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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酒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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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那我就自罚三杯。”
“你到想得美。” 顾纯非笑着伸手去拍沈言的头。
“言,罚你为我斟酒三杯。” 临珣举杯晃了晃,眼中笑意掺了几分魅惑般。
“好,四皇子如此自信,想必定不会让在下失望。” 显然临珣已激起他的好奇心,复又问道,“你怎么做”
“你不喜欢‘咏’,我就换种方式。”
倚栏而坐的男子轻轻吟唱起来,低沉幽婉,有惹人沉醉的吸引,白瓷般的脸上浮现酒后的微红,眼中还是几分慵懒邪妄,此刻却平添妩色。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有叮铃清脆的声音响起,顾纯非右手拿着一枚白玉簪,轻敲着面前三盏冰肌觞,每盏杯中有不等酒量,发出的音色高低各不同。
雪衣男子左手支头,披散的发丝垂在前襟,低垂着眼有淡淡的倦怠之色,就连敲击着的节拍也仿佛是随手拈来,却的确是应和着歌调鸣奏。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看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两人浅吟低唱,轻击脆鸣,相得益彰。不远处的习儿看到这幅情景,只觉得有种难言的默契萦绕在那两人之间,教旁人无心打扰。
“四皇子的歌声的确美妙难言。”
曲毕,沈言拍手称赞,拿起石桌上的美酒径自走到临珣身边喂他斟上,玄衣男子懒懒饮尽杯中酒,抬眸一笑,水气迷蒙的眼里闪动着琉璃碎片,朱红的唇如艳丽的梅瓣,美得妖异,美得惊心。
倒入第三杯酒,临珣站起身向顾纯非走去,俯身凝视着眼前人,轻声在他耳边道:”这杯酒,自然是要敬顾少相。”
温热的气息在脸颊边,顾纯非颔首,深沉如海的眼里波澜不惊,却有淡似云烟的倦怠飘覆其中,他柔和微笑,抬手抚弄临珣因俯身而垂在自己脸庞边的发,并未接过身前的雪梅酿。
起身将玄衣男子胸前的一绺发挽到脑后,插上方才从自己发上卸下来的白玉簪,再接过临珣手中的冰肌觞,毫不避讳地一饮而尽。
“谢谢四皇子。”
好似喝下去的是苦药,顾纯非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尽显憔悴,只有那泛着水泽的唇透着绯红,衬得鲜艳。
一系列的动作从容不迫,好似朋友间亲密,临珣含笑没有表现出一点不快,挽起的黑发垂在脑后,露出修长优美的颈项,雪白削瘦的锁骨,在墨领的反衬下,清明艳绝,寒媚三分。
旁边的沈言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一凛,并无多言,侧身看向不远处的寒梅,听到身后二人的告辞之言才转头含笑应道。
“临珣。”刚步入亭外便被沈言叫住,只见他快步上前,解开自己狐裘的锦结将它为四皇子披上,闻言道,”小心感染风寒。”
“谢谢你,言。” 临珣报以微笑,眼中深意难明。
习儿近距离看到顾纯非时着实讶异,面如冠玉,俊美清逸,可深沉如海的眼中笑意未达心底,有淡淡的疏离与傲气,让人想靠近却无法亲近,与四皇子…。。是同一类人呢。
四皇子…。。习儿想到他们一起走来的画面,两人在容颜上足以比肩,在气质感觉上,竟有说不出的和谐,想到这里,不觉眼神黯淡,呆呆看向身边行驶的马车。
受顾纯非之邀同行的四皇子正闭目靠在车避内,马车行驶缓慢,车中燃着暖炉,让他原本微醺的脸更添了几分绯红。
