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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浮沉宫心计:帝妃策-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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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沐顺仪便把这囊中的诗句吟来让大家欣赏欣赏罢。”

夏泫澈的声音已无先前的喜悦,只是冰冷的带着一丝戏虐。

墙倒众人推,沐顺仪让柔妃逼得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咬着的嘴唇红得好似要泛出血来一般,与脸上如纸般的苍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决然而无力。

此刻的自己就似暮秋的一朵残荷,在萧瑟的秋风里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颓败凋零。

周遭临水的木芙蓉却浓妆艳抹,极力娇妍地争相吐露着芬芳,嘲笑着自己昭华已逝。

沐顺仪沐茹萍一入宫只数次侍寝,恐是皇帝也忘了这个曾经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女子。

她的存在从未威胁到宫中众人,入宫数年,曾有的锐利与激情也早已消磨殆尽,何曾应对过如此阵仗。

宫中几个最厉害的角色夹击着自己,四周尽是凑热闹看好戏的,无人为自己开口说一句话,教她如何招架得住。

更何况,自己确是心虚,她们只是落井下石而已。

夏泫澈拾获香囊的时候,刚好让身边的宫女锦娥眼尖瞧了去,直至皇帝发问,见其对香囊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在场却无一人应答,便想拣了这便宜儿去,侍着自己对诗词颇有造诣,应着锦娥所说香囊上的图案,便当及作了一首诗成功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一夜失宠

连晋三级的册封,早已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而沉浸在喜悦中的她,却浑然不觉,只想着乘胜追击,只因错过了今次,也许便无下次了。

在这风口浪尖上尚贪得无厌,更引得柔妃的不满,面对着左一句右一句似是而非的讨教,被人这样半虚半实地试探着,审问着。

她又哪里经得住这般架势,一下子便露出了马脚。

而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那香囊中竟然还藏诗一首!

她紧紧地拽着手中的丝帕,尝试着垂死的挣扎,声音颤着从牙缝中抖出:“臣妾……臣妾忘了……”

皇帝一语不发,脸色却越发的阴郁,仿佛暴风雨将至的天,沉沉的乌云凝重得好似要暴发出一场洪水一般。

“忘了?当真是忘了么?看来沐妹妹的记性可真的是不太好呀,不但忘了自己用齐针绣的香囊,又忘了自己放入的是何种香料,竟然连自己做的诗也给忘了呢!”

柔妃笑语如珠,话中却尽是讥讽,那灿烂的笑意下长着无数阴冷的倒刺,“妹妹再好好想想,是否连这诗、这香囊也并非妹妹之物,而妹妹一时胡涂给忘了而据为己有呢?这可是欺君之罪,妹妹可是要好好想清楚哦!”

柔妃最后一句中满是严厉,让柔妃这么一喝,沐茹萍吓得颤巍巍地跪倒在地,身如筛抖,眼中满是乞怜和害怕。

“沐茹萍,你可还有话要说?”夏泫澈淡淡地道。

众人皆明白,这是她为自己辩驳的最后一个机会。

奈何此时的沐顺仪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更何况柔妃的指控句句都是实情,竟连为自己求饶都忘了,只怔怔地望着地面,眼神空洞而绝望。

“沐氏茹萍欺君枉上,遂废去顺仪封号,打入冷宫。”夏泫澈淡得仿若一切与己无关,君王薄情,可见一斑。

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一夜之间经历了如此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她,可经受得住么?

我心里不禁浮起一丝愧疚,自己无心遗落了一个香囊,竟引起了这场风波,害了她一生……

奇怪的猫

听她们细细道完整件事,我严肃道:“吩咐这凤仪宫里所有的人,本宫遗失香囊之事,万不可向外透露半个字,否则本宫绝不轻饶!”

“春霖,把凤仪宫的熏香都换了另一种,还有,以后沐浴采其它的花瓣罢。”

这茉莉香味是万不可再出现在这凤仪宫中了,能躲则躲罢,假若让人知道那个香囊是我之物,说不定又是一场风波。

我实是不想卷入她们的斗争里面,加上昨夜沐茹萍的冒认已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迷离。

只盼她们寻囊无主,莫再提起,此事能就这样随时间慢慢淡去。

“是,娘娘。”春霖刚退下,便见冬雪便匆匆地进来。“娘娘,昨晚那只猫又跑咱院子来了,”她略微迟疑道,“要不要……”

我知道她的意思,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条性命,虽不喜欢,却也无置其于死地之心,微微摇头道:“把它赶走便是了。”

口里说着却顿然心生疑惑,那猫毛色顺滑,犀利乖张,断不会是寻常野猫。

这皇宫是不许随便养宠物的,莫不是哪位受宠的妃子的?

