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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六:苏珊娜之歌-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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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这段恼人的(同时又万分重要的)旋律唱完最后一节,苏珊娜—米欧共同的脑袋就被重重撞了一下,眼前顿时爆出一团团金星。等到视线清晰,三个大字映人眼帘:

 干克等

她略略向后挪了一点儿,只见厕所隔间的门背后胡乱涂着“班戈·斯干克等待国王!”一行字。门,各种各样的门一直在困扰她的生活——似乎自从密西西比牛津镇的牢房铁门哐啷一声关上的那一刻起——但是这扇门还紧闭着。很好。她已经渐渐相信紧闭的门带来的麻烦比较少。不过很快这扇门也会开启,到时又会产生新的问题。

米阿:我已经把我知道的统统告诉你了。现在你是帮我赶到迪克西匹格餐厅,还是说我自己去?实在不行我一个人也行,尤其我手里还有小乌龟。

苏珊娜:我帮你。

虽然米阿得到的帮助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此刻的时间。她们在里面待了多久?她的两条腿膝盖以下全麻了——屁股也是——应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但亮堂堂的日光灯下,苏珊娜觉得真正过去的时间也许只有猜测的一半。

为什么你那么在意?米阿生出一丝狐疑。你为什么那么在意现在几点了?

苏珊娜慌忙拼凑出合理的解释。

因为胎儿。你应该晓得我所做的一切只能让它暂时不出来,对不对?

当然。所以我现在就出发。

好吧。先数数我们的老朋友马特留给我们多少钱。

米阿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钞票,一脸迷茫。

把印着杰克逊头像的那张抽出来。

我……尴尬。我不识字。

那让我出来,我能识字。

不行!

好吧,好吧,别着急,就是那个把又长又白的头发统统向后梳的家伙,长得有点儿像猫王艾尔维斯的那个。

我不认识什么艾尔维斯——

算了,就是那张最上面的。很好。剩余的放进口袋,收好。那张二十块钱放在手心里。好,现在我们可以离开这个冰棍儿摊①了。

什么是冰棍儿摊?

米阿,闭嘴。

※※※※

①离开冰棍儿摊(let's blow the pop…stand),英语俚语,意为离开这个无趣的地方。

16

当她们重新进入大厅时——两条腿还麻刺麻刺的,所以走不快——苏珊娜看见屋外已经黄昏,微微松了一口气。虽说看来她没能消磨掉整整一天,但总算完成了大部分任务。

大厅里人还是不少,但已经不像刚刚那么拥挤。先前帮她/她们办入住手续的漂亮混血儿已经下班。门前走廊上两个身着绿色制服的年轻人正为客人叫出租车。很多客人身穿燕尾服或者缀满亮片的晚礼服。

去参加晚会,苏珊娜说。要么就是去戏院。

苏珊娜,我可不在乎。我们是不是非得通过那些穿绿衣服的人才能弄到一辆黄汽车?

不是。我们可以在街角叫到车的。

真的吗?

噢,别再疑神疑鬼的了。我肯定你再这么拖下去不是胎儿死就是你死。我知道你是好心,而且我也一定会说话算话。好了,真的,不骗你。

好吧。

米阿什么都没再说——当然更别指望有道歉——走出酒店,右拐,沿着第二大道向哈马舍尔德广场,循着玫瑰美丽的歌声向前走去。

17

一辆褪色的红色货车停在第二大道和四十六街的街角,那段路牙被漆成黄色。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男人——从他的袖章看出来是个巡逻街警——好像正和一个白胡子的高个老头争执着什么。

米阿的体内突然涌起一股震惊。

苏珊娜?怎么了?

快看那个人!

巡逻街警吗?他吗?

不,看那个白胡子的老头!他几乎长得和韩契克一模一样!曼尼的韩契克!你瞧见没?

米阿没看见,也毫不在意。那个白胡子老头明明知道黄色路牙边上不准停车却不肯把车移开,反而照旧支起画架,放上图画。米阿有一种感觉,他们两人之间的争执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得给你一张罚单,教士。”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班兹克警官。上帝爱你。”

“好吧。很高兴听到这话。至于罚单,你会把它撕了,对不对?”

