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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入画-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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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让抛弃我的人后悔的。”凌霄城话中带着冷意的狷狂。
  “可是陌红不是你。”洛梧无奈道:“他如果知道的话……”
  “我明白。”凌霄城淡淡的打断了他:“所以我会陪着他。”
  洛梧怔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还是好好考虑自己的事吧。”凌霄城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他藏在袖中的那串佛珠,“我大哥处理完辽东铁矿的事之后,大概就会赶到上海来了。”
  洛梧手一抖,一团浓墨蘸在药笺上,袖中的佛珠突然灼热一般的烫。
  凌霄城说罢,全不在意洛梧青白交加的怔忡脸色,转身走出了房门。
  叶家是从明代就开始经商的大家,从叶恕明爷爷的那一辈开始,生意越做越大,清朝末年起就是上海一带赫赫有名的大户豪门,叶恕明的父亲还与凌老爷子有几分交情,可惜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叶恕明继承家业后,竟开始与杜鸣凤勾结做些走私偷贩的生意。
  这处老宅是在叶恕明执掌叶家以后废弃的,除了几个丫鬟婢仆之外根本没有人住,现在想来,大抵是叶家的老爷子早就知道了柳陌红的存在,才刻意将那妇人安排在此。
  积水从庭院里倒灌进来,凌霄城踩在垫了石头的相连着的木板上,慢慢向外走了出去。
  “诶!将军您怎么也不打把伞!淋病了可怎么好!”杨海连忙将手中的伞遮到凌霄城头顶上,一边招呼着几个士兵拿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担架将那妇人抬到将军公馆去。
  “杨海,”凌霄城突然肃色问道:“若是你的家人很多年之前因为一己之私抛弃了你,如今已病入膏肓,却想要挽回,你会原谅他吗?”
  “啊?”杨海愣了愣,还是答道:“应该会吧,只是会有些伤心……将军,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没什么。”凌霄城淡淡摇了摇头,“走吧,回去。”
  他深邃的眸光透过满天如烟似幻的雨幕,不知落向何处。

  

  “可怜负弩充前阵,历尽风霜万苦辛……”
  柳陌红望着院中被雨露击打得枝叶不停摇曳的树木,轻轻哼唱着。
  他本就柔美婉转的嗓音伴着雨声,衬出一番说不出的清丽妩媚,就像这窗外大雨中盛夏的青翠欲滴的绿叶,带着一种能让人醉惑的勃勃生机。
  这样似是古词歌赋一样的雅致,却多了一分鲜活灵气。
  “终朝如醉还如病,苦依熏笼坐到明……”
  他手边放着一本翻开的折子。
  青衣中有名的唱段,《春闺梦。》
  泛黄的书页被飘入窗扉的雨丝微微润湿,散发着穿梭过经年时光的陈旧墨香。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
  字字句句经他轻轻哼唱着,亦是另一种能酥软到心底的风情。
  蓦地有细碎的声响传来,搅乱一室雅韵静谧。
  ——是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
  这年头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门边被人推开了,柳陌红回过头去,见凌霄城双肩都湿了,急急上前问道:“怎么湿的这么厉害?你没带伞吗?我去让秦叔熬姜汤给你……”
  凌霄城一把搂住他,笑道:“放心,我身体可没你那么娇弱。”
  柳陌红嘟起双唇小声道:“那你也去换件衣服……”
  凌霄城低头在他唇上浅浅一啄,就势搂着他走进内室,隔了一帘雨声寂寂,室内紫檀香袅袅盘起,像是浮世红尘中的片刻安宁。
  凌霄城抬手脱了军服,只留下贴身一件内里的白色衬衣,领口处开了两颗扣子,露出肌理分明的结实胸膛。
  柳陌红脸上莫名地一热,视线却偏偏离不开那光滑均匀的蜜色皮肤,凌霄城却是全然不觉,问道:“今天的药喝了吗?”
  “喝了。”柳陌红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洛梧说以后不用喝得这么勤了,两天一副药就好。”
  “他什么时候说的?”凌霄城揽过他做到桌前,他身上灼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一层白色布料氤氲到柳陌红身上,柳陌红半垂了眸,答道“今天早上他来过一次。”
  “他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了……他还没说完就让叶家的人请出去看急诊了。”柳陌红墨色的长睫随着呼吸微微上下颤动起伏着,漾得凌霄城心猿意马。
  “叶家……”凌霄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绮念,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叶恕明?”
