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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有泪-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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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差官,这其中必有误会,务请明察。”尉迟长恭还勉强保持冷静,但是抱拳行礼的手在微微发抖。
  领头的差官抱拳回礼,客气而冷淡,“老将军请放心,是不是误会,澹台大人必有明断。带走!”
  他一挥手,两个人上来架住尉迟潇。
  “儿子,儿子。”叶雪柳泣不成声,抱住枷锁不肯松手。
  “娘,你哭得好丑啊。”尉迟潇还有心情开玩笑。他望向尉迟长恭,眼神笃定,“儿子不会有事的,我相信天公不可欺,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尉迟潇被带进六扇门的王法大堂,明镜高悬的牌匾下正襟危坐着一脸凛然的澹台梦泽。
  尉迟潇唇边一抹冷笑,傲然站立。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均是暗藏杀机,昔日的兄弟反目成仇。
  澹台梦泽一拍惊堂木,“大胆人犯,见到本官,缘何不跪?”
  尉迟潇嘲讽地一笑,“澹台大人好大的官威呀,就不怕帽子太大压断脖子吗?”
  澹台梦泽冷笑道:“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本官就杀杀你的威风,来人,大刑伺候!”
  尉迟潇故作惊讶,“澹台大人的官真是与众不同啊,不问案,先动刑,莫非——你审案是假,杀人灭口是真?”
  澹台梦泽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心中却在疑惑:为何他毫不惊慌,反而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阴险地一笑,“本官就如你所愿,审你个心服口服。本官问你,本官告你谋害云华郡主李沁,你可认罪?”
  “不认!”
  “昨日亥时你身在何处?”
  “雀云山。”
  “云华郡主身在何处?”
  “雀云山。”
  “昨日是你二人成亲之日,为何不在新房却在雀云山?”
  “因为郡主发现了半年前杀害六扇门大头领秦树一家的元凶,她约凶手去雀云山是想为秦家人报仇,而我,正是跟踪凶手而至。”
  “一派胡言,昨日你与郡主大婚,郡主又怎会约见凶手?”
  “云华郡主行事一向不合常理,京城尽人皆知,她有此举动不足为奇。”
  “你以为如此说就能脱罪吗?雀云山有打斗的痕迹,断崖附近有血迹,很明显你们在那起过争执,必是你将郡主骗至雀云山,将之杀害。”
  “啊呀,澹台大人真乃神人也。按说郡主死于昨晚亥时,至今不足五个时辰,应该除了凶手不会有什么人知道她的去向。可是大人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云华郡主被害,不仅找到她被害的地点,还仔细取证,找到了杀害她的凶手,莫非,大人你能掐会算?”
  澹台梦泽冷哼一声:“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本官昨晚参加你与郡主的婚宴,无意间发现你与郡主竟一前一后悄然离开尉迟府。本官觉得事有蹊跷,便尾随其后,谁想竟目睹你将郡主推下断崖的一幕,你还有何话说?”
  “这么说昨晚雀云山上便有郡主、在下与大人三人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可能是大人你杀了郡主,再嫁祸给在下呢?”“你还妄想颠倒黑白!本官与郡主素不相识,无怨无仇,有何理由将其杀害;而尉迟潇,不仅有一人看到你曾与郡主大打出手,你也曾向本官抱怨,不想娶郡主为妻。你就是因为不满意皇上赐婚,因而在新婚之夜将郡主杀害,你认不认罪?”
  “不认!”
  “好!来人,给我大刑伺候,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巴有多硬!”
  尉迟潇冷笑,“澹台梦泽,你想屈打成招?天子脚下,还轮不到你小小的六扇门头领只手遮天!”
  澹台梦泽恼羞成怒,“你既进了六扇门,就别想活着出去。”
  “皇上驾到!”门外一声高喝。
  澹台梦泽赶忙率众捕快跪地迎驾。
  天子怒容满面。听说云华郡主被害的消息,早朝还没结束就摆驾六扇门,连朝廷礼制都弃之不顾。
  “尉迟潇,你好大的胆子!”天子怒不可遏,不顾身份,对尉迟潇拳打脚踢。
  旁边的太监噤若寒蝉,从未见皇上发这么大火。这位少年英主一向雄才大略、礼贤下士,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明君,但是现在……看来云华郡主之死已让皇上失去理智。
  尉迟潇不闪不避,“皇上,臣没有保护好郡主,受皇上责骂理所当然,但现在更重要的是为郡主报仇雪恨!”
