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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深处闹革命-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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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行推开轮椅,背靠船舷坐着,掏出一盒烟摇了摇。
  崔文沉默地看着他,忽然开口问:“听说你家很有钱?是北京那个……”
  展行头也不抬:“孙亮的外甥,来一根么?”
  崔文:“你随便找个什么活干不好?要到这里来?”
  展行无所谓道:“我的梦想,你不懂的。”
  崔文嗤之以鼻,展行给他递了根烟,崔文许久后才说:“谢谢。”
  展行:“你和小唐的哥很熟么?”
  崔文:“打小认识,他带我入行的。”
  展行点了点头,崔文因为钱出卖了唐楚,展行一向不太喜欢与这一类人打交道,便懒得多说。
  片刻后崔文又问:“怎么都在看书?”
  展行满不在乎地张望,行程得好几小时,船上的人几乎人手一本,不管男女老少,都在看书。
  “俄罗斯人是个喜欢文学的民族。”展行随口道:“你不知道么?陀思妥耶夫斯基,屠格涅夫,果戈里……他们的自然科学也很牛叉,像地理与海洋学,还有生物学。”
  崔文没有回答,很久以后又说:“小时候应该多学习,以后也没机会了。”
  展行掏出普希金诗集翻了翻,心不在焉道:“活到老学到老的嘛,只要有心,随时都可以,而且也不一定要在学校。”
  崔文叹了口气:“不是被姓蓝的杀,就是被你的那帮兄弟们杀,再不然坐电椅……”
  展行忽然想起了崔文的未来,他确实没什么盼头了。
  展行正色道:“崔文,我觉得世界上……很多事情,不管在什么时候做都不算迟。而且未来也是不一定的。”
  展行心里没底,他听说过不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例子,也听过自暴自弃,逃生无幸,拉着其他人垫背的丑恶面。崔文能不能活下去,谁也说不准,红发等人没一个把崔文放在眼里,万一出了差池,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很缺钱么?”展行问。
  崔文颓丧地说:“是,可惜没走正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叹了口气,展行翻开一页书,笑着说:“朋友啊,你快别后悔。失去虚度的光阴,并非倒霉。”
  崔文问:“为什么。”
  展行说:“因为未来还有希望。唐楚是你的好朋友,不想活着见到他,对他道个歉么。”
  崔文不再答话,展行又自言自语道:“你还年轻,还有很多人会对你钟情。”
  崔文问:“也是他说的?”
  展行点了点头。
  展行认真说:“崔文,听着,见到那老头子以后,你一定得记得别把话说全,装得像还有事情没告诉他们一样,他们就绝对不会杀你,因为觉得还能从你嘴里套出重要的消息来,切记保留点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们救我的时候,我会让小师父也把你救出来。”
  崔文道:“就算出来了,红头发也不会放过我的。”
  展行:“他会的!相信我,我会尽我最大努力保住你。从现在开始,不算晚。”
  崔文似乎十分不屑:“你能做什么?”
  展行笑了笑,他的力量确实有限,做不了什么,但崔文从那时开始就陷入了沉默中,或许是死前的回忆,也或许是对以后的希冀。
  船到站——哈巴罗夫斯克,中文名字叫伯利。
  这是黑龙江俄罗斯界边的第一个城市,许多人在这里中转,城市并不太大,比起中国边境抚远商业集市的喧嚣景象,这里人更多,也更杂,少了许多店铺,取而代之的是接踵摩肩的人。
  崔文自力把轮椅推下斜板:“接头人应该在一家叫北京饭店的地方。”
  展行问:“该说什么,你记得吗,复习一下?”
  崔文沉默以对,没有回答。
  展行也不催促,推着他在人群里慢慢地走,并不时张望,看到离自己不到五十米远的林景峰。
  他的围巾在寒风里飞扬,并起食中二指,抹过瘦削温柔的唇,朝展行轻轻地抛了个飞吻。
  崔文敷衍地说:“走快点吧,横竖都是死。”
  展行手肘倚在轮椅上:“风景其实不错的,别这么悲观,你看那边?那个女孩在朝咱们笑……”
  崔文朝展行指的地方看去,一名碧蓝双眼的金发俄罗斯少女买了份报纸,回头瞪着他们。
  崔文自嘲地摇头,展行把他推进北京饭店,女侍应上来点菜。
  “两位想吃点什么?”女侍应递过菜单。
  展行心中一凛,女侍应又低声道:“别抬头,老头子的人等他好几天了。”
  展行说:“来点……呃,似乎只有熏肉,你帮我点吧谢谢,你胸部好像垫过?”
