出水湅的房门,反正这些“小事”,庄王是不会去管的,自然又得落在大总管肩上,所以他很认命也很甘愿地退场张罗。
  水湅拨开帷幔,右手贴在痴儿肚上,轻喃道:“你还没出世,做爹的我先教你一件事,要嘛,你就聪明得像我一样:要不,就痴得像你娘一样,否则瞧见方才碎碎念出门的伯伯没?你的未来就会变成那副模样,你怕是不怕?”他停顿片刻,又咯咯直笑,“好家伙,聪明噢。”他隔着肚皮与未成形的胎儿对话。
  一个像他一样聪明的好孩子,就等于奠定了未来秦大总管的悲惨生活将继续绵延。
  “痴儿,别装睡。”搁在她腹上的大掌戏要出力揉搓她,力道似羽轻浅。
  “唔……”颤抖的眼睫透露着她的清醒,却怎么也不愿睁开。
  “我知道你是怕喝那一大桶的姜汤,对不?不过这样不行噢,乖孩子要好好喝完,这样才不会染上风寒。”这番话,由水湅嘴里说出来,真是没有说服力。
  “水湅……”
  “嗯?”
  她长睫轻掀,许久之后才缓缓定晴在他面容上,指尖落在他的右颊,似轻抚似确认,坑凹凸痕的铁烙是如此货真价实。
  “你没走?”
  水湅伸手捶捶自己的后颈,再扭扭脖子,一副老大爷模样。
  “有个痴儿差点溺毙,我能见死不救吗?再晚一步,你就成了蓄龙湖第二条冤魂,明年的今日我就得为你添上三炷清香。”
  “我……不小心,摔下去了。”
  “哎哎,害我还感动得乱七八糟,以为你投湖殉情咧,原来是失足坠湖罢了。”浪费他一颗珍贵男儿泪。
  “我看到,好大的龙……”
  “喔?你有瞧清楚呀?”他还当她那时已经陷入昏迷了呢。
  “嗯,好大好大。”
  “而且还玉树临风、潇洒俊逸是不?”那条龙可是他的本尊,自然多扣了些赞美词汇。
  她摇头。“好恐怖……”那龙的一颗利齿几乎要与水湅一般大小了。“它坏,它要带走你……”
  “不会了,我不会同它一块走了。”水湅的笑脸凝结,眉峰虽不曾揽拧,然而眸间的阴霾却又鲜明清晰。
  “真的?”
  “它走不了了,再也走不了了。”
  乍闻他不走的喜悦却在下一瞬间被他脸上的神情所冲淡。“水湅,不走很好呀,你怎么……不欢喜?”
  “我的不欢喜有一部分来自于我太欢喜了。”他又说着她不懂的话。
  是的,他不走了,不能走了,他竟然没有感到严重的打击及失望!
  他该捶胸顿足的!该咬牙切齿的!该咆哮失控的!
  但他没有!只是乖乖坐在房里喝着他最讨厌的热姜汤!
  “我带着青冥剑到湖底想解开封印时,却发觉……它死了,那具属于我的龙躯死了……”水湅缓缓说着,诉说著“自己”的死亡,“聪明一世,胡涂一时,我竟然会犯下致命错误,一具失了魂魄的身躯怎么有能力维持肉身不灭?我简直是蠢到极点——”
  最蠢的是,他竟然没有很难过!
  难道是因为在之前误以为青冥剑碎时,他已经承受过一回打击,所以这回他才会觉得无关痛痒?!
  还是因为他原先非走不可的理由破灭之后,他竟觉得松了口气?!
  两难的抉择变成了再简单不过的单一选择,他进无路退无步,却换来最释怀的喜悦?!
  即使拥有了青冥剑,他也变不回龙,只能委屈地成为水湅——成为一个周围牵系着好多好多人的“水湅”。
  更蠢的是,他竟然觉得甘心——甘心窝在水湅的身体里,继续充当水湅!
