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琢玉成华-第3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时近午后三刻,众人早已坐定,正等着聚会的主持定襄王宣布一声开始,突有高尖的一嗓子喊起:
  “皇上驾到——”
  禁卫太监簇拥之下,一道明黄穿过桃梅林木,匆匆现了身。
  事先的榜文通告之类,并没有说过景元觉要出席今天的两家试艺,因此当他突然出现,现场有一刻的忙乱,跪拜见礼平身,包括齐太夫人和广平郡王特别坚持的谢恩之后,一番重新排坐,敲鼓鸣钟,置酒布菜,喧闹了好一阵工夫。
  最后当定襄王终于走上练武场正中,言辞凿凿地开口,言明此次桃梅盛会将表现出的礼尚往来、情操乐趣和两家相互尊重之意时,已经比原定的时间晚了约摸小半个时辰。
  “我还当有多少客人呢,也就是些老头子……”
  小郡主在凉棚的竹条卷帘之后偷看完毕,回头,对我不屑的撅嘴。
  “是啊,是啊。”
  我伸手给她拽过来,拖到凳子边,使劲按着坐下,“都是些不中看的小老头子、中老头子、老老头子,胡子一大把,不及你的小姑爷威风。不用再看了,快,再让柳姐姐把你的头发弄一弄,千万别还没过招呢就散了。”
  柳烟飞,不,实际上是那位妹妹柳氤飞,听说便抓着梳子走过来,一边给玲珑最后再上上下下又打理一遍,顺带调整好她用来遮住半张脸的银质面具的松紧,一边还抽得闲情,对我挤眉弄眼。
  “苏大人,烟飞如今越发的觉得,您尚未婚娶,却已有为人父母的风范。”
  小郡主点头笑滋滋的附和,“柳姐姐说的一点不错,以前我也不知道,苏哥哥是这么啰嗦的人。”
  来不及理她们,我抓紧时间,再跟小郡主对了一遍戏本内容。
  “动作记住了?”
  “闲庭信步,进退有度。”
  “表现什么记住了?”
  “真心实意,雍容大度。”
  “该怎么做都记住了?”
  “有理有节,虚怀若谷。”
  “嗯,暗号记住了?”
  “短音进击,长音退步。”
  “嗯……面具带牢了?”
  “带牢了。”
  “嗯,嗯……”
  乐卿公子不耐烦地站起来。“小鹊,齐鹏已经上场了!”
  “啊?”
  “快让我看看,他长的什么样!”
  小郡主一个箭步跳起来,嗖的越过我就往门口伸头。
  还来不及去拉,她发出一声惊叹,呆了呆,回头抓着我膀子激动的直摇,“苏哥哥果然没有骗我,真俊啊!”
  ……
  原地抬手,我摸摸额上,一把湿漉漉的冷汗。
  就这时候,她还有心情鉴赏呢。
  咧嘴跟着笑了几声,“是啊……该你出去了,外面看得更清楚。”
  “好!”小郡主闻声紧紧攥了粉拳,冲我扬了扬,“我这就去拿下他!”
  “……”
  冷汗更甚,头皮发疼。这郡王家的奶妈那一套嫁郎如上战场之理论,这丫头真是学得精深。
  “郡主说得一点没错,”柳氤飞却也竟然笑着附和,玉手纤纤撩起卷帘,再依葫芦画瓢,也在空中握成一个拳,“去,区区一个齐小公爷,把他拿下!”