  “好!我就杀了你,告慰郡主在天之灵。”天子咬牙切齿,睚眦尽裂。
  “皇上!”尉迟潇高声道,“杀害郡主的真正凶手是澹台梦泽!”
  “皇上,尉迟潇血口喷人,臣冤枉!”澹台梦泽跪倒在地。
  “皇上,臣有证据。”
  澹台梦泽大吃一惊,暗想自己万事小心,应该不会让尉迟潇找到证据啊。
  天子也难辨真伪,“那就拿出你的证据。”
  “皇上请看。”尉迟潇伸出左臂,左臂上鲜血画成的娃娃脸已经变成暗红色,凄凉惨淡。
  澹台梦泽狂笑,“尉迟潇,你是不是疯了,居然画这么个破玩意就说是证据。皇上,勿要再听他砌词狡辩,请严惩凶手,为郡主伸冤。”
  “来人!”天子一声怒喝,“拿下澹台梦泽!”
  大内侍卫迅速扑上来,按住澹台梦泽。
  “皇上,皇上,尉迟潇才是凶手,臣是冤枉的。”
  天子冷哼一声:“冤枉?尉迟潇若是杀害郡主的凶手,郡主临死前又怎会在他手臂上留下表示信任的印记?你杀害郡主,罪无可赦!”
  “皇上,他还是秦家灭门血案的凶手。”
  “数罪并罚,押入死牢,明日游街后斩首示众!”
  大内侍卫把哭嚎着的澹台梦泽押下去。一向凛然正气的铁面神捕,到如今竟龌龊至此。
  尉迟潇叹道:“澹台梦泽机关算尽,到头来较之郡主还是棋差一招。”
  天子神色黯然,仿佛心力憔悴,“沁儿冰雪聪明,可惜却不能救自己一命。”
  尉迟潇跪倒,“请皇上降罪,臣为虎作伥,听信奸佞之言,才害郡主香消玉殒。”
  天子道:“寡人将最心爱的皇妹许配于你,可你却并未好好对她,寡人真恨不得杀了你。可是皇妹临死之前,都对你念念不忘,留下这个印记,怕你受到伤害,她用情如此之深,寡人又怎忍违背她的心愿。你走吧。”
  “谢皇上不杀之恩。皇上,臣有一事相求。”尉迟潇叩头。
  “讲。”
  “求皇上将澹台梦泽交给臣,臣要在郡主遇难之地将他千刀万剐,告慰郡主在天之灵。”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就如你所愿。”
  “谢万岁。”
  澹台梦泽浑浑噩噩地待在死牢里,他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刚进来的时候他拼命地喊,但是没有人理他,只有死亡的气息时刻与他做伴。终于累了,他颓废地靠墙坐着。他不明白自己怎么败的,本来逼死郡主、嫁祸给尉迟潇,对他有威胁的人都一一被他除去,他拿到了记载官员机密的档案,他离登天只有半步之遥,可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娃娃脸,让一切都变了,他一无所有,成为阶下囚,还要开刀问斩。这个李沁,变成了鬼还要算计他。
  “咣当”的开锁声惊醒了澹台梦泽。
  他抬头一看,竟然是尉迟潇。
  “不想留在这儿就跟我走。”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澹台梦泽跳起来,紧紧地跟着他。莫非他还念同门之谊,要救我?
  门外,一个守卫也没有,逃离死牢竟如此容易。
  尉迟潇施展轻功,在夜色中起落,像一只枭。他是澹台梦泽的救命稻草,澹台梦泽半步也不敢落下,紧随其后。
  跑了一段距离,初时的紧张稍有缓解,澹台梦泽注意到四周的景物,竟然有几分熟悉。
  “雀云山?”澹台梦泽又惊又怕,转身想逃,尉迟潇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我的好师兄,我带你逃出死牢,你怎么谢都不谢就要走啊。”他狞笑的脸像山中的鬼魅。
  澹台梦泽惊恐大叫:“你不是要救我,你要杀我。”
  尉迟潇笑道:“师兄就是师兄,聪明!”