总是跟着我,是巧合还是人为呢?

我想起沐茹萍之事,在这宫中只有步步为营方能安生,当下不禁警惕起来道:“冬雪,去查查那猫是谁养的。”

“是,娘娘。”冬雪应道,正欲出去,却听小荣子通报:“娘娘,柔妃娘娘求见。”

我心下疑惑,她来做什么?

刚踏出正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姐姐想换熏香么?我宫里刚进了些新的熏香呢,宝筠,迟些给皇后娘娘送些果蜜髓过来。”

只见来人嫣然巧笑,妍姿俏丽,着一席茜色纭裥绣柔绢锦边月华裙,万缕青丝挽起一个凌虚髻,绾着一根金丝八宝攒珠钗,头上插满珠翠,胸前佩翡翠珠珞,满目的浮翠流丹,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踩着细碎的莲步摇曳生姿,柔桡轻曼,妩媚妖娆,真不愧一个“柔”字!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柔妃一脸的无辜,“姐姐你瞧我这记性,连请安都给忘了,姐姐不会怪我罢?”

柔妃

嘴上娇音萦萦说着恭敬的话,却膝也不屈一下,这柔妃好大的架子!

“怎么会呢,难得妹妹赏脸,对了,妹妹今日怎么这么有空过来呢?”

我嘴上敷衍着,心理琢磨着这柔妃的来意。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不可能这么巧,难不成,她知道香囊是我的?

难道,还是躲不过么?

假若她已经知道,此行又是何意呢?

“我见昨夜姐姐没有去赴宴,听皇上说姐姐病了,便心心念念想着来探望姐姐呢。姐姐无大碍罢?”柔妃一脸关切地道。

这演技可当真是炉火纯青,如果不是清楚知道之前与其毫无交情,还真以为她是自己推心置腹的好姐妹呢。

“只是稍微中暑而已,妹妹有心了。”

“没事那就好。我一进门便听着她们说姐姐想换种熏香呢。那果蜜髓呀,是用各种水果的花蜜制成的,比起那些花花草草,味道可清甜得多呢。姐姐是风雅之人,想必一定会喜欢的。”

我只不动声色浅笑道:“是么?那可真是谢谢妹妹了。”

“娘娘,皇上说午间要到馨梦阁用膳呢,娘娘该回去了。”宝筠在一旁似不为意地提醒道。

我心道,提醒得那么故意,是来示威的么?

柔妃睨了她一眼,随即盈盈笑道:“姐姐身子不爽,妹妹也不便久留,那么妹妹下次再来探望姐姐了。”

“妹妹好走,蕙兰,送送柔妃娘娘。”

柔妃走后片刻,她的贴身婢女宝筠便把果蜜髓送来了。

几个做工精美的银烧蓝累丝盒,盒身以银丝卷草花累掐而成,盒面掐丝八瓣菊花及卷草,叶填蓝、绿两种透明珐琅,一打开便闻到一股甜香。

纯纯的花蜜,浓浓的果汁,仿佛让人置身于果蜜的世界,浮香散动,确不是那些庸脂俗粉可比。

“小姐,这香怎么办?留着么?”蕙兰警觉地问道。

柔妃送来的东西,就这么丢了怕惹人闲话,心里约摸着她即便有害我之心,也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谨慎些为好。

果蜜髓

当下小心道:“有没有办法找人验验这香,小心些,毕竟是柔妃送来的东西,莫落了别人口实。”

蕙兰寻思片刻道:“小姐,小华子原是医药世家出身,后来家道中落才不得不净《文》身入了宫,好歹也《人》识些药理,不如让他《书》瞧瞧,这宫里到处《屋》都是柔妃的眼线,那太医院的人也未必可靠。”

我听罢亦觉有理,便点头道:“也好,让小华子进来。”

小华子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一进门便问道:“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莫说这后宫的女人斗得紧,即便是宫女太监,不懂得瞧人脸色就水弯船也是难以在此生存的。

我望着他慢声道:“小华子,听说你懂些药理是么?何以沦落至此呢?”

