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为君长醉入深秋-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几声清越又缥缈的古筝毫无预兆地在默林中响起,虽然只是数个单音,入耳却极为舒缓。莫醉秋无从辨认那古筝声究竟来自哪个方向,只觉体内真气本已不受控制四处乱撞,如今却随着古筝声慢慢地平复下来。
  事到如今,他再着急懊悔都于事无补,只有设法尽快解穴,赶回小筑以死谢罪,平息这场祸乱。他闭目,屏除杂念,引导内息冲击双腿被封的穴道。
  筝声犹自忽近忽远,莫醉秋心境逐渐一团空明,左腿受制处在真气不断游走下开始发热,莫醉秋微喜,更聚气凝神,将所有内息都引到了那处要穴。左脚终于微微动了一下,他急切地想站起来,身体却仍不听使唤。
  倏地,一阵纷杂的脚步声闯入默林,踏碎了幽雅飘忽的筝音。
  莫醉秋转头,看清来人竟是何放欢和十多名护院。
  「莫师弟,我就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呢!果然是躲在这里。」何放欢面带杀气,率众走向莫醉秋。「你可真有能耐,居然哄得师父袒护你,放走你不算,还为你背黑锅。」
  听不到莫醉秋回答,他更把莫醉秋的沉默当成了示威,眉问闪过几丝阴霾,缓缓拔剑出鞘,冷然道:「跟我回去,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
  莫醉秋正巴不得早点回去断剑小筑,根本不想反抗,再则身不能动,想反抗也无能为力。
  何放欢逼近梅树,见莫醉秋仍不动弹也不出声,他微觉诧异,怕莫醉秋使诈,心念一转,陡然挥剑在莫醉秋右腿上划了道深长口子。
  鲜血立时溅上四周的树身、花叶。
  莫醉秋脸容扭曲,左腿动了动,终究无法动弹。
  何放欢双眼微微瞪起,终于发现莫醉秋是给人封住了穴道。他嘴角不禁勾起一缕冷笑,将尚在滴血的剑尖移向莫醉秋右脚上方。
  「莫师弟,按门规本该断你四肢筋脉。师父心疼你护若你,我这做师兄的可不能让师父因你而蒙羞。师父下不了手,就该由我代劳。」
  手一沉,冰寒剑尖已经刺进了莫醉秋的裤脚。
  面对何放欢得意而怨毒的目光,莫醉秋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早知道师兄对他成见极深,可从没想到,何放欢对他的敌意已到了丝毫不加掩饰的地步。
  何放欢手腕微翻,正要挑断莫醉秋右脚脚筋,眼角蓦然飞过一点阴影,撞上他的剑身。一股大力登时震得他手腕发麻,佩剑脱手飞出丈许才落地。
  打落他佩剑的,是兀自黏在剑身上的一朵梅花,淡淡的鹅黄,娇弱如江南少女。然而何放欢和身后护院们的脸色,全都变成惨白。
  「是哪位高人?」何放欢强做镇定,向着四周的空旷发问。
  悠扬的古筝声近了众人,男子的声音越过筝音,冰冷优雅。「出去!莫弄脏了这片默林。」
  这次,众人终是找到了声音来源,骇然望向前方。
  灰色的衣,灰色的发,只是一个背影,却似亘古起就已经站立在默林间,几瓣沾雪的梅瓣,从枝头飘零而落,拂过男人灰色长发,被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拈起。
  一花一世界。男人缓慢地转身,一双悠远深情的眸,仍凝望着指尖梅瓣,彷佛那是世间唯一值得他眷恋的所在。
  男子身后,还恭敬地跟着个其貌不扬的黄衣人,垂眉敛目,怀抱一架木色陈暗的古筝,服饰跟何放欢先前见过的那两个黄衣女子极为相似,显然是灰发男子的仆从之流。