对面而坐的男子注视着睡着的人,比女子更尖细的下巴,被浓密睫毛覆盖的眼,可以想象其中的戏谑与邪妄之色,不禁伸手在他细长微蹙的眉上轻轻一抚。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眉下眼脸毫无预兆的睁开,闪着戏谑的眸带着笑意,直视顾纯非从容淡漠的脸,病态的苍白。
嘴角上扬,也伸手去触碰那人的温度。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如玉肌肤上跳动,顾纯非默许着他有些轻佻的行为,微阖眼。
眉尖,眼角,脸庞…。。一切在手下感受着自己指尖的温度,临珣略一停顿,食指轻轻点了点那淡粉的薄唇。
柔软冰凉的唇瓣如润了雨露的花朵,更透出了几分殷红鲜活,微翘其嘴角,一个好看的弧度。顾纯非慢慢开启眼脸,原本轻抚在临珣脸侧的手收回,握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淡淡笑道,“你的手好凉。”
临珣轻笑,“和你的唇一样。”
他微偏着头,挽在脑后的墨发没有乖巧的轻抚着脸庞倾泻而出,却轻荡着落在颈项处,眼中溢满流光似乎要顺着眼角滑落。
☆、第 5 章
第五章
不久便到了宫门处,临珣下车换上先前的暖轿,也不去与那车中的人道别,悠悠回了宫。
“殿下,可是回朝岚宫习儿依在暖轿边问。
“去疏影苑。”
疏影苑与四皇子寝宫相聚并不远,那里疏影寥寥,并无奇特之色,只有在寒冬季节才会因为绽放的梅树而添几分艳色,却依旧清冷。这里是临珣母妃生前常来的地方,也是顾纯非与临珣初次相遇之地。
临珣下轿走在梅园小径中,身边只留了习儿一人,靴子踩在酥松的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入耳清脆。
走过梅园中的一处小亭,从无人小径延伸处直走,直通容妃寝宫之所。
四皇子每次来见容妃都是在这个时辰。
“娘娘,四皇子在外等候。”
贴身婢女菱悦在容妃耳边低语道,正在用膳的女子低头尝了一口清汤,颦眉道“甜腻了些,再去换一碗。”
内侍收拾着餐具退下,菱悦引四皇子殿下进入房中,便自觉在廊下候着。后宫嫔妃三千皆以侍奉帝君一人为首命,私会其他男子本已逾越后宫则章,何况是在妃子寝宫相约,若传出耳风,任容妃平日如何深得君王宠爱,恐怕也难辞其咎。
还好四皇子只是几月余来一次,可今日距上次来防范并不久啊,菱悦蹙眉而立,小心翼翼留心四周动静。
珠帘后的女子身着朱色华裳,青丝细细高盘成髻,银饰玉钗相彰,高贵不失风韵。见到来人盈盈起身行礼,便接过四皇子退下的披髦挂起。
还是那番随意慵懒之态,淡淡点头,却又比往日多出了那几分清冷孤傲,容妃注意到了平日不饰头冠的青丝中钗着白玉簪。
“殿下好雅兴呢,一大早便饮了酒。”容妃边斟茶,笑着问。
临珣不语,室内燃着温暖的地龙让他的脸渐渐染上绯红,沉吟片刻道“我今天见了一个人。”
容妃见临珣直言正题,便也神色肃重起来,想到从前两人的议事谈论中偶尔出现几次却让四皇子关注在意的名字,不在朝廷任何势力范围中,却有着不容让人忽视的存在。
“顾纯非”
“嗯。”
“人人道当朝右相冷静睿智,文韬武略,乃永庆开国难遇之贤才,我倒想听听殿下如何以为”
四皇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不但冷静睿智文韬武略,还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未免有些虚化了吧。”容妃别有深意的笑道。
“容姐姐也知天下没有如此完美之人。”
“就算有,定也不会出现在皇宫。”
“一个人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对他称赞有加,毫无非议,那必定是他的保护色,掩饰一切。”临珣把玩着手中玉杯淡淡道。
容妃听后思忖片刻,忽笑道:“我反而觉得这才是缺陷呢。”
四皇子有瞬间错愣,很快又恢复起身道别,临出门前容妃忍不住叮嘱临珣不要接近那人,临珣笑而不答。
