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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风流-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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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噗通”一声自然就是俞佩玉落下井时的声音,这魔井出奇的深,幸好还有水,而且水很深。
    他身子无助它重击在水面上,全身骨头都像是要散了,笔直沉入水底,久久升不上来。
    他若不是一身铜筋铁骨,只怕升起时已是个死人。
    那恐怖的惊呼声犹在耳胖,俞佩玉惊魂未定,在冰冷的水里不停地发抖,似乎永远不能停止。
    “她为何要害我?”
    “我自己不小心失足落下,怎能怪别人?”
    “她为何不救我?”
    “她心灵本来脆弱,此刻也已骇极,怎能救我?”
    “何况,她必定认为我已死了,又何苦来救我。”
    俞佩玉想来想去唯有自责自怨。
    “我本就是个不幸的人,一生中本就充满了不幸的遭遇。”
    别人梦想不到的不幸遭遇,在他说来,已是家常便饭了。
    井很宽,若是站在井中央,伸手难及井壁,何况井壁上满是又厚又滑的青苔,任何人都休想能爬上去。
    若是别人,此刻早已呼救,但俞佩玉却违呼救都不敢,呼声若是惊动了他的仇敌,他岂非死得更快。
    幸好他水性精深,还不至于沉下去,但身子沉在冷得刺骨的井水里,已渐渐开始发麻。
    他迟早还是要沉下去。
    这一切,简直像是个噩梦,他实在不愿相信,却又不能不信,从那日在他自己的庭院中,黑鸽子传书信的那一刹那开始,他的生命就像是活在梦魇中,他的生命是否就此终结。
    他不愿想,不敢想,但却偏偏忍不住要想,想得简直要发狂,黑夜,便在这令人发狂的痛苦中慢慢过去。
    井口射入了灰蒙蒙的光,但这光却又是那么遥远,远不可及。
    不可及的远处,突然传来了啁啾鸟语。
    这在俞佩玉听来,简直像是听见了世上最悦耳的声音。
    这鸟语正是他的救星。
    若真是有人在害他,那么这就是那人绝对未曾想到的一着棋,谁又能想到鸟语竟能救人。
    他竟在井中“吱吱喳喳”的学起鸟叫来,叫个不停,这时远处突然有了比鸟语更清润婉转的歌声:“柳梢的黄莺儿呀,你是否在嘀嘟舂城的荒芜!梁间的小燕子呀,你为什么总是埋怨人间的凄苦?……”
    歌声突然停顿,过了半晌,又响起:“又是谁落在井底?你有什么心事要向我倾诉?为什么你的声音我听来如此生疏?”
    接着井口便出现了一双美丽的眼睛。
    俞佩玉这才敢轻呼道:“云雀姑娘……”
    美丽的眼睛张大了,失声道:“呀,是你,难怪找听不出你说的是什么,啊你不是岛。”
    俞佩玉苦笑道:“我但愿能是只鸟。”
    云雀姑娘眨着眼道:“你显然不是鸟,再见吧。”
    抬起头,竟要走了。
    俞佩玉呼道:“姑娘,人落在井里,你难道不拉他上去?”
    云雀姑娘终于又探出头,痴痴的笑道:“我为何要拉你上来?”
    俞佩玉道:“因为……因为……”
    这本是个最简单的间题,他一时间却偏偏回笞不出。
    云雀姑娘拍手笑道:“我知道你没有理由,我走了。”
    她竟然真的说走就走,俞佩玉怔在那里,当真是哭笑不得,他恨不得掴自己几个耳光,为什么连如此简单的间题都回笞不出,却不知这间题本是任何人都不会问出来的,猝然之间,他自然要被问住。
    “姬家的人,难道真的全都是疯子?”
    俞佩玉心里发苦他除了心里还有感觉,别的地方几乎已全部麻木,整个人就像是浸在水里的一根木头。
    他掏了点苦涩的井水,润了润嘴唇。
    突然间,一根长索垂了下来。
    俞佩玉狂喜地抓住了那绳索,但心念转过,立刻又一惊抬头去望,井上并没有人。
    他哑声问道:“谁?谁来救我?”
    上面仍没有人笞应。
    莫非是昆仑、点苍的弟子。
    莫非是那恶党中的人。
    他们要将他拉上去,只不过为了要杀他。
    俞佩玉咬了咬牙,抓紧绳素,一寸寸爬上去,无论如何,总比活活被泡死在这魔井中好。
    此时此刻,他除了走一步算一步之外,又还能怎样?