  这灰发男子,十之八九就是祭神峰此次攻打断剑小筑的主将。
  何放欢想通此悼后,背脊冷汗涔涔,衣衫尽湿。「你是祭神峰的人?」
  话音刚落,他眼前黄影微闪,还没看清楚,脸颊上已经被人掴了记耳光,半边脸顷刻间肿得老高,火辣辣地作痛。
  那黄衣仆从身形一晃,回到了原地,依旧低着头,一副拘谨木讷的下人模样,说出的话却骄傲无比。「尊主而前,哪容你这小辈出言不逊。叫你们门主七剑君子别再做缩头乌龟,出来会一会我家尊主。」
  何放欢心惊胆颤,如果他听得没错,这灰发男子应当就是师祭神。
  他这莫师弟做的好事,居然将师祭神这大魔头也引上门来了。何放欢怨毒地对面色惨白的莫醉秋瞪了一眼,喝令众护院上前围攻两人,自己足底却用劲疾跃,身如离弦之箭向林外急退。
  面对护院手中高擎的刀剑,灰发男子视若无睹,连眉毛也没稍动分毫。
  那黄衣仆从霍然抬起头,冷笑一声,右手五指扣上古筝琴弦,指尖弹拨问几声清越高亢的筝音裂金穿石,令众人胸口如遭重击。几个内力修为较弱的护院竟当场晕厥,眼耳口鼻间渗出丝丝鲜血。剩下的人无不面目失色,哪敢恋战,抬了昏迷的同伴转身飞逃。
  灰发男子根本不理会众人来去,只是轻耸眉骨,淡然道:「别脏了梅花。」
  黄衣琴仆顿时面露惶恐。恭谨地应了声「是」,右手一拨琴弦,数道无形劲气随即射出,尖啸破空,直追奔逃中的众人。
  几个落在后而的护院被劲气撞个正着,背脊猛一抽搐后摔倒在地,再无动静。
  琴仆五指轻旋,冉次勾起了琴弦。
  「住、住手!」莫醉秋一直在聚气冲穴,此刻终于冲开了哑穴,顾不得胸口气血仍在涌动,嘶声大喊,试图阻止琴仆再对众人痛下杀手。「血灵芝是我抢的,跟我同门无关,请阁下不要滥杀无辜。」心急之下,连呕几大口血水。
  那琴仆微怔,松弦,望向莫醉秋。虽是仆从,目光却锋芒如电,犀利逼人,俨然一代宗师。
  莫醉秋也回望着琴仆,毫不退缩。
  两人对视之际,护院已经匆忙逃离,仅留下几具尸体,将清幽默林染上了几分杀伐血气。
  灰发男子的视线终是缓缓地从指尖梅瓣抬离,淡然掠过莫醉秋,落在了枝头的碎雪寒梅上。
  他没有出声,琴仆自然不敢僭越,垂手肃立,等着主人示下如何发落那夺宝之人。
  见这太魔头一言不发,莫醉秋更是绷紧了心神,猜不透师祭神在想什么,他心头惶惑更盛,颤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愿听凭尊主处置,还请尊主放过不相干的人。」
  「……你可知道,本座会如何处置你?」灰发男子终于如莫醉秋所愿垂下目光,冰冷优雅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丝笑意,听在莫醉秋耳中,却是以令他血液冻结。
  他毫不怀疑,自己落在这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魔头手里,必将尝遍各种难以想象的酷刑折磨。
  看到青年本就因失血苍白的脸庞越发没了血色,师祭种反而微笑了。问:「血灵芝呢?」
  莫醉秋咬着牙,他绝不能把师父牵扯进来,心一横道:「已经被我吃了。」
  师祭神脸上的微笑蓦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无形压力重如山岳,逼得莫醉秋几乎无法呼吸。
