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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六:苏珊娜之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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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我根本无法接近他们,”米阿继续说。“仿佛他们周围有一道魔圈。我觉得是因为那婴儿。”

“后来爆发了瘟疫,红死病。有人说是因为城堡里的一个罐子被打开,里面装的全是邪恶的毒素,本该永远封住。其他人说瘟疫是从峡谷里散发出来的——那儿被他们称做魔鬼的屁股。不管什么原因,法蒂的末日、迪斯寇迪亚边界的末日终于降临。很多人要么走路、要么坐车,拖家带口地逃命去了,可是小婴儿迈克和他的父母却留了下来,希望能等来火车。每一天我都盼着瘟疫感染他们——等着小迈克红彤彤的脸蛋上、胖墩墩的胳膊上长出红点——但是相反,他们三个没一个得病——也许他们真的有魔圈保护。然后火车来了,单轨火车帕特里夏。你知道吗——”

“是的,”苏珊娜回答。单轨火车布莱因的同伴,当年它一定是在这儿和剌德之间运行。

“哎,他们上了火车,我站在月台上,流着泪、几乎泣不成声,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了亲爱的小宝贝……那时候他大概才三四岁年纪,已经会走会说话。他们就这么离开了。我本来想跟着他们的,可是苏珊娜,我不能,我被囚禁在了这里,只因为我知道了生命的目的。”

苏珊娜听罢很纳闷,但还是决定暂不评论。

“成百上千年眨眼就过去了。法蒂除了机器人,就只有死于红死病的尸体,腐烂成骷髅、最终化作一抔黄土。

“再后来,很多人来到这儿,可我不敢接近他们,因为他们是他的手下。”她顿了一下。“它的手下。”

“血王的手下。”

“哎,没错儿,前额正中都有一个血窟窿。他们去了那儿。”她指了指法蒂的道根——电弧16实验站。“很快,那些可憎的机器又开始重新运转,仿佛他们相信机器能够支撑整个世界。但是,你瞧,他们的真正目的恰恰相反!恰恰相反!他们造出很多床——”

“床!”苏珊娜吓了一跳。街上的幽灵又立在脚跟上优雅地转了一圈儿。

“哎,为那些孩子准备的,尽管直到许多年以后狼群才陆续把他们带来这儿,又过了很多年以后你成了你首领的传奇的一部分。但大概就是那段时间,沃特来这儿找到我。”

“你能不能让街上那个女人消失?”苏珊娜突然有些愠怒。“我知道她只是你以前的样子,我明白的,可她让我……我也说不上来……觉得紧张。你能不能让她消失?”

“哎,随你便吧。”米阿撅起双唇吹了一口气,那个美得让人眩目的女人——无名无姓的幽灵——一阵青烟似的没了踪影。

米阿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想理清思路。接着她说:“沃特……能看见我。不像其他的男人。那些被我弄死的男人看见的要么是他们想看见的、要么是我想让他们看见的。”她微微一笑,沉浸在那些并不愉快的回忆中。“其中有些,我让他们以为在和自己的妈妈做爱!你真该瞧瞧他们的表情!”笑容渐渐隐去。“但是沃特能看见我。”

“他什么样子?”

“很难说,苏珊娜。他的头藏在兜帽里,脸上总是挂着笑——他是这么一个爱笑的人——他和我聊天,就在那儿。”她手指轻颤,指向法蒂好时光沙龙。

“可他的额头上没有血窟窿,对不?”

“嗯,肯定没有,因为他并非卡拉汉神父口中的低等人,那些家伙只是些断破者,仅此而已。”

愤怒渐渐在苏珊娜心中蒸腾,尽管她还在竭力掩饰。米阿能够阅读她所有的记忆片断,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卡-泰特里最隐私最底层的秘密全被她洞悉,仿佛一个强盗破门而入,不仅偷了你的钱、翻看你所有的私信,还试穿你的内衣。

简直糟糕透了。

“我猜沃特就是你们说的血王的首相。他常常易容,在其他的世界叫另外的名字,但是他总是在笑——”

“我跟他打过照面,”苏珊娜说,“那时他叫弗莱格。真希望再见他一面。”

“你要是真的了解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你说的那些断破者——他们在哪儿?”

“啊?……在雷劈,阴影之地,难道你不知道?干吗问?”

