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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衣作者:子言获麟-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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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踯躅不前,却也深深地诧异着,心里念着多年以来,她从不曾见靳玥露出如今夜一般,寂寞而忧虑的眼光。
一声雷鸣突然震碎了长空。
楚桐夫人倏忽睁大了眼。
她深深蹙额,恼得不禁用手砸在了床榻上。
“这雨……这雷……教人如何安睡得了?真是……”她复忿忿地闭眼,眉宇间全是愠然。
突然又想起近日之事,狂躁的怒气再次逼上眉峰,直上心头。
两日来她觉得只因受了鲤的气,便浑身不自在,乃至气得头部隐隐作痛。
她一念起那与自己以及自己的儿子相似的面庞,想起他的措辞,便想将他狠狠掐死在手里。
这时的她因难以入眠而干脆坐直了身。
乌发从白曱皙似月的面颊上倾斜而下,她眼底的狠戾令月光生寒。
“祁锦鳞,你以为你们没有把柄在我手上……?你错了……”她咬着鲜红的唇角凄厉地笑道,“如此只消数日,我便可将你……”
说到这里,她原本因怒意而狰狞了的双眼陡然空洞地睁大,就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她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有腥燥的东西在身体中奔涌,一瞬间挤上狭窄的咽喉。
闪电又过,继而雷鸣。
遽然间,一股奔涌的暗红色血液,从她的嘴中喷洒出来,瞬息便在指缝间汇聚成线,连缀而下。
她猝然睁大了眼,浑身颤抖,用另一只手摁住了自己的腹部。
遽然间又一股涌起的血液,从她的口中喷了出来。
雷声轰鸣,几乎持续了一整个漆黑的夜晚。
次日清晨,在宫人前去为高贵的妇人梳洗的时辰里,突然传出了器皿破碎的尖锐声响以及宫人极度惊骇的尖叫,将清晨静寂的王都从未明的晨曦中轰然惊醒。
卧榻之上满是凝固了的暗色血液,莲一般簇拥着一个双眼空然睁着的,曾经容颜倾城的女人。
那夜电闪雷鸣,她纵是高声呼唤也让人难闻其音。
卧榻周围的器具被掀倒,疑是她最终挣扎之时,为了发出声响引人前来而故意为之。
然而一切都被淹没在巨大的雨声和雷声当中。
是故一个消息,在暴雨之后那阴晴不定的日子里,于最短的时间之内震撼了整个湛国朝野。
楚桐夫人身中剧毒,猝死于榻上。
第75章 东窗(一)
东窗
病榻上的湛国国君震怒了。
尽管她是替代品,尽管她每每犯禁,做了不少令他怒目的事,然而他从没有对他人说过,他之所以明知楚桐夫人骄横生乱,却时常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出于自己多年以来对楚桐夫人的愧疚之情。
在他颁布诏令要寻找与胧雾姬相似的女子的时候,还是个寻常女子的楚桐夫人在故乡早已有了心爱的人,爱得难舍难分。
他为了自己的爱与恨,从未问过一句便将那男人赐死,将她直接夺入了宫中。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流泪,第二次,是在宣于惑死去之时。
他后来从内心敲出过许多自责,他问过那女人究竟愿不愿意侍奉在他身边,女人那时只是冷冷一笑却没说话。
后来在他的逼迫下,她才撩起了朱唇,说:即便大王如今后悔了,但回到当初,您依然会不问一句地将妾身抢来,即使当时问了,您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天下的贵族均是如此,更何况大王是一国之君,是故何必多此一问?大王宫中美女如云,有朝一日腻了妾身,杀了便是,妾身丝毫不会在意。
所以他明白那个女人对他有着诸多不满乃至于怨恨。
于是他问:要寡人如何待你,当做补偿?
女人清冷地笑。
妾身给不了大王想要的东西,大王也给不了妾身想要的。大王与妾身爱不了彼此,彼此所爱的都已不在世上,那末,就请大王,从其它物事上给妾身补偿罢。
他说:好。
楚桐夫人笑了起来。
她直言不讳地说:大王,我也许会让您不得安生,您若是有朝一日后悔了,便径直将妾身杀了,何如?