  成为水湅,他便会失去蛟龙千年长寿,他甘心。
  成为水湅,他必须学会去接纳身旁来来往往的人,他甘心。
  成为水湅,他将面临到属于他的家累——除了她之外,还有数个月之后才来报到的娃儿,也许接连数年内,新添的人数会超乎他想像,他甘心。
  成为水湅……
  “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光会笑?”方才明明说着好像挺严肃的话,此刻唇畔却扬着好真实的浅笑。
  她的软嗓,打断他的思忖。目光拢聚处,有张无邪且专注的花颜观望着他,那双曾因为他要离去而哭得狼狈的眼,如今仍旧清澄。
  他是个极度自私的人,说走便走,要留便留,一切都是以自己为优先。
  世人之中,有多少人能做到先舍己而为人?少之又少吧,连人都是如此了,何况他是条龙……
  至今他仍万分肯定,倘若湖底的龙躯没死,他仍是会走……至少在将她救回湖岸后,或许是待她生完娃娃后,抑或……直到她寿终正寝之后,他一定会走,生要为龙,死亦要为龙魂。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只不过,他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
  现在,成为水湅,仍是将所有的过程真实演练一回——他救她回岸,并且在不久的将来能抱抱属于他的孩子,然后他会同她一块变老,或许她会先他一步辞世,也或许这具属于水湅的躯壳会先死……
  他所丧失的,“只是”最后变回蛟龙的权利,“只是”无法再以腾龙之姿现世——只是?他竟然会用这般云淡风轻的两字来形容他龙躯的死亡?!
  “水湅不走,真好:水湅笑了,真好;能在一块,真好。”在他独自思索之时,她再度打破沉默,简简单单一个满足的笑靥,点亮了那张不见胭脂水粉浓妆淡抹的芙容。
  他望着她,望着如此在乎他离去或留下的神情。
  仔细想想——或许,成为水湅,并没有他想像中的差劲咧。
  “痴儿,我问你。倘若有天我和净净一块落水,你是救我还是救她?”即使他知道自己现下的口吻带着吃醋的酸味,他仍想问。
  “救净净。”她没多花任何时间思索,答得理所当然,也理所当然的令人火大。
  水湅深吸口气,想掐死她又下不了手,索性端过一桶热姜汤塞进她怀里。
  “喝完!”灌!灌死她!
  水湅很无耻地抱过另外一桶,准备将这桶汤汁也灌进她嘴里,在达成处罚她的同时,也让自己脱离活受罪之苦。
  痴儿咕噜咕噜地咽下最后一口姜汁,大吁口气。“热热的,好暖噢。”
  “别急,还有一桶。”
  “噢,好。”继续奋战。
  看着痴娃娃认真且认命地灌完属于他的那桶姜汤,不满也消了大半。
  不甚闺淑的饱嗝自她粉唇间逸出,带着浓浓的姜味。
  水湅挥挥袖,拂去鼻前的恐怖味道,她却越贴越靠近他。
  “水湅,不会救净净,可是会救我,所以我救净净,水湅就会来救我和净净,嘻。”她笑容灿烂地将方才未说完的话接续完全。
  这小白痴到底是真痴还是假痴,怎么心机比他还要重?!
  敢情她是将自己视为饵,专司用来钓他这条龙上勾?还是她已经摸透了他的心思,知道如何整治他?
  不过她该死地猜对了!
  看来这丫头,痴得有些小聪明。
  虽然她的答案并非代表着他与净净孰轻孰重,但他就是忍不住为这种小小的排名吃起干醋。
  “有朝一日,我定要听到你将我搁放在净净之前的答案。”
  至少在她肚里的娃儿落地之前,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绝对要远远超过净净——那个分明姓“水”,与“水湅”有着浓密血缘关系,却娴静温柔到被错认为女婢十数年不曾吭声——不对,她原本就是个哑儿,怎么为自己辩驳?况且他瞧净净还对女婢之职挺乐在其中的。
  因为他不是真正的水湅,所以对这个血缘之亲的“妹妹”没有一丝一毫特殊的亲情,也懒得向秦随雁解释一字一句,所以秦随雁至今仍以为净净是名比他更早进入水家庄为奴的小孤女……
  真想看看哪一天秦随雁知道真相时的蠢模样,不过,不急于一时,他成为水湅后,便有漫长的未来足以享受这等乐趣。
  “惨了,我对自己身躯死亡一事,越来越感觉不到伤悲了……”
  “不伤悲,快快乐乐的,一块。”她接着他的话尾。
  “你想跟谁快快乐乐生活在一块?”