  “师弟,”澹台梦泽跪在地上,“念在我们同门之谊,你放过我吧,下辈子我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你的大恩大德。”
  “放过你?在公堂上,你颠倒黑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放过我?你逼死李沁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放过她?你对秦家痛下杀手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放过他们?”尉迟潇越说越怒。
  澹台梦泽扑过来抱住他的腿痛哭流涕,“我承认为了那份档案杀害了大头领一家,又怕李沁说出真相而逼死她,可是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啊。我承认我贪生怕死,我想平步青云,所以我怕你说出我逼死郡主的事,可是我只想把你关起来,我对你下不去手啊。我们一起学艺十二年,同吃同住,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我们同甘共苦,生死与共。你忘了吗,有一次你调皮不小心烧了师傅的藏书阁,是我替你顶的罪,师傅打得我三天起不了床;还有一次,崆峒派的人来挑衅,你错手杀了他,也是我顶的罪,差点被逐出师门,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尉迟潇痛苦地转过身,他记得,他都记得。小的时候他调皮,常闯祸,大他三岁的澹台梦泽却很稳重,而且对他爱护有加,每次都替他承担责任,甘心自己领受师傅的责罚。
  “念在同门之谊,你自行了断吧。”他把剑仍在地上。
  澹台梦泽慢慢拾起剑,眼中寒光闪现——把你小时候欠我的都还清吧——他猛地刺向尉迟潇。
  尉迟潇万万想不到澹台梦泽竟会在背后向他痛下杀手。他仰天长啸,回身,目光如狼,一匹因为鲜血和欺骗而变得疯狂的狼。
  下手不再留情,这一剑,斩断了他的所有愧疚。
  澹台梦泽手中有剑,却挡不住尉迟潇的赤手空拳。
  一掌正中胸口,鲜血狂喷——为师门清理门户!
  二掌正中胸口,心脉尽断——为秦家沉冤得雪!
  三掌正中胸口,魂飞魄散——为李沁在天之灵!
  三掌过后,一切罪恶都归于尘土。
  尉迟潇拾起剑,心中一片萧瑟。他代表正义惩处了邪恶,可是,为什么心中没有一点惩恶扬善的激情与豪迈?脑中闪现的是一身正气的澹台梦泽,是谈笑风生的澹台梦泽,是和他把酒言欢、不醉不归的澹台梦泽。曾经肝胆相照的兄弟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他想不通,也无力去想。下山的路越来越崎岖,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险恶,一如人心。也许,他再也走不出去了。
  脚下一个踉跄,他倒下去,铺天盖地的黑暗向他袭来。
  “死了没有,没死就吭声。”一个冰冷苍老的声音,还有人拍着他的脸,动作粗鲁。
  真是头痛欲裂,身体也像是四分五裂了,稍一动就钻心地疼。尉迟潇皱了下眉头,他还活着吗?还是进了地狱,刚刚上刀山下油锅?他试着发声,粗哑难辨的声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还是不是男人,一点伤就哼哼唧唧的,老身都为你感到惭愧。”还是刚才那个冷漠苍老的声音。
  尉迟潇苦笑,他一向自诩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今竟然被人嘲笑不是男人。他挣扎着开口:“是前辈救了我吗?尉迟潇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不敢!只盼着你日后别恩将仇报,老身就万幸了。”话语夹枪带棒,打得尉迟潇晕头转向。
  他暗想:我应该没得罪这位前辈啊,否则的话,她也不可能救我,可是怎么讲话如此刻薄,像是对我极为不满?算了,看在人家是救命恩人的分上就别计较了,可能这位前辈只是脾气不太好。
  “前辈大恩,尉迟潇万死不足以报。还请前辈告知,我到底伤势如何?”他实在是全身都疼得要命,让他分不出到底哪伤了
  “死不了。也就是脑袋撞坏了,胸口中了一剑,肋骨断了三根,右手断了,左腿折了,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刮伤擦伤二十来处,都算不了大毛病,别再哼哼唧唧的,闹得我头疼。”
  尉迟潇哭笑不得,“这还不算大毛病,我全身上下还有好的地方吗?”
  老妇人怒道:“你还想怎么样?你从那么高的山上滚下来,没要了你的命,你还不知足?”
  尉迟潇道:“是,是,我就是福大命大,才能幸得前辈相救。在下还想提个小小的要求,前辈能不能点一盏灯,好让在下看清恩人的容貌,铭记于心。”
  “点灯?”老妇人声音高了八度,走过来仔细检查尉迟潇的眼睛和头部。
  尉迟潇疼得直吸气,这个人的动作就不能轻一点吗?自己这个可是头啊,而且是受伤的头,怎么像挑西瓜似的拍拍打打的?