他愣了许久,没料到这女子眼中的颜色竟会如此狠戾,说出的话,又是如此令他吃惊。
她完全知道,自己的脸对他而言,究竟有着怎样的诱惑力。
而且当时的他完全可以压制住那个什么权利都没有的女人。
于是他点点头,依然说:好。
天下不会有英明的君主拿社稷当儿戏,然而一贯英武的湛国君主却每每在儿女情长的事情上剑走偏锋。
也许是因为,确有歉疚。
因此这时传到耳边的消息,令一直在病榻上的他突然惊起。
一切俱成泡影,爱也好恨也好愧也好,过去的一切被倏地抽空,他在那一刻完全无法捡拾裂得分明的心情。
更何况,她还是中毒而亡。
不会是因后宫之事,无人敢如此大胆。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定与社稷相牵连。
于是他即刻下达诏令,疾速彻查此事。
然而盛怒之下,尽管失去了一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女人,他变得苍老的眼里却没有泪水,也空空然地没有更多的东西。
在诏令下达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宣于静央的密信,从宫中火速如箭传出,递到了三公子的府邸。
鲤留意到屋外时常有动静,自楚桐夫人到来之后,门口的侍卫变了又变。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然后他突然听到了铁锁晃动的声音。
正是奇怪之时,却见几个身着朝服之人夺门而入,带来了一身的肃杀之气。
同时,仆从开始在阴暗的屋内四处翻查。鲤正奇怪地四下看着,将要出言,却听到了为首之人陡然掷出的问话。
“你就是祁锦鳞?”面中无色的断狱都尉厉声问他。
“正是小人。”他不解这些不速之客的来意,然而他们的到来一看便知不是好事,甚至从他们看人的眼神与说话的语气中,都可透知此事蹊跷。
鲤自是万分不解。
“我等奉大王之命彻查楚桐夫人一案,你需将所知情形如实相告,你是否明白?”
鲤愣了一下,反问道:“楚桐夫人一案……?”
“今日清晨,楚桐夫人因中毒,仙逝于寝宫。”中年男人面色铁青地说,“据推测,事发时辰当介于子时与丑时之间。”
“什么……?!”即便是平时波澜不惊的鲤,这时也没能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不可置信地问道:“楚桐夫人去世了?!”
“是的。”
“这……”他还清晰地记得两日前那盛气凌人的女人到这里来时的每一个细节,她张扬狠戾,精力似乎比常人更胜,然而两日之后,她却突然离开了人世。
尽管他对楚桐夫人全无好感乃至心存怨恨,然而听到这个消息时,他还是掩饰不了自己的惊骇。
断狱都尉仔细地打量着他的神色,继续开口对他说道:“两日前,楚桐夫人是否来过你这里?”
他突然生出警觉,念着不知如何回答才是最好,然而念及对方既会找到他这里来,就必然已是有了消息,于是便不隐瞒,径直回道:“是的。”
“当时可有其他人在场?”
“夫人带来了几位侍从,然而与小人说话之时……并无他人在场。”
那人听了,又问:“夫人来时是几时?停留了多少时间?”
他回想之后便据实回答,然后又迎来了对方的其它问题。
“你身在幽禁之处,楚桐夫人为何前来?”
他愣住,一时不知该怎样去回应。
他凝视着对方鹰一样的眼,说道:“小人也不知道,夫人并没有说屈尊到此处来的缘由。”
审问之人的眼光突然变得寒冷,眼珠往上一抬便甚不信任地厉声:“怎么可能不知道夫人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着实不知。”
“那夫人在这里做了什么?”
“与小人说话而已,而后……”鲤的眼睫微微低抑,他在心里想着当初的场景。公子宴躲于屏风之后,楚桐夫人有所察觉而四下查看,他与楚桐夫人两两讽刺以至于动手扭打,这些事情没有任何一件能够被递出唇角,每说一句便是祸患。
若说自己与楚桐夫人起了争执,那末,楚桐夫人中毒而死,岂不…… 鲤想着,突然背后一寒。
都尉警觉地捕捉到了他眉间的微动。
“而后什么?!”他厉声问道。
“而后夫人觉得此处太过阴暗,便没有多留之意,于是离开了。”他不知这样回答会有怎样的结果,只觉神经在突突地抖动。
当此时,四下检查的人走到了断狱都尉身边,合袖躬道:“大人,此处的茶具是新换的。”
“茶——具——”男人突然被发现点燃了思维,倏地拉长了音调,猛地回眼盯住他,问道,“新换了茶具?为何?”