  就当他觉得自己快要在男人悠远又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窒息时,师祭神重新又露出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映着身后轻旋飘落的花叶,出奇的淡泊,却又彷佛看透了世情。
  「真的?」
  莫醉秋硬着头皮点头。
  男人不再追问,垂眸再度望着指尖梅瓣。声音温柔得近乎呓语,似乎是怕惊动了那瓣沾雪的梅花。「希望你并没有欺瞒本座。」
  他轻笑松手,梅瓣飘然坠落,鹅黄的颜色在空中便逐渐发暗、变深。待落地,已成死灰。风过,散飞无痕。唯有灰色的长发和衣袂凛然飘于天地。
  何放欢和侥幸逃生的那几名护院出得默林后,发足便往小筑奔回。
  将近大门,他看见师父关山雨和那旬兰仍在缠斗不休。先前围攻那黄衣垂髫少女的弟子已有不少负伤倒地,束山雷剑气激扬,正和少女酣战。
  余人想上前助阵,却被四人越来越强烈的剑气逼得近不了身,只能在边上干著急。
  两大剑术高手,拼尽全力,竟然也只能与对方两个年轻女子打成平手。要是等那大魔头也加入战局……
  何放欢不敢再往下想,焦急地掠向关山雨,大声道:「师父,别再恋战!祭神就在这附近。」
  「什么!」关山雨心神大震,稍分心,腿上微凉后一阵刺痛,已中了对方一剑,拉开尺许长一道深陆伤口,白衣染血。
  旬兰冷笑着,双剑回旋飞舞幻起帅波剑影,乘胜追击。
  关山雨腿脚不便,一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旁边束山雷试图过去替关山雨解围,却甩不脱那黄衣垂髫少女轮番杀招,心中忍不住暗自叫苦。原本还想吩咐护院速去门主闭关处,请正在为门主把关的葛山风来相助,但听说师祭神也在附近,他哪里还敢让葛山风离开门主。
  他和关山雨纵然战死,也决计不能让敌手扰了门主修习。
  见关山雨遇险,何放欢脸色大变,明知自己的武功和那旬兰相差悬殊,还是咬了咬牙,捡起一名护院掉在地上的佩剑,挥剑朝关旬两人冲去。
  离旬兰尚有数尺之遥,刺骨的无形剑气已经席卷而来,隐隐激得他遍体肌肤生寒。
  「放欢,走开!」关山雨挡开了旬兰当胸刺来的一剑,百忙中急道:「你不是她的对手,别过来。」
  「想送死,就来吧!」旬兰用眼角余光轻蔑地瞥了眼何放欢,烈剑舞得更快,如两条灵活无比的雪蛇,将关山雨包围其间。
  一招虚晃,引得关山雨下盘一个趔趄,伤腿半跪在地,无力站起。旬兰右手攻势不断,剑光森寒,削向关山雨眉心。
  「师父小心!」何放欢惊叫,身体先于意识已挡在关山雨身前。
  「哧」的一声,血光飞溅上地面积雪。
  「放欢?」眼看着半截剑身没入何放欢的肩寓,关山雨骇然。
  两个徒弟,虽然都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长大的,他却一向偏爱乖巧伶俐的莫醉秋,对生性沉默寡言的何放默极为疏远。所以见何放欢居然奋不顾身地以身挡剑,关山雨心头的震惊远远超过了痛惜。
  何放欢半边衣衫瞬间被鲜血染红,他面如白纸,再也捏不住佩剑,「当啷」落地。
  「不自量力。」旬兰冷哼一声,正想再补上一剑除掉这碍手碍脚的年轻男子,右手腕骨蓦然一紧,被何放欢双手死死扣住,一时问竟无法挣脱。
  「不许妳伤我师父。」何放欢声音沙哑,手上的力道却半点也不像个受了重伤的人,反而大得出奇,扣住了旬兰的右腕死不松手。
  一旦放手,师父处境就危险了,他也没力气再替关山雨挡第二、第三剑……
  旬兰素来守身如玉,从来不容男子近身,此刻被何放欢沾了肌肤,她不禁大怒,本来就冷若冰霜的容颜越发森冷,左手剑起,直往何放欢的双手砍落。
  关山雨想救,身形刚跃起一半便不支,又摔了回去。