“凯撒的事归之凯撒,上帝的事归之上帝①。《圣经》上这么写着,上帝保佑圣书。”

“这个我倒是同意的,”班兹克警官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了起来,一派例行公事的样子。“可你听我说,哈里根教士——迟早你的所作所为会传到市政厅那儿,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好好收拾你。我惟一的愿望就是那时候我能在现场。”

他从本子上把单子撕了下来,朝货车走过去,把罚单贴在了玻璃车窗上黑色刮雨器下面。

苏珊娜不禁觉得有趣:他得了一张罚单,而且看来还不是第一次。

米阿也暂时关心起她身外的事情:他的马车车身上写的是什么,苏珊娜?

苏珊娜浮出的时候,米阿略微感到一丝眩晕,就像脑袋深处被挠了一下痒痒。

苏珊娜的答话盈满笑意:上面写着神圣上帝炸弹教派,厄尔·哈里根教士。还有“此刻捐款一分,天堂回报一份”。

天堂是什么?

就是道路的尽头。

噢。

班兹克警官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踱步离开,蓝色制服裤将就裹住肥硕的臀部。他的任务完成了。与此同时,哈里根教士忙着调整他的画架,其中一幅图画上一个身穿白袍的家伙把另一个人放出了牢房,那个白袍客的头上闪着一圈光环。另一幅图画上白袍客扭过头不理睬一头红皮长角的怪兽,那头怪兽正冲着白袍客巨熊似的张牙舞爪。

苏珊娜,那个红色的怪物是不是就是血王在这个世界的人眼中的样子?

苏珊娜:大概吧。那是撒旦,要是你想知道的话——地狱的统治者。让那个教士帮你叫辆出租车好了。用乌龟就成。

再一次,半信半疑地(显然米阿是情不自禁):真的吗?

真的!当然真的!上帝啊,你这个女人!

好吧,好吧。米阿听上去颇为尴尬,她从口袋里拿出乌龟雕像,举在手里朝哈里根教士走过去。

※※※※

①出自《圣经·新约全书》的《马太福音》。

18

电光火石间,苏珊娜领悟到她应该做点儿什么。她撇下米阿一个人(如果这个女人有了魔法乌龟的帮助还叫不到出租车,那真的就没希望了),闭上双眼在脑海中想象出道根。等她再次睁眼时,已经在那儿了。她一把抓过刚才用来呼唤埃蒂的话筒,按下开关。

“哈里根!”她冲着麦克风大叫。“厄尔·哈里根教士!你在不在?能听见我的话吗,亲爱的?能不能听见我的话?”

19

哈里根神父停下手中的活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黑人女子——姿态优美的甜妞儿,感谢上帝——钻进了出租车。出租车扬尘而去。夜晚布道开始之前他还得做许多准备工作——刚才同班兹克警官的周旋不过是序曲而已——可他仍旧站在原地,目送着出租车的尾灯渐渐消失。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发生在他身上?

是不是……?有没有可能……?

哈里根教士扑通一声跪在了人行道上,对路上来往的行人视若不见(当然大多行人对他同样视若无睹)。他虔诚地合上双手,举到下巴位置。《圣经》上说过祈祷是一件私密的仪式,最好在自己的房间里完成,他从没忘记过,而且大多数时候也都谨遵照做的。但他同样相信上帝也希望人们偶尔见识一下真正的祈祷,因为大多数人——上帝!——早已忘记了。况且除了这里,第二大道与四十六街的街角,再没有更好更恰当的地方能与上帝对话。这儿一直萦绕着歌声,干净、甜美的歌声,让人心旷神怡、头脑清醒……而且,顺便说一下,还能保持皮肤光洁。这不是上帝的声音,哈里根教士可没愚蠢到把这歌声同上帝的声音混为一谈,但他一直相信那是天使在歌唱。是的,上帝啊,上帝炸弹,那是一群六翼天使在歌唱。

“上帝,你是不是刚刚在我身上扔了一颗上帝炸弹?请告诉我刚才我听见的声音到底是你的还是我自己的?”

没有回答。总是得不到任何回答。只能待会儿再细想了,现在他必须准备接下来的布道,或者说一场街头秀,要是你想粗俗点儿的话。

哈里根走向自己停在黄色路牙的货车,打开后车门,拿出一叠丝绸封面的小册子。待会儿等他布道的时候会把小册子放在旁边。他又拿出一只木盒,这样他就能站得高一些大喊哈利路亚了。

噢,是的,兄弟,你没说错,那能不能说是一声阿门?