“家父原是一介郎中,后为奸人所害,家中医馆被一把火烧为灰烬,十六口人命丧火海。

唯有奴才和一个家姐贪玩跑了出去才幸免于难,后来因家姐美貌,被镇上一大户人家强抢为妾,家姐虽不愿意,好在那程员外对家姐尚还疼爱有加,也便渐渐接受了。

奴才也就跟着家姐住进了员外府,可是程夫人善妒,一直对我俩不满,总是为难我们。

有一次趁程员外外出,便,便借机把家姐活活打死了,还,还把奴才净了身。

后来程员外回来了大怒,无奈已然太迟,回天乏术,只好将家姐好生安葬,并将奴才送进了宫里。”

说到此处,小华子已是悲恸酸楚难以自持,那是何等惨痛的一段过去。

我为了了解多些竟血淋淋地揭开了他的疮疤,当下懊恼不已,却见他定了定心神道:“奴才因自小耳濡目染,故药理是略懂一些。娘娘可是要奴才看看柔妃娘娘送来的熏香?”

蕙兰在一旁静静听着,似乎不为所动,想必她是见惯了此等悲戚之事,只递出香盒缓缓道:“嗯,给娘娘瞧瞧这香可有何不妥之处。”

小华子从蕙兰手中接过香盒,小心地挑了一点香料出来,闭目轻轻嗅着,分辨着,片刻方道:“回娘娘,这香是从多种水果的花蜜提取。

平静

其中芒果花蜜份量尤重,再加上其它香料与中药制成,香里没有麝香,也没有其它有害的成分,娘娘可放心使用。”

“嗯。”我点了点头又转向蕙兰道,“蕙兰,赏小华子二两银子。”

蕙兰取来二两银子,却见小华子迟疑道:“娘娘,这……”

小华子入宫不久,若不是让我给挑来了这凤仪宫,充其量也只是打扫御花园的一个低等太监。

即便如今来这凤仪宫服侍,月俸也才一两银子,二两已是他两个月的工钱。

我如此赏赐,一来可怜他的身世,二来他对医药的了解确是可以帮上大忙。

蕙兰道:“娘娘赏你的就收下罢,记住以后要好好忠心为娘娘。”

“本宫是赏罚分明的,你帮了本宫,就该领赏。”假如连这凤仪宫中的人都对我有异心,那我在此更是如履薄冰为人制肘了。

我平日亦待他们不薄,只盼他们皆能忠心待我。

小华子见我如此说,亦不好再推搪,这才收下道:“谢娘娘,奴才定当为娘娘尽心尽力。”

我温和微笑道:“你先下去罢。”

小华子走后,蕙兰谨慎问道:“小姐,那这香咱们还用么?”

我略略迟疑道:“既没问题,便用了罢,别显得咱们那么小人之心。”

难道,那些后宫的争斗都只是戏么?

昨夜之前,也许我还会这么想,也许还会觉得是自己在杞人忧天,可是沐茹萍一夜之间的得宠失宠,让人不寒而栗。

柔妃几句话之间,便可以轻易废了一个刚得圣宠的沐顺仪,满脸的笑意流转下,掩饰了无数把利刃嗜血的光芒。

这个柔妃,是个不能小觑的人物。

我这凤仪宫太平静了,平静得让我有些不安,不知道这粉饰精致的表面下,究竟有着多少暗涌在蓄势待发,那些裹着绫罗的毒药,才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

“蕙兰,去准备些干净的衣裳和点心。”

“小姐,是要去静太妃那儿么?”蕙兰疑惑地问道。

我摇头道:“去看看沐茹萍罢。”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凄悲。

冷宫

蕙兰心疼道:“小姐,其实都不关你的事,这件事只能怪她自己,即便是柔妃,也没有故意去陷害她。”

她是个聪明的人,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话是这么说,可是事情毕竟因我而起,就当,是我同情她罢。”

我随着蕙兰来到这传说中的冷宫,冷宫并不是某一处宫室的正式命名。

无固定地址,史料记载中也无“冷宫”匾额,关禁王妃、皇子的地方,便俗称“冷宫”。

当朝的冷宫是一座名曰萧寒宫的宫殿,位于皇城的东南角。

假如说梵音殿只是一处疏于打理的普通人家,那么这萧寒宫便是一处完全荒废的院落。

岁月在深深的红墙上剥落,磨痕遍现,露出狰狞的痕迹,带着孤独的暗灰,记录着这里的凋零与颓败。

盘根错节的藤蔓顺着墙角攀爬而上,纷乱葳蕤地缠绕着,盘桓着,侵占着。

地上零星地散落着干枯的落叶,混合着灰白的瓦砾,轻轻一踩便清脆地碎裂成灰,曾经的坚实而今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纯白的窗纱早已盖上了厚厚的深灰色,风轻轻一吹便有灰尘扑扑地掉落。

这窗,曾被哪双纤纤素手所轻轻地推开过?