回到寝宫不久,习儿就端着一套冰肌觞送到四皇子面前。
“沈少将所赠”
“不是,是右少将派人送过来的,这里还有刚酿好的雪梅酒。”
“哦可有口信”
“这倒没有。”
“呵。。”四皇子品了一口,随即伸手取下发上的白玉簪,青丝滑落肩头,手指触碰冰凉,和入喉的感觉一样。
散朝后,沈言拖住顾纯非,两人慢吞吞等到忠臣尽去后,才道出原由。
“临珣前几日同我说深宫寂寥无趣,我想作为朋友以后应多去陪陪他,反正咱们每日都要进宫上朝,顺道过去也省事。”沈言边走边说。
这话说得似乎与四皇子极为亲昵,两人私下经常见面般。顾纯非还没来得及提醒他同皇子走太近会招致祸端,便被他领着在皇宫七弯八拐,好在途中鲜少有人,想必贵妃皇子身娇肉贵也不会在这寒天冻地出来散步玩赏。
三人同桌把酒,话题无非是真假玩笑,碍于彼此身份都心照不宣地对于朝廷议事只字不提,因为心有避讳,关系任然停留在密而不亲的程度,距离很近却又无法更近。长久之下,无话调侃,尴尬万分—便是告别之际。
“右少相送来的那套冰肌觞我很喜欢,多谢了。”四皇子送二人至院中对顾纯非微笑道。 “你喜欢就好。”
“那下次还要麻烦少相的雪梅酿了”
“在下乐意至极。”顾纯非笑得清浅,有着春风拂面的暖意。
沈言在回途中有婉转问到过纯非对四皇子的看法,却被他轻易地绕开了话题,有些恹恹的。顾纯非明了从小到大的好友的心性,便三言两语的主动搭白几句,便也化解了隔阂。
☆、第 6 章
朝殿内,帝君命礼部准备半月后为长公主举行的庆生宴,便有人趁机谏策,以长公主龄及桃李年华却深居宫中为弊长篇大论了一番,无非就是想陛下早日为长公主指婚。
龙座上的则承帝沉着脸听完,淡然道:“此事,朕自有定夺。”一句话又给堵了回去。
安然公主乃文越皇后所出,又是皇室长女,秉性承其母温柔雅静,深得皇帝宠爱,及笄之龄便于邻邦太子定下婚约,却不想就在同年,太子因染疾不幸而亡,这门婚事也就自动取消。
本以为能让爱女一生煌赫无虑,人算不了天命,终究与一国之母失之交臂。
顾虑两国之谊,皇帝在表示慰问的同时,也搁置了为长公主另选驸马的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子待嫁之龄又成了隐患,堂堂永庆国长公主双十年华却仍独身,似乎极为不妥。
也不是没有想过此事,只是千挑万选无一人让皇帝满意,各国皇室局势不稳,宫闱之争这是最不让人放心的。好在这几年,有一个人选纳入考虑中,无论家世,容貌,品行,才能,都是极佳。
下朝后则承帝回到苍澜宫用膳后片刻,长公主便来向父王请安,则承帝有感于她的孝顺体贴,深觉自己有愧于过世的皇后,难免忧虑感怀起来。
“朕当年与皇后相处,她的体贴贤惠最让人欣慰感动,可也是最让朕觉得愧疚的,虽是夫妻,却从没给过她相应的关怀照顾,后来。。。。”
说到这,则承帝的眼中有难忍的悲恸,饶是天之骄子也有唏嘘之时。
“你母后临终前握着朕的手说着平日一般的悉心温言,朕却头一次觉得难能可贵,父王答应她会好好照顾你,却让你。。。。。唉,是朕食言了。”
安然公主听到历来威严冷静的父王说出的一番衷肠,已是泪水涟涟,哽咽着抚慰道﹕“父王,母后曾对儿臣说能与您做互相扶持的夫妻,已是最难得的荣幸,您不必自责。。。。”
安然公主明白父王因自己的婚姻之事自愧,其实她是真的没有埋怨过任何人的,甚至还抱有一丝侥幸。就算对象是一国储君,可要与一个自己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行夫妻之礼过漫长一生,那怎么会幸福?
“然儿,你可曾怨过父王”
安然公主立刻跪在则承帝身边,低头泣声道﹕“父王不但给儿臣金玉之躯,还关爱备至,儿臣足矣,不敢奢求其他,只望父王龙体安康,何来‘怨’字一说”
则承帝轻声叹息,道:“起来吧。”
安然公主提裙而立,眼眶微红,本是女孝父怜共享天伦之乐,却变成这般模样,则承帝唯独对长女心有不忍。
“朕心中已有人选。”皇帝抿了一口茶水,慢慢地说出下文,“你看当朝右相如何?”