  第6章(2)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才轻描淡写道:“你撞坏了头,里面有淤血,所以影响到你的眼睛,瞎了。”
  “瞎了?”尉迟潇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牵动全身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他惊叫道:“我看不见了,我以后都看不见了?”
  “叫什么叫?”老妇人不耐烦地喊道,比他声音还大,“淤血散了自然就看见了。”
  “噢,”尉迟潇惊魂方定,“那淤血什么时候才能散去?”
  “你着什么急,该散的时候自然就散了。”老妇人重重地摔上门,走了。
  “前辈——”尉迟潇无奈地听到脚步声的离去。她真的是要救他吗?折磨他还差不多。他这么重的伤,总得给吃点药吧;不给药吃,也得给点饭吃,好让他补充点体力吧;最差最差,给碗水喝总可以吧,他的喉咙已经干得火烧火燎了。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等着。澹台梦泽的暗算没能杀死他,从那么高的山上滚下来没能摔死他,他总不能把自己渴死。尉迟潇强撑着身体摸索地下了地,也许他运气够好,能够从这间屋子里找到一杯水。可惜他还未能习惯又瘸又瞎的身体状况,才迈了一步就跌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乒啦乓啷地响了一地,也有砸在他身上的,不疼——和他身上的伤口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门声响了,有人向他奔过来——莫非那位老前辈良心发现,想起他这个重伤之人需要照顾?
  一个柔软的身躯支撑起他的身子,扶他回到床上。
  这不是刚才的老前辈。尉迟潇眼睛看不见了,感觉却变得格外敏锐。他肯定这次的是个年轻姑娘,他嗅到她的发丝上有一种他叫不出名字的清爽的花香味。
  “多谢姑娘,我这个重伤之人,给姑娘和老前辈添了很多麻烦。”
  一杯水递到他的嘴边,水温适宜,简直是琼浆玉液,尉迟潇一饮而尽,他实在是渴坏了。
  她扶他躺下,动作轻缓温柔,不小心碰到他脸颊的手指冰凉。她解开他的衣服给伤口上药,他能感到她小心翼翼的,很怕弄痛他,偶尔他疼得忍不住皱眉的时候,她就会停下手里的动作,轻轻地吹着他的伤口,酥酥麻麻的,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能止痛。
  尉迟潇尽管全身都痛得要命,但是闻着清爽的花香味道,感受着姑娘无微不至的照顾,竟有如沐春风之感,说不出的惬意。
  “敢问姑娘芳名?”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带来一种祥和的气氛,尉迟潇的声音都不自觉地轻柔下来。
  沉默,她没有回答,只是专心处理他的伤口。
  尉迟潇尴尬地一笑,“请恕在下唐突,在下绝没有冒犯姑娘之意。”
  还是沉默,自从进屋,她就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姑娘如圣洁的仙子,一定不屑与我这样的俗人交谈,我真是自讨没趣。”以退为进,他就不信她不开口。
  冰凉的小手拉过他没有受伤的左臂,在他的掌心写字:你重伤在身,不要讲话劳神。
  尉迟潇讶然,“你不能讲话?”
  姑娘把他的衣服拉好,盖上被子,转身要走。
  尉迟潇赶忙拉住她,“姑娘别走,在下绝无轻视之意。”
  她拉过他的手:你身上的伤换好药了。
  “那你能陪我待一会儿吗?一会儿就好。”尉迟潇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无礼,可他就是不想这个沉静的女子离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伤口痛吧,人家不是说受伤的人会变得脆弱吗?他现在应该就是脆弱吧,竟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产生了依赖。
  “你的伤很重,我去给你煎药。”冰凉的手指不像划在他的手掌,倒像划在他的心里,让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药没用,我受伤的时候,只要有人陪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好很多。”尽量装得可怜兮兮的,博取同情。
  “那就由老身陪你吧。”一个冷酷苍老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响起。尉迟潇吓得一激灵,脆弱的心立刻变得坚强了,“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还忍得住,不用前辈费心了。”
  老妇人重重地哼一声,很威严地命令道:“丫头,跟我出来。”
  房门声再次响起,屋里只剩下尉迟潇,他躺在床上悲叹:“这么温柔善良的姑娘怎么会和那么可怕的老太婆生活在一起?”