    他根本不能选择。
    从下面到井口,仿佛是他一生中所走过的最长的路,但终于还是到了,今晨没有雾,淡金色的阳光满了庭园。
    就连这破旧的小亭,这些油漆剥落的栏杆柱子,在阳光下看来,都显得那么辉煌而美丽。
    能活下去,毕竟是好事。
    但上面竟仍然瞧不见人影,长索是被人系在柱子上的,究竟是谁救了他?为什么不肯露面。
    俞佩玉又惊又疑,一步步走出亭子,走下石阶,突听身后啁啾一声,他霍然回头,就又瞧见了她。
    她斜倚在亭外的栏杆上,美丽的长发在阳光下宛如黄金,一只翠鸟停在她纤柔的小手上,真的像是正在和她说话。俞佩玉喜道:“是你!你……你为何还是救起了我?”
    云雀姑娘轻笑道:“是“她”要我拉你上来的。”
    俞佩玉道:“她?……她是谁?”
    云雀姑娘轻摸着那翠绿的羽毛,柔声道:“小妹,你说他是个好人,又说他不像你一样长着翅膀,所以要别人拉他起来是么?但他却不来谢谢你。”
    那翠鸟“吱吱喳喳”它叫着,样子也显得很开心。
    俞佩玉发呆地瞧着她,这少女究竟是特别的聪慧,还是个疯子?
    他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懂得鸟语?”
    云雀姑娘突然开始往前走,像是很生气,嘟着嘴道:“你也像别人一样不相信?”
    俞佩玉道:“我……我相信,但你又是怎么学会鸟语的?”
    云雀姑娘嫣然一笑,道:“我不用学,我瞧见她们之后就知道了。”
    在这一瞬间,她迷惘的眼睛里像是突然充满了灵光,俞佩玉不知怎地,竟无法不相信她的话,忽又问道:“她们快乐么?”
    云雀姑娘想了想,道:“有的快乐,有的不,有时快乐,有时不……”
    她忽然开心地笑道:“但至少总比愚蠢的人们快乐得多。”
    俞佩玉默然半晌叹道:“不错,人们的确太愚蠢,世上只怕唯有人才会有自寻烦恼。”
    云雀姑娘笑道:“你知就好,就应该……”
    她掌中的鸟突然叫了一声,冲天飞起。
    她脸色也变了。
    俞佩玉奇道:“姑娘你……”
    云雀姑娘摇手打断了他的话,转过头飞也似的跑了,就真的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似的。
    俞佩玉瞪大了眼睛正在发呆,只听一阵奇绝的声音从左面的树丛中传了过来,像是有人在铲土。
    莫非有人正在为他的仇敌挖掘坟墓。
    俞佩玉悄悄走过去躲在树后向外望,果然瞧见一个矮小的人蹲在地上挖土,他穿着件大花的袍子,一双手就像是孩子那么小,他正是这杀人庄的庄主。
    昨天被他追赶的黑猫,已血肉模糊,死得很惨。
第5章 生而复死
    杀人庄庄主挖好洞,轻轻将猫的身放下去,又在四围堆满了鲜花,再将土一把把撒上去,口中喃喃道“别人都说猫有九条命,你为什么只有一条可怜的孩子,是你骗了我,还是我骗了你?”
    俞佩玉瞧着他矮小佝偻的身影,瞧着他那虽然孩子气却又是那么善良的举动,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声。
    杀人庄主吃惊得跳了起来,大声道“谁?”
    俞佩玉赶紧走出去,柔声道“你莫要害怕,我绝无恶意。”
    杀人庄主紧张地瞪着他,道“你……你是谁?”
    俞佩玉尽量不让自己惊吓了他,微笑道“我也是这里的客人,叫俞佩玉。他竟然觉得什么事都不必瞒他,只因这畸形矮小的身子里,必定有颗伟大而善良的心。他对猫都如此仁慈,又怎会害人。杀人庄主那苍白而秀气,像是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的脸,终于完全安定下来,展颜一笑,道:“你是客人,我却是主人,我叫姬葬花。”
    俞佩玉道:“我知道。”
    姬葬花张大眼睛,道:“你已知道了?”
    俞佩玉笑道:“我已见过夫人和令嫒。”
    姬葬花眼睛垂了下来,苦笑道:“好像很多人都是先见到她们才见我。”
    他突然抓住俞佩玉的手,大声道:“但你千万别听她们的话,我那妻子脑筋不正常,很不正常,简直是个疯子,我那大女儿更是个泼妇,没有人敢惹她,连我都不敢,她们长得虽美,心却毒得很,你下次见着她们,千万要躲远些。”
    俞佩玉实未想到他对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竟如此说法,不禁被惊得怔住,他说的话是真?
