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石记-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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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的良善之辈，只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了。

难得的是，李氏的全心信任和理解，

等众奴仆散尽，林卉扶着李氏，与林大壮一起回了屋子。

不过一会儿，小梅就带着林廷正，二丫和林廷玉来了。李氏看着三个小的，面露愧疚，她虽一心赴死，却难为了这三个，白白跟着送了性命，眼泪珠子一颗接一颗，落到地上，碎成琉璃。

奴仆散尽，原本还算有些热闹的林府，一下子就冷清起来，现在林府中，除了林家一家六口人，就只剩下了柳氏和小梅。柳氏自是不用说，她本是傀儡，忠诚为上，小梅的留下，让林卉颇觉讶异。

小梅只说自己有家不如无家，反而恳请林卉收留，不要赶她走。

当天夜里，叶郡守手下第一副将，领着一队弓箭手，对着林府又是一轮攻击，倒也不指望着攻破林府，只是用的都是火箭，烧了林府好几处的地方。

听着外面的喊杀之声，还有府里的火光冲天，林卉并不在意，而林大壮更是当着全家人的面，说道：“一家人一起赴死，也没什么难熬的。”

一家人映着火光，在梧桐苑中，烤起了番薯，一时间倒是欢声笑语，温馨温暖。

许多年后，林廷正犹记得那一幕，当许多同僚亲友暗示林大壮和李氏不懂大家的规矩，行事寒酸小气，有失他的脸面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那一夜。

他的父母，虽目不识丁，更没有读过圣贤书，聆听过圣人的教诲。可是，面对生死仍能谈笑风生，懂得珍惜最后最美的时光，已是世上那些汲汲营营，甚至为了自身的利益，卖儿卖女的人，所不能相提并论的了。

而林卉面对满目的火光，却想起了当年林大壮送自己去磐门，随后自己离家远走，寻找仙道的事情。

自己为什么，不愿意露面相见，就独自远走他方呢？只是因为青石的威胁？只是为了追求仙道吗？其实，对于林大壮夫妇为了那几十两的银钱，送了自己出去去了磐门，未必是不怨的吧。

明明是三十多岁的人儿，偏偏就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暗暗地堵上这口气，各种理由，各种借口，就是不愿意回来平遥郡，又打从心底不愿承认自己只是在怄气，现在想想也觉得有些好笑。

林大壮夫妇，并没有太大的见识，送自己去磐门，一方面，家里确实缺银钱，另一方面，进了磐门，更是一种出人头地，能过上好日子的体现。

哪有父母不为了儿女好的。所有的不愉快，都在这一夜消融殆尽。

第二日清晨，富贵堂皇的林府，烧了大半夜，外围的建筑大多已经烧毁，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叶郡守带着铁骑，再次席卷而来。

林卉站在一片废墟之中，眯着眼望着远处黑压压的翻滚着烟尘的人马。

叶夫人前一日回去，便病倒在了床上，今日就只剩了叶郡守单人而来，骑马改了坐车，这车子外壁都由金刚所铸，坚硬非常，根本就是一个龟壳子，常人难破。

移开车窗，就看到林卉一身黑衣，在北风中咧咧作响，鹅毛大的雪花卷着她的衣角，这冰冷的东西，似乎本就与她一家，更爱亲近于她。

叶郡守原本就有些冻僵了的手脚，看到林卉，更加冰冷麻木起来。

第一列骑兵已经发动了冲击，林卉立刻感觉到了不同，这些人不只是普通的士兵，其中大部分都是武功高强的江湖好手！

前一日，林卉为了阻截骑兵，也受了不少的伤，今日骑兵的厉害程度与昨日相比更是提高了几倍几十倍的战力，林卉很快就促襟见肘起来。

有两支小队冲过了林卉，也不停留，直接往林府内府奔去。

林卉被外面的人马绊住，只能祈祷里头的迷踪阵能起到作用。只是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越过她冲进去的人马也越来越多了。

叶郡守看着林卉狼狈的模样，脸上总算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总算不枉费他向磐门借的这些人。