“没什么,好奇罢了,”苏珊娜回答。恍惚间她听见埃蒂在说:问她问题,引她回答。尽量拖延时间。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赶过来。她希望此刻她们这样分开,米阿不会看透她的想法,否则就只有同归于尽一条路了。“再回过头讲讲沃特吧。我们能说说他吗?”

米阿显得十分疲惫,不过还是答应了,苏珊娜反倒惊讶得难以置信。什么时候米阿表现过讲故事的意愿?苏珊娜猜,从来没有。那些苏珊娜问出口的问题和疑问……其中一些也许曾在米阿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肯定只被当做亵渎,第一时间就被驱逐出去。但是,嘿,她可不是蠢货。除非你太过着迷,你才会变得愚蠢。当然苏珊娜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苏珊娜?怎么了,貉獭叼了你的舌头啦?”

“没有,我只是在想他来找你的时候你肯定非常欣慰。”

米阿沉吟片刻,露出一丝微笑。笑容让她变得不一样,仿佛变成了一个纯真羞涩的小姑娘。苏珊娜不得不提醒自己绝对不能轻信这副表情。“是的!是的!当然非常欣慰!”

“在发现你自己的目的却又被囚禁在这儿之后……在看见狼群做好准备偷来孩子做实验之后……在这一切之后,沃特来了。事实上他是个魔鬼,可至少他能看见你,至少他能倾听你的悲伤心事。而且他提出了一个提议。”

“他说血王能够赐给我一个孩子,”米阿温柔地把双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我的莫俊德,终于快要出生了。”

12

米阿再次指向电弧16实验站,她口中所有道根的道根。一缕残存的笑意还挂在嘴角,但喜悦已经被全然抽离。恐惧——或许——还有敬畏映得她的双眸灼灼发亮。

“他们就在那儿改变了我,让我变成人类。以前有很多那样的地方——肯定有很多——但我敢发誓那边那个是所有内世界、中世界和末世界仅剩的一个,既神奇又恐怖。我就是被带到了那儿。”

“我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苏珊娜的脑海中浮现出她的道根,当然是以杰克的道根作为蓝本的。无疑,那儿的确非常奇怪,到处亮着灯,一台连着一台的电视屏幕,却谈不上可怕。

“那儿的下面有条通道直接通向城堡,”米阿说。“通道的尽头有一扇门,打开就是雷劈与卡拉的交界。黑暗的边缘地带。狼群发动进攻时就是从那扇门出去的。”

苏珊娜点点头。这的确解答了许多疑问。“他们偷回孩子后原路返回吗?”

“不,女士;像许多其他的门一样,那扇从法蒂通向雷劈与卡拉交界处的门只是单面开启的。当你在另一边时,它根本就不存在。”

“因为是一扇魔法门,对不对?”

米阿笑着点点头,拍了拍膝盖。

苏珊娜越来越兴奋。“又是个成对映射。”

“你这么认为吗?”

“是的。只是这次的成对映射变成了科学与魔法、合理与不合理、理智与非理智。无论你用什么名词,那绝对是一对该死的成对映射。”

“哎!是吗?”

“当然!魔法门——就像埃蒂发现的那扇、你把我带到纽约来的那扇——两面都能开。可是北方中央电子在纯贞世界消退、魔法枯萎之后制造的替代品……只能单面开启。我说的对不对?”

“我猜没错儿。”

“估计他们还没来得及想出怎么让这种时空运输双向运行,世界就转换了。反正无论怎么样,狼群是穿过那扇门去雷劈靠卡拉的那面,然后乘火车回到法蒂。对不对?”

米阿点点头。

也许这不仅是为了消磨时间的闲聊,这些信息很有可能以后会派上用场。“血王的手下,就是被卡拉汉神父称做低等人的那帮家伙把孩子的脑子瞎搅一气后接下来又怎么做呢?是不是把孩子从那扇门——城堡地下的那扇——送回到狼群的补给站,最后乘着火车再回家。”

“哎,没错儿。”

“那么他们干吗那么麻烦把孩子送回去?”

“这个我也不知道,女士。”说完米阿突然压低嗓音。“迪斯寇迪亚城堡下面还有一扇门,在毁灭之堂里。那扇门通向……”她舔舔嘴唇。“通向隔界。”

“隔界?……这个词我听到过,但我不明白有什么可怕的——”

“你的首领没说错,确实存在无数个世界,但即使那些世界一个紧挨着另一个——比方说平行的几个纽约——它们之间也有许多空间。如果不明白,可以想象一下一幢房子的内墙和外墙。那些地方永远漆黑一片,可是没有亮光不代表空无一物。你说呢,苏珊娜?”