  斌嫂:“他们还不知道仇玥死的事,角落里的大胡子是她的情人之一。”
  展行贼笑着抬头,她穿着花边围裙,头上戴个女仆帽,卷发金灿灿如明媚阳光,嘴唇涂成招惹人的玫瑰红,皮肤如牛奶般白皙,就像曾经的嘉宝。
  化妆后的斌嫂朝展行笑了笑,收走菜单。
  片刻后她端着托盘过来,两杯伏特加,冷熏肉与烤鲱鱼,蒜肠以及一大篮黑面包。
  崔文:“怎么不点中餐?”
  展行无所谓道:“出来玩总是要尝尝当地口味不是么。”
  他望向女侍应,女适应托着手肘,站在柜台后,左脚高跟鞋跟挠着右脚的小腿肚,心不在焉地朝餐厅角落看。
  那里坐着一桌俄罗斯客人,大胡子,喝得满脸通红,浑身酒气。
  展行与崔文碰杯,喝了口酒,瞬间喷了满桌。
  崔文:“哈哈哈!”
  展行五官扭曲:“简直像在喝工业酒精!”
  一名大胡子醉醺醺地走过来,将酒杯朝桌上一放,瓮声瓮气地说了句中文:“小朋友从哪里来?”
  大胡子把手无礼地搭在展行肩膀上,并捏了捏他的侧脸。
  展行说:“我有从中国带出来的东西想卖……你知道什么地方有二手货交易市场吗?”
  大胡子醉眼朦胧地笑了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崔文不安分地把轮椅后退了些,似乎想逃跑。
  大胡子随口发问,却不等展行回答,挪开视线,望向门口,似乎感应到某个进来的人。
  一名少年穿着黑风衣出现在旋转门内侧,他把帆布背包随手搁在角落,一膝屈曲,一脚伸长倚在帆布包上,于风衣内袋掏出短短的口琴。
  林景峰在面前的地上放了个白铁皮小饭盒,捧着口琴,凑到唇前,吹起一首歌。
  俄罗斯人的“喀秋莎”。
  乐声很低,在他戴着露指手套的指头间流淌出来,大胡子懒懒道:“有,需要带您去么?”
  展行笑道:“最好了,离这里远么?”
  大胡子起身,掏了几枚硬币扔在林景峰的小饭盒里,转身朝同伴们说了几句话,于是喝酒的俄罗斯男人离开餐厅,走向大堂。大胡子绅士般作了个手势:“请。”
  就在饭店里?展行与林景峰同时心想,林景峰的口琴声恰到好处地一顿,继而换了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展行起身推着崔文过去,大胡子帮他们按了电梯,通向饭店的地下停车场。
  餐厅里,林景峰把盒子里的硬币随手倒在斌嫂的托盘上,闪身出饭店。
  展行上了车,与崔文被带到一个地下赌场,光线昏暗,大胡子吩咐人把崔文推走,展行暗自祈祷祝崔文好运,自己则被带进一间单独的办公室里。
  大胡子随手取了撞棍,坐在台球桌旁:“说说吧,来这里做什么?”
  展行从背包里朝外掏东西:“我来做一个交易,请问,有一个叫唐楚的中国人,他在你们手上么?”
  大胡子的嘴角动了动:“你找唐楚?你是他的什么人?”
  展行把一个包袱放在桌上:“他的弟弟拜托我来带他回去。”
  大胡子看也不看那包袱,说:“我知道这个人,你打算付我多少酬劳?”
  展行:“这里都是你们的……”
  大胡子说:“那不是我要的东西,况且我也不敢要。”
  展行疑惑地蹙眉。
  大胡子又道:“这样告诉你吧,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只负责为蓝先生打理在俄罗斯边境的任何事情,不直接参与他的交易。”
  展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现在在哪里?”
  林景峰按着耳机,里面传来大胡子与展行的对话,十分不清晰,显是经过了多重屏蔽,幸好唐悠的通讯设置非常强力,依稀能分得出声音。
  唐悠的声音在另一只耳朵的通讯器里响起:“根据小贱身上的追踪器显示,他们现在正处于一个地下室,目标入口是你的左手街角直走三百米,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右转后,经过三个街区的第二栋建筑物。”
  “你认识仇玥么?”展行忽然道。
  大胡子说:“那不是我要关心的,我比较奇怪为什么这次换了人。”
  展行说:“因为她死了。”
  大胡子点了点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展行:“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仇小健是也!”