  ……
  西棚起了卷帘,玲珑郡主头戴金钗,面遮银具,身着五彩蝶裙,脚踏福云穗靴,一步一莲,娉姈缓出。
  待到场地正中,她是缓缓四顾,尔后面冲观礼台嘉宾正中,对着景元觉作势下跪。
  景元觉疏朗的声音适时响起来。
  “桃梅之季,游戏邀春,君臣同乐一场,玲珑郡主不必多礼。”
  于是小郡主顺言改跪为屈膝,向观礼台众人微微福身过后,是甜甜糯糯的小女儿声音轻唤,“玲珑多谢陛下金口赐福,今日献丑,愿为众位嘉宾上席,谋取春风一笑。”
  言罢转身,面对那场上,故意穿着一身找茬的白衣,面色如冰,一言不发的齐小公爷,也甜殷殷的开了口:
  “素闻齐小公爷武艺过人,玲珑有缘能得一见,京城一行,已是乐而不虚。”
  齐鹏面上僵硬。
  故意穿了一身破坏气氛的全白素锦,他从定襄王宣布桃梅会开始时,就一直抱着双臂跟根桩子似的站在场上一角,绷着脸完全不作一声,仿佛存着心,等着冷眼旁观一场闹剧的路人看客。
  现在待到小郡主说完,他也只微微抱拳晃了一下,算是勉强施礼。
  不招人待见了啊……
  卷帘之下,我暗自摇头。
  要怪,实在也是冬狩那狠药,害惨了人。
  像齐鹏这样骄傲的世家公子生生吃了那么大一个哑巴亏,说实话,怕是他平生仅见的憋屈。何况那一回齐小公爷,偏巧,还是在他敬为兄长的定襄王和尊为主君的景元觉两人面前,切切实实的来了个尴尬至极的现眼丢人……将心比心,感同身受,若是小郡主娇纵蛮横、卑鄙龃龉的印象没有深入人心——我都觉得说不过去。
  所以,难哪。
  这一下对上眼前这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模样,齐鹏要么是一时拗不过来,要么……根本以为有人在惺惺作态。
  “刀剑无眼,郡主小心。”
  冷冷丢下一句,齐小公爷疾步走开,途经东棚抬手接过友人抛来的银枪,腾身轻跃,足不沾水的越过环场小溪,枪头一点,借力腾跃,轻轻松松站上了桃林中的梅花桩。
  第一场,武功考较。
  酒香醉人,春风乍暖。桃梅芬芳中的风铃摇摆着,伴着一片片飞散的花瓣,发出无声的邀请。
  飞花下,齐小公爷昂然立身于梅花桩之上,单足点地,一柄去掉了枪头锋刃的长缨身前轻挑,在午后的阳光下银光点点,灿然夺目。
  舞曲停歇,咚咚花鼓响起。一时间,无论是来真心祝福促成良缘的,还是来看热闹的看胡闹的,全都自觉闭上了嘴。几十双眼睛,一同齐刷刷的集中在了还留在较武场中的小郡主身上。
  小郡主背对着我们,看不见是什么表情。
  大约是有些紧张,她的背部线条,有些轻微的绷紧。站在那里每一次张口呼吸,肩背便随之弓起,像一只因为挑衅而竖毛的小猫。
  ……
  看着,突然有点不忍。
  ……再怎么调皮任性,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惯着的十四岁小姑娘。这件事,本来没有谁错谁对,只有委屈了的她、有没有她掺和都一直在气恼着的齐小公爷,和拗着他们低头的王家、纯粹等着看一场笑话的他人。
  ——可是这时候的场子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看的,场子外面还不晓得有多少双耳朵竖着等着听了明天说道的,都只是她。
  在一边看的人尚且紧张得心跳不休,不得不张开口呼进些新鲜的空气,好缓和胸腔里的僵硬……何况于她。
  “别担心。”
  有人轻轻捉住我的手,转头看,是张之庭一脸平和的望着外面,“小丫头虽然调皮,总是听你的话。”
  默立一瞬,依言点头。再去看场上,只见玲珑小郡主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缓缓迈开莲步,款行轻摇,慢慢踱到盛开的桃花树下,挑了一颗最粗的桩子立定,优雅的一揖,撩起五色百褶裙——
  然后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仲春初桃'二'  观礼座位上响起一阵忍笑声,我放下拽着卷帘的左手,顺势抚过胸口,心内是松了一口气。
  小丫头……
  你忍的好。
  待到笑声过后,定襄王带着残余笑意的浑厚嗓音随之响起。“两位点到为止,不争输赢,一柱长香不落桩下,即可算是胜手。”
  定襄王刚刚说完,那边齐太夫人起了身,只见玄袍飘动,鹤发低首,她向着景元觉欠身施了一礼后,转而对着桃林梅花桩上的两人,中气十足的朗声开言:“郡主远道是客,又为一介弱质女流,若是万一过招时有个什么差池,今日我皇和众位佳宾面前,实在不美——鹏儿,你要仔细些。”
  齐鹏还未答话,郡主的声音先是软软响起。
  “玲珑多谢太夫人关照。”
  半脸面具下小丫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在桩子上艰难福了个身,歪歪扭扭,晃来晃去,直让人看得心惊肉跳,恨不得冲上去伸手扶她一把。
  却是又道,“太夫人不必太担心了,鹏哥哥少年英雄,一身的武艺,将来都是要用在战场上,为我大覃安危身先士卒、奋勇杀敌的,又怎么会……拿来欺负我呢?”