鲤瞬时想起了当日他与楚桐夫人扭打在一起,以至于砸碎了原本置于几案上的茶具的场景。
后来长公子安置在他门外的仆从便替他置了新茶具。
他自然不能那样说,于是他谨慎地回答:“夫人嫌弃此处的清茶,于是挥袖砸了……事后小人请求门外的侍卫替小人换了新的,毕竟若无茶具,小人连饮水都不方便。”
“原本的茶具呢?”
“都碎了。”
“置于何处?”
“……小人并不知晓,这是由门外侍卫处置的。”
“哪名侍卫?”
他迟疑着去指认了,生怕这会为那侍卫以及长公子带来祸端。
而后那名侍卫便被他人带到它处去询问。
审讯人回过头,继续面色如铁地问他道:“当时你给夫人喝的是什么?”
“这里的茶。”
“你喝了没有?”
鲤隐隐地觉得,话题中有什么正在隐隐作祟。
他平稳了神色如实回答:“没有,小人只是在一旁伺立。夫人饮茶时,小人怎可能陪同?”
“哦……?”那人倏地,又从眼中逼出一道寒冷的锋芒。
“你没喝,夫人喝了……?”男人说着,开始靠近他,音调低沉得令人难忍地说,“而那些茶具又被砸坏了,被换置掉……”
鲤小心地后退,睁大了眼看着他。
不安的感觉霎时漫上了心间。
那男人看着他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冷笑着问:“该不会……那些茶具是你为了隐藏罪证,自己打碎的吧?”
这个问题令鲤霎时生出了一身的寒气。
“什么?”他惊讶地反问,“怎么可能?什么罪证……?大人,您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楚桐夫人中毒身亡,然而这几日的膳食我们以调查过,全无问题,所接触过的物件亦无任何疑问。几日内夫人一直在后宫之中,然而唯一见过的外人就是你!”男人步步紧逼地靠近了他,盯住他的眼神,晃似夜中的豺狼,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他说:“然而你却偷偷换了茶具。你说茶具是夫人打碎的,妇道人家在与你交谈之时,即便是厌弃茶水又怎至于将所有茶具打碎?你所说的分明不合情理。这里的茶叶我将带回去查检,假使有任何问题,你都保不住你的项上人头!”
鲤生生地愣住,好似受了重重的当头一棒,极度错愕之间双眼变得煞是空洞。
“大人,您说什么……?”他紧紧蹙起了修长的眉,难以置信地唤了起来,“您的意思是,是我下毒害死了楚桐夫人?”
“不是你还有谁?!”
“小心说话!”遽然间从门外传来的声音,令他们双双搁置了思想。声音方停,一名男子修长的身影便逆着光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第76章 东窗(二)
所有人都瞬息躬下了身子,高声唤道:“参见长公子!”
鲤再次愣住,太久不见眼前的那个人,一时竟不觉得真实,恍若隔世。
他们两两打量着对方,都略有些改变了,但却还是从前模样。
但他记得按照国君的命令,他绝不可靠近他的幽禁之地。因为国君,一直误以为他们有着禁忌的关系。
“好久不见,鲤。”闻讯赶来的宣于静央虚弱而温和地对他匀开了唇角。
“参见长公子。”他内心躁动着,不安而恭敬地俯下了身子。
然后他抬头想说什么,却被宣于静央看出,迅速抬起手指阻止了他的出言。
“如今并非叙旧之时。”宣于静央凝眉,跳开话端问身边的断狱都尉道,“有何发现?”
那人毕恭毕敬地垂眼而答:“回长公子,如今最可疑者,便是祁锦鳞。”
侍从从一旁端来了凳子,宣于静央理了衣裾便轻然坐下,神色却不舒缓:“为何如此说?”