  剑刃几乎已经划破了何放欢的衣袖,一声叹息陡然响起。青布衣、黄麻鞋,白发苍苍的老仆不知何时竟已站在了旬兰身边,手执芦花笤帚,佝偻着腰背,低头扫地他的动作跟往常一样地缓慢从容,彷佛在扫落叶积雪。而旬兰高挺的身影也果真像片巨大的黄叶,被远远地「扫」到了三丈开外。
  旬兰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轻巧落地,毫发无伤,原来的轻蔑神色己荡然无存,和周围所有人一样震惊地看着这老仆,连束山雷和黄衣少女也停下了打斗。
  九叔依旧慢条斯理地扫着地,头也不抬,伸手朝远处指了指,只吐出一个字:「走!」
  旬兰捏着双剑的手紧了下,如此细微的动作却没有逃过九叔的眼睛。老人停下手里活计,仍垂着头,轻描淡写地道:「我从不亲手杀人,别让我破例。」
  他的口气平淡得就像在谈论今天纳天气,然而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怀疑老人所说的话。
  旬兰与那黄衣少女知道遇上了前所未见的劲敌,两人再也不敢托大,并肩而立,执剑遥指老人。
  「妳们不是我剥手。」九叔摇头叹息着,语调还是和先前一样的平静,杀气却突然百倍、千倍地从他身上散开来。
  黄衣少女彷佛受不了无形杀气的逼近,俏脸发白,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边上的旬兰容色如常,额角却隐约泛起汗光。她平伸半空的双剑也慢慢起了轻微颤动,还越颤越剧烈,起初只是剑尖。最后整个剑身都在嗡嗡鸣响,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弯曲起来。
  空中,似乎有两只看不见的手,抓住了她的双剑,并在不断加重力道……
  「啪」,几乎同时发出的两声脆响,将周围屏气敛息的人都震回了魂,骇然看着旬兰的双剑从中折断。
  旬兰蹬蹬连退数步才在黄衣少女的搀扶下站稳,面如土色——凭她的武功,在老人面前,根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可祭神峰门下,绝不能容忍落败的耻辱。
  她抛下剑柄,夺过黄衣少女手里的剑,正要拼死一搏,风中「铮铮」数响,筝声清扬,几个裂石穿云的单音后,顿转骤急。
  这是琴仆在传召她们回去!旬兰不敢耽搁,抽起黄衣少女纵身急跃,投向筝音所在的默林。
  小筑弟子见敌人逃离,无不松了口气。相继着扶起死伤者,陆续走回小筑。
  关束两人想向九叔道谢,却见老人已恢复了往日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弯腰扫着沾满星星点点血迹的残雪走远。
  「关师兄,看来得等门主出关后,才能跟门主问清这九叔的底细了。」束山需望着老人的背影,心头震骇仍未平息,又觉汗颜。多年朝夕相见,他们居然都没发觉九叔竟是深藏不露的绝世高人。
  关山雨点了点头,转身见何放欢仍站在原地,衣衫上的血迹已经凝结成褐色,他心中五味杂陈,拖着受伤的腿慢慢走过去扶住何放默,低声道:「放欢,今后别再做这种傻事,否则师父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何放欢垂下头,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浮起点笑容,声音却依然恭谨:「师父遇难,弟子怎么能坐视不理?」他伸手架起关山雨,道:「先回去包扎伤口要紧。师父,我来背您。」
