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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教堂时代-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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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出腰间的板斧、扭动斧柄,就像是唤醒一头沉睡了太久的雄狮,整个斧头燃起极高的温度,震颤着似乎随时都会怒吼,“我们现在拥有强大的力量!——不是须哀之垣后的来客变强了,是须哀之垣外的人们愈发怯懦!”

首领起身走到卫队长身边:“人们若是不懂得害怕,那才叫人恐惧哩。快收起来,别害下面的人以为我们遇到了什么危险。唉,你所说的这些,我这些年一直坚信着,可如今几句不着边际的只言片语却叫我渐渐开始疑虑了。”他把烟杆递到嘴边想要再抽一口,但发现烟叶已是燃尽,“保持警惕,我们不知道恶魔将会怎样,坚守这里是最好的选择。运气够好的话,兴许可以喝着羊奶安定地度过这大概是依鲁萨洛最不平凡的一夜。”

……

人们终究无法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就像他们无法阻止黑夜的步步逼近。彻底的黑暗抽去所有属于白日的痕迹,在依鲁萨洛镇留下了完全不同的装扮。

一个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熟练地从外侧攀上依鲁萨洛最高的钟楼,如履平地的灵巧很快就将打着瞌睡的看守远远抛在身下。

黑影很快便到达钟楼顶层。铜质的巨大撞钟高悬着,从楼底盘旋而上的阶梯在这里延展成了一圈木质的平台,镂去的中间部分正正位于撞钟下方,若是在底楼,一抬头就可看见撞钟黝黑的内部。

尽管此时凉风习习,越是靠近钟楼、黑影越是感到燥热,现在更如同在极炎热的夏日里吞下一块火炭。这熟悉的不适感令黑影多了几分警惕,但同时也使她难以集中注意,以至于顷刻才发觉这里还存在着另一个人。

黑影惊讶地后退半步,半只脚已踩出木质平台外围石质架构的边沿,身后是毫无遮拦的虚空,再退半分便会粉身碎骨。

“只是个巧合,不是么?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黑影暴露在几缕月光下,那面容分明是克劳狄乌丝。

“是的,只是巧合。如果你不是障碍,我对你的私人目的不感兴趣。”尼禄从阴影中缓缓走出,并不讳言;木质平台在他脚下丝毫没有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可是,我现在不这么认为。既然如此巧合在这里相遇,或许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交谈一番。”克劳狄乌丝向前走了几步,打量着尼禄,“首先请允许我赞美你高于常人的决策与领导能力——这可是真心的赞美,因为我都对你的判断产生了下意识的盲从。呵呵,睿智如你,绝不可能在‘眼’监测到恶魔的出现后还大费周章地回到‘十二护卫’总部再调派人手去须哀之垣。在你们的认知中,至少恶魔也都是强于魔物数倍的吧!即使你需要亲自回到总部听从贤者的指示,也该先派人敲响撞钟,让依鲁萨洛镇进入警备状态,”她把随风轻扬的头发拢到耳后,“夜晚总是令思路格外清晰。在我找到了那只‘眼’的位置后,好像知道一些来龙去脉了。那只‘眼’是为数不多位于依鲁萨洛内部的布置——恶魔可是已经进入依鲁萨洛镇,但并未听闻造成任何破坏。嗯,这点你没有猜错,恶魔确实有着高于魔物的智慧,所以你认为它明智地选择潜伏在这里——或者,只有毫无优势才会如此选择。因此,悠闲地回到总部并叫我带队去须哀之垣增援不过是一次不会有任何代价的试探,就像决斗前骑士们大声报出各自的姓名,你知晓了它的出现,同时也让它知道这个事实——不过看来我终究没能得到你的信任,还是被排除在你的计划之外。”

见尼禄不做声响,克劳狄乌丝理解为默认,继续说道:“现在你又把所有人手安排包围了依鲁萨洛镇,不允许任何人离开,一旦有违格杀勿论,滴水不漏。怎么,你突然不怕恶魔背水一战,无关胜败都会使你的依鲁萨洛镇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么?无论如何,我可以告诉你,事态的发展已经不是你所可以控制的了。人类、终究只是人类呐。”

言罢,克劳狄乌丝走向撞钟。尼禄却蓦地踏前划出一剑!剑速之快似乎连他的手臂都变长许多,像是一条突然进攻的毒蛇、在克劳狄乌丝跟前撕咬出一道锋利的切痕!