  呵、呵呵、呵呵呵。
  溪边众人顿时响起一片齐整的笑,纷纷扬头朝着齐小公爷的方向,抚须,掩口,抱臂,各自各般,作出各式会意的指戳。
  太远看不分明齐鹏的脸色,只他那柄银枪,好似在春风挑起的抚弄中,微有些低落颤抖。
  “吭嗤”一声,是旁边的张之庭退后一步及时忍住,他改成伸指,狠掐了一下我的手臂,“几日亲身教导,她还真是得尽你的真传。”
  “……啊?”
  可怜我得眼观六路,就不明所以的应了一声。
  乐卿公子听音,顺着场中笑声先是摇头,再又凉凉启口,“我是说苏氏神功大法,‘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说什么呢,”忙中抽空不满的瞪他一眼,我又急忙转头,生怕错过梅花桩上接下来的每一个动静,“喂,看戏啊,看戏。”
  鼓声暂歇,花雨未止。
  齐小公爷一手银缨垂地,一手缓缓抬起,潇洒大度,道出一个“请”字。
  小郡主从腰上解下细鞭,拱了拱手。
  一阵风过,桃瓣纷飞,银缨忽如一条白练抖开,在繁花落锦中,舞成一片耀眼的白芒。
  一会过去,那片白花花的光芒却没前进或是后退,它只泰然原地绽放,将齐鹏自身护得水滴不进,针插不入。
  郡主提了鞭子站在那片银光之外,似被银枪卷起的劲风所扰,人站在桩上,晃晃悠悠,几乎不用齐鹏出手,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一会儿没有动静,众人都在摒息等待,见她仰头看了四周,“啪”的一声,提手将长鞭甩上斜高一梢桃枝,抓着鞭子当吊环,稳稳当当新站了桩。
  “啊呀。”
  “呵……”
  “这……可以啊。”
  “这下好了……”
  “……”
  ……
  瞧着吧。
  是不怎么好看,是有点仗着女流耍赖占巧的嫌疑,是坦然利用了规则未言明的漏处……可,那又怎么样。
  我抚鼻轻笑。
  齐鹏依旧舞枪成墙,郡主仍然卷鞭挂枝。只是于银枪带起的劲风之中,后者慢慢在几个树桩间腾挪闪跃,两人便愈发的接近,直到只维持一桩的站距,长枪作屏,却也前后奈何不得。
  我的功夫在三流以下,远远在凉棚里也看不清那两人的来回,张之庭又不会武功,因此只得凑到柳氤飞身边,小声问她进展。
  “齐小公爷是被你一句话就堵得进攻不得,明着一开始就手下留情,后面再怎么,他也不好意思真伤到郡主。”柳氤飞在帘后目不转睛看了一会,转头语调算是轻松,“我看小郡主的鞭子还过得去,只是腾挪闪避找些机会,应当没有关系。”
  说得不错。一盏茶过去我也终于再度相信,如玲珑自己所说,她在马鞭上还是下过几天功夫。虽说是轻身本事平平,虽说是手足比划花拳绣腿,但毕竟郡主有根马鞭拴在树顶上用作吊绳,在齐鹏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保守攻击之下,一时是也不至于有事。
  我便回头去唤,“之庭吹笛,短音。”
  笛音依言清亮响起,那梅花桩上的彩色身影没有片刻犹疑,手一抖,缠在树枝上的鞭子松了几道,郡主揉身向前扑去。
  他们本就相隔几个梅花桩,郡主几个抢步,眼看就要撞在银枪舞成的白芒罩上。
  众人都凝了呼息。
  我握紧拳,打从心底为小郡主的勇气叫好,又唯恐自己对齐鹏的估计有错,有个万一伤到她——
  在能寻得一个能安慰自己的答案前,齐鹏的那柄银枪划成的圈,散了。
  小郡主低着头横了心的往前冲,齐小公爷又退了防护圈,几乎就要贴上去——按照我们事前商量好的对策,对齐鹏臭小子这样的武功高手,紧贴,抓住——这样一同进退,不行也至少要拖他下水——
  孰料那齐小公爷急中生智,将一柄生风银枪那么一转,登时打横的卧在两手之间,当作一根弓簧搬向前这么一弹——
  撞在枪口上的小郡主身子立刻向外飞出,饶是顶上一个马鞭牢牢拴着、在空中秋千般晃荡几次也不至于掉下,也险险让人出了一头冷汗。
  三步开外小郡主终是站稳。长枪挑起,银花闪烁,又一次白芒屏障施然展开。看着又回到原先,我倒也冷静下来,瞥一眼场上燃着的长香剩着尚不到一半,咬牙张口。
  “继续吹。”
  这一回,小郡主明显是学乖了些。她绕着圈子,不是变换脚步和马鞭挂枝,环绕兜近齐鹏。然而齐小公爷却是警惕,时刻做足了提防,每每小郡主将要近身,他便向后一跃,顿时两人又离开了有两丈远去。
  一时,倒成了别样女进男退的局面。
  观礼席位上一阵一阵的鼓劲之声,倒是越来越响。
  “还吹吗?”