“楚桐夫人是中毒而亡,夫人的膳食查无问题,而在此处的饮茶却值得怀疑,更何况祁锦鳞说他自己并没有饮茶,可又说茶具俱被打碎而后换置了,显然有疑……”
男人正说着,忽闻宣于静央无色地掷出了一句:“茶具是我下令替他换的。”
都尉和鲤都神经一搐。
国君下令不准宣于静央靠近幽禁处之事,虽未在朝中布开,但朝臣私下有所听闻,尽管他们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长公子,恕微臣直言……”那男人踟蹰着言辞,问,“祁锦鳞乃幽禁之人,怎能劳烦长公子照顾?”
自然不能再让人以为自己与鲤有何牵连,于是他坦然回答道:“楚桐夫人置换守卫者前来幽禁之处的事,身为执政之人,我必然清楚。夫人此举已是违背了父王的命令,因此我事后必然会派人调查发生了何事。得知杯盏碎了,我自然派人替他重换了一套。祁锦鳞身份特殊,你前来之时,也定然知晓,我不能不顾。”
断狱都尉突然噎住,虽想接着问下去,却惮于对方身份而不敢出言。
毕竟,不想要命的人,才敢去询问当朝执政的长公子。
于是他生生将话咽下。
“除此之外,尚有何疑问?”宣于静央冷冷地说,故意做出漠然的姿态。
那人低声而答:“长公子所言极是,然而现今仍在调查之中,尚不能确定究竟是何人所为,于是此处的茶叶与饮食,也都需查检一番。”说完,他还补上了一句:“还望长公子见谅。”
话锋有所调转,可见来者虽严苛,却是识时务之人。 宣于静央在心里想着。
只是既为国君钦点的调查者,必然需他多处提防。
宣于静央想罢,没说什么,只轻微地点了点头。
断狱都尉见搜查的人员行动毕了,便对长公子推袖而躬:“此处已查毕,长公子,臣等告辞。”
“慢着,”宣于静央俄然出声,神色端凝地说道,“都尉,今日我只是为获知此案情况,前来问询而已。”
男子听闻顿了一秒,其后回答:“微臣明白。”
“若有任何线索,急速回报予我。”
中年男子的视线突然挑到鲤的脸上,在与他对视了一瞬之后,倏地闪回,令鲤的心在那一瞬间被紧紧揪住。
“微臣遵旨。”他低眉退后了数步,方转身离开了屋子。身边一纵人等,瞬息退下。
鲤突然松懈了神色,突然扶住了几案。
“鲤。”长公子见状,倏地起身去扶他。
只见鲤白皙的面上已微微渗出细汗。
宣于静央颦眉而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来晚了,居然……把你吓成了这样。”
“不,长公子……”他有些虚弱地对他说,“……万分谢过长公子的解围。只是……长公子独身前来,必然是会被大王……”
宣于静央制止了他的语言:“只因万不得已……当我得知他们到你这里来之后,便顾不得许多了……这一次的事态十分严重,我来之前已将密信火速送往宴的府邸。”
“这究竟……究竟是出了什么事?”鲤急迫地问。
“楚桐夫人被人毒杀,里外全无凶手痕迹,所以她死前所接触过的你便有明显嫌疑,同时,与她敌对的我与宴自然也……”他深深地蹙眉,不住地摇头,“鲤,这次我们都有危险,尤其是你……”
“可此事与我绝无关联。”他不禁说道。
“我自然知道,但是鲤,你当时确实为楚桐夫人沏了茶?”
“是的。”
“你是否同饮了呢?而她饮下之后……是否有恙?”
鲤愣住,停顿须臾,低沉地说道:“长公子,难道连你也……”
“怎么可能?”他瞬时否定,“我只是担心……有人在茶水或杯盏上动了手脚,想要毒死你或楚桐夫人,而你不知晓,所以无意中……”
鲤一听便不住地摇头。
“不,不可能的,长公子,”他说,“那些茶是我平时饮的,杯盏也无问题,这里除了三公子与我,就没人再进来过。”
“那究竟……”宣于静央想得思绪混乱,不觉用手撑住了额头,“你必然没有将那日的实情告诉断狱都尉吧?”