  “嗯,”柳陌红应了声答道:“我见过他,叶老爷子没有病之前,请玉梨园去叶府上唱了一次。”
  “叶老爷子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凌霄城心下一紧,面上却仍是波澜不惊。
  “那天我只在戏台上远远望见过他和叶恕明一次,记不大清了。再说了,有什么话,他也应该和洪班主去说。”柳陌红想起以前绮罗在耳边说过的八卦,又道:“不过我听说……叶恕明是和苏砚在一起的。”
  “苏砚?”凌霄城皱了皱眉,似乎在哪里听见过这个名字。
  “就是我师兄,上次用竹条抽我那……”柳陌红说了一半就立刻顿住,紧张兮兮地看着凌霄城。
  果然凌霄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神也冰冷起来。
  柳陌红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抚平他的眉,柔声劝道:“也不怪他的,这本就是规矩。”
  “啧。”凌霄城还想说些什么,但不忍再皱眉,握住柳陌红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他和叶恕明有关系?”
  “绮罗说的,不过我看着也像。”柳陌红慢慢道:“苏砚算是在玉梨园呆的最久的人之一了,洪班主在他三岁的时候就把他从人贩子手中买回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班主一直不怎么喜欢她。”
  “所以就把气撒在你身上?”凌霄城还是忍不住又皱了皱眉。
  ——啧,以后有多了一个扳倒叶家的理由。
  “都说了是规矩。”柳陌红越说越小声地反驳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总不能让洪班主为我破例吧,这多让他为难。”
  凌霄城总算放下了这个话题,想起正经事来:“洪莲对你很好?”
  柳陌红浅浅笑道:“班主就像我爹一样,虽然在说戏学戏上很严厉,不过他是真心为我好。若是没有班主,就没有现在的我。就连我的名字,都是班主取的。”
  ——紫陌红尘迎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那……姓呢?”纵然是像凌霄城这样冷静如斯的人也顿了一顿,“是随你母亲么?”
  “怎么你们都在问这个。”柳陌红嗔怪道:“上次班主也这么问过。”
  他低低叹了一口气,如水眸光望向窗外,开口道:“我从来没有怪过她,班主也说了,我娘也有苦衷的。只是小时候,第一次和班主学戏,背不出戏文来,就站在雪地里背,墙外有叫卖冰糖葫芦的,我就时常会想,娘亲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我很想吃冰糖葫芦,可是班主不让小孩子吃那种又酸又甜的东西,说是坏嗓子。”
  “其实当时已经知道娘亲不要我了……”柳陌红酸涩地笑笑,“她说要去找我爹,她说若是没有我,我爹就会娶她……后来就逐渐习惯了。我想,我对娘亲的渴望就像对冰糖葫芦一样吧,因为在一开始最向往的时候得不到,所以到最后,就已经不需要了。”
  他把头埋进凌霄城怀里,声音更是低了下去,透出入骨的柔媚来:“而且,若不是我娘将我卖进了玉梨园,我就不会认识绮罗,不会认识洛梧,也不会……也不会认识你。”
  凌霄城双指温柔而有力地抬起柳陌红的下颔,他看见那戏子精致美好得像是用细细的墨笔沾了二月桃花化开的露水临摹而成的面容,因为羞涩而泛着浅粉绯红的柔腻双颊,半垂的水光潋滟的双眼,长长羽睫轻轻一扇,那片刻漏出的眸光会让人产生流泪的错觉。
  指掌上移,浅浅勾勒过柳陌红柔美如斯的轮廓,覆住他的双眸。
  ——怎么能有这样美的眼睛。
  长睫有些不安而不知所措地在他掌心颤抖着,这细微的颤动使他觉得自己捕住了一只稀世的蝴蝶,想要折了它柔软又坚韧的双翅,让他永远留在自己掌间。
  凌霄城勾起唇角,他的猫儿,现在就在他的怀中,如此美丽,诱人,柔弱,而……不曾拒绝。
  意识到这一点,让他更加愉悦。
  就在柳陌红忐忑地准备闭上了双眼的时候,似是故意踏出重重声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地在门口响起来。
  凌霄城当然也注意到了,颇有些无奈的蹙了蹙眉,放了手扬声道:“进来。”
  “将军,”门“吱呀”一声开了,果然是杨海嘿嘿地笑着,手中端着玉白的碗,“秦叔熬的姜汤,说是您淋了雨得喝一碗,我放这儿了。”
  说罢还递过一个“我什么都懂的”揶谕眼神,把碗放到凌霄城面前的桌案上,转身几步跑出了门。
  “杨先生,你走这么急干什么?将军喝了没有?”门外的老秦疑惑地看着急急忙忙又关好了门的杨海。
  “嘿嘿,打扰别人亲热可是会被驴踢的。”杨海笑得开心,“你没看见将军那脸色,都快黑成锅底儿了。”

  

  房内,凌霄城铁青着脸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那碗姜汤,只觉得无比碍眼。
  柳陌红却是误解了他的意思,问道:“你也讨厌喝姜汤?”