唱:考玛辣——来——知道

另一个又再出现。

或许熟悉名字熟悉脸,

但还是要当心被她骗。

和:考玛辣——来——十遍

你要当心被她骗!

千万别让她靠近,

否则又把你劈两片。

第十一章 作家

1

他们终于来到布里奇屯镇上的购物中心——一间超市,一家洗衣店,还有一间大得惊人的杂货店——此时相同的感受同时击中罗兰与埃蒂:萦绕四周的不只是歌声,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澎湃激荡,仿佛带着他们乘着快得难以想象的电梯一下子直冲云霄。埃蒂的脑海中浮现出小仙女的魔法棒,小飞象的魔法羽毛。这座新英格兰的小镇并没有散发出任何神圣的气息,但有什么事儿正在发生,力量变得异常强大。

从东斯通翰姆一路开车过来,在一个又一个的路标带领下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弯道,另外一种感觉也在埃蒂心中油然而生:这个世界有一股难以置信的清爽活力。夏日翠绿的松树林散发出的勃勃生机是他从没感受过的,甚至想都没想过。从天空径直飞过的鸟儿让他惊叹得几乎不能呼吸,而那还只是些最普通不过的麻雀而已。地上的层层绿茵宛如厚重的丝绒,仿佛只要你愿意,就能弯腰捡起,像一块地毯似的夹在胳膊下面带走。

埃蒂问罗兰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

“有,”罗兰回答。“感觉到、看到、也听到……埃蒂,还触摸到了。”

埃蒂点点头,他自己也是同样。这个世界比真实还真实,是……反隔界的,最多只能想到这个词儿了。埃蒂感到他们此刻就身处光束的中心,光束仿佛一条湍急的河流卷着他们向悬崖边的瀑布冲去。

“可是我很害怕,”罗兰说。“我感觉我们正在接近一切的中心——甚至黑暗塔本身。就好像,这么多年来追寻黑暗塔已经成了我的惟一目标,此时越接近终点心里反而越发慌。”

埃蒂点点头,暗暗附和。他自己当然也觉得害怕。假如这种巨大的力量不是来自黑暗塔,那么一定是来自某种可怕强大的东西,应该和玫瑰相似却又并不完全相同。难道是玫瑰的成对映射?很有可能。

罗兰朝车窗外的停车场望出去。大朵厚云在夏日的天空中缓缓移动,而在这片天空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并没有意识到充斥在周围的强大歌声,也没意识到云朵都正在沿着古老的路线飘移。他们甚至没意识到本身的美。

这时,枪侠说:“我以前一直觉得最恐怖的事莫过于到达了黑暗塔却发现顶层的房间空无一人。统辖所有宇宙的神或者已经死了,或者根本就不曾存在。但现在……埃蒂,万一这样的统辖者真的存在,而实际上却是一个……”他说不下去了。

埃蒂接了下去。“宇宙的统辖者实际上却是一个无赖?你是不是想这么说?神没有死,却愚蠢邪恶?”

罗兰点点头。事实上这还不是他真正害怕的,但埃蒂的猜测已经相当接近了。

“怎么可能呢,罗兰?考虑到我们现在感觉到的?”

罗兰耸耸肩,仿佛在说什么事儿都有可能。

“无论如何,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罗兰神色黯淡下来。“一切为光束服务。”

无论这个强有力的歌声到底是什么,它隐约从购物中心西侧通向树林的那条马路传过来。路标上标明那条路叫堪萨斯路,埃蒂不禁联想到绿野仙踪里的多萝西、托托,还有单轨火车布莱因。

他踩下福特车的油门,缓缓向前开去。心咚咚直跳,惊叹涨满胸膛。当摩西走进上帝藏身的燃烧草丛时,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激动难捺?当雅各醒来看见浑身散发光彩的陌生人——后来跟他摔跤的天使——站在他的帐篷里时是不是也有相同感受?也许是的,他想,而且他很肯定,这段旅程即将走到尽头——答案就在前方。

上帝住在缅因州布里奇屯的堪萨斯路上?这种想法本该显得疯狂、难以置信,实际上却不是。

只要别夺去我的命,埃蒂边想边向西侧转弯。我还得回去救我的甜心,所以求求你,不论你是谁、是什么,千万别夺去我的命。

“老兄,我真的非常害怕,”他说。

罗兰伸出手,握了握他的。

2

从购物中心开出三英里左右他们来到一个岔路口,一条小土路从大路左侧岔出去延伸进茂密的松林。前面也有过几个岔道,不过埃蒂都毫不犹豫地开了过去,丝毫没有放慢一直保持的三十英里时速。可在这儿,他停了下来。