“那是当然的。”他音调急促,冷汗涔涔地回答。
“那些事一旦说出来,就算能脱了今日干系,也必会使你与宴陷入绝境……然而若不说……我挡得了今日,也挡不了明日。虽无罪证,但你的嫌疑难以洗脱……而我现身于此,也是将自己推到了浪尖上……”他说着,突然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几案上,“究竟……究竟如何才能渡过这一劫……”
宣于静央的内心狂躁不已,冷静的思考在这一时全然遁逸而去。
“长公子……”鲤被危急的情势压得难以喘息,他无措地低声问,“我们……如今当如何是好……?”
“我在等宴和焕的消息。”他抬起头,唇角有些泛白,撑在案上的双手莫名地轻颤。
“你要做好准备……鲤……”俄然,宣于静央忧郁地看着他说。
鲤的心突然一紧。
“什么准备……?”他唇角翕合时,无端地走了音调。
“万一这是有人故意嫁祸于你的话……”
只此半句,鲤便顿时被激出了一身冷汗。
“你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宣于静央看着他,紧蹙着眉头说,“你必须走……否则,最坏的结果恐怕就是……死路一条。”
第77章 东窗(三)
几辆马车在去往宫中的道路上狂奔,马蹄过处,被打落的残花被碾为纤尘。
残留的水洼在车轮过后溅开了一地锋利的水花。
“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怎么会突然死掉?!怎么偏偏在去过鲤那里之后被人毒死?!”车内的宣于宴疯狂地吼道。
“只怕是嫁祸。”辛垣焕按着面中不稳的神色,有些急促地说,“否则难有如此巧合。任谁知道楚桐夫人去过鲤那里,都会觉得鲤有最大的嫌疑。而更重要的是我们亦不能将那一日的实情说出去。”
“是啊……!可嫁祸……谁会一直跟踪那女人,知道她去过鲤那里?!谁又有天大的胆子敢毒死那个身份特殊的泼妇?!他不怕获罪于父王?!”他狠狠地说,“连我恨她至此,也要犹豫三分,不得动手!这是谁做的?!”他怒吼了半晌,却又想到:“我去的那一日,恰好遇上楚桐夫人,楚桐夫人离开之后,又恰恰被人毒死……怎会有如此巧合?!可我们的行踪,怎么可能轻易被人知道?!那人若要害鲤,或是我们,究竟有何好处?!”
辛垣焕听闻,沉音半晌,而后脸色如雪地说:“公子,记得青的那袭露草色的深衣吗?分明在鲤的屋中,却不知被何人拿去交到了大王那里。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如而今一样。”
宣于宴霎时顿住了神情。
“同一个人?或说是同一伙人?!”宣于宴厉声问道。
“深衣之事,与楚桐夫人及靳氏有关,”辛垣焕面色低沉地,一字一顿地说,“如今楚桐夫人已死,剩下的那个……”
一道闪电般的感触转瞬间掠过了宣于宴的身心。
他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问他道:“你是说……?”
“除此之外,臣暂且想不到如此去做,获益者还能有谁。”辛垣焕紧紧凝眉,轻轻咬着发音说。
“难道因为,他们有把柄在楚桐夫人手上?”
“那便不是臣所能知晓的了。”
宣于宴不再说话,倏忽低头,认真地在脑中思索着什么。
马车绝尘飞驰,离宫门越来越近。
辛垣焕看着他,踟蹰久矣,忧虑地问:“公子,当真一切按计划进行?”
宣于宴凄楚地一笑:“那不是你给我的建议吗?”
“但臣没料到公子会答应,而且,还打算进一步做出这样的事……”他蹙眉而言,凝眸片刻,又说,“甚至还来不及跟长公子交代一声。”
“是啊……疯了,事情突然变成这样……”想到那孤注一掷的做法,宣于宴不由得苦笑着摇头,许久。他说:“我居然决定要这样做,也真是疯了……”
辛垣焕忧郁地端详着一向意气风发的他。
“必定会有更好的方法,”他说,“也许公子不必急于现在就做决定。”
“这步棋对方走得太快,焕,”宣于宴说,“我们再不快,也许下一步棋,对方又该落下了。更何况我们连对方确实的证据都还没抓到,简直就像,在跟空气敌对一般。”
“……一旦我们如此去走,长公子怎么办?”辛垣焕沉音半晌,倏忽问道。
宣于宴想到他,突然用手扶住了额头。
“王兄……”他不住地摇头,神情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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