  「你……」关山雨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最终仍是吞了回去。他腿上失血极多,自觉行走不良,就没有推辞。


  第三章

  两道黄影衣袂带风,飞快掠进默林,琴仆一抹弦,筝音立止。
  莫醉秋看清那是两个黄衣女子,双双向师祭神跪拜后,其中年纪稍长的女子恭声道:「尊主召句兰回来,敢问有何吩咐?」
  师祭神目光悠然,瞥过她腰问空荡荡的两把剑鞘。「妳和七剑君子交手了?」
  「是个扫地的老仆。旬兰没用,不是他的对手。」
  扫地老仆?难道是九叔?莫衅愕然然问,师祭神也已侧首,居高临下对莫醉秋微笑:「断剑小筑果然卧虎藏龙,难怪你一个无名小辈,也胆敢仗势与祭神峰为敌,劫走本座的贺礼。」
  旬兰惊讶地望了眼莫醉秋,道:「尊主,适才那断剑小筑有个姓关的中年人,自称血灵芝是他劫走的。」
  「师父是为了救我才这么说,咳!」莫醉秋一急,气血翻涌,几乎又要吐出血来,强自咽下喉头腥甜的液体,续道:「我吃了血灵芝,愿以命相抵。」
  「你的生死,自有本座定夺,由不得你。」师祭神的笑容里,是睥睨天下的无情与倨傲,宽大的灰袖和长发轻拂过寒梅落雪,留下冷冷的一句。「琴松,带他回祭神峰。」
  「是。」琴仆一指点中莫醉秋的晕睡穴,提起青年,快步跟上前面的颀长灰影。
  寒江连城,春雨清潇,烟波朦胧,掩映若江面一叶朱红轻舟。
  莫醉秋坐在后舱狭小的角落里,隔着半卷竹帘凝睇窗外剪不断的阿丝,心头一片茫然。
  当天,他与叶昭然就是在这条连城江上劫走了血灵芝,没想到这么快,他便故地重游。这或许,也将是最后一次了吧。
  前方,就是祭神峰,他不知道到了祭神蜂后,那灰衣男子会怎么折磨他,不过若能换得小筑同门安然无恙,师父氏命百岁,纵然被师祭种千刀万剐,他也没什么可遗憾。
  莫醉秋黯然收回视线,伸出绵软无力的右手,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捏牢筷子,颤抖着挟起面前小案上已经凉掉的饭菜,慢慢吃起来。
  双腕上缠绕的还是离开小筑时的布条,一路行来,师祭神都没再在他面前出现过。除了那琴仆每日会给莫醉秋送饭,给他清洗包扎被何放欢刺伤的右腿,船上其余人均对他不闻不问,更别提会为他照料伤势。
  莫醉秋骨子坐又是个倔强性子,虽然每天都在受掌伤煎熬,断断续续地咳血,依然硬撑着,不肯在那琴仆面前露出软弱病态招来耻笑。身边虽有关山雨留给他的伤药,他却自暴自弃,不愿服用。
  他吃了大半碗饭,胸口又传来熟悉的疼痛,莫醉秋急忙用胳膊堵住即将发出的一轮咳嗽,动作大了些,饭碗被衣袖扫到,掉到舱板上。
  「你做什么?」一人压低了嗓门,形随声至,正是琴松。
  看到地上破碎的饭碗,琴松原本沉冷的面色稍有缓和。他自从那天在默林中见莫醉秋面对师祭神时仍颇具胆气,倒对这青年有些赏识,收拾干净地面后低声告诫莫醉秋:「尊主在打坐,你安静些。」
  莫醉秋这些时日和琴松相处下来,已知此人面冷心热,点了点头,蓦然听到船头晌起一声惊呼,听声音,是那个黄衣少女发出的。
  「锦灯,出了什么事?」琴松一凛,飘身掠出后舱。
  一具黄衫破烂的男子尸体,被旬兰和黄衣少女合力从江中打捞上来,放到船头甲板上。
  尸身已浸得浮肿发胀,头颅被利器从天灵直劈而下,一张脸左右裂成两半,可怖之极。
  「是、是拂砚。」黄衣少女锦灯脸色发白,颤声对旬兰道:「旬兰姐姐,他武功比我们都高,是谁杀了他?」