  旁边张之庭放下笛子,侧头问我。
  “嗯,先缓缓……”
  话未说完,那边玲珑郡主又一个猛冲,直逼向已站在梅花桩阵边缘的齐小公爷。
  人群一阵惊呼,齐小公爷突然向旁斜斜一掠。
  扑过去的小郡主眼前突然消失了人影,不禁有些怔楞,几乎都要退到梅花桩外的齐鹏却乘着这个间隙,长枪一挑,正将小郡主挂在树梢上的马鞭绕在了自己的枪头之上,长身一展,凌空跃起。
  “不好……”
  柳氤飞着急脱口,只见银光一晃,齐小公爷的枪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半圆——缠在其上的马鞭自然飞甩开去,小郡主不及脱手,那样的力道之下,伴着一声惊诧的嘤叮,小小的身子如同绳下吊着的陀螺,同样飞甩出去——
  那样的弧度和方向,面对的正是较武场,齐小公爷胆大心细,竟然还能兼顾她落身的安全。
  我叹口气,无奈的闭眼……
  以为尘埃落定,手却被张之庭拉了拉。
  睁眼,正是所有人惊讶噤声之时——错过了刚才发生的,然,却可以分明的推断出,在那落地前的一刻里,小郡主果断的松开了手里的马鞭,在半空中准确的抓住一根划过身侧的树枝——现在,正单手抓着那树枝吊在半空之中。
  着急上火,再也顾不得许多,我冲出幕僚棚子,直奔到较武场的边缘,隔着溪水冲着那个摇摇欲坠的彩色身影低吼,“好样的,做得好!”
  小身子好似没有余力回头,只是右侧衣袖滑落处,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藕臂,坚定而顽强的,握着头顶那跟童腕粗细的枝丫。
  猛回头,长香还余三分之一。梅花桩上,齐小公爷单脚掂在不远处,剑眉打起结皱,神色复杂,抿唇不语。
  再一刻,我转身疾步走回较武场,向中拱手,“定襄王,按照事前的规定,只要还没有落地,就不算失败,是吧?”
  众多起身出座的大人中,定襄王从小郡主身上收回目光,“确实如此。”
  “话虽如此,但……”
  那边,齐小公爷的幕僚也已从凉棚中匆忙奔了出来,其中一个紫衣短打的年轻武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膝喘息抢白,“但明显是玲珑郡主处于下风,还……还要争辩这些,做……做什么……”
  “不然!既然是规矩就应当执行,方才显出公平。”
  我是一步上前,抽出腰间扇子,指在眼前堵住那人的口,“苏某常听人说起齐国公府治下十五万神威军,令行禁止,法度严明,着实令人钦佩——像今日如此小小一条规矩,我方郡主年幼女流,尚能坚持,那齐小公爷少年英武,又豁达通理,更不会是要有所反悔的了!”
  “你你、这……”
  那紫衣武生被一通急辩塞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那人后面赶出的年纪大些的黄衣书生比他镇定些,楞了半刻,便盯着定襄王开口,“即使如此,定襄王明辨,若时间截止郡主仍然如此情况,依情依理,也都当是我们小公爷略胜一筹。”
  定襄王看看我,再回首看看观礼席上的景元觉和诸位裁夺,转回来,苦笑着点头,“的确。”
  别无他法,我只得甩袖转身嘴上倔强,“时候未到,尚未可知!”
  桃瓣依依飞散,长香眼看徐燃。
  三分之一长……
  四分之一长……
  五分之一长……
  最终,在场地水边围站着的大人们殷殷期盼或是惋惜担忧中,只剩下小指一截,那么点长短。
  原来在观礼席上就坐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自发起身集中到了这处较武场依着人工小溪的边缘,不约而同的踮着脚尖、伸长着脖子,巴望着那桃树枝下小小的、随风越发摇晃的彩衫罗裙。
  广平郡王几番欲上前,却总被身边眼捷手快的廉王世子及时拦下。到最后,他也只得在溪水一侧来来回回的张望、小心翼翼的观察我和张之庭的颜色,又不敢出口呼唤或是询问,实在怕是一出声,就会扰了我们的思虑,更惊了那危树梢上的悬鸟。
  齐小公爷,他仍旧金鸡独立,稳稳当当的立在那根梅花桩上,长枪松散的垂在手下,前头一截,还缠绕着小郡主落下的马鞭。他并没有说话,从我们这一边望去,桃枝和挂件的阴影,恰好遮挡着他的神情。
  身旁柳氤飞一直紧张的看着小郡主,此时回转,皱眉冲我摇头。
  没错,小郡主的身形早已不稳,就那能看见的一截藕臂,手上也已青筋暴突,指头关节,都变作了青白。
  勉励支撑这么久,终是怕要不成了。
  牙咬紧,我拽住张之庭的袖子,“吹笛,短音!”