  “净净、水湅和凶巴巴的秦随雁。”
  水涑长指在她面前摇了摇,“是水湅、净净和凶巴巴的秦随雁。”顺序可不能有错。
  她皱着细眉,“对呀,三个人,再加上我。”她左算右算人数是相同的,可是不甚明白水湅在纠正她什么。
  “以后水湅一定要搁在最前头。”他认真教导。
  “噢,好。”她应了他的任性。顺序上的先后对她不具任何特殊意义,她只知道,在她所囊括的人名中,全都是她重视的人。
  “还有,你千万不准变回千翡,否则我一定会休妻。”狠话撂在前头,免得到时有人说他薄情寡意。
  千翡?休妻?听不懂耶……但她还是笑着应允了。
  “然后,你要晚点变聪明,这样我才可以欺负你久点。”小痴娃总有一天会长大,长大了就变得精明,一精明就会反过来吃定他。
  “好。”
  “最好一辈子当我的痴儿。”他拧上她粉嫩嫩的双颊。
  “好呀,当你的痴儿,一辈子。”她开开心心地将自己终生幸福出卖给他。
  水湅笑得又贼又乐,眼眸像弯弯月儿一般。若他瞧见自己现下的笑靥,八成认不出那是属于他的。
  嘿嘿,他突然觉得……
  留下来当“水湅”,也挺不赖的嘛。
  番外篇之一
  情,随雁
  锵鎯轻响震回了我曝晒在烈阳底下数时辰的迷离神智。
  熠熠日芒反照间,一只指甲般大小的纯金蜘蛛落在我伏跪的草席前,澄黄而刺眼。
  金色的蜘蛛……而且,是活的!
  修长的八只脚僵硬而迟缓地移动着,证明着它的生命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
  我抬头,正巧迎上一柄抵在我垂汗颚缘的扇骨,乍见之下好似我是因那柄碍眼纸扇而屈服抬头,瞬间轰入脑海的是股挥之不去的厌恶。
  “卖身葬父?”
  好听的稚幼男嗓成功地撷取了我对那柄破扇的瞪视,眼光移上开口说话的持扇男孩,他是个十来岁的小毛头。
  未发育的身材显得比同龄男孩来得娇小可爱,黑白分明的双眼澄澈清亮,笑起来有丝甜香,弯弯长睫衬着墨石般的眸,异常合适。唯一诡异之处是他右颊上面积颇骇人的青龙烙印,让原先该是张素洁雅秀的容颜毁得彻底。
  “小少爷!那只纯金蜘蛛是咱们水家唯一的财产呀!咱们还得靠它典当,撑过个把月咧!”一个瘦弱到仅存皮包骨的龙钟老人慌张且忙乱地拨开重重围观人群,扑倒在草席上,才抢下那只金得发亮的小蜘蛛,接着却是一声惨叫:“哎哟,这怎么会咬人?!”
  清亮笑声响起,“水伯,你又被骗了,真的纯金蜘蛛在这咧。”被唤为小少爷的男孩由袖里掏出纯金炼铸的八爪蜘蛛,随手抛向老人。
  “小少爷!你又捉府里的活蜘蛛来上彩墨了!”
  “呵呵,水府里什么都没有,就是结网的蜘蛛最多。”所以为了打发无聊光阴,他便三不五时抓些蜘蛛来玩。小少爷又转向我,脸上笑意未减,“你,要卖身葬父?”
  我点头,目光瞥向身畔那张书写得歪斜的四个大字。
  “多少银两可以买下你?”
  “小少爷!咱们水家没有多余的银两养闲杂人等!”老人率先抢话。水家已经穷到只剩遮风挡雨的屋舍,遑论养人了,还养条狗都难上加难!