只是转念想到刚才冲进林府最早的两支小队都是磐门的人，又不免心痛，这群人，定然会将林府先搜刮个遍，等这边自己的人再跟着冲进去的时候，怕不得只剩下汤了。

林卉正被四个高手团团围住，难以脱困，耳边却响起一声尖利的尖叫声，是小梅！

第一百七十九章　忽现圣旨

一定是小梅遇上了那些人，林卉不顾身上的伤口，她手上的匕首，由原先的神出鬼没，突然大开大合起来，拼尽全力就要往叶郡守所在的那辆乌龟车上闯。

此刻，小梅已经发出了第二声的尖叫，只是这声尖叫中途戛然而止，显然是被什么人掐断了。

林卉手中倒扣了五张五雷轰顶符篆，便有发动之态，耳边却响起了另外一声尖利的，高亢的声音。

“林府开中门，迎圣旨！”

一抹黄色远远而来，在这一片混乱中显得特别醒目。一个小公公模样的人一路小跑了过来，，十一二岁的样子，长着一张娃娃脸，神色肃穆地抿着嘴唇，酒窝隐现，看着这血腥如修罗地狱一般的场面，面不改色，尽忠职守地宣读应该宣读的语句。

叶郡守稳稳地坐在马车中，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在叫皇上，差点从座位上滑下来，手脚并用地打开铁铸的马车车门，就看到不远处一列明黄色的旗子缓缓往这边而来。

怎么就挑着这个时候来了呢，若是被皇上知道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不说叶郡守心头惴惴，那些士兵们，个个双股发颤，膝头一软，俱都跪了下来。

这边打斗还未停止，那些江湖好手出手反而更加狠辣起来。

叶郡守看了一眼林卉这边，想要出口让这些人先停手，看到带头那个用巨锤的，是磐门的右护法，眼睛根本没往自己这边看，翕了翕嘴唇，话又吞回了肚子里。端上笑脸，小跑着就向那明黄旗子处迎了上去。

明黄旗下，是一列穿明黄侍卫服的侍卫，腰佩绣春刀，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奔腾如雷，转瞬便到了眼前。

最前头，是一个身穿银色盔甲的将军。约三十多岁的样子，眼睛轻轻略过叶郡守，未作任何停留，却让郡守大人遍体生凉。

队伍中间，护着一辆明黄色的马车，旁边看不到是谁挑开了车帘，另一个年约四旬的人从挑开的车帘处。焦急地四下张望着。

“谁是林大小姐？”

声音尖细，应该是宫里的哪位公公。只是，他口中说的林家大小姐是谁？不会是林卉吧？

带头的将军沉声问道：“林家大小姐何在？！”

整个明黄的队伍都跟着齐声问道：“林家大小姐何在？林家大小姐何在？林家大小姐何在？”连问三声，声势惊人。

莫说就在不远处的林卉，林府周围方圆几里的人怕都听到了。

“我在这里！”

马车中那位年长的便往林卉处看来，只是他的前头人头攒动如何看得清楚。往前一步，就站到了车头，旁边那个掀车帘的，忙上前扶住了他，这也是个小公公，与刚才那个跑到近前的那个小公公，竟是长得一模一样，好一对雪玉可爱的孪生子。

看到林卉正被人围攻。那年长的公公被这一幕差点惊得跳起来：“给我拿下！这群人，以下犯上，罪无可赦！”

他的声音尖利，这些打斗的人又个个都是耳目聪明的好手，应该都是听见了的。不过显然无人理会他的言语。

前头打马的将军闻言，有些懒洋洋地解下了背后的长枪。并不急着打马过来，而是拿出一块白布。静静擦拭起来。

老太监看着心急，忍不住催促道：“宁将军！你倒是快点儿啊！”

那着银色盔甲的将军，只是稍稍加快了擦拭的速度，仍没有动身的意思。

林卉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真的很想很想骂娘，本以为等来了救兵，没想到是一尊泥胎，动也不动一下，反倒弄得这些敌手为了速战速决，招招全力，不要命地往林卉身上招呼。

林卉咬了牙，也不再吱声，集中心力对付眼前的敌人。

磨蹭了许久，眼看林卉就要倒在血泊中了，将军终于动了，他身后的士兵们，在他动的那一刻，同一时刻夹紧了双腿。

双脚一夹，胯下坐骑转眼之间就飞奔到达林卉眼前。几百人的队伍，比之前日林卉面对的那支骑兵，真真是天上地下，声势之隆，还未到跟前，就要将人的意志冲垮。

林卉看着这个将军卖弄，心中泛起淡淡的嘲讽，面对普通兵众，这样的冲刺自然能够达到很强的杀伤效果，只是面对各个身怀绝技的江湖好手，就难说了。

果不其然，这些人看骑兵将至，林卉这边还是无法得手，就有人高亢地喊了一句：“风紧，扯呼！”