  凌霄城好笑地看着他闻到那辛辣味道便皱起鼻子的可爱模样,“你不喜欢?”
  “不喜欢,”柳陌红撇嘴,“又辣又涩,偏偏还甜得腻人,每次淋了雨绮罗都会逼我喝这个,喝了之后连饭都吃不下。”
  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不久前才被绮罗硬逼着喝下去的一碗熬的浓稠腻人的褐红汤水,柳陌红脸上的嫌弃之色更重。
  凌霄城挑了挑眉,拿过瓷碗面不改色地喝完了,“老秦熬的姜汤可比绮罗的要好喝。”
  “是么?”柳陌红奇到,“姜汤不应该都是一个味道的?”
  “你要不要尝尝?”凌霄城眼中的笑意更浓。
  “嗯?……唔……”
  柳陌红还未反映出他话中的意思,便被堵住了双唇。
  那人熟悉的侵略性的气息霸道的覆盖住了他的整个世界,带着辛辣的味道的舌温柔而又嚣张地抚慰过他的齿列。
  ——柳陌红竟然真的觉得凌府的姜汤不再像自己以前喝过的那样甜得腻人,而变成了醉人。
  “嗯……”
  微弱而婉转得仿佛是幼猫般的□不由自主地溢出,刺激得那人愈发用力地擢取着他的唇瓣。
  柳陌红的力气几乎快被抽取干净,若不是凌霄城将他整个人都搂在怀中,他软得连凳子都坐不住了。
  温热的手指挑开他的衣带,探了进去。
  “唔!”
  柳陌红蓦地一惊,呼喊却被那人封在口中,只能发出低柔的□与喘息。
  手滑到他的腰侧,盛夏之时本就穿得清凉,只隔了一层极薄的里衣,肌肤滑腻柔软的美妙触感从指尖扩散开来,凌霄城忍不住恶劣地抬起手指,不轻不重地在怀中人敏感的腰侧上弹了两下。
  “嗯……!”柳陌红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就挺直了腰,唇被堵着,他只能慌乱地摇着头想要推开凌霄城的手。
  意识到他的恐慌,凌霄城最后在他的下唇上轻咬了一口,才放开了柳陌红,不紧不慢地困住他,给他系着腰带。
  不去看那张已经热得快要烧起来的面容与盈盈欲泪的双眸,怕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又经受不住考验,凌霄城微不可见地挑唇苦笑了一下。
  ——啧,目前为止只能做到这里么……
  他又低头轻轻吻了吻颜色已经艳若三月桃李的嫣红双唇,口中还残留着馥雅的梅花幽香,“如何?”
  “……?”柳陌红呆呆地,想望向他却又躲闪着目光。
  “是不是比绮罗熬的要好喝?”
  凌霄城系好他的腰带,又抬手理了理他垂在脸侧的几缕青丝,柔顺的发梢缠绕过他的指尖,像是细密劫网,铺天盖地地缠住人无法逃脱。
  柳陌红羞得不知怎么开口才好,低低垂着头不敢再去看他。
  凌霄城却偏偏强硬地抬起他小巧微尖的下巴,似笑非笑得锁住他的双眸。
  对上那人漆黑深邃的瞳孔,柳陌红便僵硬地无法思考了,那人比星子更加璀璨三分的眸光包裹住他,似是跌进了无边深海,失去了所有的言语声响,海潮从四面八方涌来温柔的漫过眼儿口鼻,如同一场迟来的花葬。
  “好了,别再这么看着我。”凌霄城嗓子低低的,“今晚早点睡,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柳陌红红这脸小声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凌霄城揽着柳陌红站起身来,拉着他向门外走去。
  "去哪里?"柳陌红好奇的问道。
  "带你去一个地方。"凌霄城并未明确回答,守在不远处的杨海一见他出来了,立刻跟上来笑道:"将军,姜汤喝完了?"