“唉,看来你来这里的目的真的与我是相反的呢——难道你厌倦依鲁萨洛了,厌倦了支撑你一生的信念?”克劳狄乌丝环抱双臂,语态平和,但眼神难以掩饰地紧盯着尼禄手中之物。

后者从口袋中取出一块布帕,轻轻擦拭着手骨剑。

“你很特别。”他如是说着,杀意正浓。

从同伴到对手的转变似乎并不需要太多言辞,克劳狄乌丝又试探性地移动步伐,尼禄的攻击紧随而至,直袭她的面门。她向后躲闪,伸手试图抓起取,正好触到了手骨剑的剑刃,与铠甲护手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你的新剑也很特别。”克劳狄乌丝随口称赞;而对方并不顿歇、欺身上前,在极近的距离居然仍旧划向克劳狄乌丝的双脚,逼得她不得不再次退后。尼禄顺势一记侧踢——想不到竟是虚晃一枪,那收回的手骨剑又向克劳狄乌丝下盘攻去。原本早已作出防御侧踢之势的克劳狄乌丝下意识连连退后,落脚时却露出惊恐神色——她已经踏出了钟楼的边沿!

尼禄缓缓收住身形,平静地擦拭着手骨剑,欣赏克劳狄乌丝脸上似乎定格了的惊恐表情……

瞬间转变成诡异的笑容!

不知从虚空何处借力,克劳狄乌丝不仅止住坠落的势头,更是如离弦之箭撞得尼禄措手不及!他与克劳狄乌丝一起狠狠向撞钟撞去,钟声振聋发聩,这至少卸去很大一部分冲劲,使他得以站稳身形;可冷不防回摆的撞钟竟然再次将二人撞向钟楼外!

尼禄向近旁的立柱刺出手骨剑以增阻力,堪堪错过了些许;身前的克劳狄乌丝一矮身,即便还是被撞下钟楼,但正好可以抓住边缘凹凸的雕塑。尼禄被克劳狄乌丝的身体绊倒,前倾跌了出去,想不到克劳狄乌丝抓住了他的脚踝,尼禄将手骨剑刺进钟楼的外壁,翻身挣脱克劳狄乌丝,悬挂着攀住身边的凸起。

钟声敲破了依鲁萨洛的夜晚,灯火纷纷被人们点亮,但小镇的景象似乎被蓝色的光晕切割,支离破碎,伴随着同样支离破碎的吼叫声。

“看着吧,‘十二护卫’的首领大人,”克劳狄乌丝对自身的处境并不介意,对下方的尼禄大声宣告,“即使你无法接受,你也无力改变。这将是一场人间所不配承载的战斗!”

“……”

“或许我必须重新认识你一次。”尼禄的声音透露着与语气完全相反的飘忽涣散。

“不,”克劳狄乌丝回答,“我仍旧是一位为了自己的信仰,从远方到来此地的使徒。”

第十章 无尘者

“明亮之星,晨曦之子,你何竟自天上降临?”

橄榄树庭院旅店的夜晚仍未结束。劳尔听着店里动静平息了十有七八,缓缓从柜台后探出头来,余光瞟向近旁,却差点被一坨人影吓得磕到额头。

“死孩子!你什么时候钻过来的?!”

“我……我来保护你。”埃米顶了个盛放食物的托盘,努力把自己缩到最小,紧贴着柜台的角落。

“那还真是屈才了。”劳尔抽过托盘“啪”地一声扔到柜台上,生拉硬拽拎起埃米,“好了,都结束了,现在才是发挥你光热的时候,快去把我们的老板扶起来,帮着收拾收拾!”

“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埃米一下子显得十分严肃,“这种时候应该第一时间通知‘十二护卫’,我腿脚快,当仁不让。”

他一边故作认同地兀自点头,一边挪步往百叶门方向蹭去。

劳尔快速挡在埃米与出口之间,扶着埃米的肩膀把他推向那毫无生气的魔物尸骸。

“你长这么大了可没多少机会能凑一头魔物这么近,勇敢点,你生在依鲁萨洛,这些可是你生活的一部分。”

火焰带走了一切情绪与思想,炭化的碎屑从同样焦黑的骨骼表面剥落,像是谢幕后掌声在空旷舞台里回荡的余音——这样的描述似乎太过残忍,它是一头魔物,同样也是一条生命,它已落入永远的寂静,只有尸骸仍垂伏于腥红色的地毯上,低卑的姿态,是对更为强大的力量的屈服。