    是假?
    他看来并没有理由要骗他。
    姬葬花颤声道:“找说这话全是为你好,否则我又怎会骂自己的亲人。”
    俞佩玉终于长叹一声,道:“多谢庄主。”他停了一停,忍不住又问道:“但还有位能通鸟语的姑娘……”
    姬葬花这才笑了笑,道:“你是说灵燕,只有她,是绝不会害人的,她……她是个白痴。”
    俞佩玉怔住了,失声道:“白……白痴。”
    林木间,有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起。
    姬葬花一把拉住他的手,变色道:“这只怕是她们来了,你千万不能让他们见着你,否则你就再也休想活了,快,快跟我走。”
    俞佩玉听了他的话,再想到那可怖的魔井,想到那双扼他脖子的手,忽然觉得自己以前为她辩护的理由,委实都脆弱得不堪一驳。
    只见姬葬花拉着他在林木间左转右转,来到一座假山,从假山的中间穿过去,有间小绑,阁中到处都是灰尘、蛛网,四面写字的纸都已发黄。
    阁的中央,有个陈旧的蒲团,两个人站在这小绑里,已觉挤得很,但姬葬花却松了口气,道:“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绝不会有人来的。”
    俞佩玉一生中简直从未见过这么小的屋子,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姬葬花道:“这里就是先父晚年的静坐诵经之处,从五十岁以后,他老人家便在这里,足下出户,达二十年之久。”
    俞佩玉骇然道:“二十年足不出户……但此间连站都站不直,躺更不能躺下,令尊大人又为何如此自苦?”
    姬葬花黯然叹道:“先父自觉少年时杀戮太重,是以晚年力求忏悔,他老人家心灵已平静如止水,肉身上的折磨,又算得什么?”
    俞佩玉长长叹息道:“他老人家,委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他想到那姬夫人居然说姬家的祖先都是疯子,暗中不禁苦笑摇头,姬葬花拍了拍他的手,道:“你安心藏在这里,饮食我自会送来,但你千万不能跑出去,这庄院中流血已太多,我实在不愿再见到有人流血。”
    俞佩玉瞧着他走出去,暗叹忖道:“他妻子已疯狂,女儿又是白痴,自己又是个侏儒,永远被人欺负戏弄,他的一生,岂非比我还要不幸得多,而他待人却还是如此仁慈善良,我若换了他,我是否会有他这么伟大的心肠?”
    地上积着厚厚的尘土,俞佩玉叹息着坐在蒲团上。
    这小绑中竟没有墙,四面都是以纸格的门窗隔起来的,严冬风雨时,那日子必定甚难度外面有流水声不断地在响。
    过。
    风吹树叶,也在响。
    俞佩玉东张西望,只觉地上的麈土下,似有花纹,他撕下块衣襟,擦了擦,竟现出一幅八卦图来。
    “先天无极”门下,对于奇门八卦一道本不陌生,俞佩玉名父之子,对于此道,可称翘楚,他静心瞧了半晌,伸手沿着地上的花纹划了划,他座下的蒲团突然移动起来,现出圆地穴。
    地穴中很黑也很深。
    俞佩玉忍不住试探着走下去。
    就在这时,突然间,二十多柄精光雪亮的长剑,无声无息地自四面门户中闪电般刺了进来。
    俞佩玉心胆皆丧,他若没有发现地上的八卦图,他若不精于奇门八卦术,他若还坐那蒲团上。
    那么此刻他身子就已变成蜂巢,这二十几柄精钢长剑,每一柄都要从他身上对穿而过。
    这是何等的机缘巧合,这又是何等的惊险,生死之间,当真是间不容发,他这条命简直是捡回来的。
    但此刻他连想都不敢多想,赶紧将蒲团盖住地穴。
    只听阁外有人道:“咦?怎地像是没有人?”
    接着,“砰”地一震,四面门窗俱都碎裂而开。
    小绑四面,赫然站满了昆仑、点苍的子弟,齐地失声道:“他怎地逃了?”
    白鹤道人沉声道:“他怎会得到风声?”