  "嗯,"凌霄城面无表情地答着,"备车。"
  杨海迟疑道:"将军您这是要去哪儿?这么大的雨,不大方便吧。"
  凌霄城蹙眉想了想,转身对柳陌红柔声道:"你留在这儿,我去去就回来。"
  "嗯?……哦,好。"柳陌红并未多问,乖巧的退进了房中。
  屋内暧昧气息还未散尽,他开了窗,雨势已比昨前两天小了些,微凉的风拂过他仍有些滚烫的面颊,柳陌红望着窗外如画一般的黄昏雨色,思绪却飘去了刚刚出门的那人身上,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凌霄城说得果然不假,大概半个小时后,柳陌红便看见他推门进来。
  凌霄城照旧习惯性地伸手揽住他,他这才看清杨海气喘吁吁地跟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看起来颇为滑稽。
  "将军,您的糖葫芦。"杨海哭丧着脸把手中那红艳艳的裹了一层油亮糖衣的山楂果子递给凌霄城,他才不会蠢到告诉柳陌红这是凌霄城刚才在暴雨天气里硬敲开了一家最近的糖果铺子的门,半夺半抢才买到的。
  "嗯,你出去吧。"
  凌霄城伸手接过,打发走了杨海,柳陌红还楞楞地望着他。
  "愣着干什么。"凌霄城有些好笑,把手中的糖葫芦送到柳陌红唇边,"张嘴。"
  柳陌红乖乖地张嘴,直到尝到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才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眼眶有些发酸,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往上扬。

  

  “嗳,这雨总算开始小了。”杨海撑着伞靠在车旁,和老秦闲聊道:“要是再像前两天那么下,这上海城恐怕都会被淹了。”
  “可不是,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还真是很少见过这么大的雨。”老秦站在檐下附和道:“对了,这早餐送进去好一会儿了,将军和柳老板怎么还不出来?会不会不合胃口?”
  “嚯,我告诉你啊秦叔,只要有柳老板陪着,就连野草都能让将军当山珍海味来吃。”杨海挑眉狭促地笑着:“所以啊,这吃么,可记不得。好东西啊,就得留着慢慢儿吃。”
  “你又在说什么呢。”
  杨海正笑着,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淡淡的声音,激得他一个哆嗦转过身去,果然是凌霄城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被他牵在手里的柳陌红双唇红若桃瓣,就连面颊上也泛着一抹绯色。
  杨海赶紧上前撑伞赔笑:“我这不是在和秦叔商量着弄些什么好吃的给柳老板补补么。”
  一面笑一面在腹诽——自家将军那眼神里藏着的酒足饭饱的满意劲儿,他杨海还能看不出来么。
  凌霄城搂着柳陌红坐进车里,无奈道:“别贫了,开车。”
  柳陌红不禁再一次问道:“到底去哪里?”
  “将军公馆。”
  这次凌霄城倒是干干脆脆地答了出来。
  “就是你本来应该住的地方么?”柳陌红好奇地追问。
  “嗯。”凌霄城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他的发:“将军公馆住着不习惯,刚好我大哥在这里有私宅,我就搬出去了。”
  “那……你要带我去见什么人?”
  凌霄城的手顿住,过了一会儿才继续抚过他的发梢:“我告诉你了,你可能就不会去了。”
  柳陌红一愣,“该不会,是你爹娘?”