隔界的黑暗中全是怪物。

这话是谁说的?罗兰吗?她记不清了,可又有什么关系!她明白过来米阿说的话,立时觉得毛骨悚然。

“墙壁里全是大老鼠,全是黑蝙蝠,苏珊娜,墙上还爬满无数种虫子,让人恶心作呕。”

“行了,别说了,我明白了。”

“城堡地底的那扇门——我敢肯定是他们误造的——就通向这样的夹缝,各个世界之间的黑暗隔界。不过可别以为是空的。”她继续压低声音。“那扇门专门为血王最痛恨的敌人保留,他们被直接丢进黑暗之中,在那里他们能活上很多年——什么都看不见,没有目的,直到变疯。但最后,他们会被一种超越我们任何最狂野的想象的怪物抓住,被生吞活剥。”

苏珊娜试着在脑海中想象出一扇那样的门,试着想象藏在门后的世界。并不是她真的想,压根是情不自禁。她的嘴变得很干。

米阿继续压低嗓门,神秘兮兮的语调营造出恐怖的气氛,“以前的人造了很多试图把科学和魔术结合起来的场所,但那里是仅剩的一个。”她朝道根努努嘴。“沃特就把我带到了那儿,把纯贞世界在我身上的影响尽数祛除,我变成了人类。

“变成了像你一样的人类。”

13

米阿并不明白一切,但是至少苏珊娜已经领悟到,沃特/弗莱格实际上同这个后来成为米阿的幽灵做了一回交易,浮士德般的交易。如果她愿意放弃能永生却没有肉体的生命而变成普通女人,她就能够孕育自己的孩子。事实上,沃特也很坦白,相比较她放弃的一切,她的所得几乎微不足道。那个婴儿不可能像普通婴儿一样——不会像迈克那样在米阿爱怜的注视下长大——她最多只能抚养他七年,可是,噢,即使只有七年也一定会美妙得无法言喻!

除此之外,狡猾的沃特再没说一个字,只是任由米阿一径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如何给他喂奶,给他洗澡,连膝盖和耳后的一小处褶皱都不落下;如何一遍遍亲吻他幼嫩的肩胛;如何拉着他的双手陪着他蹒跚学步;如何给他讲故事、指着天空熠熠发光的古恒星和古母星告诉他罗斯提·萨姆偷走寡妇最好的面包的故事;当他学会说话,喊出第一声妈妈的时候,她会如何流着感激的泪水紧紧抱住他。

苏珊娜听着米阿兴高采烈的叙述,同时一股怜悯与鄙视混合的感情从心底升起。很明显,沃特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她全盘相信,而且完全是让她自己如此相信。就像撒旦一样,他甚至提出了适宜的所有权期限:七年。只要签上你的名字,夫人。千万别介意我身上地狱的气味;我只是没法儿把那味道从衣服上弄走。

尽管苏珊娜明白那桩交易的所有条款,还是很难真正接受。眼前的这个女人居然放弃了永生,而换回的是什么呢?怀孕的晨吐,肿胀作疼的乳房,到妊娠最后六个礼拜几乎每十五分钟就要上一趟厕所。等等,还不只那么多!之后整整两年半需要整天和浸满屎尿的尿布打交道!婴儿长第一颗牙的时候夜里疼得大哭你也不得不起来哄他(振作些,妈妈,如今只剩下三十一颗牙要发了)。还有第一次呕吐!更别提在你帮他换尿布时他一时忍不住第一次把热辣辣的小便喷得你满鼻子满脸!

是的,一切确实奇妙。即使她自己从没有过孩子,苏珊娜也明白只要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每一块脏尿布、每一场哭闹都自有奇妙之处。但一想到生下这个孩子、当他越长越大逐渐开始懂道理的时候却又被夺走,被带到血王的领地,她只觉得毛骨悚然。难道米阿是太沉浸在将为人母的喜悦当中而没意识到她手中本来就已非常渺小的承诺如今更已经大打折扣?红死病横扫法蒂之后,沃特/弗莱格答应过她能抚养她的儿子七年。可在君悦酒店的电话里,理查德·赛尔却说最多只能五年。

无论如何,米阿已经答应了魔鬼的条款,而且说实话,对方根本就没花什么心思就让她乖乖就范。毕竟她就是为了做母亲而生的,带着这样的使命从纯贞世界中重生。在看见完美的人类婴儿——小男孩迈克——的那一瞬间,她就清楚地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即使只能三年、抑或只有一年又如何?难道能指望犯了瘾的吸毒者拒绝伸到眼前的针管,哪怕只有一根?