  林景峰站在地下赌场的对面,一指按着左耳上的传音器:“我听到你哥的声音了,他也在里面。”
  唐悠深吸一口气:“小贱呢?”
  林景峰:“当然是被他们关在一起了。”
  唐悠:“其他人正在审崔文,你先别进去。”
  展行话还没说完,大胡子便说:“可以,你在里面等一会。”说着收缴他的包裹,把他推进了一个密室里,展行踉踉跄跄地站稳,室内男人声音响起,警觉地问:“什么人?”
  那声音一出,展行便知道是唐楚,他记得唐楚,唐楚却不记得他了。
  “送快递的。”展行解开围巾,脱下外套笑道:“药师佛石刻、三公铜镜,记得么?”
  唐楚蓦然坐起,当啷一声又摔回位上,室内黑暗,展行好一会才习惯了从三层铁天窗外投入的朦胧的光线,看到一个既脏又残的男人,拄着一边拐杖坐在床上。
  “唐悠死了。”唐悠说。
  唐楚问:“谁让你来的?崔文那小子被抓住了?”
  展行说:“他出卖了你,崔文、仇玥和华南之剑的特种兵在长白山上枪战,唐悠死了。”
  唐楚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大胡子迷惑地眯起眼,听着囚室中传来的对答,身边则是一脸菜色的崔文。
  “他只是陷阱的第一环。”崔文说。
  大胡子问:“他想做什么?”
  崔文:“他们想用两件古董骗出蓝老先生,林三再用另外一件古董麻痹你的警惕,他们说好了,林三拖住你,让你以为真正的敌人只有他。这样蓝老先生会放心,出面收货。另外四名特种兵还在暗处,他们会跟踪那小子,在他身上装了一个信号发射器。”
  “仇玥还活着?”大胡子问。
  “我不……不清楚。”崔文说:“蓝老先生在哪儿?我也要见他,报告这次的事情经过。”
  大胡子又说:“我去请示一下,你等等,如果你撒谎……”
  崔文:“我说的千真万确,我为他做了这么多,请他带我走!否则一回去我就会……”
  大胡子示意稍安,打电话给蓝翁,片刻后挂掉,朝崔文道:“蓝先生非常感谢你,他请你为他做最后一件事,事情解决之后,他会接你走,车在江边等,你可以带着东西上车。”
  林景峰低声道:“一直不愿意说老头子的位置,他究竟在哪里?”
  斌嫂在通讯器里说:“你打算进去看看么?”
  唐悠说:“先等等。”
  崔文道:“唐悠死前,让林景峰两师徒来救他哥哥,里面的那小子和唐悠是朋友。”
  大胡子嗤道:“朋友。”
  展行把唐楚搬上床去,许久后,唐楚醒转。
  “唐悠和我是好朋友。”展行按着事先商量好的详情说:“他死之前求我们一件事,让我带着古董,来把你换回去。”
  唐楚闭着眼睛,面如死灰,片刻后满脸是泪,不胜唏嘘哭了起来。
  唐楚的哭声一阵阵,痛苦得要抽过去,展行同情地说:“人死不能复生,他还留了点东西给你,让你回家去看看。”
  斌嫂道:“计划顺利,老头子应该不在那里,加快速度,开始下一步,不要给主管人思考时间。”
  “唐悠?”林景峰说。
  唐悠正在一家咖啡厅里,听着兄长的哭声,对着笔记本电脑出神,林景峰催促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唐悠说:“现在应该可以进去了,如果不出意料,你从前门进,那俄罗斯人会把他们从后门送走。”
  林景峰一整衣领,走进地下赌场。
  Chapter73
  “喂唐楚!你没事吧!”展行手忙脚乱掰开唐楚的嘴,叫道:“有人吗!快来帮忙!”
  唐悠猛地一颗心揪了起来。
  唐楚满嘴鲜血淋漓,醒后竟然咬舌自尽,展行掰开他的嘴不住大叫,门砰地推开,数名俄罗斯男人冲了进来,展行把白围巾塞在唐楚嘴里,全是鲜血。
  “跟我们走。”几名打手看清楚室内发生了什么事,发现唐楚还有脉搏。
  展行问:“崔文呢?”