  “不是。”凌霄城顺势握住他的手,“是你娘。”
  柳陌红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僵硬起来,半晌才苦涩无比地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
  凌霄城无声地叹了口气,“若是没错,你的父亲应该是叶老爷子。”
  柳陌红连声音也抑制不住地带着细细哭腔的颤抖,“你……你是骗我的吧。”
  凌霄城将他搂得更紧些,“想哭就哭吧,我带你去见她,是因为她的病已经很严重,我不想你日后留下什么遗憾。若是你不想见她,我们马上就回去。”
  柳陌红摇了摇头,低低的将头垂下去。
  但他终究是没有哭出来。眼泪被他硬生生地逼了回去,红红的眼眶更让人心疼。
  ——多年在生活的间隙中生存,已经不容许他有眼泪这样软弱的东西。
  凌霄城也不说话,他本就不是善言之人,此时沉默便是最好的抚慰。
  就这样一路默默地到了将军公馆,凌霄城亲自撑了伞拉着他下了车,只是握得紧紧的十指不曾分开过。
  柳陌红觉得全身力量似乎都来源于紧扣的指掌,支撑着自己可以面对前途。
  他用力回握,面色依旧如纸,但呼吸已趋于平缓。
  “有我在。”凌霄城低低的在他耳边说道,他勉力微笑,脚步虚浮地向前走去。
  将军公馆是一代代翻修下来的古建筑,还残留着一份从远古流传到今的肃穆与霸气,铜钉朱红门、双狮镇貔貅,皆昭然出不容轻视的威严。
  有士兵在门口守卫着,见是凌霄城,恭敬地行了礼,打开正门请他们进去。
  一进门便是极开阔的庭院,一眼望去一排排笔直苍松,石路严整,直通往外堂。
  只是太静了。
  不同于凌府带着幽深雅致与勃勃生机的清净,这栋房子,完全过于肃穆。
  像是从千年前就守候在此的一座坟冢,埋过了无数岁月中的悲喜枯荣。
  柳陌红却完全没有心思在意这些,随着凌霄城带他走过外厅堂、穿过垂花门,向着内堂而行,他只觉得越来越慌乱,一步一步仿佛都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别怕。”凌霄城握紧了他的手,再次重复道:“有我在。”
  他苍白着脸点点头,还是抬手轻轻推开了面前那扇门。
  一股极浓的苦涩药香流泻出来,如同这些年来他独自一人行过的艰辛。
  这药香让他有了片刻真实而又虚幻的奇异感受,似是梦境一般,或许在他的意识中,能够再次见到母亲,是梦中才有可能出现的画面。
  他早已记不起她的样子。
  但在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母亲的形象,即便是由自己妄念而生。
  温柔的,慈爱的,可以包容他任何任性与委屈的,本来应该在他生命中为他燃着一盏暖黄灯光的母亲。
  只可惜,这样的温暖与光明过早地缺席,他独自一人在冰冷与黑暗中踽踽独行了十三年,没有一双手在他跌倒之时扶起他,没有一个怀抱在他脆弱之时接纳他,他不懂,他错过了童年中所有的快乐与天真。
  洪莲只告诉他要坚强。要圆滑。要能在这军阀混乱的动荡世道上好好生存下去。所以他成了疏离有礼华光照人的柳陌红,而那个十三年前羞怯恐惧地躲在母亲身后打量着世界的小小孩童,却永远也长不大地活在了他心底柔软的角落中。
  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就如同当年她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进玉梨园中。
  只不过十三年前是离开她,十三年后却是去见垂危的她。
  光与影随着他的步伐被踩碎在他脚下,他忍不住深深一口气。他能嗅到空气中被浓烈药味掩盖住的一缕梅香,他分不清是自己身上的,亦或是她身上的。
  离得近了,便能看见帷帐低垂的床,即使眼下是盛夏天气,床上仍铺了两层厚厚的棉被。而棉被正中,凹浮出一个瘦小干瘪的人形来。
  妇人在不停地咳嗽着。柳陌红不知道她是否清醒,颤着身子上前,看见那分明熟悉又分明陌生的脸,终是低低地唤道:“娘……”
  妇人并没有回答。她蜡黄的脸上尽是痛苦之色,虚弱得像是随时都会就此睡去长眠不醒。
  “你来了?”洛梧端着药盏从门外走进来,叹了口气道:“吃了这药,她明天才能清醒过来。”
  “她有救吗?”柳陌红一脸急切恳求地看着他,“洛梧,我……”
  “我知道,我会尽力的。”洛梧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不过她病得实在太重了,多年以前留下的病根,叶家的人大抵不懂医,这些年八成中医西医都给她看过,中医治本西医治标,两种药理相逆,反而病得更严重。明天等她清醒之后,晚上还有一帖药,若她撑得过那药性,那就没什么大问题了;若撑不过……”
  柳陌红身子晃了一晃,却还是勉强朝他笑道:“我知道了。”
  洛梧于心不忍,转头对凌霄城说道:“凌将军,你还是先带陌红回去吧,等明天他情绪稳定了,再带他过来。”
  凌霄城一言不发的抱起柳陌红便向外走去,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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