这曾经堆金沥粉的宫殿里又是如何的浮华辉煌过?

昔日的轻歌曼舞仿似就在眼前,柳腰轻,莺舌啭,挥手旋足间香袖盈动,裙裾飘飞,扬起阵阵清冷的风,无情地掀起地上萧然枯黄的叶片,讥讽着那易逝的华美和君王的薄情。

“小姐,小心点。”蕙兰推开那道半掩着的门,细心提醒道。

那门随着蕙兰的动作闷闷地干涩地响了一声,那声音虽轻,听起来却尤其刺耳。

一进门便见屋内尘灰满地蛛网如织,硕大的蜘蛛在它们精心雕琢的网上张牙舞爪,宣示着自己不可被侵犯的主权。

我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地方,如何住得人呢……

走进里屋,只见沐茹萍缩在墙角,双眼游离而无神,几绺乱发松散地垂落。

一夜之间却仿佛已是数年光阴般令她老去了许多。

忠心丫鬟

一只老鼠悠悠地啃着她脚下的丁香色缎绣盘肠嵌珠花盘底鞋,鞋上镶着的珍珠想必早给那些押解的奴才摘了去,只留下两个突兀的凹印,好似没了眼珠子的头颅一般,恐怖而诡异。

旁边一个小丫鬟满脸担忧之色,赶走老鼠后又轻声劝慰道:“主子,您好歹喝点水罢。自昨夜起您就粒米未进,整个人都憔悴了,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没用,连累了主子……”

只见她手上捧着一只缺口的瓷杯,杯上的裂痕清晰深刻,仿佛只是由几块碎瓷片合在一起一般,里头装着半清不浊的液体。

我看着不忍,取过蕙兰手中装点心的篮子,轻轻地朝她们走近。

“你们要做什么?!不要来这里假惺惺!”那丫鬟觉察到有人,警觉地回过身,一手扫向我手中的点心篮。

我没料到她会如此反应,竟一时没抓稳,点心篮也自掼向一边,里面的吃食散落一地。

“小姐,没事罢?”蕙兰关切地察看我有无损伤,旋即又转向那丫鬟怒道,“皇后娘娘好心来看你家主子,你竟还对娘娘无礼!”

“你们也是柔妃一伙的罢,来这里看我家主子笑话的么?!”

她倒是不卑不亢,想必就是那个透漏香囊图案的宫女锦娥罢。

沐茹萍有此忠心护主的丫鬟,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无奈一笑道:“本宫和你主子一样,只是个失宠于皇上的女子,假若是要来你你家主子的笑话,岂非也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见她似乎有些动容,我继续道:“虽然你家主子犯了错,可是也罪不至此,本宫只是想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本宫不像柔妃那样当宠,可以呼风唤雨,只能送些日用品过来,让你们在此也能好过一些。”

说罢自己亦凄然,自己又何尝有这个本事可以帮到她们。

更何况如果此事并非因我而起,我是万万不愿趟这趟浑水的,自身都难保,又何有余力理会他人。

想到这里不禁心下黯然,冒领了一个香囊而已,也并非大奸大恶,如此刑罚实在过重。

这吃人的地方

这冷宫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只是各朝有各朝的规矩,在此异世,皇帝就是天,皇帝说的话就是法。

我亦无能为力,哎,我到底该如何才能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呢……

“为什么要帮我们?难道不怕柔妃怪罪么?”那宫女依旧不依不饶。

也罢,在这宫中久了,又岂会如此轻易相信有人肯对自己好,还是无端端的。

我不便解释当中原由,毕竟心中的愧疚也只是一点而已,是她自己有意将我之物据为已有,被人揭穿也是情理之中。

此事终究错在她,我不是来求她们的,她们不愿接受,我亦不会勉强,但求自己心安而已,毕竟,我还做不到柔妃那般狠辣。

“你就是锦娥对罢?”她没有出声,亦没有否认,只是抿嘴注视着我。

我知道我猜想得没错,继续道,“你主子冒认是香囊的主人,亦不过是见皇上喜欢,希望能因此而受宠罢了,在这宫里,又有哪个女子甘愿被冷落?