  句兰和琴松的目光均落在尸身上,沉着脸不出声。侍奉师祭神的近侍之中,琴松以下,就属拂砚身手最强,师祭神这次远赴江南,便留了拂砚镇守,谁知如今竟漂尸江中。
  祭神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师祭神悄然伫立船头,遥望江水尽处,烟雨迷蒙,群峰影影绰纬,他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
  又一具尸体顺流漂近,同样身穿黄衫,亦是祭种峰的侍从之一。这人的死状比拂砚更为惨烈,不只是脸,整个上半身至腰问都被劈开,内脏已被江鱼啄食得残缺不全。
  锦灯终究忍不住反胃,弯腰干呕起来。
  旬兰丽容如罩严霜,倏忽转身,窜进后舱。
  「妳?!」莫醉秋胸口处的伤痛刚略有消退。就被突然闯入的旬兰一把揪起了衣襟,拖到湿漉漉的甲板上。
  看到那具尸体,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随即后颈一凉。
  旬兰手执锦灯的佩剑,横架在莫醉秋脖子上,冷然道:「看来断剑小筑是决意要跟祭神峰为敌了。我先拿你的人头来祭拂砚。」
  莫醉秋惊愕过后很快恍然大悟,他刚才在后舱也隐约听到锦灯的话,知道旬兰把这笔帐算到了断剑小筑头上。
  断剑小筑中,只怕除了师父之外,无人不痛恨他这个给同门带来无益之灾的罪人吧。莫醉秋涩然摇头道:「我盗劫血灵芝,触犯了门规,早已被断剑小筑逐出师门。小筑里,根本不会有人为我出头。」
  「是么?」旬兰仍不相信,加重了剑上力道,一缕血线缓慢地从莫醉秋肌肤上挂落,历声道:「那天和你一起劫贺礼的人又是谁?我看八成就是你们徒两人干的好事!」
  「不——」
  莫醉秋刚急着想争辩,一直默不出声的师祭神忽地开口,声音仍是冷淡中不失优雅。
  「旬兰,放开他。」
  听到尊主发话,旬兰只得悻悻撤剑,垂手退立一旁。
  师祭神垂眸凝视着尸身创口,缓缓道:「拂砚他们是死在巨斧之下。武林中使斧的高于屈指可数,这之中又敢挑衅本座的,也只有天一教的左护法「鬼斧」龚藏。」
  琴松渚人神色更为凝重,却又迷惘不解地道:「我们祭神峰和天一教的人,可没什么过节啊。」
  师祭神冷笑两声,不置一辞,一振灰袖转身踱向船舱,忽地停下脚步,回头,对莫醉秋周身上下淡淡扫视一番后,吩咐琴松:「替他治好内伤。」
  「啊?是。」琴松之前早有心为莫醉秋疗伤,却怕触怒师祭神,不敢擅自行事,此刻欣然领命。
  莫醉秋更是想不通那大魔头怎会突发善心,想问,师祭神灰发飘飞,已离开了他的视线。
  江上风雨仍浓,而后一路行舟,又陆续发现数具祭神峰仆役的尸体。旬兰和锦灯的心情越发焦急,不知山上究竟被毁成什么样子,催着船夫赶路。
  夜半时分,船只泊靠在一座陡峭耸峙的奇峰脚下。
  两列暗红灯笼从山脚而起,次第向上延伸着,夹道照亮了通往峰顶的一条狭长石径。
  莫醉秋被琴松半扶半抱着下了船,见师祭神和两女己抬级而上,他扭头回望身后漆黑流淌的大江,呼出口长气。
  上了祭神峰,这辈子,他大概再也没机会活着下山了。
  心脏和眼窝都遏制不住地发了酸,莫醉秋深呼吸,正要举步,旁边琴松已从袖底取出条黑布带,叫声「得罪」,蒙起莫醉秋的双眼,架着他往山上走去。
  莫醉秋到此地步,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由得琴松摆布。眼前一片墨黑,只觉脚下越行越崎岖,耳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