    另一人道:“他绝定走不远的,咱们追。”
    衣袂带风声响动间,这些人又都走了个干净。
    俞佩玉直等了许久许久,才敢将那蒲团推开一线,瞧见四面再无人影,才敢悄悄爬上来。
    流水声仍在响,风吹树叶声也仍在响,就是这风声水声掩去了那些人来时的行动声,俞佩玉才会全无觉察。
    但他们又是怎会来的。
    又怎会知道俞佩玉在这里。
    俞佩玉惊魂未定,已发觉这“杀人庄”中,到处都充满了疯狂的人,简直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
    那么,此时此刻,他又该往何处去?
    此刻他蓬头乱发,眼睛里已满是血丝,昔日温文典雅的少年,此刻已变得像是只野兽,负伤的野兽。
    他再没有信心和任何人动手,也已没有力气和任何人动手。
    突听一人经唤道:“叶公子……叶玉佩!”
    俞佩玉想了想,才知道这是在唤自己,他虽然听不出这语声是谁,但唤他这名字的,除了她们母女还有谁?
    他想也不想,又钻进那地穴,盖起蒲团。
    地穴中伸手不见五指。
    他虽然感觉这地穴仿佛很大,却也不敢随意走动,只是斜斜靠在那里。
    良久,他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突然,光线直照下来,蒲团已被移开。
    俞佩玉大惊抬头,便瞧见那张苍白的、秀气的和善的脸,此刻这张脸上像是又惊又喜,失声叹道:“谢天谢地你总算在这里。”
    俞佩玉却没有半点欢喜,咬牙道:“你还要来害我?”
    姬葬花胸道:“都是我不好,我带你来时,竟被我妻子瞧见了,她必定想到了这里,竟将昆仑、点苍的那些凶手带来。”
    俞佩玉冷笑道:“你怎能令我相信?”
    姬葬花道:“若是我出卖了你此刻为何不将他们带来。”
    俞佩玉这才跳出来,歉然道:“我错怪了你。”
    姬葬花一脚将蒲团回原地,拉着他,道:“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快走。”
    突听一人狂笑道:“你还想走!”
    俞佩玉魂飞魄散,“刷、刷、刷!”三柄长剑,闪电般刺了过来。
    姬葬花大叫道:“住手、住手、你们不能……”
    但呼啸着的长剑根本不理他,俞佩玉身上已被划破两道血口,昆仑、点苍的子弟已将他重重包围起来。
    他赤手空拳野兽般左冲右突,转眼间便已满身浴血。
    白鹤道人厉声道:“留下他的活口,我要问他的口供。”
    俞佩玉闪开两柄剑,一拳向他直击而出。
    只听“砰”的一声巨震,那小绑的柱子竟被他这一拳击断,屋顶梁木哗啦啦整个塌了下来。
    他抱起一根柱子,疯狂般抡了出去。
    惊呼声中,一个点苍弟子已被他打得胸骨俱断,另两人掌中的长剑也被他脱手震飞。
    白鹤道人大呼道:“这小子简直不是人,死的也要了。”
    俞佩玉身形旋转,将那海碗般粗细的梁柱,风车般抡舞,只要是血肉之躯,有谁能樱其锋。
    姬葬花远远站在一旁,也像是吓呆了,不住喃道:“好大的力气,好骇人的力气剑光闪动,叱吒不绝。俞佩玉眼前却什么也瞧不见了,耳里什么都听不清了,只是疯狂般抡着那柱子,只见他突然一松手……百余斤重的柱子,夹带着千万斤之力,箭一般直射而出,一个昆仑道人首当其锋,海碗般粗的柱子竟从他胸腹间直穿过去。他人还未死,凄厉的呼声,响彻云霄,鲜红的血,四溅而出。别的人也不禁为之丧胆,向两旁闪开。俞佩玉已跟着这柱子冲出去,他眼前根本瞧不见路,只是没命地狂奔,钻过树木,钻过花丛。他身上刺满了花的刺,树的荆棘,但身后的呼喝声,竟已渐渐远了,他眼前忽然出现那灰白色的怪屋。“死屋!”坟墓岂非是最好的藏身之处。俞佩玉直冲过去。突地,剑光如电,挡住了他的去路。一个女人声音厉喝道:“你敢进这屋子,我要你的命!”
    俞佩玉身子摇动,眼前只能望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有长发、白袍,有明亮的眼睛他终于认出了她,正是姬葬花的长女,那沙漠中的苍鹰。
    他惨笑道:“能死在你手上最好,你至少不是个疯子……”
    他已完全脱力,他再度晕了过去。
    ※※※
    屋子里没有燃灯,黯得很,俞佩玉一醒来,立刻就认出这正是那姬夫人的闺房。
    接着,他就知道并不是自己醒的,而是有人惊醒了他,此刻这屋子里虽然没有人,但那沉重的门却已被推开,发出了“吱”的一声。
    一个矮小的人影探了进来,正是那杀人庄主姬葬花,那不知究竟是善良还是恶毒的侏儒。
    俞佩玉身子不禁抖了起来,颤声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定要害我?”