前面的两扇车窗都摇了下来,林中风声呼呼,乌鸦粗嘎乱叫,福特车的引擎隆隆作响,不远处还传来机动船的突突声。除了千万股歌声汇合在一起的合唱,这些是他们听见的全部声响。转弯处竖着一块路标,但是上面除了写着私人车道以外再无其他。不过埃蒂还是点点头。

“就是这儿了。”

“是的,我知道。你的腿怎么样?”

“还疼着。不过不用担心。我们真的要过去吗?”

“必须,”罗兰回答。“幸亏你当初坚持要过来。我们在这里要做的事情是这个的另一部分。”他拍了拍口袋里那份空地所有权转让给泰特集团的合同。

“你觉不觉得那个叫金的家伙就是玫瑰的成对映射?”

“没错儿。”听见自己想出来的词儿,罗兰不禁微微一笑,可是在埃蒂看来再没有比这微笑更哀伤的了。“我们已经带上了卡拉人的口音,对不对?刚开始是杰克,接着是我们所有人。不过很快就会消失。”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埃蒂叹道。

“哎,前路危机重重。可是……也许没有一个比得上我们即将遭遇的。上路吧?”

“等一分钟,罗兰。你记不记得苏珊娜提起过一个叫莫斯·卡佛的人?”

“一点点……他也有许多故事,霍姆斯先生死后是他接管了她父亲的生意,我没记错吧?”

“嗯。他还是苏希的教父。她说过可以全心信任他。还记得当时我和杰克提出他可能偷了公司的钱时她有多生气吗?”

罗兰点点头。

“我信任她的判断,”埃蒂说。“你呢?”

“我也是。”

“如果卡佛先生的确诚实可信。也许我们可以把在这个世界的事务交给他来负责。”

和充盈埃蒂身边的力量相比,这完全微不足道,但埃蒂还是觉得非说不可。也许他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保护玫瑰不让它凋零,但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这就意味着,埃蒂心里明白,他们必须遵从卡的意志。

简而言之,一切皆定数。

“苏希说过在你把她从纽约拖出来的时候霍姆斯牙医诊所的市价已经值八百万甚至一千万美元了,罗兰。假如卡佛同我希望的一样好的话,那么那家诊所现在应该值一千两百万、甚至一千四百万。”

“很多吗?”

“当然,”埃蒂张开手向上举起来,罗兰点点头。“说实话用生产假牙的利润来拯救世界的确很滑稽,但这正是我要说的。牙齿仙女留给她的这笔钱还只是刚刚开始。别忘了,还有微软,你还记得我跟塔尔提过这个名字吗?”

罗兰点点头。“慢点儿说,埃蒂。求求你,别激动。”

“对不起,”埃蒂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儿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那歌声。那些面孔……你看见藏在树丛中的那些面孔了吗?影子里面的?”

“一清二楚。”

“我都觉得自己有些疯了。对不起。我想说的是,我们可以合并霍姆斯牙医和泰特集团,然后利用未来的信息把它变成历史上最富有的公司,资源能与索姆布拉公司抗衡……甚至能和北方中央电子抗衡。”

罗兰耸耸肩,抬了抬手,仿佛在问埃蒂怎么能够被如此强大的力量包围还能自在地大谈赚钱。这股力量沿着光束的路径充盈壮大,穿透他们的身体、让他们汗毛倒竖、鼻孔发痒。树林方寸间的影子仿佛都变成一张张凝视的面孔……宛如成百上千的观众聚集在一块儿。专为目睹他们主演的这出戏剧中最残酷的一幕。

“我知道你的感受,但真的很重要,”埃蒂仍旧坚持。“相信我,真的。比方说也许我们能迅速壮大,赶在这个世界的北方中央电子公司强大之前就把它买下来。罗兰,我们也许能改变它。就像最宽阔的河流在源头也许只是条狭窄的小溪,一铲子土就能彻底改变它的命运。”

这句话让罗兰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收买过来,”他接下去说。“变它为我们所用,而不再为血王服务。对,确实有可能。”