安然公主愣怔,那个光是听到他人议论就让人心生好感的男子,后来有过几次照面便在心中留下悸动的深刻感受,还有什么人能比得上他的惊才风逸呢。
“父王中意的人,定是好的。”女子淡淡开口,却仍掩不住双颊那一抹绯红。
“那就如此定了。”则承帝微笑对着爱女道。
“可是。。。右少相他。。。”
虽是心有仰慕,公主还是矜贵自持的,若不是两情相悦,怎甘愿委身他人。
“放心,他会愿意的。”
帝王说出口的话,一定是极有分量的,当顾纯非听到“赐婚”二字时,几乎毫无犹豫便跪下谢恩了。
则承帝满意地点头,道:“朕子嗣不少,唯独对然儿多几分挂念,她的性子我清楚得很,对亲近的人温柔体贴,以后你们两人定能相处和睦。”
这段话说得几重深意,一来表现则承帝对安然公主的重视有加,二来,长公主温顺贤良,若以后夫妻二人不和,那断然是右少相的过错了。
“公主金枝玉叶,委身下嫁于臣,实属荣幸。臣定不负圣望,已尽人夫之责。”
顾纯非垂着脸,恭敬回答道。
“公子,回来了。”顾纯非刚到客厅,张管家迎上前来道:“老爷在书房等你。”
“嗯,知道了。”
顾纯非应了一声,便往书房方向走去。在熟悉不过的路程,每当被天子召见进宫回来后,必定会与从小就对自己严厉苛刻的父亲进行谈话,而谈话的内容,无非是表述则承帝召见自己的目的内容。
“爹”
“嗯”书案后坐着的人,两眼深沉,“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赐婚。”
顾南斐明显有了几分表情变化,沉吟半晌道:“长公主” 毕竟是前任丞相,对当朝情势了解程度绝不亚于其他人,皇帝对长公主如何他也猜到了七八分。
“是。”
“陛下何时宣布”
“半月后长公主的生辰礼上。”
顾南斐沉吟片刻,旋即道:“兹事体大,我会让你娘亲提前备置,有幸尚主是顾家的福分。”
一直垂眸站着的顾纯非抬头,本着婚姻大事想表几句父子深言的男人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漠然,便言至于此。
从书房出来已是暮色四合,冷风扑面,廊下的积雪尚未化尽,冬天的静逸却在此刻渲染开来,绻缱天边失落。
朝堂中,户部尚书将益州疫祸国库拨款额数巨细靡遗上报公示,左丞相接着又把全额支出用途禀上,无一不妥。根据益州驻扎官员所呈,疫情已有所改善。
则承帝赞许了太子左相,又命户部再支出一部分官银赈灾。散朝后,沈言被好友拉去喝酒,顾纯非不愿同去便先行回府。
思量着那些平日琐事,脚步七弯八拐不知怎么就来到偏僻梅园,想着是否会再见到那颜丽如梅的男子,眼角一瞥,有人独身立于林间,不正是他么。
临珣向顾纯非走去,“刚下朝”
“嗯。”
四皇子别有深意地笑道:“你似乎不急着回去”
“四皇子着急我回去”
“该着急的人怎么会是我”临珣转身自顾向前,顾纯非跟上他的脚步,“沈言呢”
“去忙他的事了。”
“寻欢作乐”玄衣男子揶揄道。
“看来你很了解他。”顾纯非淡淡笑道。
“听说宫外歌舞升平,热闹非凡,谁不欢喜”四皇子看向白衣男子身后的枯枝槁树,自嘲般的笑道。
“我倒想知道这繁华闹世能否入得了四皇子的眼。”
临珣闻言斜目,媚眼如丝。
“这算是邀请”
“当然。”
顾纯非直视他的眼,并未多言,丝毫没有邀人同游的欣然期待。
☆、第 7 章
四皇子坐在顾纯非的马车中离宫,并无阻碍。到了城中街道处,抬起车窗看了眼外面,临近年末外出采购的寻常百姓,商店小摊,酒楼歌坊,人群络绎不绝,未出声先呵出的气团包裹着每一张忙碌充实的脸。
马车速度渐渐放缓,停在一家酒楼前,立刻有门童迎上前来招待,笑着恭敬地说“隔老远就听到右少相的马车声响,早给您备好了雅间。”
“不是说过要你改口吗?”白衣男子依旧淡淡的口吻,脸上是温和的笑容,并无斥责之意。
“是是。。。。瞧我我这记性。顾公子还是惯用的菜肴么?”