  张之庭侧脸无言看了我一眼,将“秋鱼”凑到唇边。
  短短两声笛音,清脆悦耳,随风送入桃花林。

  何故夭夭'一'
  
  “秋鱼”笙响起,吹动五色裙。
  小郡主那本在花雨中无奈晃来晃去的小身子,闻音微抖。
  随即,她艰难曲起吊在枝上的手臂,来回前后,幅度越来越大的晃动身体,像是以手为绳,自己荡起自己的秋千。
  所有人都已猜到她要做什么,所有人也都因此随着那小小身躯的晃动,摒住了呼吸。
  齐小公爷独立于树桩上,剑眉倒蹙,一眼望去,像是在那张俊俏的白面上,浓黑的墨笔写出一个倒立的“八”字。
  他神色里有很多东西,最明显的,是疑惑和不解。
  ……是疑惑,却没有什么好不解的。
  小郡主精力耗尽,已不能保持这种只手挂立的状态,何况即使她能拼着一口劲保持目前这番状况,到那香烟燃尽,仍然是输。
  既然如此,不如奋力一搏。
  那丫头,定也宁愿如此。
  小小身板晃啊晃,幅度越来越大。
  有一瞬间,站在人群中也仿佛能听见枝杈在耳边“吱呀”断裂的声音,紧张看向她手上那根细瘦桃枝,只有孩子手腕粗细的横落低处,早已因为重量而被生生压弯,随着小郡主故意的摇晃,忽高忽低,上下颤动。
  桃瓣如雨……
  愈发纷飞脱散。
  长香将尽,只剩半截香灰……
  弱枝将折,只借须臾之力。
  如何都是最后一搏!
  后一个无声的时刻,我们眼见着五色长裙迎风飘展,一个娇小的彩影蝴蝶般翩翩腾起,两翼生风,向那一柱两丈开外,离她最近的梅花桩飞去。
  ——然而是彩蝶凌空,不落俗枝。
  没有能够得着踏上去。小郡主险险落在距离最近的梅花桩不到二十寸之处,姿态不那么优雅的,跌在地上。
  叹气声频频响起。
  是久历宦海的大人们难掩此刻的失望之情,不自觉的同溢出口,声声叹息,俱是引以为憾。
  可惜。
  却又,何必叹息。
  一片叹气中我伸出双手,一下下,一击击,“啪”、“啪”、“啪”,“啪”、“啪”、“啪”……清脆而响亮,短促而明晰。
  “啪”、“啪”、“啪”……
  是身后张之庭的掌声,随之响起。
  然后观礼席上,一个个独立掌声的加入,片刻就从稀稀拉拉合成一阵热烈而持续的鼓舞,而小郡主就在那片掌声中,以手撑地,从地上爬起来。
  这才是她应得的。
  的确是输,可是……
  一点也不难看。
  虽然美丽的华服,裙角带了大块黄褐的土迹,斑驳歪斜,脏污皱巴,遮蒙了原来五色彩虹般跳眼的鲜艳。
  华服的主人毫不在意,低头看看,她扬手拍掉裙摆的土尘,大方的掏出随身带的帕子抹了手,折叠放好,玉手顺势,往上不经意的在耳边一挑——
  “哎呀……玲珑输了。”
  几分服输,几分惋惜。
  银线滑落,揭开了之前摔得歪斜的银色面罩,歪头仰着,娇艳如花的小脸上,是一抹明媚中带着羞赫坦诚的笑。
  身旁顿时响起数声惊叹,而齐鹏,正从她身后跃下树桩——
  我满意的看到,他有一刻的失神。
  一试已毕。二试前,我们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由宫中特地借来的歌舞女伶们在外面场地上行演,柳氤飞扶腰挨着柱子歇在凉棚里,一手捂着小嘴,诘诘的笑。
  一盏茶也没有止歇。
  “是啦,是啦是啦……”
  看不下去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