子夜守点燃了一根卷烟,熏香的味道顿时将焦糊气息消减大半。他小心而谨慎地绕到尸骸后方,那带有蓝色光晕的镜状模糊依旧存在,像是一片静止了的迷雾;子夜守伸出一根手指,在指尖窜起的火苗温驯燃曳,但接近了这片迷雾却越发不安,扭动着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不安的不只是子夜守的火焰,同样有一种不同于劫后余生的异样感觉充斥在犹大心里,对于危险的直觉通常是武者赖以为生和引以为傲的能力,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如同坚信失去了莱姆酒简直比依鲁萨洛笼罩于魔物的威胁之下更为严重——这里、明显还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若有所思着向博多萨·赫拉莱德伸出手。

“不,谢谢……我能自己站起来。”博多萨敏捷地让开了犹大满是血污的手,慢慢撑起身体,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劳尔一个箭步扶住他瑟瑟发抖的新老板——这竟也叫博多萨惊慌失措,他的神经现在比受惊的兔子还要敏感,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是我,老板,别怕。”劳尔用脚推开地上的餐具残骸,把博多萨搀到了一个座位上,看着这位赫拉莱德家族后裔虚汗淋漓的神态,劳尔不免追忆起他的老店主,一时得了几分遗憾失落。

“埃米,”他瞅见躲在犹大身后、表情僵硬的年轻侍者,语气柔和不少,“算了,你去把厨房那些家伙叫出来帮忙吧——这帮赌棍,关键时刻都变聋子了。”

“是!是!这就去!”埃米如获大赦,撒开腿往厨房奔去。

“这些,这些,难道缺乏管理者么?!”博多萨哆哆嗦嗦地捧着劳尔倒给他的压惊茶,声音有些虚弱、有些歇斯底里。

“这样的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发生了,这次好像也和以往不同。”劳尔整理着地毯上的餐具杂物,挑拣出比较完整的,其他则集中到一起;犹大在一旁帮忙扶正桌椅,但同时一只手紧握他的重剑,时刻保持警惕。

这时埃米突然从厨房里快步走了出来,张开嘴想要喊些什么,却像是被硬生生塞进了一团又脏又臭的麻布,话头全部堵死在喉咙里面,噎得他睁大了双眼。

“喂,那些家伙呢?……埃米,你是看到会走路的锅铲还是用带王城口音的依鲁萨洛语向你问候的抹布了?”

“是、是的老板!是一条会自己移动的走廊……哦不,劳尔,是劳尔。劳尔,我、我、我、”情急之下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劳尔,不管你信不信,我迷路了!我刚刚还在往休息室走,一推门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劳尔,要不还是你去叫他们,我待在这儿的时间没有你久,我……我一定是被吓傻了……吓傻了……”埃米呢喃着重复自己的话,衣物的下摆都被他揉进了手心里。

“咳咳,如果各位此刻感到心慌意乱无所是从的话,”子夜守用那种兜售小玩意儿的商贩的诱惑语气说道,“我倒正好有些许不成熟的结论以供调节气氛。”

“请看,这可能是个空间魔法,”他抬手指了指吞含着魔物尸骸的那片镜状模糊,“既要保证东西能完整地进入,又要能完整而准确地出现在希望的地方,这对施术者要求之高就像是徒手捏住一颗水珠而不能使它变形一般。不过如此之为的最大好处在于基本不会暴露身份。嗯,有点阴谋的味道,如果是一个传统故事的话,也许我们中间就隐藏着一位名门望族的继承人,他要赶去继承亡父的家业,于是他的对手——同父异母的弟弟之类的,探听到了他的行踪,设下圈套、半路截杀。这样的手笔,好歹也该是针对未来的公爵或是侯爵吧。”

博多萨·赫拉莱德感到众人面面相觑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怎么?难道这些真的都是冲他来的?难道有人会觊觎他的父亲、老博多萨·赫拉莱德的财产?

…天呐,天呐!…

博多萨紧抿着嘴唇,他觉得此刻自己应该站起身义正辞严地对那幕后黑手宣言:“我知道你听得见!我命令你放走这些无辜的人!你的嫉妒与怨恨都由我承担!”