水上漂、草上飞，乱七八糟中带着井然有序，使出各种手段，一众人几乎是大摇大摆地从林卉眼前离开。

骑兵驱散了这些人，就停了下来，也没有去追的意思。此时此刻，林卉真是要怀疑这个将军是故意的了。

叶郡守已经小跑到了那明黄马车的跟前，因为有士兵护卫，是以不得近前，只在相距十米远的地方站了，躬身行礼问候。

原本那公公一点也没将叶郡守放在眼里，等他报出了郡守的名头，才换来老太监一句不咸不淡的“嗯”字，老太监的眼睛仍是一刻也不放松地盯着林卉那边。

等看到匪徒退尽，林卉得救之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开中门，迎圣旨！……”

尖利的又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卉只能自己先进府中，告知李氏等人，一同帮忙快速地整理出一个稍稍干净的空地，和一个看得过去的香案来，迎接圣旨。

外面，老太监的车马已经到了林府的门前，只见尸体遍野，血气冲天，忙捂住了口鼻，边对行走在尸体间饶有性质查看尸体伤口的银盔将军说道：“宁将军，这个场面，实在对圣上有些不敬，只能麻烦众将士辛苦，看能不能清扫清扫？”

心中暗骂，上头谁不好派，派了这么座瘟神来，指使也难指使，讨好也难讨好，就没见过比自己还窝囊的传旨太监。

银盔将军似笑非笑地看了老太监一眼，似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看得老太监心头发颤，才将目光转去了他处，弯下腰，提起两具尸身，就扛到了肩头，嘴里对手下一个副官分派着伙计：“叫上人，租用几辆马牛拉的板车来，另外的人，将尸体先集中到一处。”

老太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下了马车，由两个小太监搀着，往林府里头去了。

林大壮和李氏，听闻有圣旨降到了自家，只是稍稍吃了一惊，倒没有太过激的反应，生死之外，其他都是小事，他们如今，连生死也看开了，圣旨里头写得是好是坏，又有什么关系，最坏也不过是死罢了。

林府外头，叶郡守带着一众属下，呆呆立着，他脑子纷纷乱乱，实在想不明白，林府不过是一介草民，怎么会跟皇帝，跟圣旨扯上关系。

老太监做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穿着靛青布衣的仆妇过来请他去中门大堂处宣读旨意。

林府根本没有别的仆人，这个时候也只有柳氏能充充场面，老太监却不知道，他看柳氏不卑不亢，礼仪举止大家风范尽显，即便是那些沉浮皇宫多年的嬷嬷，怕也及不上眼前这位的气度，不免心惊，看来那头给的消息，着实有几分可信，这林家，很不简单，自己还得多注意几分才是。

中门开的时候，外面的尸身都已经被拖走了，地上也都清洗了两遍，也亏得叶郡守站在门口不好只干看着银盔将军和他的手下人做事而不帮忙，他底下几千人一上手，做到这些不过花了一盏茶不到的功夫。

此刻林府门口，除了某些烧坏的断壁之外，还算得上整齐整洁。

许多老百姓此刻都打开了紧闭的房门，出来街上，看皇家队伍的派头热闹。因林府外墙大多被烧毁，是以众人都能远远地看到里面的情景。

虽然有许多的卫兵把守左右，许多人都还是忍不住小声地议论。

“怎么这林家的事情还惊动了皇上？”

“林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杀了人吗？杀人这种事情皇帝大老远地还得管？”

“反正是祸事临头，我看，这林家的人都是福薄的，才堪堪没富贵几日，就大祸临头了。”

“怎么？你还知道林家的来头不成？”

“本就是市井小民，不知哪里偷来的机缘，才得了这富贵……”

细细看去，这些人中，还混着几个刚从林家逃出来的家仆，几个人脸上满是庆幸之色。

香案后，林大壮、李氏、林卉等林家六口人本应跪拜在地，却被老太监阻了：“皇上口谕，‘林家众人接旨无需跪接’。”

林家几人并不很明白接旨的规矩，其中一个小太监便在一旁轻声提醒：“快谢恩呐。”