沃特有时把自己称做末世界的沃特,有时又叫全世界的沃特。他满脸堆着讽刺的(无疑还十分可怕的)笑容,把米阿带进了电弧16实验站,还带着她参观了一圈。那些房间里放满了床,只等孩子的到来;她看见每张床头都有一个不锈钢的帽子,后面连着一根长管子,却根本不愿意去琢磨这装备是做什么用的。沃特还带她参观了悬崖城堡下面的几条通道,包括那些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的角落。她——当时一片红色的黑暗,她——

“变成了人类?”苏珊娜问。“听起来好像是这个意思。”

“正在变,”她回答。“沃特把它称做变化过程。”

“好吧,继续说。”

但米阿的那段回忆变得一片模糊——并非是像隔界那儿的漆黑一片,但一点儿也不愉快。是一种失忆状态、红色的失忆状态。难道这位孕妇从幽灵变成凡人——变成米阿——也通过了某种隔界吗?她自己仿佛都不清楚,她只知道一段黑暗——大概是失去了一会儿意识——之后,她醒了过来“……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当然那时还没有怀孕。”

据沃特说。米阿即使变成了凡人也还是不能真正受孕。怀孕,可以。受精,不行。所以血王就请那个大魔头帮了一个忙,魔头女性的那部分从罗兰那儿偷来精子,又通过男性的部分把精子种在了苏珊娜的腹中。当然还有另一层原因,沃特没有直说,可米阿心里明白。

“另一层原因就是那则预言,”她眺望着法蒂荒凉无影的街道。马路对面有一家法蒂咖啡屋,门上做着美味便宜的广告,一个酷似卡拉的安迪的生锈机器人默默地站在门前。

“什么预言?”苏珊娜问。

“‘艾尔德族裔的最后一个成员将和自己的姐妹或女儿乱伦,生下一个有红色脚跟的孩子,在他的手上最后一名武士将永远停止呼吸。’”

“喂,我不是罗兰的姐妹,也不是他的女儿!也许你根本都没注意过我们俩最基本的区别,肤色就完全不一样,他是白人,我是黑人。”可实际上打心底里她是明白预言指的到底是什么的。组成家庭的方式有很多,血缘只是其中一种。

“他难道没有告诉过你首领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米阿问。

“当然,就是头儿的意思。如果他领导的三个舞枪弄弹的家伙换成整个国家,那就是国王。”

“首领,国王,你说的没错儿。现在,苏珊娜,你是不是还想争辩预言的措辞有问题?”

苏珊娜没有作声。

米阿点点头,突然一阵产痛袭来,疼得她一缩。等阵痛过去后她接着说:“精子是罗兰的。我相信,先人的科学技术让精子在魔头变性的过程中得以保存,但是那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它存活下来,正如卡注定的那样,和它的另一部分结合。”

“我的卵子。”

“你的卵子。”

“在通话石圈被强奸的时候。”

“没错儿。”

苏珊娜坐下,沉吟片刻后,抬起头。“看来我当初说的不错。当时你不乐意听,现在同样不会喜欢,但是——姑娘,你只是个保姆罢了。”

这回她的话没有激起任何愤怒。相反,米阿只是笑笑。“那到底是谁一边孕吐一边还来月事?是你呵!而到底谁隆起了大肚子?是我。如果非要说谁是保姆的话,纽约的苏珊娜,是你才对!”

“这怎么可能呢?你知不知道。”

答案是肯定的。

14

沃特告诉她这个婴儿将会被逐个细胞逐个细胞地传输到米阿身上,如同逐行传真文件一样。

苏珊娜本来想说她不懂传真是什么,但终究合上双唇什么都没说。她明白米阿想说的重点,已经足够让她觉得既敬畏又愤怒。她曾经怀过孕,而且此时此刻她也正怀着。但是婴儿正在被

(传真)

传输给米阿。是先快后慢还是先慢后快?她猜答案是后者,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怀孕的感觉越来越淡薄而非越来越强烈,原本微微隆起的腹部如今再次恢复平坦。此刻她也懂得为什么她与米阿两人对这个小家伙怀有同样强烈的感情:实际上它确实属于她们俩,那种传输就像……就像输血似的。

惟一不同的是如果他们要抽你的血输给别人,他们会征得你的同意。我是说假设他们是医生而不是卡拉汉神父碰到的那帮吸血鬼的话。可是米阿,你更像吸血鬼,对不对?