    姬葬花走到他床前,然垂首道:“我对不起你,我本想救你的,那知反害了你……”
    实在不知道那些人竟在一直跟踪着我。”
    俞佩玉道:“既是如此,你此刻快出去吧。”
    姬葬花道:“不能,我绝不能将你留在她们手上。”
    俞佩玉惨笑道:“但我却是被她们救活的。”
    姬葬花长叹道:“少年人,你知道什么,她们救活了你,只不过是为了要慢慢折磨你,要你慢慢死在她们手上。”
    俞佩玉机伶伶打了个寒噤道:“她……她们为什么要如此?”
    姬葬花道:“你真的不知道?”
    俞佩玉道:“我委实百思不解。”
    姬葬花悠悠道:“我那妻子最恨姓俞的,你以为她不知道你姓俞?”
    俞佩玉失声道:“呀……我竟忘了……”
    到了此时,他再无怀疑,挣扎着要爬下床,姬葬花急得直搓手,道:“快扶着我走。”
    突然,一个人推门而入,白袍长发,正是那鹰姑娘。
    她无声无息地走进来,冷森森的瞪着姬葬花,目中全无半分亲情,有的只是怨恨与厌恶,冷叱道:“出去!”
    姬葬花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大叫道:“姬灵风你莫忘了我是你的老子,你对老子,说话就不能客气些么?”
    他暴跳如雷,指手划脚,像是突然变成了个疯子,一张孩子气的脸,也突然变得说不出的狰狞邪恶。
    俞佩玉已不觉被这变化吓呆了,姬灵风却还是笔直站在那里,非但毫无惧怕,目光反而更冷,一字字道:“你出不出去?”
    姬葬花捏紧了拳头,狠狠盯着她,像是恨不得将她吞下肚里,姬灵风还是神色不变冷冷的盯着他。
    这父女两人,竟像是有着入骨的仇恨,你盯着我,我盯着你,也不知过了多久,姬葬花突然长长透出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咯咯笑道:“乖女儿,你莫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做爹爹的岂非更是难过,你叫我出去,我出去就是。”
    他竟真的蹒跚着走了出去,那侏懦般的身子,看来更是卑小,一面走,口中还不住喃喃道:“这年头真是变了,做女儿的不怕老子,做老子的反而怕起女儿来了。”
    俞佩玉也真未想到他竟会被自己的女儿骇走,心里又惊又奇,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姬灵风冷冷道:“你下来做什么?躺回床上去。”
    俞佩玉道:“在下……在下不便在此打扰,想告辞了。”
    姬灵风冷笑道:“你听了那侏儒的话,以为我要害你是么?”
    俞佩玉道:“他……他毕竟是你的爹爹。”
    姬灵风冷漠的面容,突然激动起来,嘶声道:“他不是我爹爹!不是!不是!不是……”她抓着衣袂的一双手渐渐扭曲,痉挛,面上竟也有了姬葬花那疯狂的神色。
    俞佩玉吃惊地望着她,过了半晌,她神情终于回复平静,目光又变得鹰隼般冷锐,瞧着俞佩玉道:“你以为他是个好人?”
    俞佩玉虽未承认,也未否认。
    姬灵风突然又咯咯大笑起来,道:“奇怪为什么有这许多人会受他的骗,上他的当,直被杀死了还不知道,还要以为他是个好人。”
    俞佩玉道:“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我?”
    姬灵风道:“无冤无仇?哼,你可知道这地方怎会充满了残杀,你可知道,生命在这里为何会变成如此卑贱?”
    俞佩玉道:“我……不知道。”
    姬灵风纤美的手指又痉挛了起来,嘶声道:“这只因他喜欢杀人,喜欢死亡,他喜欢瞧着生命在他手中毁灭,别人死得惨,他越开心。”
    俞佩玉怔在那里,背脊上已不觉升起一阵寒意。
    这一家人夫妻、父女间,竟似都充满了怨毒,互相在暗中怀恨、咒骂,他也不知竟该相信谁的话。
    姬灵风自然瞧得出他的神色,冷笑道:“这些话信不信都由得你,和我本没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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