  “衣服脱光。”
  展行慌张道:“要干嘛!”
  一名打手把包袱扔给展行,开始搜他的身,另取了一套衣服让他穿上,并摘下他身上所有的金属物件,手机、表、都扔在一个篮子里,不由分说地给他扣上黑头套,推出囚室。
  唐楚呜呜的声音始终伴随展行身后,展行知道现在多半是要去见林景峰的师父,他舔了舔犬齿上的一块小贴片,唐悠的定位器没被收走,太好了。但附在纽扣上的通讯器已经没了,接下来的事只能靠自己拖时间。
  展行被推进一辆车,铐上手,眼前一片漆黑。他下意识地朝身旁摸,摸到唐楚的脑袋,拍了拍,示意他安心。
  唐楚仍在呜,状似濒死时野兽的嘶吼,他痛苦地以头撞上座椅后背,车前响起手枪保险栓的声音,展行忙道:“别杀他!”
  没有枪响,汽车开始启动,车内溢满了血腥味。
  唐悠说:“他们已经从另一个出口走了。”
  林景峰走进赌场,入口是个地下酒吧,金发的俄罗斯女人朝他抛媚眼,并让他来喝一杯,他压低了帽沿,出现在监视器里。
  唐悠:“你师父果然不在哈巴罗夫斯克,他们的前进方向是城外,你负责拖到红叔他们行动为止。”
  唐悠收起笔记本,他们想去哪里?
  林景峰在一张赌桌旁坐下:“庄家?”
  大胡子收起台球棍走来,坐上庄家的位置,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今天真热闹,林三爷。”
  林景峰:“你认识我?”
  大胡子笑了起来:“来玩会二十一点?”
  手下把两个塑料篮放上桌,里面是展行的衣服,饰物,以及手机。
  林景峰说:“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大胡子:“不是你让他来换货的么?”
  林景峰:“是他自己跟着崔文来的,我劝不住。”
  大胡子说:“一盘一个问题,你有什么能输给我的?”
  林景峰取出另一个包袱,放在桌上。
  大胡子洗牌,发牌。
  林景峰风衣扣上的微型摄像头把牌传回唐悠的笔记本上,唐悠说:“他的底牌是7,你可以要牌,也可以放弃。那一叠牌里第一张是Q,第二张是6。”
  林景峰:“……”
  第一局,林景峰赢了。
  大胡子说:“蓝老先生一直很欣赏你,想问点什么?”
  林景峰:“你们把他带去见我师父了?何必呢?东西都在这里了。”
  大胡子笑了起来:“我没有带他们去见你师父。”
  他继续发牌,林景峰的眉头警觉地蹙了起来。
  第二局,大胡子赢了,林景峰把包袱推了过去,大胡子似乎对蓝翁要的古董不感兴趣,问:“仇玥死了?”
  林景峰:“是的,她死的时候,肚子里怀了我师父的小孩。”
  大胡子静了。
  “这可真可惜。”他唏嘘道,停了片刻,继续发牌。
  唐悠边看显示屏上林景峰传回来的牌局,边看萤幕上的闪光点,展行的位置不断接近江边,红发等人的位置缓慢跟随其后。
  这是要去哪里?唐悠眯起眼,那里应该没有建筑物。他按了几个键,展开江边的地图,马上道:“麻烦了!他们要做什么?红叔,你听到了么?”
  通讯器里没有人回应,林景峰的动作一窒,翻开牌。
  “你爆了。”林景峰说:“老头子在哪里?”
  唐悠焦急的声音传来:“他们要去江边!红叔!”
  “听到了。”红发的声音响起。
  大胡子道:“他在庙街,你不把你小情人的遗物领回去么?”
  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荒芜人烟的江滩,停了会,继而司机与打手们用俄罗斯语交谈几句。
  崔文说:“这和开始说的不一样!”
  展行警觉道:“崔文?你也在车里,为什么不说话?”
  崔文不答,司机用生硬的中文说:“蓝老先生一向重信誉。”
  展行心想糟了,他用手肘碰了碰唐楚:“你看得见么?”
  唐楚不作声,忽然问:“唐悠死前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他有什么话对我说?”