“科学还是魔术?”苏珊娜问。“到底是哪一样让你能偷走我的孩子?”

苏珊娜的问话让米阿的脸微微一红,但当她转过来时,她照样理直气壮地直视苏珊娜的眼睛。”我不知道,”她答道。“也许两者都有。你可别这么自以为是,它在我的肚子里,不是你的。它喝的是我的骨髓我的血,不是你的。”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能改变什么吗?你找了个肮脏的魔术师做帮凶,从我这儿偷走了它。”

米阿狂乱地摇头否认,头发在脸前猛烈甩动。

“不是吗?”苏珊娜继续反问。“那怎么吞下池塘里的青蛙的人不是你?大嚼猪圈里的小猪的人不是你?上帝知道还有无数的事情你自己都不能做。你为什么要编造那些城堡盛宴的谎话,方便你自己假装能吃下东西?总之一句话,蜜糖,为什么你的小家伙需要的营养要从我的喉咙里进去?”

“因为……因为……”泪水在米阿的眼睛里打转。“因为这儿是被诅咒的土地,连一块净土都不剩。这儿是迪斯寇迪亚的边缘,红死病肆虐的地方!我不能在这里喂养我的小家伙!”

答得好,苏珊娜暗赞一声,但她并没有说出全部原因。米阿自己心里也明白,因为小婴儿迈克,完美的小迈克,在这里诞生在这里茁壮成长。米阿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非常健康。可如果她真的确信无疑,为什么她的双眸已经被泪水浸湿?

“米阿,他们全在说谎。”

“你什么都不知道,别让我恨你!”

“我知道。”她的确知道,只是没有证据,真见鬼!如此强烈的感情该怎么证明?

“弗莱格——沃特,如果你更喜欢这个名字——他承诺你七年。赛尔说你能有五年的时间。但如果等你到了迪克西匹格餐厅,他们递给你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盖章后养育有效期三年,你又打算怎么办?”

“不可能!你和另一个一样恶心!给我闭嘴!”

“你竟敢说我恶心!是谁等不及地要生下一个将会手刃他亲生父亲的孩子来着?”

“我才不管!”

“你真是太糊涂了,姑娘,把你想要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事情混为一谈。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在他刚发出第一声啼哭时就杀死他?把他碾成肉末喂给那些断破者?”

“闭……嘴!”

“美味佳肴,一口就吃得精光,啊?”

“闭嘴,我警告你,快闭嘴!”

“关键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过是个保姆,看小孩儿的。你明明知道他们说谎,明明知道他们只管骗人、说话从不算数,可你还是盲目继续。现在你竟然想让我闭嘴。”

“是的!是的!”

“我不会闭嘴的,”苏珊娜抓住米阿的肩膀,冷酷地说。隔着衣服,苏珊娜感觉到米阿的肩膀全是骨头,但很烫,像是发着高烧似的。“我不会,因为它属于我,你自己知道。猫能在烤箱上生小猫,姑娘,可它永远都烤不出松糕。”

好吧,终究她们还是没能避免激烈的冲突。米阿面孔扭曲,愤恨的表情几乎是恐怖的。苏珊娜从米阿的双眸中看见了那个曾经被无尽的渴望与悲伤折磨的灵魂,除此之外,还有一丝火花,只要给机会就能迸发成信念的火花。

“那我来让你闭嘴,”米阿回答。突然间,法蒂的大街就像幻境一样从中裂开,裂缝中瞬时涌出大团大团的黑暗。但不是空的,噢,不是,苏珊娜清晰地感觉到。

她们跌了进去,是米阿把她们推下去的。苏珊娜努力想把她俩拉回来,却只是白费力气。在她们翻滚进浓墨的黑暗中时,一段歌声一遍遍盘旋在脑海中:噢苏珊娜—米欧,一体双姝的灵魂,舞台在——

15

迪克西匹格一切准备就绪,时间就是——

还没等这段恼人的(同时又万分重要的)旋律唱完最后一节,苏珊娜—米欧共同的脑袋就被重重撞了一下,眼前顿时爆出一团团金星。等到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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