我不过和你主子一样,长受冷落,不忍看到你主子现在的遭遇而已。

柔妃几句话便可以废了你主子,足以见她当然不会把你主子放在眼里,你们现在对她毫无威胁,她又如何会花心思在你们身上。”

话音刚落,突然有人从一侧冲撞过来,我始料不及一个趔趄跌至墙角。

本就年久未修的墙壁因我一碰,石灰粉便在身后刷刷地掉落,沾了我一身。

蕙兰早已冲到我身边,为我拂去身上沾染的粉末,我则惊异地看着眼前半人半鬼的女子。

一头蓬松的乱发,因多年未加清洗打理,已是凌乱污秽不堪,一身残破的衣裳让她像个乞儿一般。

她眼里尽是惊恐,慌乱地抓起地上散落着的已沾满尘土的点心,一把塞进口里,贪婪地吞咽着,随后又抓了满满一手,跌跌撞撞似的地逃开了。

我不由瞪大了眼睛,这里上演着最残酷而真实的一出戏。

她曾经,也是夏泫澈的枕边之人罢?

昔日的如珍似宝,却沦落到如今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夫妻百日恩

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在皇帝的眼中,也只不过是发了一场春梦罢了。

梦醒了无痕,他不会再记得枕畔的呢喃耳语,不会再忆起怀中的温香软玉,他的身边,永远都徘徊着大批为他守候盼他青睐的如花女眷。

他又怎会在意区区一个早已忘了容颜和姓名的女子的生死,又有谁,是真正得到过他的心呢?

恐怕,一个也没有罢。

锦娥见了那个女子,亦是吓了一跳,她是万万不愿自己主仆二人有日会像她那般的命运罢。

而在这冷宫之中,连口干净的水都难找,活生生的一个人间炼狱。

恐怕没有多少人可以承受得住罢,不想死的人,便更不想在此处被命运活活逼疯。

锦娥的神情我瞧在眼里,顿了顿道:“这些衣物我就放下了,本宫只是尽一份心罢了,现下都已经这种处境了,本宫如果有加害你们之心,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复又转向沐茹萍,“假如因为这样就自暴自弃的话,那你的下场只会和刚才那人一样!留得青山在,只有好好活下去,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话尽于此,你自己好生斟酌斟酌罢!”

她望向我,依旧怔怔,但是我知道那话她是听进去了。

“皇后娘娘,”见我转身欲走,锦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眼里满是乞求之色,“求娘娘帮帮我家主子。”

“本宫以后会定时遣人送来吃食和衣物,好好照顾你家主子。”说罢便听耳后重重的叩首之声,“谢娘娘!”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身后那一片狼籍,我不忍再回顾。

刚回到凤仪宫,便见芳容华已在正殿等着,我快步迎了上去。

她一见我便拉着我的手噌怪道:“姐姐到哪里去了,也不好好留在宫里养病,怎么那么不听太医的话呢!”

“我只是在这宫里闷得慌,便随便出去走走了,害妹妹担心了。”

幸好我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素净衣裳,身上沾到的石灰粉才不至于那么明显被发现,要不这芳容华追究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了。

众矢之的

虽是与她姐妹相称,毕竟还是防着她的,有些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沐茹萍的事,我不想节外生枝。

“今日有好点么?出去了没见晕罢?”她忙着拉我到一旁坐下,又用手试探我额头的温度,一脸的关切之色。

“不碍事的,只是和蕙兰到附近散散步而已,这不好好的么?”

我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便笑笑地转移话题,“对了,昨夜的乞巧佳节,妹妹玩得可尽兴么?”

“哎,别提了,本是好好的,都怪那个沐顺仪!”

“主子,她已经不是顺仪了呢!”雯娟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活该她!还想着一步登天呢,没跌死算她命大!”

只见芳容华一脸的不悦,看来沐茹萍昨夜确是无心地得罪了不少人啊。

宫中多少妃嫔日盼夜盼就盼着乞巧这个机会在夏泫澈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好让皇帝注意到自己。

整个宴席最终却因她不欢而散,即使没有被打入冷宫,恐怕她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哦?发生什么事了呢?”我佯作不知好奇地问道。

芳容华正愁没处发泄呢,便又绘声绘色地将昨夜香囊之事说了一遍给我听。

比之春霖夏雨所描述的尚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她们也是道听途说,芳容华可是亲身经历的。

当然里面的夸大其辞是少不了的,而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这柔妃的手段比我想象的还要远远高明许多,这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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