“无论有没有可能,可别忘了,我们赌的不只是一九七七年、我自己的一九八七年、或者苏希去的一九九九年。”此刻另一层领悟划过埃蒂的脑海:那个年代亚伦·深纽肯定早已撒手人寰,甚至凯文·塔尔或许都已不在人世,他们在整个黑暗塔的魔幻大片中扮演的戏分——从希特勒兄弟手中救下唐纳德·卡拉汉——早已画上了句号,同盖舍、胡兹、本尼·斯莱特曼、苏珊·德尔伽朵

(卡拉,卡拉汉,苏珊,苏珊娜)

和滴答老人、甚至单轨火车布莱因和帕特里夏一道,永远地退出了舞台,走向道路的尽头。迟早,罗兰和他的卡-泰特也将走向同一个终点。等万物归为终结——前提是他们异常幸运,且有自我牺牲的强大勇气——将只剩黑暗塔屹立于天地间。可如果他们能把北方中央电子扼杀在襁褓之中的话,也许能救回所有已经折断的光束。即使失败,两根光束,纽约的那朵玫瑰和缅因的这个名叫斯蒂芬·金的人,也可以支撑黑暗塔。埃蒂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些猜测……可他的心这么相信。

“我们赌的是岁月,罗兰。”

罗兰点点头,捏起拳头在约翰·卡伦的老福特车落满灰尘的仪表盘上轻轻敲了一下。

“有没有意识到任何事儿都可能在那块空地发生?任何事儿。楼房、公园、纪念碑,甚至国家留声机研究中心。但只要玫瑰还在。这个卡佛能让泰特集团合法,或许同亚伦·深纽合作——”

“嗯,”罗兰插口道。“我喜欢深纽,是条汉子。”

埃蒂表示有同感。“不管怎么样,他们能起草法律文件保护玫瑰——无论发生什么,那朵玫瑰能永远存在下去,我有预感。二〇〇七年,二〇五七年,二五二五年,三七〇〇年……见鬼,甚至一九〇〇〇年……它永永远远都会在那儿。也许它非常娇嫩,但我相信它永不会凋谢。可我们必须抓住机会,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因为这里是关键的世界,在这儿,钥匙转不动可没机会再削削尖。在这儿没什么能够重来。”

罗兰沉吟了一会儿,指向那条通往藏着面孔的树林的小土路。树林里千万种声音汇集成和谐的歌声,回荡在林间。歌声唱出的是真理,是对白界①的颂扬,让生命充满了价值与意义。“那么,埃蒂,住在这条路尽头的那个男人呢?我是说如果他是男人的话。”

“我觉得他是,不仅因为约翰·卡伦说的,而且我有预感。”埃蒂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也是。”

“真的吗,罗兰?”

“哎,真的。你觉得他是不是长生不老?这么多年来我见了许多,听到的传言更多,但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或女人能真的永生。”

“我觉得他没必要永生,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写出合适的故事。因为有些故事才真正能不朽。”

一丝了然点亮了罗兰的双眸。终于,埃蒂暗想,终于他明白了。

可他自己是花了多长时间才全心接受这个真相的?上帝知道,经过那么多奇迹之后本该更加顺利,可他仍然一直跨不出最后一步。甚至直到发现卡拉汉神父是从一部叫做《撒冷之地》的小说里跳出来的人物,他都还没能走出这关键的一步。而最终促成他幡然省悟的是他发现合作城不在布朗克斯,而在布鲁克林,至少在这个世界,这个惟一重要的世界。

“也许他不在家,”罗兰说此时他周围的整个世界都在等待。“也许创造我们的这个人不在家。”

“你知道他在的。”

罗兰点点头。此刻他的双眸重又恢复了古老的光彩,就像一小簇永不熄灭的火焰,指引着他从蓟犁沿着光束的路径一路向前。

“那么,继续开吧!”他沙哑地喊道。“继续开,看在你父亲的分上!要是他真的是神——创造我们的神——那我就要看着他的眼睛,亲口问他该怎么走到黑暗塔!”

“难道你不会先问问该怎么找到苏珊娜?”

问题一出口,埃蒂就后悔了,暗自祈祷枪侠千万不要回答。

果然罗兰没有作答,只是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快,快。

埃蒂踩下油门,拐进土路。汽车载着两人开进了强大的歌唱力量,那股力量仿佛一阵风穿透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变得像思想一样虚幻,仿佛某尊沉睡的天神脑中的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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