  展行:“没……没说什么,哎,你别自暴自弃。”
  唐楚吼道:“他已经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展行万万未料到唐楚会如此激烈,这计谋是唐悠想出来的,这下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得说:“你……别自杀,千万别自杀,有话好好说。”
  唐楚有气无力:“待会就能见到了,不差在这一时。”
  展行:“是的是的……什么?”
  话音未落,砰砰两声驾驶室车门摔上,展行马上转身:“怎么回事!”
  数秒后,轿车再次发动,加速,最后整车腾空,朝下坠去。
  林景峰听到最后那句,结合唐悠的汇报马上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一脚踹翻赌桌,大胡子哟呵一声,抬起双手。
  打手们大声喝斥涌了上来,一时间外头酒吧女人尖叫,枪声大作!
  林景峰掀翻赌桌后就势朝桌下打滚,继而再次蹬飞桌子,闪到酒吧柜台后,抽出腰畔手枪,数枪连响,大胡子愤怒的喝斥声响起,子弹四处横飞,赌客们抱头鼠窜。大胡子回办公室内取出一把长柄火枪,砰一声巨响,铁丸将酒柜拦腰击碎成两截。
  满柜烈酒倾覆下来,玻璃声响此起彼伏。
  伏特加酒瓶从酒台后飞出,在半空中被一枪击得粉碎,漫天烈酒与玻璃碎末,黑影一闪,大胡子朝后躲避,却被一把枪抵住后脑勺。
  斌嫂说:“停火!”
  变故倏生,赌场内打手俱是一停,林景峰马上抓准机会跃出柜台,半空中连着砰砰数枪,撂倒一地打手。
  大胡子把长柄火枪缓慢放在地上。
  “说,你把他们送到哪去了?”林景峰冷冷道。
  轿车砰一声落在江面,溅起漫天碎冰,继而缓缓沉了下去。
  展行:“唐楚!快把我的头套摘了!”
  他的脚下冰冷的水不断漫上轿车地毯,唐楚苦笑道:“已经晚了,你觉得我们能逃得出去?”
  展行:“唐悠没有死!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唐楚色变道:“什么!”
  他忙扯掉展行头上的黑头套,刺眼的光线一亮,继而缓慢黯淡下去,轿车渐渐沉到江底,展行顾不得再说前因后果:“赶紧想办法出去!唐悠就在这个城市里!”
  唐楚吼道:“你在骗我!”
  展行同样吼道:“我没有!崔文你告诉他……崔文?”
  展行这才意识到崔文还在车上。
  崔文低声说:“再会。”
  他转头看了展行与唐楚一眼,打开驾驶室的一面车门,冰冷的江水尽数涌进,崔文拖着受伤的脚一蹬,关上车门,反手用遥控器锁上车门,朝江面逃了。
  展行被冰水一冲,登时神识模糊,酷寒令他不住痉挛喘息,导致憋不住气,江水几乎浸没了整辆车,再没有与唐楚交谈的机会。
  冰寒刺骨,展行的唯一念头就是要死了。
  唐楚猛拍车窗,扯动车门,被锁住了。
  江水哗啦啦地淹过顶,刺痛感如同千万根针扎进展行的皮肤,他睁开双眼,看到崔文不断划水,缓缓离去。
  崔文充满怜悯地回头看了一眼,展行隔着车窗与他对视,唐楚疯狂地猛拍车窗,带着恳求的神色。
  他的手腕被铐着,伸手指展行,摇了摇头;又指自己,点了点头,闭上双眼。
  崔文似乎改变了主意,转身再次潜下江底,犹豫片刻,按下遥控器。
  唐楚马上打开车门,把展行推了出去,崔文想了一会,示意跟着他游,他划着水,冒上江面,在一块岩石后上岸。
  展行哆嗦着攀上岩石,嘴唇青紫:“你……你一直在车上?”
  崔文:“我……”
  砰一声枪响!
  崔文胸口喷出血花,溅了展行一脸。
  唐楚吼道:“小崔——!”
  崔文趴在岩石上,展行站在江边,冷得不住打颤,看到高处缓缓走来数名打手,竟是一路跟到了江边!
  唐楚下意识地把展行护在身后。
  那是一生中展行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刻,不知为何,他竟没有半分害怕,也未曾想起任何人,仿佛这只是一场荒诞的闹剧,如梦境般在面前展开。
  一人持枪指着唐楚,扣动扳机。
  “砰!”又一声枪响。
  唐楚没有倒下,那名打手的脑袋爆成脑浆,洒向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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