“谢皇上。”

“皇上大恩。”

……

六个人说得参差不齐，林卉更是口都没开，原本庄严肃穆的场面，被破坏殆尽。

老太监脸一板，刚要出口训斥，看了眼站在边角上老神在在的林卉，又吞了回去。

幸而姓宁的闭着眼睛养神未出口言笑，他底下的兵士们也就都一个个站得跟标杆似的，面无表情。叶郡守心事重重，自然没有心思笑得出来，他底下的士兵们也都提着一颗心。

整个场面倒还算撑住了。

第一百八十章　靖国公主殿下

“奉天承运……林氏卉，救孝端温庄太后于危难，太后感其恩，临终拖言相报，吾皇感其慈心，特封林氏卉为一品靖国公主，赐封地平遥郡，赐敕造公主府，择日建造，赐宫俾十人，宫奴十人，赐面君不跪，赐黄金万两，赐珠玉一箱，赐贡缎白匹，赐……”

“林大壮，教女有方，特封一等威武侯爷，赐面君不跪，赐黄金千两……”

“李氏慧珠，教女有方，特封一品诰命夫人，赐面君不跪，赐翡翠玉如意一对，赐南海珍珠一匣……”

“林廷正，知事明理，特封威武侯世子，赐文房四宝一套，赐……”

“林廷玉，聪明孝顺，特封二等轻骑将军爵位……”

“林二丫，上敬父母，下抚幼弟，特封端静县主……”

林家人被这一连串的封赏弄得晕头转向，怎么女儿就成了公主？怎么自己还成了侯爷、侯爷夫人、侯爷世子？

叶郡守面色惨白，一品靖国公主？那是低等的妃子见了也要磕头的品级，自己刚才做的事情，不就成了以下犯上，成了谋逆？！……

外面围观的民众对着林府众人，则是满脸的艳羡，眼看着这一家人都要万劫不复，这才过了一天啊，立马就翻身成了人上人，自己怎么就没那么好的运气，救一救太后那样的贵人。

不过一日的功夫，林卉得封靖国公主的消息就在安阳城中就传遍了。

叶夫人得到消息，当场昏了过去，报仇不成，只怕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了。叶郡守没的进去林府，回去叶府。就将自己关进书房，枯坐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就上了磐门。

林府。

来传旨的公公，姓高，是大周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不是大内总管，大概是大内总管候补一类的人物。对着林家人十分地客气。

看了李氏安排的屋子，便向李氏道谢：“这屋子极好，麻烦夫人了，多有叨扰。”

李氏惭愧说道：“府上本就局促，如今又损毁颇多，公公不责怪就好。”

另一头，林大壮带着林廷正分派宁将军的住处。因宁将军手下人手较多，如今的林府确实有些调度困难，只能安排多个士兵挤在一间小房间内，多是空置未用的客房和一些稍好的下人房。

林大壮见这个将军长得还算不赖，可是面露煞气，从头到尾虽然都没有一个好脸色。就怕他会对这个情况不满，他也不需要口出恶言，只要摆出一个态度，他底下的那些士兵们就会闹将起来，倒时候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冷面将军却十分安之若素的样子，还难得开口叮嘱了手下一声。

当天夜里，几队士兵就换班巡查林府内外，林府外围的墙壁大门虽然破损了。有这御用亲兵的守护，倒比铜墙铁壁还强上不少。

林卉回了自己的房间，由柳氏帮着给伤口上了药。

看着浑身是血，大腿外侧和背上的两条伤口又深又长，肉都翻了出来。不过看着可怖，却没有伤筋动骨。受的都是些皮外伤，就用了是玉肌膏。

玉肌膏是白色略带透明的膏状物。不流动的时候就如一块通透无暇的白玉，摸到伤口上，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新的肉芽长出来，伤口就有些痒，这些许的动静没有将林卉从沉思中拉出来，她想着今日的大战。

仔细想来，那些人绝不会是叶郡守的手下，那又会是谁呢？打到后来，明显看出这些人并不听叶郡守的使唤，若是江湖上的散客，拿钱消灾的，叶郡守都停了手，他们又何必跟自己死磕。