临珣转头看向身后的人,询问道:“可有禁食?”
门童方才只顾着讨好当今右相,竟没注意到身后的玄衣男子,现下也跟着临珣看向他,便心惊着如此丽颜,想着定是右少相中意的美人,不敢怠慢,待正要开问询问时才察觉身着男式衣装,小门童哪里见过这般姿容的男子,一时哑了口。
四皇子看在眼中,瞥了一眼门童,对顾纯非道:“随意。”
楼上雅座,备置清雅得当,食桌靠窗,窗台边放了盆栽,乃凌波仙子玉玲珑也。再往远看,正是临街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静逸与喧闹相得益彰,颇有趣味。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布满桌,虽没有宫廷佳肴的八珍玉食,但样式独特,色味俱佳。
顾纯非看着临珣今日胃口似乎不错,笑道:“四皇子清瘦,是当多吃些。”
“的确比不上习武之人”
“皇室子嗣精骑善射,你儿时没有武师传艺吗?”顾纯非显得有些疑惑。
“我幼时体弱多病,他也没强制要求去武堂。”顾及到宫外耳目,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则承帝。
“这样。。。现在身体好些了吧?”
临珣直视顾纯非,想看出了什么似的,有些揶揄道:“你这样,就好像真的关心我一样呢。”
白衣男子不置可否。这时小厮端着瓜果甜品进来,撤了菜盘。临珣尝了一口椰子盏,甜而不腻,无聊般用手拨弄着窗台边的玉玲珑,无意看到大街上有年轻男子聚在一个老者身边,似乎在讨论着有趣的话题,脸上都是雀雀欲试的兴奋。
临珣抿了一口茶,左手支着下颚,盯着那些人仔细看,带着探索的表情根本没注意到对坐的顾纯非,顾纯非难得在四皇子身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有些发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民间的游戏,叫‘笑春风’。由学富五车的书院老师或德行崇高的僧侣在腊月携着竹笼行街,笼中装满筏语,由人抽取,却只有三个意寓好运的彩筏,中者会在来年开春之际运势当头直到年末。不过是吉利热闹的讨彩头,就算没有抽中,老师僧侣也会赠予一句词诗妙言,大多是应试学生和待嫁闺女前去取彩。”
“这种流于形式的组织活动,大家似乎都很热衷呢。”
“嗯,我儿时也曾被沈言拉去取过彩头呢。”
“哦?”临珣转过头询问道:“抽到了吗?”
“没有”顾纯非露出回忆的恍然神情,苦笑道:“后来他耍无赖缠着那个学堂老师还要再抽一次,老师无奈便允了,却还是没有抽到彩筏,他啊,就很生气的跑了。”
临珣笑了起来,狭长的眼睛弯成弦月,不同于平日的那种带着戏谑般的笑,道:“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是啊,后来我给他买了几个红豆饼就好了,他的性子,来得快去得也快。”
回忆起儿时的趣事,感慨好友的脾性,脑中恍惚间又浮现小沈言看到素筏的后赌气皱着的眉和奔跑的身影。就连顾纯非在当时也没有感觉到他与对面那个人之间的细微变化,他们一直在谈论着别人的事,却都又漫不经心地避开自己。桌上的茶水渐凉,一点点暖意徒起。
“那个老师赠的什么字句?”临珣突然想到这个便问道。
顾纯非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笑道:“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很普通的一句。”
二人这次并没有坐马车,随意步行,顾纯非事先就命人为临珣准备了大氅,在腊月天里也无大碍。
从朱雀大门往东数百丈,沿路植柳,冬日的枯枝细条因为来往的人群而并不显萧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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