  老妇人看着李沁,怒其不争,“那小子害你只剩下半条命,你还那么全心全意对他?”
  李沁旧伤加新伤,脸色苍白,“我身中奇毒,就算没有这次受伤,也是命不久矣,何况,他并没有害我,他只是太相信他的朋友了。”
  “那说明什么?说明他根本不相信你,他对你没有半点情意。”
  “可是他最终杀了澹台梦泽,他为我报了仇。”
  “傻丫头,你清醒点,他不是为你,他是为他所谓的正义,他要做惩恶锄奸的大英雄。他明知误会了你,心中可有半分愧疚?可有记得你的一点好处?你也算是他的妻子,可他眼睛都看不见了,还不忘对其他姑娘献殷勤。老天爷看你可怜,让你掉下悬崖的时候抓住一棵树,这才捡回半条命,可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老天爷都对你失望透顶!”
  “师傅,”李沁拉住老妇人的手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我就是放不下他。我活不了多久了,您就让我陪在他身边好不好?您就让我照顾他,好不好?”
  看着李沁苍白虚弱的样子,老妇人忍不住心痛,“傻孩子,你是何苦啊?你看看你现在弱不禁风的样子,偏偏还不要命地照顾一个不会念你半点好的人。”
  “我不用他念李沁的好,我只要他让我陪在他身边。他不喜欢李沁,我就不做李沁;更何况,我也不喜欢李沁,我巴不得变成另外的人,忘掉关于李沁的一切,现在他把我当成别人,我反而开心。”
  “沁儿,你一向都是那么骄傲聪明的孩子,怎么遇到他就完全变了,傻得只会伤害自己?”
  “那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让我找到了自己,让我知道什么是牵挂,什么是心动,什么是痛,这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人。”
  老妇人叹口气,她是找到了自己,可是她把心丢了,丢在那个叫尉迟潇的男人身上,她还不知道,丢掉心其实比丢掉自己更加痛苦。
  “别再让自己受到他的伤害,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他。”
  “多谢师傅成全。”
  “别谢我,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推门声再次响起,尉迟潇萎靡不振的神经一下子振奋过来。
  “姑娘,是你吗?”
  “我不是姑娘,我是男孩子,我叫蒙蒙,婆婆叫我拿饭给你吃。”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很活泼的样子。
  尉迟潇心情黯淡下去。她为什么不来了?是生他的气了,还是老前辈不让她来了?
  “别愁眉苦脸的,是担心你的伤吗?放心好了,婆婆和姐姐的医术都可高明了,我曾经中过很深很深的毒,在冰床上躺了很久很久,就像个死人一样,可是婆婆和姐姐还是把我治好了。”尉迟潇感觉小男孩爬到他床上,还用小手拍拍他的脸,算是安慰。
  尉迟潇忍不住笑了,这个小孩太可爱了。
  “蒙蒙是吗?我叫尉迟潇,交个朋友吧。”他伸出没受伤的左手,蒙蒙很成熟地和他握了一下手。
  “你的右手不能动吗?你怎么吃饭呀?还是我喂你吧。”蒙蒙很细心。
  “谢谢。”
  “不客气。你是要吃一口饭,再吃一口菜,还是把饭和菜拌在一起吃?”这在小男孩看来可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尉迟潇憋住笑意,“就拌在一起吃吧。”
  “太好了,”小男孩欢呼一声,“你不愧是我的朋友,我也喜欢这样吃,婆婆和姐姐就不肯把饭和菜拌在一起。”
  “你姐姐,她有事吗?”尉迟潇觉得可以从这个小男孩身上了解许多事情。
  “我不知道,她把自己关在石屋子里。”
  “什么石屋子?她怎么了?”尉迟潇紧张起来,难道她真的生气了?
  “石屋子就是石头做成的屋子,她有的时候到晚上会把自己关在里面,我怎么叫门她都不开,不过她第二天早晨会自己出来。”蒙蒙说得轻描淡写,他不知道那是因为李沁身上蛇延草的毒发作了。
  “张嘴。”蒙蒙把一勺饭塞进他嘴里。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蒙蒙眨眨眼,沁姐姐可是嘱咐过他不准对这个哥哥说出她的名字,他可不能忘了。
  “姐姐就是姐姐,没名字。张嘴。”
  尉迟潇赶紧把饭吞下去,“没名字?那你平时叫她什么?”
  “哈哈,你的脑袋坏掉了吗?我当然叫她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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