除非，这些人是来自一个比之郡守衙门的实力相当甚至更强的势力，这股势力又是以江湖人士为主导力量的，答案呼之欲出。

可是事出总有因，总不会无端端地牺牲这么多人来要自己的性命，自己和磐门曾经结过怨吗？或者说，自己的身上，有什么磐门感兴趣的东西？

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作为一个大派高层，不会因为一点点私怨而不顾整个门派的大利，那么利益驱动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只是，林卉来到安阳城才区区几日，磐门这么快就摸清了自己的家底，并笃定自己身上有他们想要的好东西吗？那这磐门也太厉害了一些……

林卉揉了揉额头，比起叶郡守明目张胆地迫害，这隐秘在黑暗中的黑手，更让人不舒服，得找个机会，跟这磐门接触接触。

第二日早晨，一家人在梧桐苑用完饭，高公公就带着两个小太监和一溜宫女行了过来，林卉看这架势，便知高公公这是来交接人手了，她对这些宫女的归属兴趣不大，任由李氏处置这边的事情，找了个借口，就从梧桐苑溜了出来。

刚一出门，就碰到了那位冷面将军，倚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上，眼神飘散，不知在看哪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冷面将军站的地方刚好卡在了从梧桐苑去梅园的必经之路上。

林卉对这个将军，实在没多大的好感，垂下眼睑，目不斜视地往那条路上去了。林卉走到冷面将军身边，已经快要走过那颗梧桐树，林卉已经确定这人应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的时候，冷面将军突然伸出了手，拦住了林卉，他同时离开了梧桐树的树干，站直了身子，眼神也从涣散无光变得炯炯有神起来。

林卉一个寸步就绕了过去，根本没有将他的阻拦放在眼里，只是闪身过去的那一刹那，突然听到一个极低的声音在林卉的耳朵旁边说了三个字。

林卉正欲离去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过了身子，脸上更加呆板没有情绪，心里却在骂娘。这冷面将军说的三个字自然不是什么“我爱你”、“对不起”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个人名：周小甲。

在林卉的心里，周小甲已经被骂得狗血淋头，说什么这些安排都十分隐蔽，绝无旁人知晓，怎么随便冒出一个人就知道了呢？这个大嘴巴！

虽然停下了脚步，但是林卉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她现在心里正在琢磨，是将这姓宁的将军灭口呢还是灭口呢还是灭口呢？

要是这家伙跟周小甲一样的大嘴巴，那自己这条小命真是放在火上烤了，说不准刚倒头睡下，那个连风月听到都要紧紧面皮的人就找上来给了自己那么一下，想到此处，林卉真是想立刻不管不顾地带着林大壮几个先跑路再说。

不过灭口之前，有件事情要先搞搞清楚，那就是除了姓宁的，那个老王爷，和周小甲，还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冷面将军看林卉沉默着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也十分有耐心，重新靠回了梧桐树上发起呆来。

林卉心中将周小甲上上下下都喷了个遍，紧张的心情总算略略放松了一些，心情一放松，脑子转得就更快了，这姓宁的应该是也就知道个表层的东西，自己到底是谁，他应该还不晓得。

就算他的身份显赫，手握权柄，但若知道自己面前站的是青云门掌门，真正掌握着大周命脉的人，恐怕还不敢亮出这么一副鸟样子。

周小甲的行事手段向来滴水不露，他既然说没有别人知道，那么别人想要从这边下手知道林卉，应该是十分困难的，他应该也还不至于将自己说过要谨慎保密的事情讲给一个态度不明的人知道。

那么，这个冷面将军，除了知道周小甲跟自己有些关系，还知道些什么呢？

冗长的没有意义的沉默流淌在二人之间，林卉想来想去，觉得无甚意思，就停下了猜测，又见这家伙定力着实太好，看着比自己还像世外高人，一时半会儿，也难打破这个僵局，就站在原地，入定起来，也不运转离经，只是静静地感悟天地，她根本不怕比试定力。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宁种看眼前的林卉，好似变成了一件死物儿，完全静止，连呼吸也越来越弱，这样子根本不像是正常人会有的，宁种总算是意识到，这林卉怕是能这样永无止尽一直一直站下去的，继续下去也是浪费时间，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林小姐，昨日那些尸身还未作处理，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林卉便从入定中醒来，对于宁将军提出的事情，并无异议，二人便又从林府出来，去了堆尸的地方。

其实昨日那场战斗，说起来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其实真正算起来，从叶郡守发起攻击，到皇家军队的出现，根本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