他不敢有所动作,可能是担心颤抖的双腿又使自己跌回座位。

博多萨的嘴唇抿得更紧了,面无表情地像是运筹帷幄。

“哈哈,开玩笑的,别紧张啊赫拉莱德先生;但也请别生气,我只是随口讲讲,不要太当真啦——当然了,也不能算是百分之百的戏弄,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是如此认为的,至少有整整一分钟——那就算是个百分之七十的戏弄。好了好了,各位忘了刚才的故事吧。啧啧,毕竟无聊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呐。”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膀,缓步踱到吞含着魔物尸骸的镜状模糊前:“遵循这个世界的法则,魔法以生。构成这劈天裂地的高傲的,只是无数比枯叶还脆弱的碎片。但是,一旦死去,它将独行于世界之巅;你听见哭声么?它将独行于世界之巅。——《魔法简史》·概述”子夜守挠挠头,“哎呀呀,我有点怀念那件教袍了,这样的说词要是缺少神秘感还真是遗憾。”

他指尖燃起火焰,在接近中飘忽:“它足以独行于世界之巅。但是,世界却开始摇晃……额,虽然各位都或多或少露出茫然的神色,但我想你们一定不会喜欢简明扼要的版本的——好吧,我简单说明一下,坏消息就是,这片奇怪的东西不是空间魔法而是空间裂痕。魔法的原理是通过顺应并利用这个世界的规则将游离态的无序能量聚集起来,通常情况下使用失败的原因基本分三类:一是施术者技巧生疏,一是环境内的游离能量过少,还有一种,就是规则本身受到影响。这个空间裂缝中流露除了完全不同的一种规则,它与这个世界的规则同样不允许自身崩坏,于是就像爱上了同一位男子的姐妹一般开始争斗。”他撤消了指尖的火焰,可在旁人眼中竟隐约感觉那熄灭了的是希望的残烛。

“至于那空间裂痕后是哪一个位面,如果我之前的解释足够清晰的话,各位心中应该也已得出与我相差无几的结论了。”

子夜守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魔物尸骸之上,这让在场的不少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开……开玩笑的吧……”即便是劳尔也露出犹豫的神色。

“抱歉,现在可不是‘狼来了’的传统美德小故事时间。玩笑和突然想到的冷笑话一样都是经不起重复的东西……”

“嘿,大伙儿,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出来了!”犹大逼前几步,眉间的疤痕像是宣告着什么、神色凝重而带有些许兴奋。未干涸的魔物之血沾染在他的脸上,如同远古部落那象征荣誉的战纹,决然是一曲无畏之歌。

空间裂痕的边沿与众人心中的紧张不安一起扩大,似乎有着吞没一切的打算

直到被它阻止。

直到它从比地狱更深的绝望中延伸而出,那些眼眸是在威吓,那些唇吻是在训诫。每个人的罪,此刻因为恐惧而痛彻心扉。

这硕大的手掌通过空间裂痕进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与此同时,空间裂痕也停止扩张。胶泥一般的灰黑色物质顺沿指节滴落到腥红色的地毯上,手掌紧抓着魔物尸骸,缓缓地,似乎要把它拖回异界。

布满手掌表面的眼眸四处张望。一些唇吻微微蠕动,像是个老掘墓人挥动铁锹时的自言自语、另一些则怪异地张开,露出尖锐的獠牙,紫蓝的舌头蛇信一般伸舔。

可是还有什么会比这景象本身更为怪异。至少,埃米的惊叫说明了一切。

就在众人将动未动之际,那些眼眸突然全都转向了子夜守,手掌也停止了动作——却像是直接捏住他的心脏,捏碎了他的有恃无恐。

子夜守无法喘息,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悲鸣,正在挣扎,大片大片淡蓝色的光晕将他的视野填充,但他竟还能透过这些、看见周围一切的失色——那些惊慌的神情、那些若有作为的肢体,付之一炬,火星随着灰烬、飘升至不可琢磨的高处……

现在只剩下无垠,连所有的声音也都被锁在无垠里。这洗清一空的天地,如新生婴孩一般纯洁。

这里像是天界,像是地狱。这里比之两者都年轻,却也比之古老。这里,是故事的开头、到结尾的距离。

子夜守从怀里掏出一根卷烟,像往常一样挂在嘴角,他的指尖轻轻抵住烟头,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能够燃起火焰。子夜守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他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人们惧怕的只是未知,不是么?这个理由,应该不错吧。

“有趣,”一个男子走近了子夜守,“你为我的世界带来第一丝污浊,但我完全原谅你。”

“是吗?那就抱歉了,我可不打算原谅你——对于擅自把我拖进你的位面这件事,以及,喂,借个火。”

男子的容颜如故事中的英雄一样俊美,隐约可见的两对羽翼静静收拢于身后。

“第一印象,我以为你是能够在梦中杀人的堕天使亚伯汗,”子夜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就像男子自顾自的沉默一样,“但是,那个有着恶梦般外表的手掌……你的身份,萨美尔?”