  “把金蜘蛛给当了就有银两啦。”富家小少爷双臂一摊,说得简单。
  “典当的银两是要用来养家的!”老人快手将金蜘蛛藏在身后,不容富家小少爷将水家最后一点家产败光散尽。
  “就是因为要用来养家,所以我才想买下他呀。你将金蜘蛛送到铺里去当,所有的银两拿来,我、要、赎、他。”
  纸扇唰声一起,破损残缺的扇面看来凄凉无比,富家小少爷毫无所觉,还相当畅快地摇摇破扇,一派闲逸。
  “一只金蜘蛛换一个下人,不值得……”老人试图做最后挣扎。
  “一只像指甲般渺小的金蜘蛛换一个这么大丛的人,值得。”富家小少爷意志坚定。
  被人评头论足的我,比拟一只纯金打造的蜘蛛,竟然在值与不值之间拉扯讨论。
  谁说钱不是万能的?!
  说出这种话的人必定不曾面临到被钱层层逼压的痛苦!
  钱,可以买下一个人、买下尊严、买下华裳美食、买下任何物质上的享受,甚至是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尊严值几两?!喜怒哀乐又值几文?!
  全是个屁!
  尊严比得上我一家七口,上有祖奶奶,下有稚妹幼弟的全家温饱吗?
  喜怒哀乐比得上我那脸色枯黄、骨瘦如柴的弟弟妹妹捧着一碗白米饭时漾开的小小满足吗?
  没有银两,尊严是屁!喜怒哀乐也是屁!
  我需要银两,为爹买具棺木,让他入上为安。
  我需要银两,担下全家生活重担,尽我长兄如父之责。
  我需要银两,让我的家人不挨饿、不受冻。
  银两呀银两,世间人尽为你折腰屈膝——
  结果,三十两,买断了我的未来。
  这价码,称得上天价了,我对门的邻人阿志被卖到盐场做长工,也不过区区十五两,我还有什么好不低头的?
  我不在乎买下我的主子是谁、顺眼不,我只在乎他给的“卖身钱”够不够多——至少能让我家人多几顿的好饭好菜能填腹就好。
  “你叫什么名字?”
  “阿授。”
  “禽兽的兽吗?”富家小少爷咯咯直笑,比我略小数岁的脸庞带著令人讨厌的笑容——明明贱嘴说着恶毒的嘲讽,表情竟然还天真无邪外加灿烂无比。
  我不加理会,他却又问:“姓什么?”
  “秦……”我咬牙,知道我的回答绝对又少不了一阵奚落,
  “禽兽的禽吗?”他越笑越乐。
  我瞪了他一眼,心中万分肯定一件事——我讨厌这个富家小少爷!
  “我喜欢你的名字。”他下了结论。
  喜欢?是因为我的名字能带给他嘲笑的快感吧!
  “我叫水湅,水湅的水,水湅的湅。”
  哼!我没兴趣知道你的名字。
  随着富家小少爷——水湅,及那个老到行动迟缓的老头——水管伯,姓水名管,伯是对他的尊称——一块步行许久,没有马车、没有随行奴仆,那两人闲闲走着、慢慢逛着,缓缓定向蓄龙湖畔,走向那处将囚禁我一辈子的“水家庄”。
  我目瞪口呆、神情迟滞,很蠢很蠢地瞪着湖上的荒凉府邸。
  水家庄……一栋废墟?
  蓦然,所有神智回笼——水湅、水家庄……水家庄、水涑……那个传言中鼎鼎大名的“败家子”?!那个在短短不到一年内就将水家庄败到破产的水家少庄主?!
  我猛回首,对上笑容可掬的水湅,一阵恶寒自脚底窜起,轰入我混沌脑门——我竟然被这个不长进的家伙给买下来当长工?不长进的主子怎么带给底下奴仆多好的生活环境及美好远景?!
  “水伯,我记得那只金蜘蛛的典当价是三十五两,可你给他的银两却只有三十两……”
  “我硬攒下来的五两是这些天的吃饭钱!搁在你那边,要不了一日,你就会挥霍殆尽,我这回宁死不屈,绝不将钱交出来!”水管伯牢牢护住心窝处,为一锭碎银冒犯顶头主子。
  “慌什么?我知道你是水家最忠心的人,就算你要将那五两中饱私囊,我也不反对。我是要同你说,下回典当东西时,别老畏畏缩缩的,咱们又不偷不抢,当铺店王一瞧见你这模样,硬生生将价钱折了一半。”
  “没有下回了,那只金蜘蛛是水家庄最后一个值钱的玩意儿。”所幸金蜘蛛雕琢细腻,堪称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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