“萨美尔……”眼前的男子、这个位面的主人——也可以说便是这个位面本身,缓缓重复着这个词汇,“是的,萨美尔,她将权杖封于盒中,我却得到了钥匙。”

“哦,‘凭依’啊,‘打开了堕天使的盒子’。那么,你是谁?对着我说‘有趣’‘有趣’的,我是你感兴趣的东西么?哎呀,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你的‘执念’难道就是追求这禁断之事么??”

“停止发问吧,不是每个问题都可以得到解答。有些事情比你所见的复杂,比你所想的单纯——你也是其一呵,比所见的复杂。你这交汇了光与暗、形似人类的生物,上帝到底赋予你怎样的名称?你的灵与魂被强行禁锢于类似体的物质之中,即使我深入每一处暗、像卑贱的仆人由主人带领着般翻阅了你所有的记忆,也找不出一丝缘由……”

“你、你可以搜寻我的记忆?!!!”嘴里那未点燃的卷烟掉落在地,这在此刻却是如此微不足道,“你看见了我一切的过去?!是么?!”剧烈颤动的手指抵住额头,子夜守喘息着,好不容易稳定情绪,“告诉我,我的过去,我的身份,我到底是谁,我到底、为何存在于世……”

“可惜,那被暗紧紧包裹的光,是此刻的我不能触及的。有趣,哈哈哈哈,有趣……”

“混蛋!”子夜守一把抓住男子,“如果你不愿把藏在你脑子里的答案说出来,我倒是不介意亲自把它弄开慢慢找!”

“答案?那你知道我和我所追寻的答案之间隔阂的是什么吗?!”男子的愤怒骤临,睚眦俱裂——不,他的脸,他的身体,裂出无数条细缝,裂开无数的眼眸与唇吻,身负的羽翼,被胶泥般的手臂所撑破!

“是整个天界!!!”嘶吼不仅仅从嘴中发出,它(他)全身的唇吻都在呐喊,它全身的眼眸都似乎喷出了怒火,它所主宰的这整个位面都在宣泄!!!

天崩地裂,粉碎、从一切已粉碎的开始……

不止,还有子夜守眼前的它,分崩离析的画面再一次重演……

结束便是开始。

重组的画面是一片残垣瓦砾,火光四起,哭嚎声代替了夜专有的宁静。

是的,子夜守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依鲁萨洛,这个被称为“橄榄树庭院旅店”的地方。

似乎是大难不死的吟游诗人并不认为那个位面的男子会舍得放他走,也许是某个更强大的存在所做的举手之劳……也许吧。

他不在意,就像不在意这里的变化。

一开始,启程的原因,是不愿自己只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一段插叙。这个世界让他丢失了过去,但如果记忆曾经存在,绝对不会被时间的沉积压垮,他会自己找回来的,无论走多远。

直到他成为吟游诗人,直到他终于不再逃避,接受、作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而活下去。他可以自己创造,用一个信念、一个梦想,让自己拥有存在的意义。

可是,他刚刚离答案是如此之近。

有什么东西蹭了蹭子夜守的腿,他回过神,发现脚边端坐着一只柔色的折耳猫,像是这个世界唯一纯洁的精灵。

他突然知道自己已时日无多。

第十一章 悲恸者

如果地狱的景象确如人们所想的那般,那地狱现在已在依鲁萨洛降临。

从源源不断的空间裂痕中源源不断钻出的魔物是这幅地狱景象的作者。坚固的壁墙堡垒不再足以成为抵御它们的防线,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迷雾是随处都可能出现的恶梦,是的,战斗随处可能开始。

散布在依鲁萨洛外围、原以为计划是瓮中捉鳖的“十二护卫”成员们收到了这份名为措手不及的大礼,当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回镇中却发现任务已然不是拯救无辜,而是在血肉横飞之中存活。[小说网·。。]

“你看起来很平静啊,尼禄大人。”

钟楼下的二人周旋于魔物中间,血红色眼眸加上獠牙利齿所促成的临时同盟即便无法将后背完全交给对方,倒也互相分担了不少。

尼禄的呼吸略微有些粗重,擦拭手骨剑的姿势也不是那么从容:“它们不是你的同伴么,克劳狄乌丝——或许可以告诉我一个更合理的称呼?”

一片淡蓝色迷雾顷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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